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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集 作者:明寐 异人傲世录明寐致读者函
各位未曾见面的朋友,大家好: 到这月为止,异人傲世录已经出版到第十三集了。能从平淡无奇的网络文字变成一本大家喜欢的出版物,没有大家的支持是难以想象的,在此,小明感谢所有买书跟租书的朋友。 明寐是笔名,其实小明姓陈。小明也不小了,四川人喔!个人经历蛮复杂的……也就是从小就喜欢做傻事,一直到现在都没改掉这个毛病。 初上网是很早之前的事情,看看小说聊聊天,后来就写点东西自娱,于是就有了异人这本书。 刚开始写的时候很随意,没告诉任何人,就连天天在网吧里坐我旁边的朋友都不知道(异人第一集第一章就有他的绰号,大家可以猜猜看),更没想到有一天能出版,只想著玩玩而已,就这样子写了大概三集。 然后,跟许多网络小说一样,有网上的朋友跟小明说在某某地方看到了异人的盗版实体书。再然后,就有出版社跟我联系…… 但为什么会到说频来出呢?在这里就不能不提到一个人--飞凌。 那个时候,小明根本就不认识飞凌,也不知道是在哪里里问到了飞凌的QQ号码,很冒失的留言询问出版的事(胆子是不是够大?),还好飞凌心地善良,把说频总编的联系方法告诉了我。 说频的总编,大BOSS级的人物--天擎。 再下来呢!小明就更冒失的去信说频毛遂自荐……(胆子是不是够大?) 等了三天,大BOSS回信了,但因为简繁字体转换错误的原因,小明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心想这下坏了,很可能大BOSS说不行,算了吧!但心里多少有点放不下,于是再次去信询问(反正从小就做傻事,多这一件也不多)。 大BOSS留下了QQ号码,第一句话--投稿通过。 当时是在一个很热闹的网吧里跟大BOSS联击,周围玩网游的人发出一阵阵巨大的喧闹声,小明自己却呆呆的坐在那里,看著屏幕半天没动--小明想过无数次被大BOSS拒绝后该怎么回答,唯一没想过的就是这通过后的回答。 小说出版,对小明来说,这是多么遥远的事……不要说别人不相信,小明自己也不相信。 或者是从小的教育,总认为能出版的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东西,而现在诞生在自己手里的文字也能出版,说真的,真是怕写得不好被人骂。 我转头对朋友说:「我要出版小说了。」 他看我一眼:「出去帮我买包烟,顺便去洗洗脸。」 我回家对老妈说:「我要出版小说了。」 老妈继续做她的饭:「嗯,洗手吃饭了。」 我对老姐说:「我要出版小说了。」 老姐看看我:「你要给多少钱?」 我说:「他们给后钱。」 老姐懒得理我,走去跟老妈抱怨,说我通宵上网上到神智不清…… 小明去银行开了户头,打印了合约,刻了章,把一切手续办完,然后,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稿酬来了、样书来了。 很久以后,偶尔和大BOSS聊天,谈到这一段的时候大BOSS很神秘的告诉我:异人当时是低空通过,差一点被毙……只能说,小明的运气非常好。 在拿到样书的第一天,小明想了很久--这样一本小说,仅凭运气能够支撑下来?不、这是不可能的。 考虑的结果,就是请人帮我评判。 可请人评论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当时说频的专区一片冷清,冷得小明自己都不敢进去。 而龙空跟幻剑书评版的人小明又不认识,最后找来找去,找到了现在幕僚团团长--天照。 不要怀疑,他就是叫天照,把他的名字用到书里是小明公报私仇的行为,大家也可以由此想象这人的评论有多毒。 也正是这位毒舌,让小明重写一整集(六万字)大改两集(接近三万字),虽然辛苦,但效果却很显著,大家都说自从第四集开始,异人好看了很多。 然后幕僚团的人数逐渐增加,有了丹罗,有了冰萧……现在小明的QQ群里有三十来位「幕僚」,大家常常抽出时间为我修订稿件并提出见解,异人就在大家的帮助下渐渐成熟著。 在跟大BOSS签订合约的时候,异人提纲上一共规划了十二集,但小明现在写到了十五集,剧情还没有过半,这也是小明始料未及的。必须要对大家说明的是,这不是小明在拖剧情,事实上小明不断在删减一些无关紧要的分支。 不可否认,异人前几集有很多问题存在,小明也在尽量弥补(如果大家在看书时遇到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请登陆说频的专区,那里有解答),希望能把这疏漏尽可能的补足。小明是想把书写好,把书中的每一个人物都写好,虽然越来越有点控不住书中的人物(笑)…… 每次登陆说频,看到专区里的朋友越来越多,看到大家的每一条留言,小明都很感动,或者对大家来说这不算什么,但在小明看来,这无疑是大家对小明的支持,这大家有空时多来做客。 这一集的剧情,在异人整个情节中非常重要,因为菲谢特一直抱怨说管束科恩非常辛苦,所以小明就放他假了…… 应该怎么说呢!每一个诞生在笔下的人物,小明都相信他是的确存在的,相信大家也这样认为吧? 所以各位在稍微悲伤的同时,也请务必珍惜你身边的人,珍惜身边的感情,和她(他)度过一个愉快的白色节日吧! 最后是送给大家的节日礼物--异人并不是个悲剧,小明保证。 明寐 ~第一章~ 我们已经出了杜枫行省,正在包抄那两路企图进犯暗月行省的敌军的后路。这些敌军兵分两路,以并行的方式逐渐向暗月行省靠拢,如果不抓紧时间追上并吃掉他们,接近二十万人的军队会给暗月行省带来很大的破坏。 其实早在那天射出数千份威胁枫叶城贵族与平民的公告之后,我就带着部队出发了。 在我看来,像攻打枫叶城这种既浪费时间、效果又不明显的事当然用不着本少爷亲自去干。哈力克这种垃圾,除了他自己之外没谁把他当人看。 事实上,跟在我们后面的几个野战团才是攻打枫叶城的主力,他们行动没有骑兵快,战斗力也要差一点,是在我们离开枫叶城五天之后才到达的。 而枫叶城里的那些笨蛋在这五天里一直蒙在鼓里,哈力克除了向圣都派去了十几批次求救的人之外什么都没做。 但鲁曼怎么会派兵来救他呢?对现在的鲁曼来说,他巴不得我占领更多的行省以分散军力--如果那样的话,我的整个防守面就要比两个行省大很多,总共十几万的兵力不可避免的会被分散,他在下次发兵攻打我时就能找到更多的空隙。 而我,我就得小心自己的脚步,约束自己张扬的性格与好大喜功的心理,在取得足够周旋的空间之后停止进军,不给敌军丝毫反扑的机会。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科恩。凯达了。 趁着等待情报的机会,部队抓紧时间休息。 天边的云层遮盖住了夕阳,傍晚的阳光又把云层染成妖艳的绯红色,云层下,一条蜿蜒的河流静静流淌着。 河岸两边都是大片的草地,一队队的战士正依建制三三两两散坐在地上,有的手拿水袋互相开着玩笑,有的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而军官们正在马车边忙着清点物资、分派任务。更多的战士是在擦拭自己的武器。 作为我亲自统领的第一军团,十个近卫团在完成了改编之后,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成员编成都与以往不同了。 十个近卫团全部士兵皆配备马匹,骑术精湛只是基础中的基础,这些跟随我征战多时的士兵通晓步兵与轻骑的全部战斗技能,可以说是整个黑暗行省里战斗力最强大的部队。 所有战士们都随身携带三种武器,骑枪、战刀、战弓或者连射弩。 原来的轻骑兵,除了弓箭或者强弩等必须装备之外,都只能在骑兵长枪和战刀之中选择一样。 部队没有更多的训练是一个原因,而最重要的原因却是马匹的承受能力有限,一个轻骑兵的坐骑,在长途奔袭的要求下,还能承受多少重量?当然是能少一点就得少一点。 一枝十五公分长的三棱箭,射中敌军时可以在极短时间内让其大量失血而死亡,看起来是很厉害。 可是这枝三棱箭的造价是普通羽箭的五倍,运输时还得占据四枝普通羽箭的空间……最好的武器,却并不一定实用,要认识到装备上的错误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需要在实战中逐渐摸索。 综合以前战斗中的教训,我和矮人大师又把武器盔甲做了进一步的改进,使之更加适合我军队的风格。大幅度换装,这也是我现在一时不能调集更多军队的原因。 近卫团装备的盔甲,由原来的全硬甲变为半硬甲。重要部位还是硬甲,但许多地方改成了三层加装铁筋的细密炼甲,重量要比原来的盔甲减轻三分之一,关节活动更加灵活。 整副盔甲有严格的制造标准,要求能完全防御百臂距离射来的魔属联军羽箭,绝大多数部位能完全抵御三十斤战斧连续两次砍劈。 骑枪也有改进,在枪头下方加装横铁,再不会出现枪头刺进敌人身体太深而来不及回收的事故了,金属枪身被非常坚韧的木材取代,同样减轻了重量。 骑兵战刀不再与我的黑铁刀一模一样,而是依据骑兵的特点做出了修改,直脊造型被彻底抛弃,刀身加长,弯曲幅度加大,重心也进一步向手柄靠拢。 羽箭的改进是在箭头,已经不再是大三棱的箭头,变成了更小、更轻、更尖锐的小三棱箭头。在同等重量下,每个士兵们可以多带一倍的羽箭。 每一队近卫还配备了三辆轻便马车,装着全队的帐篷、应急的粮食、后备的武器还有每人份的两百枝羽箭。 此外,每个团、每个营,都编有自己的马车队。 有了这一系列的改进,这支部队可以在没有后勤支援下独自作战十到十五天。 “好天气啊!空气也不错。”我把头盔解下,顺手就挂到马鞍上:“黑暗城的大型舞会一定准备好了吧?要是不打仗的话就更好了。” “是的,少爷。”陪在我身边的天照点头:“我们一共送了三十一朵雏菊去花园。” 天照是来向我回报“秘密花园”行动的,因为他现在是个见不得光的人,所以就用一身黑色的长袍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脸上还蒙着面罩,只露出一对眼睛来。 我转头问天照:“路上有雏菊枯萎吗?” “没有,雏菊们都好好的,就是摘的时候伤了些看花的人。” “那就没什么关系了。”我扫了一眼天边的红云:“政治从来都是这样的,只要这交易能成,染上的鲜血只会增添它的娇艳。” “报告长官。”一个满头大汗的传令官在我身边拉住马头:“您的信笺,黑暗城来的。” 我接过信笺,看不一会就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身边的参谋官和近卫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只剩天照一人用迷惑的眼神看着我。 “你这次的行动很完美啊!”笑得差不多了,我把信笺塞进胸甲里,驾御着战马慢慢前进:“黑暗城那边已经收到货了,他们非常满意。” “对我来说,能完成少爷交代的事情就好。”天照点了一下头:“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我不会让你去做超过你能力范围的事。”我随口问:“那些配合你行动的人员,还可以吧?” 一说到配合自己行动的侦察营,天照立即就兴奋的回答我:“是的,少爷,他们的表现非常好!我手里就是缺少这样的人。” “是吗?”我摸了摸下巴:“如果我把他们划到你名下,类似枫叶城魔法阵不能被及时唤醒的事情,就会频频发生了吧!” “是的!”天照非常激动:“少爷你能把他们给我吗?我已经计划好了……” “不要做出一点事情就莫名其妙的兴奋。” “哦……” “不过,把他们配给你也好,反正他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我想了想:“就这样,一个侦察营的人给你,你要给我好好干!” “是的,少爷,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等等。”我一把抓住了天照的手腕,指着露出的一点流苏问:“你怎么会穿有流苏花边的衬衣?” “啊……那个,少爷。”一丝慌乱在天照的眼神中闪过,然后就被一种得意的神情替代:“我……少爷,这是我的个人爱好,这款衬衣穿起来相当舒服,还是我去年跟人谈判的时候发现的,现在魔属联盟那边的老大都穿这个……我要常常跟他们见面,就养成习惯了,少爷,我这也算为国捐躯吧……” “嗯。”我点点头,随口敷衍着:“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啊!原来少爷也这样认为啊!”听了我的话,天照的眼神中满是炫耀,立即挽起外面的长袍到肘部,把绣着精细图案的衬衣袖子凑到我眼前:“衣料上乘,柔软贴身吸汗,听说以前都用这料子做公主们的内衣。绣工也相当好啊!纹样是从某国皇宫里流出来的,普通人绝对买不到,有的帮会还大批采购。少爷你要喜欢我下次帮你办一批……” “去你的!”我照他脑袋就是一巴掌,我要穿上这种衬衣,那就别想在总督府抬起头来做人:“你以为我会穿这样男女不分的玩意?” “哦……”天照闭上了滔滔不绝的嘴,眼神中满是委屈。 “算了,你就穿着吧!”我想到发展黑势力不容易,天照的日子过得也紧张:“又不是什么大事,但要记得隐蔽自己的身份。” “是的,少爷。” “你去吧!”我摆摆手。 天照一带马头斜冲出去,与远处几个同样装束的护卫会合。几骑快速离去,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像天照这样地位快速上窜的年轻人,心理压力也不小吧!有些小小的喜好也是可以原谅的,但愿他的怪异习惯仅限于服装就好了。 “报告长官!”参谋官一脸喜色的跑来:“长官,先前传回的情报得到证实了。” “是吗?”我翻身下马,接过他递来的文件:“作战计划呢?” “计划已经制定完毕,部队也休息好了,现在就等长官你的命令。” 我翻阅完手上的文件,然后递还给参谋官,单手抚摩着正在喝水的坐骑。 “等一下,再让士兵们缓口气。”目光在河岸边休息的战士身上掠过,我淡淡的说:“很难得的时光,就让他们多喝一口水,再多说几句玩笑话。” “长官……” “看到那个小山坡了吗?”我上了马:“当我上去之后,你就发布集合命令。” “是!”参谋官明白了我的意思。 当集合的命令响彻河流两岸时,几个近卫团长已经拿著作战计划在我身边商量起战斗布局了。 “大家明白了吗?”我指着地图说:“参谋部的计划也没什么过多的要求,还是一个快字。” “明白了!” “这里不是杜枫行省,我们路上可能跟小股敌军遭遇,但这计划是早就制定好的,其他的部队不可能及时得到我们的情况。”我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几个团长:“任何延误都可能导致整个行动的崩溃,慢上半步都要死人,所以我的要求是--不管遇到谁都给我打,要以最短的时间踩平那些杂种!” 几个近卫团长也不是第一天跟我,当然明白我的意思。 “好,行动!” 一阵马嘶响起,三个近卫团首先出发,跨过河流的战马激起团团浪花,不一会就在丽桑行省的平原上展开了队形。 我心中默念着行动的每一个步骤,然后缓缓的戴上头盔,带着直属我的两个近卫团纵马从山坡上冲下,跟上前面的部队。 丽桑行省……既然少爷我来了,你就注定得臣服于我! 丽桑行省,位置邻近暗月行省,行省首府是丽桑城。在斯比亚帝国全部十八个行省之中面积位居第九,行省内多为平原草地所以畜牧发达,曾经是帝国战马的集中蓄养地。 而进犯暗月行省的两支敌军,他们都是通过丽桑城向暗月开进的,后勤线也通过这里。已经被证实的情报指出,两支敌军相距不过两百里,已经开进到距离暗月边界不远处。当我们从后面绕过去的时候,也是他们准备跨越边界的时候。 在这里作战,我也将暂时失去后勤支援。 部队的口粮没问题,十天的粮食全背在他们身上;脚下就是大片的草原,马匹的草料也不必顾虑。 让我担心的是武器与物资的消耗,特别是弓箭,这东西用起来简直没个数,对弓马娴熟的士兵而言,一次冲击就能让二十五枝装的箭袋空空如也。 遇到敌军巡逻队之类的还好说,可如果遇到了万人以上的大部队而不能立即消灭,我肯定会头疼的……不过,抄个后路而已,运气也不至于坏到这步吧? 两万骑兵顺着河流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直插进丽桑行省地界两百里左右,途中还烧了二十来个小城镇,然后方向一转上了敌军的补给线,逼近了那股十二万人的敌军。 到第三天早上,我带领的部队已经按照计划夺取了敌军身后的物资。 随后到达的情报显示,早已通告帝国跟随叛乱的丽桑行省总督,在谣言的影响下他正收缩兵力以图守卫丽桑城,并没有轻易探出头来,我心中的石头也就放下了。 进入丽桑行省的第三天晚上,我们的侦察兵已经追上了敌军,但还没有其他部队的消息,只能远远的躲起来。 结果第二天清晨,天上就开始下起小雨。 “你妈妈的……”我走进藏身的树林,一把抹去脸上的雨水,很不爽的开始问候起这鬼天气来。 “长官。”参谋官担心的问:“他们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不会,我们可能是来得太快了。”我轻声回答:“命令部队,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命令下去还没有多久,暗月行省的联络官就到了,才告诉我们一句“驻守暗月的马丁将军已经带着部队到了边境,今日中午与敌军交战”就一头栽到地上,晕了。 “把他送下去休息。”我放弃了打他一顿的想法,转身看起地图。 “长官,中午交战的话……”参谋官指着地图上说:“应该是在这里,平原地形,距离这里是差不多是八十里。” 我问:“另一支敌军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变化,海尔特军团长一直在牵制着他们。” “中午交战,我们应该来得及。”我想了想:“就看这一仗了,通知部队,立即出发!” “是!” 一路上,前方的侦察兵不停的传回情报,魔属联军已经有了些对付侦察兵的经验,但鲁曼的走狗嘛!我想他们还不清楚我的侦察兵厉害到什么程度--我与马丁爷爷的联系已经建立起来了。 因为暗月的防守面很大,所以马丁爷爷这次出击只带了六万部队来,敌军将领看样子是非常有信心,十二万部队在一大清早就排列得整整齐齐,以战斗队形缓慢的跨过了边界。 八个近卫团兵分两路,相互间隔三里,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我终于在开战时赶到了马丁预设的战场附近。 几里之外,我就听到战场上的喊杀声,战斗刚刚开始。 “长官,我们是先杀进敌军后面的营地吗?” “不要管他们的营地。”我对参谋官说:“收缩成突击队形,全体下马!” 一个上午的劳累,马匹需要休息一下,士兵们全部下了马,慢慢的向战场步行。 “报告长官,指挥部选好了。”参谋官指着前方说:“就在距离战场三里的一个小丘上。” “知道了。” “报告长官,敌军发现我军,一万骑兵从其后队脱离,正在掉头,看样子是要往我军方向运动。” “前队三个近卫团去拦截。”我上了马,大声下令:“在最短时间内消灭他们,团长自行处置。” “是!” “全体上马,参谋部跟上。”我一挥马鞭:“去指挥部!” 我的马停在了小山丘上,黑暗行省的军旗在背后树立起来,整个战场展现在我眼前。 我从来没有目睹过如此规模的“正规战争”。 两军相隔两里左右,暗月行省的部队采取守势,以营为单位,几万部队排列得疏密有致;而进攻的敌军是分为前队、本队、后队三条线,前面的部队正以团为单位在发起冲击,两军中间的空地上有大量的敌军尸体,看样子是死在弓箭下的。 我的部队是在敌军侧后方三里,从敌军后队脱离的一万骑兵刚好整理完队形,对上了迎面冲去的三个近卫团! “做好准备。”我用马鞭指着敌军本队对参谋官说:“我们一会就从这里冲击。” “是的。” 参谋官的话刚说完,近卫团与敌军骑兵的战斗就开始了。 敌军骑兵本来排列紧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幅向你伸展过来的花布。 在相隔一里多远的时候,齐头并进的三个近卫团同时开始弓箭攻击,一拨一拨的羽箭尖啸着,如同暴雨般落在敌军队伍里,敌军在惨叫声里一片片的落马,这匹“花布”马上就变成到处都是“洞”的破布,没了主人驾御的马匹四下乱跑…… 几次齐射之后,三个近卫团分开,其中两个团突然加速从敌军冲击队形左右掠过,沿途不断的用弓箭攻击敌军,而留在敌军正面的那个团就尽量的缩小了冲击面,以刀尖队形插进敌军阵形里! 士兵们平端骑枪,尽力压低身体,马头前方排列着黑亮亮的骑枪枪头。 我知道,我所有士兵的目光都锁定在敌军的右胸上,因为敌军同样是手持骑枪的骑兵,不过,早就用神属联军的盔甲做过上百次的实验了,对我的士兵来说,敌人如同是赤身美丽,这是钢铁与血肉的对抗。 冲击的速度相当快,锋利的枪头毫不费力就能破开单薄的盔甲而扎进敌军的身体。枪头下,同样锋利的横翼在瞬间扩大伤口,撕裂敌军的右胸,并顺便把整只右臂切下! 如同黑色的洪流,如同咆哮的飓风,带着凌厉的杀气,冲进去的近卫团把敌军队形从中剖成两半! 成片的敌军骑兵被撞飞,如同撞上岩石的浪花。 凄厉的惨叫响起,污红的血液喷溅,卑微的生命消亡…… 这是敌军唯一的一支骑兵,在第一次接触中就被我的一个近卫团冲得七零八落,我收回关注的目光--这支部队不值得再关注。 正面战场上,马丁爷爷的一线部队顶住了敌军的攻击,第二线的部队正在向前靠,看样子要发起反击了,而敌军后队已经转过身来,面向着我。 马蹄声中,前军的两个近卫团已经归队,敌军骑兵玩完了。 “好大的一个面饼啊……先把它切成两块好了。”我拨下了头盔护脸,对参谋官说:“魔法攻击。” 毫无预兆的,敌军头上出现大片黑云,接着是数百道闪电同时劈下,相互纠缠的银色光芒在敌军阵营里欢快的奔突着。 “全军注意!”无数把战刀举起:“突击!” “为了陛下--杀!” 这一仗的结局,早已注定。 ~第二章~ 以岩石为首的一队近卫簇拥着我,快马奔向马丁爷爷所在的小山坡,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一黑一红的两面军旗中并列在一起。 “马丁爷爷。”我勒住马缰,嘿嘿的笑着:“路上辛苦,你身体还好吗?” “这点小场面还撑得住。”马丁爷爷微微一笑,回答我的时候目光并没从战场上移开:“你这假惺惺的臭小子,现在知道来讨好了,难道不是你要求我带军队来这里的吗?” “马丁爷爷,这你可就想错了,我其实是看着往日神属联盟的四大名将之一久不打仗闷得慌,所以才让您来散散心的,怎么您不觉得我是您的知音吗……”我靠近他的身边小声说:“私心不能说没有,顺便也可以跟您学点东西。” “前锋保持密集冲击,要将敌军本队阵型贯穿再反抄。”对自己的参谋下达了命令,马丁爷爷这才转头看着我说:“说的倒好听,这打仗还有轻松的?我可听人说你欺负了我两个孙女……” “第七、第八近卫团包围敌军前队。”我也同时向自己的参谋下达命令,再对马丁爷爷陪着小心:“我哪敢欺负她们啊!是她们联合温丝丽来欺负我。” “啊!所以你就去找了第四位温柔漂亮的夫人?”马丁爷爷手中的马鞭举起来指着前方战场,虽然他的语气平淡,可也吓了我一跳:“敌军后队开始收缩了。” “第三、第四近卫团脱离敌军本队,弓箭攻击敌后队!”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悄悄的控制着坐骑“滑”到他皮鞭控制范围之外,这才接话:“怎么?马丁爷爷你也知道了,本来我没那意思,可是菲谢特陛下陷害我……” “别往陛下身上拖--在你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时候,我们这些老家伙就知道了。我见过她了,很聪明的一个小姐,长得也不赖。”察觉到我的小动作,马丁爷爷呵呵一笑:“你母亲很喜欢她,天天都叫这位迪尔。梅林小姐陪在自己身边。” “能跟大家和睦相处就好啊!”我取下头盔,不好意思的笑着。 “看看吧!”马丁爷爷的马鞭再次举起:“敌军前队已经完了,本队也快被冲垮,后队根本没有反攻的实力……” “是时候总攻了吗?”我急切的问。 马丁爷爷点点头:“没错,叫你的魔法师支援我的步兵围歼敌本队,弓箭继续攻击敌后队,不要让他们冲过来作怪就好了。” 阵阵号角声中,敌军本队上空开始闪烁起五颜六色的光芒,连环闪电、爆裂火球,这些最适合战争的魔法被大量释放出来,攻击的步兵身上被加持了魔法,在强有力的支援下打得敌军鬼哭狼嚎。 试探几次之后,前线指挥官一声令下,全线发动的整个攻击面像一个突然收紧的拳头,把敌军本队捏得奇形怪状…… 敌军后队急忙向本队靠拢,但一路上受到连绵不断的弓箭攻击,以“举步维艰”来形容并不过分。 “看不出来,你的近卫军团战斗力很不错嘛!”马丁爷爷的手指在马鞍上轻轻敲击几下,然后对我说:“敌军后队就交给你了。” “好啊!”我对自己的参谋官说:“阻断敌军后队与本队,耗光他们,慢一点没关系。” “是!” 号角声变换着,我的两个近卫团迅速插上,防守在敌军后队与本队之间。 另五个近卫团不再与敌人接触,而是在敌军阵形外绕起了圈子。 天空中,密集的羽箭一波接着一波,排在阵列外面的敌人一层层的倒下,就像是被剥皮的大白菜…… “你这种密度的弓箭攻击,消耗将会非常大。”马丁爷爷提醒我:“这支敌军是欠缺对付弓箭攻击的经验,一旦以后的敌人以重装步兵或者特殊兵种强行突破,你怎么办?” “速度是我们最大的优势,敌人接近之后我就跑,他们的两条腿永远跑不过四条腿,轻骑兵永远不会跟敌人打消耗战,弓箭才是我们最厉害的武器。”我回答:“消耗太大……这个问题真没什么好办法解决,我也一直在伤脑筋,你看他们的弓箭射击速度有多快,那可全是钱啊!” 一团团黑色的箭雨向着敌人飞掠而去,一个近卫团的一次齐射在带给敌人巨大伤亡的同时,还会花去我将近三十到五十枚的金币。 敌军本队在我们的联合进攻下完全崩溃了,不少零散的士兵丢掉自己的武器,三五成群的跪在了地上,最后就连敌军指挥部的军旗也被士兵们夺下。 敌军后队倒还能抵抗,可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报告长官。”跑来的传令兵上气不接下气:“捉到敌军指挥官!” 我向马丁爷爷看去,老爷子先咳嗽一声,慢吞吞的说:“连一次攻击都抵御不了的指挥官,我没兴趣见。” 我转头看着传令兵,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当打扫完敌人的散兵游勇时,天边已经挂上了片片红霞,我跟着马丁爷爷在战场上溜躂,一边巡视一边聊天。 在战场上游荡的几乎都是来自暗月的步兵,他们拿着小铁钳,正在拔除敌人尸体上的羽箭,虽然不少羽箭的箭杆已经折断,但最值钱的箭头总算回来了。 而我近卫团里的那些巫医,他们正在全力抢救自方的伤员。 “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啊!你装备的武器是很不错,但是要让士兵们知道节省和爱惜才行。”马丁爷爷缓缓的说:“另一支八万人的敌军,你准备怎么对付?” “那是海尔特的任务了。”我呵呵一笑:“我的下一个目标是丽桑行省,我要完全掌握这个行省,这里将是与鲁曼叛军下次交战的主战场!” “你把战场设在这里?”马丁爷爷眉头皱起:“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多了。”我谦虚的回答:“从防守来说,这儿不是我的地盘,打烂了我也不心疼。又靠近暗月行省,物资补给线就会很短,而鲁曼现在无论是要攻打暗月还是攻打黑暗,他都必须从我眼前经过,周围是最适合骑兵作战的地形……反正后面的两个行省安全了。” “从进攻来看呢?” “只是一些小规模的偷袭。”我低声说:“马丁爷爷,你也认为我们现在可以进攻吗?” “我们如果仅靠现在这几个行省为基础,这进攻无疑是非常危险的,除非你有把握在一月之内打到圣都。”马丁爷爷叹了口气:“可你能办到吗?” “这是不可能的,我仔细算过了,就算在一月内打到圣都,我方军队也已经消耗殆尽,”我无力的回答:“红衣祭司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将无法抵抗其他帝国的侵略。” “所以啊!进攻的事要缓一缓,以保持自己的实力为主。”马丁爷爷点着头叮嘱我:“今次的战斗结束后,重点就已经转移到陛下那里去了,如果陛下能争取到更多行省的支援,我们收复帝国就指日可待。” “不是要举行选妃舞会了吗?以陛下的手段,俘获几十颗芳心不成问题啊!” “仅仅这样还不够。”马丁爷爷把玩着手里的马鞭:“我听说你制造流言很有一套,为什么不用用?” “你是说……” “放手去干吧!其他事有我们这些老家伙帮你看着。”马丁爷爷哈哈一笑:“这次的伤员我带回,我会尽快接管防守,把海尔特跟莫亚调过来。” “谢谢!” “就这样吧!你起程去拿下丽桑城,我回暗月去。”马丁爷爷掉转马头:“你可以故意放过一支敌军,然后追着他们的屁股去攻打丽桑城,那样会简单一些。” 果然是头狡猾的老狐狸…… 不等清理完战场,我就带着部队出发了,目标是另一支八万人的敌军--再不去的话,海尔特不会留下一个敌人给我。 我到达那里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在第二军团的指挥部里,海尔特一见我就咧着嘴笑。他笑得那么畅快,以至于让我有了不好的猜想。 “你……不会把敌人全歼了吧?” “啊?全歼,没那么快。”海尔特一楞:“因为老大你要我时刻注意其他方向的情况,所以我并没用上什么兵力,就让一万骑兵跟他们兜圈子。可是老大,这股敌人太脆弱了,才两天的工夫我那一万骑兵就击溃了他们大约十二个团……” “等等……”我打断了这个沾沾自喜的家伙的夸耀:“还有多少能跑能跳的敌人?” “大概四万人吧!第一个照面我就端了他们的营地。”海尔特满不在乎的说:“他们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集合你的部队,我们要将他们驱赶到枫叶城去。”我拍拍身上的灰尘:“让他们去冲垮敌军的防御,顺便制造些流言。” “没问题老大。”海尔特大叫一声:“传令兵!” 这是我第一次以阵型进攻,小时候导师们就教过我,这种鹤翼阵型配骑兵有相当的杀伤力,可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但当我这总数五万的军队排着整齐的阵型,出现在连日来倍受海尔特折磨的敌军视野里并缓缓靠近的时候,他们慌乱了。 先是震天响的惊呼,然后是士兵漫无目的的乱跑,原本树立着的敌军军旗还莫名其妙的倒了一次。 “这就是我们的敌人吗?”我看着前方那些散乱奔逃的小黑点对海尔特说:“照这样看来,你这几天也没少给他们乐子玩。” “当然不会让他们闲着,我办事老大你就放心好了。” “你有跟敌军联系过吗?” “没有。”海尔特摇着头说:“打仗又不是请吃饭,我联系他干什么?” “叫一队游骑兵去跟敌军指挥官见个面。”我淡淡的说:“有一件礼物要交给他。” “礼物,我看看成吗?”海尔特探过头来,脸上的正经神情丝毫不能掩饰他的好奇。 “嗯,虽然是礼物,可事实上我也没看过。”我转过头去看着海尔特,微笑着说:“你确定你要看?” “我改变主意了。”看到我的微笑,海尔特猛的醒悟过来:“我不看!” 正在说笑,一队游骑兵过来了,我让岩石把一个木盒交给队长。 “告诉敌军的指挥官,就说那是我的命令。”我吩咐这个队长:“除了暗月行省和黑暗行省的军队,在丽桑行省的地面上不得有任何军队的存在。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就脱下军装放下武器--给我滚!” “命令敌军将领,脱下军装放下武器滚,一定转达到。”这位小军官大声领命:“出发!” 一小队游骑兵才区区十个人,只能勉强排列一个三角阵型,可他们就这样威风凛凛的纵马疾驰,穿过两军之间大片的空地,卷起一路黄尘奔向敌军军旗之所在! 我就是喜欢这种彪悍的士兵。 等了有一刻钟的样子,这小队长又转回来了。 “报告长官。”他说:“敌军指挥官要你答应他三个请求!” “请求?”这一回换我发楞:“他有什么请求。” “敌军指挥官说需要五万人份三天的口粮,还要一百辆马车运送伤员,此外……”小队长踌躇了一下:“他说回途辛苦,还要一点钱。” “要、还要钱?”一说到钱,我的心就开始乱跳:“礼物给他了吗?” “给了,他看到那个人头差点吓晕过去。”说到敌军指挥官的反应,这小队长的脸上闪过一丝鄙视的神情:“但他坚持要五万金币才肯走。” 五万金币--我嘴里咒骂着,眼里有东西开始翻滚,大喊一声:“海尔特,交给你了。” “知道了长官,我早就等着这一刻了!”海尔特唰的一声抽出自己的双手巨剑,拍马而出:“进攻开始!” 魔法师开始往士兵身上加持魔法,传令兵开始向各团营传递命令,弓箭手搭箭上弦……而我在很用力的嚼着一根草。 “长官。”岩石小心翼翼的说:“您别动气。” “我呸!”吐掉嘴里的东西,我一一检查着自己的武器:“我没动气!” “长官,那等一下开打你可别急着冲出去。”岩石劝说着我:“您是指挥官,可不是冲锋的士兵。” “这句话谁教你的?”我横了岩石一眼。 “是菲琳夫人。” “女人能明白打仗是怎么回事吗?”我皱着眉头开导岩石:“她们只有在小事上才精明,怎么能理解热血沸腾的男儿呢?” 岩石还在眨着眼睛,前方的部队已经开始冲锋了。 “干……”我抢过身边一名近卫的长弓:“敢跟我要钱,给我上啊!” 只稍微的一接触,敌军的阵型就散了,本来这些军队就是鲁曼七拼八凑用来吸引我军注意的,再加上是败军,根本没什么战斗力,不过倒是给了我军一次极好的锻炼机会。 骑兵们尝试着左右开弓,骑在马上的魔法师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咏唱节奏,翼人摸索如何在快速突击中,将战场情报及时传递--这一切,鲁曼那蠢猪一定没料到。 铺天盖地的弓箭射出去,巨大的魔法火球从空中飞掠过去,敌军丢了军旗,潮水般的向后逃窜……敌军指挥官的脑袋一定是坏掉了,别说五万金币,他们连跟我要五个铜板的资格都没有! 把一个箭袋里的二十五枝箭狠狠的射到敌人身体上,我才算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接着才能有心情布置追击堵截,把敌人赶向丽桑城。 为了让敌军保持充足的体力,我下令每驱赶他们五十里就给一个钟头的时间让他们喘口气、喝点水什么的,反正我只要他们人不人鬼不鬼的进丽桑城,吓死那里的贵族跟守军。 改编后的第二军团一共有八个团的骑兵,海尔特就指挥着这两万骑兵轮番出击,把两倍于己的敌人杀得哭爹叫妈。 为了摆脱身后这个死神,敌军士兵可以说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有藏进树林里的,有钻进灌木丛的,有倒在地上装死的,甚至还有人在身体上裹满稀泥……却无一逃过被识破的命运。 在追击开始的第一天晚上,我就命令海尔特要小心自己的脚步,不要把丽桑城围得水泄不通,要留出空间让守军开溜,还把与丽桑城里潜伏人员的联系方法告诉了他……然后就趴在我的行军睡袋上睡觉了。 谁知道第二天醒来,海尔特已经带领着前军追出百里以外。 无奈之下,我也只得强打精神,一路紧追海尔特的脚步。 当我追上他时,也看到丽桑城里冒出的滚滚黑烟和残破的城墙--这个混蛋,他只用一夜工夫就在步兵的配合下拿下了丽桑城! 这股步兵就是刚刚打下枫叶行省的步兵,我的参谋官卡罗斯只留一个团守卫枫叶城,带着四个团一路飞奔而来,还居然赶上了攻城。 看到这两个人嬉皮笑脸的站在一个巨大的城墙破口里迎接我,我的气就往上冲。 “长官好!”海尔特把自己的胸膛挺得老高:“我们抓了几个画画的,长官你要不要站在这里画上一张做纪念?” “画……画个屁!”我指着城里的烟柱说:“还不去安排人手救火,你还想让这火烧到什么时候!” “老大你干嘛?”海尔特迷惑的问:“烧几栋房子有什么要紧?老大你打枫叶城的时候不是烧得很高兴吗?” “我靠!”我指着海尔特的鼻子说:“这里将会是我们的基地,烧坏的房子你去住!” “什么?”海尔特转身就跑,一路传来喝骂声:“救火,救火……你这杂种别点了!” “哎……”我解下头盔:“真是伤脑筋啊!” 卡罗斯把一个水袋递过来,我不满意的埋怨他:“为什么你不看着点海尔特?” “长官,你这可就错怪我了。”卡罗斯把身体斜靠在城墙上说:“虽然有内线破坏了城墙和守军防卫,可我们还是打了一夜,这不刚拿下来吗。再说,你认为海尔特准将会听我的话吗?” 我只有苦笑着点头,这倒是真的,除了我的命令海尔特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走吧!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骑了这么多天的马,我的屁股都麻木了:“顺便商量点事。” “这里的总督府倒是完好的,长官你先去。”卡罗斯指着旁边的几个人说:“我把他们安排一下。” “什么人?” “画家。” “画家?” “是的,长官。”卡罗斯回答我:“这几个人是帝国皇家学院的美术导师。” “……”我用很真诚的目光看着我的参谋官。 “是这样的长官。”卡罗斯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说:“因为丽桑行省风光非常秀丽,所以皇家学院美术分院就设在丽桑城里,这里有三位教画画的,一位教雕塑的,好像对长官有用的样子,所以我就把他们留下了。” “有用,会有用的。”我慢慢走近这四个全身哆嗦的男士,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太有用了!” “那,把他们送回黑暗吗?” “不,就留在这里。”我走下了城墙:“马上就能用上!” ~第三章~ 战争永远都会是残酷的,并且带着突出的破坏特性--任何人走在丽桑行省首府的街道上,哪怕他是个弱智都能明白这一点。 魔法肆虐后的袅袅青烟还在天空舞动,街道上的破砖烂瓦,四下散落的残破兵器,被喷溅到墙上的血迹……丽桑城里是一片狼籍。 “老大,那个叫天照的家伙还不错,当我们到达的时侯,丽桑城的城防被他破坏得很严重。”眉飞色舞的海尔特一路上讲着破城的经过:“再加上被我们追赶的那股败军正在进城,所以我们化装的部队占领了一处城门,攻击比较顺利,伤亡也小。” “敌人的守军没有被全歼吧?”我问了一句:“我关照过你的。” “老大你的话我当然记得。”海尔特拍着胸脯说:“我军只是三面攻击,故意留下一个方向让他们逃命。” “大概跑了有多少?” “被我们驱赶的那股敌军到这里还有大概三万人,加上城里的,大概跑了有四万人。” “四万多人的话,很快就能让对面人心惶惶,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吩咐海尔特说:“你现在做两件事,第一就是派一支骑兵继续驱赶他们,能赶多远就赶多远,要把他们分别赶去所有和丽桑行省接壤的行省。” “那第二呢?” “修好被你破坏的城墙。”我说:“下午把你手下的高级军官带过来开会。” 说完,我和卡罗斯走进了还算完整的总督府。 整个上午,我都和卡罗斯在一起,他坐在丽桑行省总督的书桌边核对缴获的物资,我就躺在一边的躺椅上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一个又一个的计划在脑子里成形,又一个个的被自己推翻--总的说来,这些作战计划是很具可行性的,但我们现有的后勤不能保证这些计划的顺利实施。 中午,我们终于吃上了自开战以来第一顿热饭。 等菲谢特一日一次的信笺到了之后,高级军官的会议就在总督府的花园里举行,除去卡罗斯和海尔特,还有五个联队级别的指挥官和后勤官。 因为战事进行的比较顺利,所以大家的神态都还轻松,有说有笑的围坐下来。 “长官,人到齐了。” “好,有关于这几天的战斗,我来总结一下。”我站起来,眼光环视一圈:“自与敌军开战以来,我们的进展相当快。因为有隐蔽力量的帮助,我们以微不足道的代价几乎同时夺取了杜枫行省跟丽桑行省全境,为下一步的战略安排创造了条件。” “虽然各团营的配合上还有些小问题,但这不是主要的。”卡罗斯接过了话:“我们的战报已经送往黑暗城了。” “今天把你们叫来,是要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战事安排,只有指挥官的作战思想先统一,下面部队的行动目的才会更加明确。”我示意大家发言:“你们怎么看待接下来的战局?” “长官,在大家发言之前我想先把军力部署说一下。”在征得我的同意后,卡罗斯说:“在我们刚刚夺下的这两个行省里,目前有我军第一、第二两个军团共计七万人。参谋部所属部队正在赶来,第三军团只需要十天时间就能到达,但第三军团主要是负责守卫这两个行省,还要协助防守黑暗行省,所以算不上是攻击力量。真正能灵活调动的只有第一、第二军团跟参谋部所属部队,一共是九万人。” “我们为什么要将这里作为基地呢?”一个联队长说:“我军气势高涨,应该一鼓作气多打下几个行省才好。” “是啊!”另一个联队长接着说:“鲁曼新败,其他的行省得不到他的增援,正是我们大举进攻的好机会。” 我和卡罗斯对看一眼,微微一笑。 “是的,我军的战斗力和士气都很好,而叛军才刚刚被我们打败,是一个趁胜追击的好时机……”我点着头说:“但这正好是鲁曼这个狗杂碎希望我们做的。” “为什么?”海尔特怀疑的问。 “如果我们只拥有黑暗行省和暗月行省,那我们能用全部十二万军队去进攻;但现在我们有了四个行省,就只能用九万人进攻;如果我们再多夺取几个行省……我们哪还有部队进攻?就防守这问题都够我们伤脑筋了。”我掰着指头算给他们听:“夺取的地方越多,被拖去防守的部队也就越多,防线一宽也不可能防得很完美。而鲁曼呢?他现在是在聚集精锐力量,就等着我们把兵力一点点的分散下去,然后找准我们防守的漏洞长驱直入。” “但我们可以少布置一点兵力防守,集中优势兵力在一个方面上攻击敌军。”有军官发言:“以我军的战斗力而言,一路打到圣都并不成问题。” 这是很明显的轻敌思想。 “以我们目前所遇到的敌军来看,你的推断有一定的道理。”卡罗斯说:“但你没有注意到一点:我们所攻击的全是叛军的外围,也就是说我们并没有与叛军的精锐部队发生过接触。这两个行省虽然是由鲁曼的心腹掌管,但鲁曼根本就没有重视过。” “怎么会呢?”这位联队长不解的问:“军事上可以不重视一城一地之得失,但鲁曼是个政客,他必须正视失去两个行省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如果是两国之间,或者是两个联盟之间的战争,出于政治上的考虑确是要注重两个行省的得失以稳定民心。”我摸着下巴,耐心的解释给他们听:“但我们与叛军之间的关系却不是这样,叛军的实力远远超过我们,对他们而言一城一地的丢失根本无关大局。只要能让我们分散力量从而露出破绽,鲁曼还会很高兴的让出更多的地方给我们。”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说不进攻了吗?就算在这里继续等下去,我们所拥有的部队也不会增加啊!” “谁说不进攻的?”我嘿嘿一笑:“现在的等待并不是空等,我们会抓紧这段时间争取另一个方面的主动。” “在准备好之后就进攻吗?” “当然,但在进攻之前我们得注意两件事。” “第一,我们得最大限度的瓦解叛军联盟。”我拿过放在一边的地图:“你们看,我们已经夺得了两个行省,这就必定让后几个行省的总督贵族们惶惶不可终日,如果接下来的外交计划能够成功的话,我们就可以把他们争取过来。” 海尔特皱着眉头问:“那第二呢?” “战争物资缺乏。”我说:“以我军目前的能力,也不是不能打去圣都,但是看到圣都城墙的时候,也就是大家饿死的时候。” “不会吧?”敢这样放肆问话的只有海尔特。 “这威胁是存在的,我彻底清算了我们的物资,包括这次战斗中缴获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还不要说这一条运输线要跨越好几个行省。还记得我们在神魔大战中打敌军的运输线吗?以前我们怎么打敌军的后勤,今后敌军就会怎么打我们的后勤……” 卡罗斯证实着我的话:“如果没有外来的物资支援,我们绝对撑不到打下圣都的那一天。” “这样的话,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只有争取这些行省总督的支援了,他们手上有大批的储备,这样才能保证物资的供应。” “陛下不是正在做吗?”一个联队长不无担心的说:“如果我们冒然插手的话,会不会给陛下的计划带来麻烦?再说和贵族们打交道也太……对不起老板,我所说的贵族不是在指你。” “陛下的外交计划是战略性质的,那涉及到整个帝国与神殿。”我这才收回盯着他的目光:“但是我们的计划却不一样,我们这个战术性质的外交只要搞定攻击路线上的几个行省就可以了。因为我们的攻击锋芒直接就指着他们,他们会有很大的压力,只要我们的条件开得好一点,拉拢他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就攻击线上的几个行省,这够吗?” “足够了,我们又不是政客,只能做到让战斗不受阻碍的进行。”我解释说:“就如同我所说的,叛军看似强大的联盟其实并不稳固。不管有谁在他们背后撑腰,现在都不可能为他们解决眼前的危机,除了叛军中鲁曼的几个坚定支援者之外,其他总督都是在观望,而我们近来的战斗已经让他们明白到跟我们对着干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会怎样选择呢?我们的硬性战斗手段已经向他们展示过了,接下来就得展示软性的政治手段,以便争取更多的支援。” “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军官们面面相窥:“外交的话我们能帮上忙吗?” “当然可以,我会出面邀请他们来这里谈判,而你们就要让他们亲身感受到无比巨大的压力--甚至是死亡的压力!”狠狠一掌拍在前方的桌面上,巨大的疼痛提醒我这桌子是石头做的:“给我提供物资兵员的总督就能继续坐稳自己的位置,通过谈判还不识相的,你们就给我假戏真做的灭了他!” “是!” “要连续不断的骚扰他们,就当是练兵好了。”我转头对卡罗斯说:“我的参谋官,具体的实施步骤你今天就得做出来,打铁可要趁热。” “我明白。”卡罗斯点头:“建议骚扰的军队今夜就出发。” “可以,但你们要掌握好分寸,还没开始谈,你们这些家伙可别把假仇人打成真仇人,明白了吗?” “是的,长官!” “那就这样吧!散了!” 我走进房间,卡罗斯跟在我后面进来。 “对于我的计划。”我先给自己倒杯水,然后小声问:“你这个参谋官有什么好建议?” “长官你能抑制自己急切的心理,在打下两个行省之后停下脚步这很好。”卡罗斯同样轻声的回答我:“叛军那边绝对想不到这一点。” “可是,情报上说叛军的力量正在持续聚集,我们能在他们来犯之前做好这一切吗?”我把配刀解下扔到一边,坐到躺椅上:“时间不多,我心里可没底。” 卡罗斯坐在另一边,沉默着。 “坦白说,这场战争谁心里都没底。”好一会,他才开口说话:“我们是这样,鲁曼又何尝不是这样--别忘了,他这段日子以来得到的全是坏消息。” “以军队战斗力来说,是我们占优势;说到数量,我们已经消灭了十来万敌军,可鲁曼手力还有大把的人。”我不无担忧的说:“看过联络处发回的情报了吗?大量物资跟军队正在源源不断的通过国境涌入圣都。” “呵呵,长官你不会承认自己胆怯了吧?” “胆怯?那是什么东西?我没怕过什么,什么样的危险我都可以上,我已经看过太多血腥了。”我满不在乎的说:“可我的士兵呢?我的一个决定就会导致他们大批受伤、残废、死亡……参谋官阁下,你认为士兵们会甘心的接受这一切吗?” 卡罗斯一本正经的盯着我。 “说别人我不知道,我就说说自己吧!”卡罗斯随手拿过一份公文挡住自己的脸:“老板,你想知道我对你一直以来的看法吗?” “嗯,如果是很差的评价就不要说了。” “在我们历史性的第一次见面之前,我还以为是跟着殿下,心想着多年的期盼总算是到头了,满腔的热血都开始沸腾起来。”卡罗斯没有理会我,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可一见面,原来是让我跟着传说中的‘流氓总督’,我心里那个悲凉啊!如果当时能哭的话我的眼泪一定是‘哗哗’的……” “噗……”刚被我喝进嘴里的水被喷了出来。 “紧接着,老板你就当着我的面杀人,几十个脑袋瞬间就掉在地上。”卡罗斯的语调里已经没有了戏谑:“又给我心里蒙上一层长官嗜杀的阴影。” “那时你的脸色有点苍白,神情也慌乱,是装出来的吧?”我回敬了他一句:“你心里一定骂我是混蛋……” “我没有这样说。”卡罗斯非常狡猾:“但我不能阻止你这样想。” “接下来,就是一点一点的领教长官你的厉害……好嘛!连联军总军需库都敢抢,老板你还有什么事不敢做?”卡罗斯放下手里的文件:“但老板你是否知道,士兵们喜欢你这样的长官?在他们心里,你是整个大陆上最好的长官。” “有什么用?”我淡淡的说:“这个最好的长官不也一样有犯错的时候。” “土城之战……正是经过这一战,士兵们对长官你的崇拜才真正的到了颠峰。” “是吗?” “当然了,眼前的鲁曼算得了什么?不错,他现在是有大量的军队,是有大量的物资。”卡罗斯看着我说:“可他没有长官你的威望,也没有这样一支愿意为长官效命的军队。我们先前的胜利足已震撼叛军联盟,也能影响鲁曼对整个局势的判断。” “这样说来……”我嘿嘿笑着:“你对这段战时外交很乐观?” “当然了,我不过就是担心陛下的选妃舞会太早举行,听说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参加。”卡罗斯一副向往的神情:“其实,我的慢舞跳得很不错。” “嘿嘿,卡罗斯还是个苦恼的光棍。”我翘着脚躺下,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精美的浮雕图案:“鲁曼啊……在我打到圣都之前,你可千万不要死。” 接下来的几天里,分成小股的骑兵部队就冲进了与杜枫、丽桑两个行省接壤的其他敌对行省。 部队所到之处,敌境全被搞得鸡犬不宁,今天骚扰这个镇子,明天就冲到距离行省首府不远处晃上一晃……这些地方的守备兵力本来就形同虚设,我的骑兵根本没人阻挡。 因为是向这些地方的总督展示我军的实力,所以我命令这些部队一不杀人二不放火--不遇到抵抗的话。 我写信给每一个邻近行省的总督,为表示诚意,这些信笺全是我亲笔写就……这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艰巨的任务,以这样的诚意,足够打动他们那贪婪的心肠了吧? “还不够,长官你应该再加上这样一句。”就在我写草稿的时候,老在我旁边晃来晃去的卡罗斯凑过头来说:“除了陛下的封赏之外,叛逆鲁曼送给阁下的财物是属于阁下之私人财产,不必上交。” “真的需要这样写吗?”我苦恼的说:“那可是一大笔钱啊!” “以长官的睿智,打赢这一仗什么东西都回来了,现在这些钱只不过是寄放在他们那里而已。” “哎,你怎么可以这样形容自己的长官,本少爷可是很纯洁的!” “纯洁跟长官有什么联系?哎呀--长官你看外面,今天的天气好好!” 数日之后,莫亚带着自己的第三军团到了,并立即接手两个行省的防务。第三军团的防守能力在我所有的部队中首屈一指,至此,四个行省的防务已经联为一体,完全不需要我分心去管。 而总数九万的进攻部队全部出城驻扎,可以随时出动,至于出动到哪里,可以出去多久,那得看我手上有多少作战物资了。 “物资,物资,物资……”听岩石讲,我做梦时都在这样喃喃自语。 ~第四章~ “什么?他们居然说不干,这几个家伙是想要找死吗?!” 愤怒的声音在城墙上回响,让周围的士兵齐齐一楞,无数道眼光向我所站立这里看过来。 “是的,长官,四个人都是一口回绝。”卡罗斯摸摸鼻子:“我跟他们说了很久,无奈这几个人的信念实在是坚定。” “我的参谋官,你是不是在二线待得过久,以至于忘记坚定这个词的解释了。”我盯着卡罗斯:“对这些老爷们来说,坚定的信念--那不值钱。” “长官,信念这个东西好像与钱没有直接的关系吧?” “在这些娇贵的闲人眼中,什么东西都跟钱有关,只不过是有个价格高低而已。”我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你没跟他们说,圣都学院的院长在我这里吗?” 卡罗斯有些无奈的回答我:“说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在拒绝我们的同时,还要求尽快见到罗伦佐院长。” “我没听错吧?不答应我的要求,还反过来要求我为他们做这做那?” “恐怕是这样的,长官。”卡罗斯耸耸肩膀:“看得出来他们很排斥您,这可不是个别现象,文人跟军人老是互相排斥。”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这几个整天跟涂料和泥巴打交道的人,也可以被称呼为文人吗--” “不好意思长官,我想那个应该被称为颜料,另外雕塑家只有在做坯子的时候才跟粘土离得比较近……” “叫什么都无所谓。”我打断他的话:“怎么说你也是个准将,这样的小事你应该拿出军人的魄力来,你要检讨一下自己在这件事上的软弱。” “长官,你这可就错怪我了,其实这都是我专门安排的。”卡罗斯往左右看看,热情的凑过头来:“他们都是罗伦佐院长的弟子,跟这个老混蛋私交很好,我特地留给长官你找乐的……” “省省吧!你毕业于皇家学院,不好意思下手,把这麻烦留给我倒是真的。”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好嘛!参谋官花花肠子是不少啊!” 卡罗斯一脸的索然,嘴里念叨着:“知道还拆穿,长官你也太不体恤下属了……” “好好好。”我实在不能忍受此人的唠叨:“你马上通知他们过来见我--跑步来!” “好的,我马上就去办。” 卡罗斯微笑着回答我,跑过去叫了一个传令官耳语一阵。他好像早知道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一样,我甚至怀疑他的“阴谋”还不止这一点。 我转头注视着城外的大片草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是丽桑城的南面城墙,这一段在前几天的战斗被破坏了好几处,本来我今天是来视察修复状况的,没想到却遇上这件事……在写给其他总督的信笺没有得到回覆的情况下,这几人拒绝为我效力的行为激怒了我。 说起来,这四个人的地位是有些特殊,他们是皇家学院的导师,拿着少将等级的薪金,待遇与准将持平。 以前在圣都,武官见了他们还得先行礼呢!不过我个人对这些家伙一向没什么好感就是,平常见了也不想搭理……他们对我的态度也是一样。 我在为光复斯比亚帝国而浴血奋战,手下将士无不用命,而这几个只会讲空话玩泥巴的蠢材,他们凭什么敢拒绝我?如果不是看这几个人有一技之长,我甚至都不会瞄他们一眼。 “长官,或者我们真该考虑一下怎么和这些人打交道了。”卡罗斯走到我身边,轻声说:“随着战局的展开,我们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人,他们看似对眼前的战局没有什么帮助,但在其他方面却能帮到我们的忙。” “这点我也明白。”我点着头说:“但是做人总得认清形势,现在是什么状况?本少爷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他们居然还敢跟我打对台。” “作为你的参谋官,我只能说--他们的思维和军人不一样。”卡罗斯拍拍身边一块刚被放置好的石头:“我们是军人,认清所处的环境是第一要务,因为我们在电光石火间就得做出生死攸关的决定。而他们这些人呢!他们自认为自己的思维远远领先于普通人,是站在历史的前沿俯视着世界……” 我呵呵笑着,肩膀止不住的晃动。 “长官。”卡罗斯惊讶的问:“你在笑什么?” “站在历史的前沿?那我就得问一下了,鲁曼叛乱的时候他们是站在哪里?刚好站在茅厕里吗?”我继续冷笑着:“在我看来,他们甚至比不上向我邀功请赏的那些部族首领们,人家还知道要在心里算算自己出了多少力再谋划职位。” “他们认为战争是军人的事,军人的职责就是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保护,就因为我们是军人吗?”我冷哼了一声:“保护他们也可以,但他们要为此付出代价,毕竟他们是斯比亚帝国的一分子,皇家养了他们这么多年,目前就是他们回报的时候。现在不要说是我要他们做点什么,就是我要奴役他们,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不就是世界吗?什么样的人都有,也许他们是想为自己争得一个更好的待遇而已……”卡罗斯叹口气:“长官,你想怎么做?” “反正在他们眼中,我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就用我一贯的方式处理好了。” “可是,老板你还需要他们为你长期的工作。” “先顾眼前。”我想了想:“至于以后,自然有其他人去处理。” “长官,他们已经来了。” 我转头看去,四个表情狼狈的中年人正被士兵押送上来,爬上城墙时一个个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不会真是跑来的吧?我当时只是有点生气随便那么一说而已,还好我没说让他们一路“滚”过来…… 以后不能这样漫不经心的对下属说话了,这些家伙会当真的。 “啊……四位先生来了,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卡罗斯这个混蛋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冲上去问长问短还挥退了跟在后面的几个士兵:“没你们的事了,下去。” 虽然我的目光没直接放在他们四个人身上,可我能感受到他们那充满怨恨的眼光直刺我的前胸。 就听一个喘着粗气的声音在问卡罗斯:“你们……你们……到底想怎样?” “没想怎么样啊!”卡罗斯用温和的语调回答:“我们的长官只是想跟大家见个面,所以就请你们来谈谈。” “请?”另一个愤怒的、几乎就快断气的声音大声呼喊:“我们被押着跑了五条街,这也叫请!” 一脸麻木的岩石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几个人所在的位置,嘴里冷冰冰的挤出一句话:“长官身前,不得喧哗!” 然后听到“叮”的一声轻响,岩石用左手拇指把配刀顶出来一点点,右手握上刀柄,专注的眼神一一打量着这几个人的颈部。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任何普通人被面相凶恶的岩石瞪上一眼都会暂时失去思考能力,更别说现在这个样子…… “岩石少校,不要紧张嘛!”卡罗斯一边把岩石劝开两步,一边开始发挥他的口才:“几位先生,现在是打仗,这跟学院可不一样,希望你们尊重军事法规。战时的军法可是很严厉的,军法官一个签名,执法团的士兵就能处决人犯。” “军法官?”一个家伙见岩石退开,又开始嘀咕:“军法官还没签字呢……” 岩石把胸一挺,直直的走过去,把卡罗斯弄得哭笑不得。 “说什么呢?”卡罗斯一面阻止着岩石,一面回头说:“这是陛下亲自指定的总督近卫队长,砍人脑袋连字都不用签……” “……” 两个人的表演都非常逼真,也该我上场了。 我吐出嘴里咬着的草根,迈着跨度一致的步伐走到卡罗斯身边站定,先伸手挥退岩石,再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四个人。 直到岩石退到侧后,四个人恐惧神情才开始缓解下来……浑身上下带着凌厉气势的岩石站在身边,没几个人受得了这个。 “你们……”我缓缓问话:“是哪一个帝国的人?” “那、那还用说,我们当然是斯比亚帝国的人。” “你自称是斯比亚帝国的人。”用冷漠的目光盯着回答我的人,我说:“那你知道斯比亚的王是谁?” “是克里默。夏麦陛下……啊!那是先王,现在应该是菲谢特。夏麦陛下。” 我一把就将这个人拽了过来。 “原来你不是不明白事理,你知道谁是斯比亚的王!”我单手抓着他的衣领,猛力摇晃几下:“为什么拒绝效忠王室?想反叛吗?” 手一松,他瘦弱的身躯像块破布般在城墙上的疾风中晃悠几次,然后软绵绵的倒在地上,这个倒霉蛋本来苍白的脸色已经变成铁青色。 “将军!我要求你给于我们最起码的尊重。”四人里其中一个赶紧过来扶起倒地的人:“我们是皇家学院的学者,是整个帝国都要礼敬的人!” “礼敬?”我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凭什么礼敬你?你以为装模做样的舞动一枝画笔就能得到礼敬?还是你的脑袋被人灌水了?” “那不是装模做样,那是做画,那是我们把整个身心投入的艺术,那是我们为之付出了一生的努力的,世界上最高尚的事!艺术给人以巨大的震撼,艺术能洗涤人的灵魂--你根本不了解!” “做戏吧!”我给了他一个满是蔑视的冷笑:“用恶心的颜色博取无知愚民的赞叹,小丑的行径而已。” “将军,坦白说吧!我明白你要我们干什么,但我们不是画匠,绘制地图不是我们的事。”另一个人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是军人,战争是你们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在战场上献身是你们的命运,为艺术而献身是我们的觉悟,我们不必扯到一起!” “为艺术献身?好!那你从这城墙上跳下去吧!”我示意岩石抓住他:“在我这个军人看来,有人自三十臂高的城墙上跌落并且鲜血飞溅--这行为才是艺术。” “放肆……太放肆了!”额头上绽出青色的血管,被抓住的画家咆哮着:“我要控告你们!” “随便你去告,本总督不在乎。”我转头看着其他几个人:“现在就看你们了,你们答应为我绘制地图,他就不必为艺术献身……如果继续说不,你们就准备都为艺术献身好了。” “将军,希望你意识到了你自己的恐吓行为!”四人中的雕塑家用低沉的嗓声说:“就算我们现在迫于无奈答应你,也不会心悦诚服的。” “是不是心悦诚服,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想要的是一个结果,是或不是,这很简单。”我让岩石把抓在他手里的画家摁在城墙上:“废话少说!你们答不答应?” “我们……”几个人相互看了看,终于点了头:“我们答应了。” 看他们脸上的表情,竟然混杂了恐惧、愤怒、惋惜、鄙视……真不愧是愿意为艺术而献身的人。 “早点答应不好吗?硬是逼着我生气。”我并没有让岩石马上放人,而是走到他们跟前:“你们说说,这是不是你们自己犯贱?” “你……” “到了少爷我的地方,就得守我的规矩。”我托起雕塑家的下巴:“要听话,别惹我生气。” “你难道不怕我们在地图上……”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我就让他闭上了嘴。 “随便啊!你们可以试试,反正我是无所谓。”我笑了笑,让岩石放人,再对卡罗斯说:“去拿几套军服给他们换上。” 卡罗斯答应一声,立即就叫人去取,他当然明白我的用意。 “我们为什么要穿军服!”那个差点就为“艺术”而献身的画家又激动起来:“答应为你绘制地图还不够吗?” 我的嘴角微微一翘:“要不就光着身子、要不就穿军装……你们可以自己选择。” “你……” “又想说什么尊不尊重吗?那我就明白的告诉你,我不尊重你。”我走近他的身体,手指着在城墙上忙碌的士兵:“看到吗?这些只是普通的士兵,他们没有高贵的出身,他们没有什么特别的长处,但我却尊重他们……因为他们在为斯比亚帝国,在为菲谢特陛下奉献着自己所有的力量!” 他在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眼很不服气的盯着我。 “而你们呢!在叛军肆虐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你凭什么要求我的尊重?一个军人的尊重就怎么容易得到吗?”我整理着他散乱的头发:“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想让我尊重你,想让这些在火海血雨中冲过来的军人尊重你,你们得拿出点东西来。” “叛军作乱,我们能怎么办?”他愤愤不平的说:“拿东西?我们就会画画而已,难道还要让我们拿着画笔去跟叛军拚命吗!” “有为陛下效力的想法就好。”我拍拍他的肩:“不管你信与不信,真正的军人是最重感情的一类人,你一幅精准详细的地图,可以避免很多指挥上的失误,也可以避免无数战士的无谓牺牲。所以--当你们成功绘制出全新的斯比亚全境地图时,你们就会赢得我的尊重,赢得全部士兵军官的尊重。” “哼,斯比亚全境地图……”他冷哼了一声,其余三人默默无言。 “我不强求你们相信我的话,很多事情需要时间来证明。”我带着人向城墙下走去:“不过我希望你们早点完成周围几个行省的,二十天好了。” “二十天……你等等,这时间怎么够!”在我走到城墙下的时候,我听到这样一句喊叫,应该是对我喊的,真是没有礼貌啊!什么你你你的。 我是懒得搭理,自顾自的走着。 “长官。”卡罗斯向城墙上瞟了一眼:“二十天真的够吗?” “周围几个行省他们应该很熟悉才对,而且还有老地图作为参照,应该不会难住他们。这个人啊--有压力才能有动力,再说了,我又没说不能完工就把他们怎么样。”我呵呵笑着:“这四个人你多关照一下,生活上尽量照顾,给他们少校军衔,军法管理。” “是。” “现在嘛……”不顾这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本少爷就等着那些总督们回信了。” 几十面黑色镶金边的军旗在城头整齐的排列着,在疾风的吹动下幅度一致的飘扬,并发出阵阵声响。 城墙上下,肩负守卫职责的第三军团士兵武备完整,一个个精神抖擞的来回巡视。而在这其中,却要数站在城门下的一队士兵最是威风,他们不但武器精良,连身高体形都相差无几--特地从一个近卫团里挑选出来的,都是久经历练、心绪沉稳的家伙。 一队骑士慢慢的策马进了城门,他们穿着样式不一的盔甲,配备的武器各式各样。马上骑士警惕的眼神四下扫视着,以队形严密护卫着队中几个人--这就是几位总督派来谈判的代表了。 进入城门的骑士才刚刚下马,站在城门不远,身为黑暗行省总参谋官的卡罗斯已经大步迎了上去,这家伙今天把自己好好的打扮了一番,倒也显出几分“优雅气质”来。 看着卡罗斯跟几个衣着光鲜的人物挨个打着招呼,听到隐约传来的只字片语,我微微一笑,斟满红酒的酒杯靠向唇边,浅尝了一口杯中香醇的液体。 “真是眼馋啊!”身边的海尔特抱怨着:“都是军团长,为什么莫亚那家伙就能人模狗样的穿着漂亮的神族盔甲去跟人见面,而我却要窝在这小小的酒馆阁楼上偷看?” 我没有转头,眼光依旧穿过一扇小窗注视着城门下,嘴里轻声回答着海尔特:“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乐意跟你的老大待在一起?” “我没这个意思,跟着老大当然好,可出风头的事也不能让别人占了。”海尔特忙解释:“老大,我明白你的用意,你是要这些杂碎看看我军的实力嘛!这当然是我海尔特最能表现出来的东西,我手下的兵可没一个是孬种……” “我知道,所以我才把你藏起来,你的风头还没出够吗?”我看了海尔特一眼:“你的面相又不是很和善,第一次跟人见面还是不要搞得剑拔弩张的好。” “面相这东西可是父母给的,而且是在我出生之前,你觉得我有机会提出建议吗?我说老大,你这话可真伤人。” “我只是说你的面相不和善,又没说你的面相不好。”我几乎笑出来:“何必太在意这个?我的面相怎么样,还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这话还差不多。”海尔特凑近小窗:“这些人,不是某个总督的儿子就是某个总督的弟弟,我真担心是否能跟他们谈得来。” “政治就等若是一笔生意,一边是手里有货,一边是兜里有钱,我们又不是要空手套白狼,你担心什么?”我淡淡的说:“既然来了,就说明他们有做这生意的意向,我们只需开出合适的价格就可以。” “然后呢?”海尔特也在观察着慢慢走近的人群。 “然后,就像是集市上那些买菜的和卖菜的一样--开始讨价还价。” 他们从我面前的街道走过,卡罗斯还找藉口故意在酒馆门前停留了一下,以便我更清楚的观察这几个人。 我注意到,前来谈判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家伙,最年轻的也是四十出头,根本没有一个毛头小子,对于卡罗斯,这几人的应对得显得有礼有节,没有表现出一点急躁的神态。 他们渐渐远去,而我则陷入沉思之中。 这些久经世事的对手,不像年轻人那么好唬,仅靠我们先前开出的条件可收买不了……是不是能增加些?算了吧!再对他们让步,菲谢特就得去到乡下种地,原本准备开出的条件绝对没有进一步优厚的空间了。 既然是这样…… “海尔特。”我开口问:“你的部队明天有训练吗?” “有啊!天天都在训练。” “你想不想穿穿你那套神族盔甲?” “当然想了!”海尔特两眼发光:“我能穿了吗?” “过一会我就把你那套神族盔甲交给你,你明天带几个团演练给他们看。”我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窗框:“叫士兵们精神一点,穿戴整齐,拿出气势来,就当是在打仗!” “是的,老大。”海尔特兴奋的搓着双手,嘿嘿笑着:“早就等着这个了。” “就这样吧!我也应该回去了,等一下要和他们见个面。”我转过身走向楼梯:“你也要回去准备一下,时间不等人,这谈判结束得越快越好。” “放心吧,老大!” ~第五章~ 我又在城里转了一圈,回去时是从侧门进入总督府,直接去了我后面的房间。 而那些总督派来跟我谈判的特使,卡罗斯正在前厅接待他们。 之所以要卡罗斯先出面去接待,一方面是因为这些特使的地位还没高到需要我亲自迎接的地步;另一方面,作为今后几天辅助我谈判的第一人选卡罗斯,他可以通过这次接待先粗略的了解一下对手。 按约定,我应该在后面房间待到午宴完毕,然后卡罗斯才会回报他对这些特使的看法。可我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带着岩石悄悄的靠近了前厅,在后墙的窗格找了个合适的角度继续偷窥--申明一下,我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 富丽堂皇的装饰,琳琅满目的美食。 可恨啊!就他们在前厅里的这顿午饭,已经足够我手下一个营的士兵敞开肚子吃个眉开眼笑了。可有什么办法呢!为了预定中的目标有所付出是必须的。 而我的参谋官,卡罗斯准将阁下就手拿酒杯,面露“真诚”的微笑,额头上仿佛还顶着一块“人畜无害”的标记,正在跟特使们大套近乎。 卡罗斯比我们都年长,跟这些老爷们拉关系的经验自然比我们要老到……当个参谋官,也不容易啊! 另一边是陪同接待的莫亚,虽然也肩负接待的使命,但这小子却不怎么会说话,还外加滴酒不沾。 特使们即使想跟他交流也找不到什么话题,面容平和的他也就自得其乐的坐在一个最不显眼的角落里,虽然他的神态就跟平时一模一样,可身上那套合体精致的金黄色神族盔甲,却让他成为众特使关注的焦点。 “莫亚准将,您的大名我早就听说了。”一位正当壮年的特使举着酒杯说:“不知道我能否有这个荣幸跟您干一杯?” 他知道莫亚的名字,看来卡罗斯已经介绍过莫亚了。 “抱歉。”莫亚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本将今日当值,依军法不得喝酒。” “是这样。”劝酒的特使有些尴尬,又不能放下酒杯,只有自己喝了杯子里的酒:“那就不好勉强准将阁下了。” “你得理解我们的莫亚军团长,他的责任感非常强。”卡罗斯拿着酒壶走过来为这位特使续酒,安慰着他:“今次讨逆战争前夕,陛下也有设宴为我军高级将领壮行,挨着个的干杯,可我们的莫亚军团长也是用刚才的话回绝了陛下。” “呵呵,原来是这样。”特使释然的点头:“莫亚军团长真是忠于职守的军人,本人佩服之至。” 我心里觉得这家伙的话不对,却一时想不出来这问题出在哪里,可一向给大家木讷感觉的莫亚已经开口了。 “拒绝陛下的酒,是为了更能够为陛下效命。”莫亚不管是在说什么,反正脸上的表情是绝对不会变的:“在我心里,陛下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我并不以当时拒绝陛下的酒而自豪,其实在这件事上,我对陛下抱有很深的歉意。” 特使干笑着,打击陛下威望的意图被揭穿,只好连喝两杯酒掩饰自己的窘态。 以一个准将的身份,却敢拒绝陛下,那这陛下也不怎么样--这就是特使话里隐含的意思。 “说得好!”我心里暗暗喝彩。 事实上,莫亚是个很聪明的家伙。因为从小要照顾弟弟的关系,他把自己的感情完全隐藏起来,也从不在人前显露自己的心机,相对于被他一直照顾和宠爱的弟弟而言,他就给人一种反应迟钝的感觉。 想想看,一个真正反应迟钝的小孩子,他能在荒郊野外流浪那么久,并且还能养活自己和一个小弟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的,所以我敢肯定,在以后的日子里,还会不断有人被莫亚的外表欺骗--以至于付出不小的代价。 “对了,参谋官阁下。”另一个特使放下手里的刀叉,看似随意的问:“怎么还没有见到神佑骑士科恩。凯达总督呢?传闻中的另一位军团长、海尔特准将也不在这里啊!” “大家别急嘛!既然几位都能在来此的路上巧遇并结伴而至,科恩长官跟海尔特军团长有事外出也是很正常的事。”卡罗斯转过头,微笑着回答:“不过嘛--只要是在战时,科恩长官就要求别人称呼他为少将或是长官,各位可要注意这一点。” “是吗?”问话的特使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把玩着酒杯:“如果叫了其他的称呼会有什么状况发生吗?” 卡罗斯的脸色快速而清晰的沉寂了下去,他这神态的快速转换让我吃惊,几位特使被他的表情深深吸引,前厅里的气氛无可避免的紧张起来。 只有莫亚,他还自顾自的吃着面前的小面包,连头都没抬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您会问这样的话呢!”卡罗斯微低着头,话语里带着无比的痛苦:“那悲惨的场面……那血淋淋的大地……那饱含痛苦与绝望的眼神……那些违背长官意志的人不会再痛苦了……永远不会了……”” 莫亚拿着餐刀,非常专注的将自己面前那份烤肉切成厚薄如一的肉片…… “当!”的一声,一个特使手里的酒杯掉下了地。 “那些违背长官意志的人,他们也不想想……”卡罗斯眼光迷离,仿佛还沉浸在回忆中,喃喃的述说着:“科恩长官是个怎样的人?一个跟红衣祭司平起平坐的神佑骑士;一个上任伊始就吊死三百多个神殿下派军官的军团长;一个在神属联军中横行无忌的少将;一个打得魔属联军抱头逃窜的指挥官--违背他的意志,会有什么后果?” 那边的莫亚又叉起一片五分熟的、带血丝的烤肉片,以赞许的目光凝视片刻后放到嘴里仔细品嚐起来。 随着他脸部肌肉的起伏拉扯,一直保持平和的面容也变得狰狞…… “咯咯”,有特使的喉头在响。 “啊……真是抱歉,是我的错,怎么能让各位听我这无聊的感受。”好像是突然醒悟过来,卡罗斯不好意思的笑着:“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各位不要介意,请喝酒,喝酒。” “喝酒、喝酒。”一名特使瞄了一眼正在用餐巾抹嘴的莫亚,心绪不宁的打着哈哈:“这只是宴会,宴会嘛……” 我是看不下去了,拉拉岩石的衣角回去后厅,一路上不能大声笑,憋得好辛苦。 说真的,我是比较惊讶莫亚刚才的表现。 平时不声不响的他,竟能在关键的时候和卡罗斯配合得这么默契……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 在我心里,他的性格还停留在为了保护弟弟而情愿忍受一切的程度上,遇事从来不主动。 这就是成长的迹象啊! 不得不承认,残酷的战争很能锻炼人,看着伙伴们一天天的成长,我心里很欣慰。相比之下,我那越来越恶劣的名声反而变得无关紧要。 午宴之后,我跟他们仔细的商议了针对这些特使的谈判策略。 “长官,我想他们既然能来,就已经在各自的总督那得到了一个谈判底线,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们所能接受的最低底线摸清楚。”卡罗斯一脸的严肃:“这样的话,我们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完成预定目标。” 一边的莫亚点着头:“我们还可以改变一下要求。” “我已经想好了,今天不用跟他们见面。”我呵呵一笑:“早先我跟海尔特商量过了,决定明天举行一个军团级别的阅兵,我们就在阅兵仪式上见面吧!谈判的事一次就敲定好了。” “一次敲定?会不会有些急躁?”卡罗斯有些担心,因为我们原先商定的步骤是按行省分别谈判的。 “没关系,既然有这个机会就不应该放过,你们可以在今晚分别跟他们分别接触,把我们的要求概略的透露一下。”我叹了口气:“我们这里多等上一天,敌军就多了一天时间准备--等不起啊!” “明白了。”莫亚轻声问:“老大,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去告诉后勤官,把我们城里几个仓库的物资互相调换一下,后勤的运输队都给我动起来,把参谋部营地的物资向城里运,稍事停留之后再运去第二军团……周而复始。”我低声说:“连夜干,偷偷摸摸的干。”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莫亚眉头一皱:“这么大的运输规模,再怎么偷偷摸摸也会被人发觉。” “当然了。”我哼了一声:“就是要他们发现,我军在偷偷摸摸的调运大批物资。” “让他们认为这次的谈判是我们的一个迷惑策略吗?”莫亚点点头:“明白了。” “是啊!虽然我们急,但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卡罗斯:“让他们去着急,我们就有了主动。” 莫亚点点头,走出去安排。 卡罗斯看着莫亚的背影,轻声对我说:“已经慢慢成熟了。” “嗯,更让我欣慰的是,我的参谋官还没熟过头。”我笑着说:“你在前厅的表演真是恰到好处。” “比起我们来,老板你才让人担心呢!”卡罗斯拿起一份公文:“隔窗偷看,可不是一个长官应该做的事。” …… “哎呀……长官你看,今天的天气真是好得出奇啊!” “长官好!”一大群的军官在马下向我行礼。 我下马还礼,向临时修建在小山坡上的高台走去。 “准备好了吗?”我边走边问:“特使们一会就要到了,都是些老混混,你们有本事震慑他们吗?” “没问题,海尔特长官已经安排好了。” 我登上了高台,观察着四周的的环境。 “海尔特呢?” “海尔特长官在演练部队中。”一个联队长回答我说:“他坚持要带领骑兵团。” “是吗?”我在正中的座位上坐下来:“不用陪我,你们去安排吧!” “是!” 当东方地平线上的雾气被即将升起的朝阳染成红色的时候,从城里来的车队载着特使们来到高台之下,特使们在卡罗斯的陪伴下走了上来。 在昨天下午到晚上,卡罗斯已经分别跟这几个人接触过了,基本上肯定了我们先前的推断--这些人已经得到全权处理谈判事宜的权力,也就是说,不必就谈判的细节再与各自的总督联系。 只要不超过他们所能承受的底线,就可以达成协定。 “报告长官,卡罗斯参谋官与特使到。”值星官在一边大声报告。 “知道了。” 我从座位上站起,转过身面对着他们。 “科恩。凯达少将,早上好!”几个特使动作一致的向我行礼,以军职称呼我,看样子昨天午宴的“阴影”还笼罩着他们。 “各位早安,不用拘礼。”我淡淡的说:“让大家一大早的跑来这里跟我见面,真的很抱歉。” “哪里哪里……”一个特使谦虚的说:“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跟少将您见面,不要说是这里,就算你在沙漠里练兵我们也得跟着去不是吗?” “哈哈……”我笑了起来:“你有乐观的性格,我喜欢!” “哪里哪里……” “大家坐。”我指着身边的座位,请他们坐下:“本将军不喜欢兜圈子,在这样的情形下也不可能有很多机会跟各位见面,所以嘛!客气话我们就不要再说了。” “是的,将军。” “至于目前的状况,相信各位心中都很明白。”我活动着手腕:“我的要求已经明确的告知了你们,现在嘛!几位就给我交个底好了。” 几个特使相互看看,一个家伙惊讶的问:“将军的意思是要在这里谈判?不是让我们来参观阅兵吗?” “没有关系嘛!只是场地不同而已。”卡罗斯在一边说:“本来科恩长官是要跟各位分别讨论的,但因为时间太赶……不,是因为烦琐的事务,所以只能一起接见了。大家不要客气,有什么要求提出来就好了。” “是啊!本将军也明白,当个总督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是这两难的选择。”我温和的他们说:“大家说吧!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本将军能够做到的……那我就能满足大家。” 听了我的话,几位特使将信将疑,他们应该想不到多方谈判还可以同时进行吧! “那么将军。”一个特使无可奈何的说:“您希望我们从那方面谈起?” 哦,原来是缺少一个开场白。 “这样吧!我请大家来是为了避免可能发生的战争。”我站起身,在高台上来回走动着:“那么我们就先来确认一下,几位是不是也跟我有一样的想法。” “是的,将军。”刚刚问话的特使说:“我忠于我所代表的家族,我这次的使命就是尽量避免战争--但将军你也明白,和平并不是一厢情愿的,这需要双方都投入诚意。” “说得好。”我赞赏着,问其他几个特使:“大家也是一样的想法吗?” “是的,将军,我们都是这个意思。”另一位特使点着头回答:“我个人并不想隐瞒什么,在来这里的路上,我们就已经交换过意见了。” “既然你们这样坦白,那我也明白的说出来好了,现在的形势,在鲁曼和我之间,你们必须要选择支援一方。”我看了一眼卡罗斯:“我当然希望你们能支援我。” “是啊!各位所代表的行省就近在眼前。”卡罗斯在一边敲着边鼓:“对我军来说,那是进军的必然通道,各位都是深知军务的人,不会不明白吧?” “我们当然明白。”有人说:“请将军阁下原谅我的现实,鲁曼的势力您也知道,支援您的话有风险,您又有那些优势让我们放心呢?” “呵呵,就如同我刚才说的,你的行省就近在咫尺,你要是支援鲁曼的话不是更加危险吗?”卡罗斯笑着回答:“用不到十天的时间就拿下两个行省,你对防守一支这样的军队有几分把握?也许各位特使不知道,在我们攻打这两个行省的时候,鲁曼方面是没有任何反应的。” “十天的时间就打了下来,鲁曼就是想增援也来不及嘛!” “是,鲁曼也许是想增援来着,但没来得及。”卡罗斯脑袋转得很快:“各位的家族势力那么庞大,自然是知道鲁曼方面的很多事的。那么,请告诉我,鲁曼那方面的部队到现在为止有什么调动吗?” 几个特使没有说话。 “他根本就是放弃了这两个行省,大家应该知道吧!这两个行省的总督都是鲁曼的贴心人,这样的人都被放弃,各位所属的家族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卡罗斯趁热打铁:“而我们的陛下呢!陛下的品格是非常高尚的,不会放弃任何忠于他的人--这点大家没怀疑吧?” “可是……”一个特使欲言又止,眼睛看着我。 该我说话了。 “你是想问,本将军是否能够代表陛下吗?”我轻声回答他:“在这件事上,我全权代表陛下,谈判结果陛下是认可的。” 几个特使者把头凑到一起,小声商量了几句,我和卡罗斯相视一笑。 “好吧!将军。”他们终于商量好了,一个家伙向我看过来:“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的协定,现在请将军说出你的要求。” 我正要开口,值星官已经跑上了高台…… “报告长官。”他行着礼,朗声说:“第二军团阅兵仪式准备完毕,请长官下令!” “开始。” “是!” 我站到高台边沿,招呼着几位特使:“大家过来看吧!我们可以边看边谈。” 远方的地平线上,火红的太阳刚刚露出了一点。 ~第六章~ “啊!太阳已经出来了。”特使们抚栏而立,其中一个家伙开口问道:“说是演练,可将军你的部队呢?” “各位别急嘛!每支部队都有自己的风格。”卡罗斯在一边解释着:“而这个军团是由海尔特准将统领,他们擅长进攻。” “是吗?海尔特准将的部队啊!”有人发出了感叹,看来海尔特这家伙至少在斯比亚帝国内已经有了点名气。 平静的草原上空,隐约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 “来了呢!”一个略微年轻点的特使问:“将军,不知道今天演练些什么呢?” “应该是攻城吧!”双手抱在胸前,我漫不经心的回答。 “那个……”我的回答立即就招来非议:“平原上演练攻城?” “嗯。”我继续着自己漫不经心的态度:“特使先生,你行省主城的城墙有多高呢?” “那个……大概三十臂高。” 我对卡罗斯点点头,卡罗斯向一边的值星官说:“高度三十臂。” 这句话马上就传到高台下,传令兵快马奔出,绕到山坡后面去了。 特使眨巴着眼睛,表情迷惑的问我:“将军,你问这个有什么用途吗?” “你会明白的。”我说:“马上。” 从山坡后冲出两支队伍,几乎同时出现在我们视野里。与一般的部队不同的是,这两支快速行进的部队里有大量的马车,简直说得上是两支车队,所有马车的样式完全相同,在载物后连高度都一样,一看就知道这是配备给军队用的。 “报告长官,演练第一部分开始。”值星官大声解说:“最先进入的是第二军团工兵团,任务是建筑高三十臂、长两百臂的护墙。” 还没等我说话,旁边就有人被震惊了:“什么?现在建护墙?” 我看着他淡淡的问:“有什么不对吗?” “但是……将军阁下,那需要花很多时间啊!”他涨红着脸,就好像我在骗他似的。 “不用太多时间。”我没有生气:“相信我好了。” 特使们不再说话,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工兵团已经到达了修建城墙的位置,正在展开。军官们开始拉线标位,士兵们正在取下马车上的蓬布。有十几辆马车首先出列,靠近了军官们拉线的位置。 数百名沙族士兵从马车上取下工具,在标线下努力挖掘着。这些沙族士兵只要一出了沙漠,战斗力就会变得很一般,唯一突出的就是干这个--他们在地上做手脚的速度实在快得让人惊讶。 与此同时,一部分士兵就在马车边忙呼着,一条条滑道把标线与后面的马车群连起来,而剩余的士兵就把事先准备好的圆木从马车上卸下,再用铁制的卡榫连接,就在马车下组装起护墙来了。 不一会,前面挖掘的士兵已经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在标线上,数十根高大粗壮的立柱被支了起来,立柱间的距离都相等。 我身边的值星官看着手上的文件,不停的解说着:这沟壕有多深,护墙用的木料有多重……几个特使盯着前方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可心里一定把这些数据记了个烂熟。 后面装好的护墙被放置在滑道上推到标线处,下部插入地上的土槽,背面再用原木支撑,护樯之间以卡榫固定……不久之后,护樯主体已近完工。 工兵团高效率的工作让特使们再无疑问,当然,在他们的行省军队里,是找不出这样的工兵团的。 “啊!长官你看。”卡罗斯指着远处:“第二支部队来了。” 转头看去,几个排列成进攻队形的步兵方阵正在翻过山坡顶端,清一色的黑旗黑甲,如同黑色激流一般漫过山坡,向着快要完工的护墙而来。 “看来工兵团的手脚还是不够快啊!”我的话里带着一丝不满:“还要加强训练才行。” “是的,长官。”卡罗斯微低着头:“这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制定出更有效的训练计划的。” 远处奔来的部队越来越清晰,他们在距护墙两里的地方停下整队。而护墙的修建工作已近尾声,除了一些人还有护墙上忙乎之外,后面的士兵正在收拾装备准备撤离。 “报告长官,演练第二部分开始了。”值星官盯着手里的文件:“是三个野战团跟一个近卫团,一万人在奔行二十里后准时到达!” “知道了。”我答应一声:“工兵团撤离之后就开始第三部分。” “是!” “真是有效率的部队啊!”一个特使用赞叹的口气说:“这护墙看起来很坚固的样子。” 我笑得很真诚:“特使先生,你不是带了护卫来吗?叫人过去试试就知道了。” “可以吗?” “当然。” 几匹马奔到护墙前,马上的魔法师立即释放出一个中型的火球向护墙砸去,一声巨响之后木制护墙正面木屑纷飞,但护墙本身动也未动。 “还有疑问吗?”卡罗斯也笑着问。 中型爆裂火球,这种魔法威力较大,完全可以震动没有魔法结界保护的石墙,特使们摇着头,再没人怀疑护墙的坚固。 至于为什么木制的护墙能抵挡住爆裂火球,我才不会解释给他们听。 “报告长官,请求进入下一项演练!” “开始。”我回答了值星官,再转头对身边的一位特使说:“你对自己行省的军队一定很了解吧?” “是的,将军阁下,那毕竟是本行省的军队。” “那以你的看法。”我指着就要开始冲击的野战团说:“你的军队与我的军队组成联军的话,配合上有无问题?” “将军你是说,你的要求是让我们出兵,联合讨伐叛军?” “当然了。”我看着他说:“难道你的总督不想出兵吗?” “那个……” “特使先生们。”在野战团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我也开始了攻击:“你们能保住自己家族的爵位、封地、财产,甚至是鲁曼贿赂你们的大笔资金,是不是应该为我做点什么呢?” “那个,出兵的话。”有人吞吞吐吐的说:“有些困难……” 要一个人付出总是艰难的,谈判也由此进入最关键的一步,我深知这些家伙的自私与谨慎,于是就狮子大开口的要他们派出军队。 我把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隐藏在这要求之下。 但作为一个乱局中求存的贵族,那点军队却是确保自己权利的基础,没有了军队便没有了一切,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拿出来的。 我们有了分歧,谈判气氛也变得有些冷,于是在卡罗斯的暗示之下,有特使提出用物资来替代。 “物资啊……”我装模做样的抱怨:“我不是很缺乏啊!” “那就折衷一下。”一边的卡罗斯又来调停:“你们不出兵,但物资方面就由几个行省出了。长官你说怎么样,这样的话也省得从后面往前线运东西不是?” “嗯。”我很勉强的点了头。 “那各位先生。”卡罗斯转头对特使们说:“长官已经让步了,你们是不是也多担待些?” 几个特使一头雾水。 “是这样。”卡罗斯摊开地图:“物资我们不缺,各位仅出点物资的话完全显示不出诚意来……大家大方一点,帮我们修建几个前进营地吧!” “前进营地?” “是的,所谓前进营地,就是保证我军攻击顺利的后勤基地。”卡罗斯解释说:“也就是说,仗我们来打,其他的事情你们全包了。” “全包了?” “是啊!这样总比派军队要简单吧?营地的地址由我们来决定,需要的物资目录会有专人交给你们。” “物资的话没多大问题,可营地要建在哪里?”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太多了。”有人反对:“我们无法承受。” “一点都不多……” 卡罗斯在地图上指着,几个特使更是打起来精神应付,在几个野战团演练完毕的时候,一张好好的地图已经快被他们的手指戳烂了。 我几乎没怎么说话,事实上以我的身份实在无法参加这种细节的讨论。 卡罗斯一点一点争取着,特使们一点点退让着,他们有时候甚至在用手指头在地图上顶来顶去,等他们争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就会打断他们,让大家看看演练的部队缓口气…… 当穿着一身金黄色神族盔甲的海尔特带着骑兵团出现的时候,他们正为几个最靠前的前进营地争个没完。 海尔特带着四个骑兵团,一万骑兵就在我们眼前演练各种队形,时而以营为单位分散穿插,时而积聚在一起强行冲击。 最后,海尔特一声暴喝,一万骑兵对准我们所站立的高台就直冲过来,吓得特使们面色苍白。 “将军……”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有人提醒我说:“要不要命令他们转向啊……不然就来不及了。” 渐渐的,我们的距离已经离得比较近了。 威武的海尔特冲在最前面,一身灿烂的金甲反射着阳光,金线刺绣的披风在身后飘飞,骑兵们裹着烟尘越来越近,密集的马蹄声汇集成巨大的声响,连高台的地板也在轻微的震颤…… 有个特使用接近恳求的语气说:“将军,快下命令吧!晚了真的会来不及啊!” “有本将军在。”我横了他一眼:“你怕什么?” 在距离高台非常近的地方,海尔特终于发出了转向的命令,骑兵冲击面的前方立即就有了变化--右边的骑士在减速,左边的骑士在加速,数百骑宽的冲击面在我们面前来了一个漂亮的大回转! 最左边的一队骑士,他们转过去时距离高台仅二十臂的距离。 “怎么样?”我开口问:“没伤着你们一根头发吧?” 有人问我:“那位穿着金黄战甲的将领,就是海尔特准将吗?” “是。” “难怪了。”这家伙摇着头说:“与传闻中的一模一样。” “传闻?”我好奇的问:“传闻中怎么说?” “那个,说他……就不说了吧!”他打个哈哈敷衍过去:“参谋官阁下,我们继续谈吧!我建议这个营地就建在这里……” 卡罗斯向我微微一笑。我意识谈判大致上已经没问题,自己也该离开了。 “你们慢慢谈,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我转身向台下走去。 “啊!将军,请您等等。”一个最老的家伙叫住了我。 我转过身:“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想这谈判已经没有多大问题。”他走过来,压低了声音说:“您知道,我们还有一些朋友,因为他们的行省距离叛军太近,所以这次不能来,但他们拜托我向您问好。” “哦?”我摸摸下巴:“向我问好没有用,他们必须有所表示才行。” “这个当然,但是他们就在鲁曼的眼皮底下,有什么动作都瞒不过去,这点还要请将军体谅。”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单给我:“这是名单,他们托我告诉将军,只要将军的军队一到,他们会为将军提供方便的。” 我接过名单:“是这样,但他们有什么保证?就用这张纸可不够。” “当然不是。”老特使笑着说:“听闻陛下近日就要举行一个盛大的舞会,所以,这几个家族的小姐们希望参加。” “这样啊!”我有点惊异:“想参加的话当然欢迎,可怎么来得及?” “这些家族的小姐们已经到了边界,和我们家族的小姐们在一起,只要将军点头,立即就能出发。”老特使凑近我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为陛下的舞会壮个声势而已。” “我同意。”我拍着老特使的肩膀哈哈大笑:“我当然同意!” 下了检阅台,我叫过一个传令官耳语几句……有必要调查那些贵小姐的身份。 是日,谈判完结,四个行省特使答应为我们修建十二个前进基地,再用物资堆满。而他们以此换得家族的平安。 至于在我方与叛军的战争期间,他们的军队将不出行省首府,我们的军队也不进入对方行省首府一百里的范围,如有需要,将事先通报…… 之后我派人送他们回去,联络处也派出大批联络官陪同,以便监督和协调他们的营地建设。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我没有停止天照的渗透计划。 一切都很顺利,不是吗? 针对上次攻击行动暴露出来的问题,卡罗斯做了突击训练计划,九万人的部队在丽桑城外的三个营地展开热火朝天的训练,就算是负责守卫的第三军团也在训练。 与此同时,两个新占领的行省与后面两个行省的后勤线也更加完善。 就在我验收城墙加固工程的那天傍晚,载着贵族小姐的车队缓缓驶进丽桑城,几个行省总督的回执也一同到达,他们认可了谈判的结果! “干!”几只金杯撞击在一起,杯里的酒汁溅得到处都是。 这是我进入丽桑城之后第一次喝酒。 “真是不错。”卡罗斯笑眯眯的说:“完成了谈判,我们有了充足的物资,圣都的叛军就等着死吧!” “喂喂……”某人很不乐意的搂住了卡罗斯的肩:“好像你忘记了,我海尔特才是进攻主力啊!” “海尔特准将,你是主力没错。”卡罗斯拨落海尔特的手:“我没打算争。” “你神气什么?” “我是一个参谋官而已。”卡罗斯轻描淡写的说:“只负责些芝麻大的小事,一点也不神气。” 这两个家伙一个是硬邦邦的拳头,另一个是软绵绵的沙袋,私底下就喜欢互相抬杠,我说过他们多少次了,可一点效果都没有。 “你……”卡罗斯无所谓的态度让海尔特很气愤,五官都几乎挤成了一团:“是男人的话,到外面一决胜负!” “外面冷,我才不想出去。”我的参谋官脸上一副懒洋洋的表情,嘴里有气无力的回答:“至于本人的真实性别--好像还没有向准将你证明的必要。” “混蛋……” 我和莫亚笑呵呵的看着他们斗嘴。 “报告长官!”岩石走了过来:“黑暗城来的信笺。” “哦?”我接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看。 “长官,是陛下的信笺吗?”卡罗斯问:“是什么事啊?” “卡罗斯。”我笑笑:“你说你的慢舞跳得非常好?” “是啊!” “陛下的舞会就快举行了。”我扬了扬手里的信笺:“你想参加吗?” “想,当然想……”卡罗斯点着头。 “可惜啊!我得亲自回去。” “长官你亲自回去?”卡罗斯无辜的眨着眼睛:“也就是说……我要临时代替长官你的位置守在这里?” “真不愧是参谋官。”我打了个响指:“你说对了!” 某人捂着肚子大笑:“哈哈哈……老大就是老大,不是卡罗斯你能斗得过的。” 卡罗斯双眼无神的看着海尔特,用毫无生气的声音说:“第二军团,明天突击训练加倍。” “公报私仇!”海尔特大声抗议:“你这是公报私仇!” 卡罗斯一脸无辜的表情…… “好了,卡罗斯你去安排一下,我带着那些贵族小姐一起走。”我把信笺放进怀里:“我回黑暗这段期间,叛军应该不会有什么反应,但你们的训练绝对不能松懈……还有海尔特,我不管你们私底下怎么开玩笑,但军务上要听参谋官的命令。” “知道了,老大。” “准备好了的话,就来叫我。顺便去告诉那些贵族小姐们,路上会比较辛苦的。”我坐回到躺椅上。 “是!” 在关键性的决战之前,是应该回去跟菲谢特和老爹碰个头。因为,与鲁曼的这一仗打起来,大家就会忙得脚不沾地了。 圣都,皇宫花园。 在战乱中毁坏的花园如今已被修复一新,再一次用怡人的景色陶醉自己的主人。但因为自己的计策一个接一个的被破坏,走在花园里的鲁曼很有些气急败坏。 一干手下跟在他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谁都知道,鲁曼大人近日的举止有些疯狂。 “有多少行省跟凯达家暗中往来?”鲁曼停下脚步:“多少人送儿女过去?!” “为数……不少。”一名手下递过手上的名单。 “好样的……好样的……你们这些婊子养的,一边拿着我的钱,一边跟凯达家眉来眼去……”鲁曼把手上的名单捏成一团,牙缝里挤出的话透着阴冷:“这是你们逼我的……嘿嘿,是你们逼我的……” 一群走狗神情茫然的望着这个处于半疯狂状态的主子。 “大人,我们怎么办?要想办法阻止这种事……” “啪!”的一声,说话的走狗脸上挨了一记结实的耳光,走狗捂着脸看去,他的主子额头上还沁出细密的冷汗,正用狠毒的眼光盯着他。 有些手足无措的鲁曼绕着一张石桌走了十几个圈子,才找地方坐了下来:“你送信回封地,告诉我的管家,就说月亮被掩盖了……回来!这样不行……你!你去请光明神殿骑士团的几个带队骑士到我这来……请不到你就去死!” 手下忙乱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鲁曼用微微发颤的手拿起酒杯,目光死死的盯住杯中的红色液体……很久之后,满头大汗的鲁曼终于一口喝干红酒,再把酒杯狠狠的砸到了桌面上。 一声脆响,玉石酒杯的碎片四下飞溅。 ~第七章~ “该带的都带上了吧!还有什么呢?”我一一检查着:“黑铁刀、吸血鬼之触、夫人送我的戒指、项炼,还有让天照给我准备的药粉……齐了!” 我将随身的零碎物品收好,看看窗外,天都还没有亮。只要是没有其他人在,这里的凌晨就变得非常寂静。不过,我好像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出去走走好了。 这里以前的总督毫无疑问是个混蛋,但同时也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后花园的布置相当讲究,我最喜欢小径上两边一些低矮的、四季常绿的植物,还有再过去一点的各种花草。 我一边感受着这难得的清静时光,脑袋里一边在盘算着。 谈判成功了,讨逆的物资不再是问题,如果是趁着新年期间进攻的话,我有十成把握可以在明年春天结束这场战争。 本来我还在担心菲谢特的心情,但是在前几天接到了老爹的来信,说我们这位陛下近几天和那位被我掳来的公主进展得很顺利,菲谢特脸上已经时不时的有了些真正的笑容。 真是……太好了! 比起眼前的战争,我其实更在意菲谢特。等这仗一打完,我就跟老爹说,干脆让菲谢特举行大婚好了,虽然对方是公主但这问题不大。省得我和菲谢特每次谈到女性时,他都用酸溜溜的眼神看我,他也不想想,虽然我有四个夫人了,但这里面也有他捣乱的因素…… “长官。”卡罗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车队差不多都准备好了。” “嗯,谢谢你。”我轻声说:“你又一晚没睡吗?” “偶尔这样没关系的。”卡罗斯走过来和我并肩站着:“我这个年纪,正是精力最为旺盛的时候。” “抱歉啊!不能让你跟我回黑暗。” “没这回事,不要把我们的玩笑当真了。”卡罗斯笑着说:“老板你发现没有,最近你的脾气变了一些。” “变了吗?我不觉得。” “生气的时候少了。”卡罗斯点着头说:“人也显得成熟许多,难道十八岁的年纪真的有魔力吗?” “你说什么呢?”他的话把我逗笑了:“这只是个普通的十八岁,什么魔力不魔力的?” “可我刚才是说真的呢!”卡罗斯收起了笑容,很正经的问我:“但做为你的参谋官,我现在想知道老板你对眼前战局的看法,你有怎么长远的安排?” 我招呼卡罗斯蹲下,找了几块小石子在地上摆开。 “这是鲁曼实际控制的行省,这是我们现在的控制的四个行省。”我指着石子说:“而现在这场战争,无论如何不可能在新年前结束。” “是,以现在的情报来看,鲁曼那边也需要安排。”卡罗斯点头说:“叛军人数比我们庞大,需要的物资更是比我们多几倍,所以他们在新年后都不能准备好。” “就是这样,那些前进基地在新年时就会完工,叛军方面必定会有所察觉,所以敌军一定会驻扎在我们的正面……”我在石子中画了一条线:“圣都侧后必定是防守空虚的。” “老板你的意思?” 我面带笑容的看着卡罗斯:“我并不认为这些总督会完全忠于我们,前进基地的地址一定会泄露出去,你想敌军会怎么做?” “他们提前进攻吗?”卡罗斯拍拍自己的脑袋:“但他们是以消灭我们为最主要目的,提前进攻只能抢到那些物资啊!如果他们还要一路打过来的话,以他们的战斗力那根本就没有胜算。” “正是如此,我想鲁曼这杂碎会让我们先进攻的,他会让我们出去,再用大量部队从正面牵制我们。”我盯着卡罗斯:“然后才是精锐部队奔袭我军后方,甚至从其他帝国绕道,攻打我们的黑暗和暗月行省。” “他……”卡罗斯呆了一下:“他有这胆子?” “有红衣祭司撑腰,他还有什么不敢的?”我拍拍手上的泥土:“这对他来说,就算是最后一战了。” “对我们来说也一样。”卡罗斯看着我:“老板你一副气定神闲的摸样,是有对策了吗?” 我嘿嘿笑。 “快说吧!” “他想捉我们的尾巴。”我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条线:“难道我们不能捉他的尾巴?” 卡罗斯看着那条线,好半天才抬头问:“老板你是说从海上?” “我们的海军这段时间可没闲着,已经具备同时运送两万部队的能力。”我站起来,用脚抹掉地上的痕迹:“让海尔特带领两万人,你认为他能做到何种程度?” “我同意,基本的策略就这样定了。”卡罗斯也站起来:“我会做出计划的。” “那就拜托了。”我笑笑:“作为感谢,这仗打完之后我为你举办一次舞会。” “我很期待。”卡罗斯做了个“请”的姿势:“小姐们一定等急了,长官你出发吧!” “我一去一回最多用十五天的时间。”我走出几步,转过头去说:“当我回来时候,进攻就要准备好。” “看来,长官你是不想让这个新年平静的渡过啊!”卡罗斯向我行了个军礼:“请放心,我会安排。” 我戴上头盔,走出了总督府大门。门外是我的贴身近卫,远处是一个近卫营护卫着十多辆轻便马车。 “长官,都准备好了,还有四个近卫营在城外跟我们会合。”岩石走过来:“你是要骑马呢还是坐车?” “我是少将,当然是骑马了。”我把头盔护脸放下:“告诉后面的人,要小心的看好马车里那些小姐,她们掉一根头发都是伤脑筋的事。” “是。” “出发!” 虽然纵马驰骋是我最喜欢的事之一,但在带着车队行进了两天之后我终于无法忍受了,有这些小姐们同行,速度奇慢不说,还非常麻烦。好在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盘,于是我带了一个营先行,剩下四个营保护着这些娇娇女慢慢走。 又回到黑暗城了。 是不是我身上的装束太显眼了呢?混在那么多护卫中的我,进了黑暗城的城门之后还是被街上的人认了出来,差点就被一大群小孩子围在街心不能动弹--因为是午饭后的时段,各族孩子们都在去学校的路上。 还好市政监督罗娜这段时间没闲着,黑暗城有警备所这个机构存在,一队身穿新制服的警备所士兵接到消息,跑来为我解了围。 照理说,我作为一地之总督,总督府应该是我倍感亲切与温馨的地方才对,但事实不是这样,现在的总督府对我来说有种种危险存在着,所以我走进总督府的大门第一句话就是--“老混蛋在哪里?” “啊!长官。”这卫兵显然是新来的,根本不明白我在问什么:“那个……” “一边去。”当值的卫兵队长一把推开这个菜鸟,然后对我耳语:“长官,罗伦佐院长在学院里,听说今天不会回来。” “哦?”我边走边问:“学院修建得怎么样了。” “修了一小半了,但是人太多,还搭建了好些帐篷。”卫兵队长回答我说:“罗伦佐院长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来。” 看来罗伦佐这家伙还挺尽心的。 眼睛一转,看到远处走过的内侍长,手一招他就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跟我说夫人们在前议事楼,老爹在后议事楼,陛下在花园。 先去哪边呢?好难决定哦……算,照着先后顺序来好了。 “总督大人,那个。”内侍长吞吞吐吐的说:“您的母亲也来了,还有一位……” “知道了。”我心里一紧,知道这又是一次巨大的危机:“你滚蛋。” 迪尔来了! 走在前议事楼的楼梯上,我的心情是相当沉重的:在上次离开的时候,我和菲琳她们就迪尔的事谈过,她们当时勉强接受了。但不是有人说过,女人的心是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东西吗?她们四个人是不是真的合得来呢!只有天才知道了。 在此之前,我三位夫人的融洽关系不是没有原因的,我、菲琳、凯丽还有温丝丽都是儿时的玩伴,相互之间都很了解,菲琳和凯丽也都明白我对温丝丽的感情,她们姐妹俩接受温丝丽是必然的。 可迪尔呢!对我原来的三位夫人而言,她是个后来者吧?她们能原谅迪尔这种“插队”的行为吗…… 如果四个人不能和睦相处的话,以她们的性格,受害者必定是苦命的本总督。 那那那……如果四个人和睦相处呢?如果她们很投缘呢?要是她们一条心的话,她们就会达成某种默契,会不会联合起来对付我呢……那受害者不也是苦命的本总督吗? 天啊!我为什么会娶四个妻子,真是伤脑筋。 不行,这样下去可不行,本少爷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败在四个夫人手上?打起精神来,绝不能向女人低头! 快到顶楼了,我放轻了脚步,也取下头盔。 楼梯旁站着几个侍女,我以手势阻止了她们的通报,慢慢的站到了门边。 三位夫人面窗而坐,她们一人一张书桌,正在处理公文的样子。 长发被仔细的盘在脑后,上面插着一模一样的发簪,发簪上镶嵌的可是来自神族长公主羽翼上的羽毛。除了温丝丽,我一时之间还分不出谁是谁。 “哼!部族的族豪们又闹事了。”左边的凯丽低声抱怨:“这次居然有三个家伙被抓到了警备所。” 坐在中间的菲琳头把头微微一抬:“为什么?” “还能有什么事?”凯丽说:“都说自己部族的女人最漂亮,引起争辩,最后当街打架。” “我这里也有报告。”右边的温丝丽接着说:“部族族豪们申请早日结束在学院的学习,他们说罗伦佐院长快把他们逼疯了。” “凯丽,你那里从轻处罚,他们刚安顿下来,是需要一些时间适应,免得处罚重了他们跑去向夫君哭诉。”菲琳想了想,做出了安排:“温丝丽,你那边绝对不能放松,现在不精通为官之道,以后会给夫君带来更多的麻烦。” “好吧!”温丝丽回答着:“说起来,夫君现在走到哪里了呢?已经快到了吧!” “不会那么快,夫君还带着一大群女孩子,他对女孩子一向迁就……” 我微笑着靠在门框上,一面听他们猜测我一路上会有什么举动,一边仔细欣赏三位夫人纤细的后背。 我不在的时候,这么多烦琐的事情都是她们在处理,市政监督的职责也好,总督夫人的身份也罢,都是因为爱我才会这样尽心的帮助我吧! 那么,就算是我会偶尔被她们捉弄,就算是她们向我发发脾气又有什么关系呢?因为,我心里毕竟也爱着她们…… 爱与被爱,在我的前生里,这曾经是多么奢侈的东西,可现在的我居然得到了,有这些就足够了不是吗? “姐姐我做完了。”凯丽拍拍桌上的文件,然后伸了个懒腰:“你们呢?” “我这里还有几份,等一下就好。”菲琳回答着:“我们先去母亲那找迪尔,然后去看看陛下。” “为什么要去找迪尔。”看来凯丽对这个安排有点不满:“每次都是先去找她。” “迪尔现是夫君的未婚妻,因为没有夫人的身份所以不能和我们一起处理公务,会比较无聊吧!大家早点熟悉就不会让夫君担心……不过说起来,陛下跟贝尔妮小姐还真是合得来呢!”温丝丽也处理完了公文,站起来、转身、看到在门边微笑的我,然后一声低呼:“科恩?” “科恩?”凯丽半信半疑的转过头,看到我之后一声欢呼:“你真的回来啦!” “当然是我。”我笑眯眯的走过去:“很惊讶是不是?” “惊讶什么?”在短暂的惊喜后,凯丽又鼓起了眼睛:“你又偷听我们说话!” “不算偷听吧!凑巧而已。”我拉着温丝丽的手:“看到你们在很认真的处理公务,我怎么能打断呢!是吧菲琳?” “偷听就偷听,还要找藉口。”菲琳站起来,微笑的脸上一片嫣红:“好了,我的公文也处理完了。” “那我们就去母亲那吧!”我提议:“我们一起好吗?” “不好。”真是让人想不到,菲琳拒绝了:“你一个人去母亲那,我们三个要去父亲那谈今天的公务。” “为什么?”我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那就这样吧!我们一会在陛下那见面。” “好,那我们过去了。”菲琳拖着凯丽和温丝丽走掉,凯丽和温丝丽边走边回头对我笑。 让我先单独去跟迪尔见面,菲琳是这样安排的……我摇摇头走下楼梯,看来情况不妙啊!菲琳都在为迪尔考虑了,我已经预见到她们联合起来对付我的样子。 虽然以前我已经知道,但这感觉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强烈……菲琳是个统率力很强的人,她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甚至可以说,她对权利的热衷超过了我。 而凯丽和温丝丽在这方面就没什么追求,让菲琳可以轻掌大权。如果她再联合迪尔的话…… 希望这个夫人联盟不会比魔属联军难对付。 不过说到老妈,那可是另一道难关啊!我在外面做什么事,老妈是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但这次一收就收个儿媳,老妈一定觉得自己的权威大受打击,在这位伟大的母亲面前,我的战功政绩无法将功折罪…… 哎,看来一顿折磨是免不了啦…… “最最最伟大的母亲大人……”把手上的头盔丢在一边,我硬着头皮走进房间:“我回来了。” “大呼小叫的做什么。”精神奕奕的老妈没给我我好脸色:“还不过来坐下!” “啊……遵命,母亲大人。”我赶紧走过去坐着,讨好的笑容挂在脸上,双手垂放在胸前,乖的像只家里养的……宠物。 “回来啦?”老妈先平淡的问了我一句。 “是是,回来了。” “舍得回来啦?”老妈笑了。 “母亲大人。”我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我一向都很乖……” 可这位暴力母亲无视我的乖巧,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把就揪着我的耳朵大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没什么问题吧?”我陪着小心对老妈说:“这段时间以来,前线捷报频传,我军势如破竹……” “噗!”的一声,本总督尊贵、高傲、聪明外加线条流畅的脑袋被人敲了,虽然是这样,但是本总督还得继续保持微笑……在老妈面前,我可做不了怪。 “前线的战事去跟陛下讲,政务去找你父亲商量,他们一定很期待。”老妈改捏我的鼻子:“我现在问你的,是关于你的未婚妻迪尔。梅林的事,你怎么能把人家一个乖乖女晾在万普那种鬼地方?而且还是两年之久!” “老妈饶命啊……”鼻子被捏,本总督眼泪汪汪:“我知道错了。” “准备什么时候娶迪尔?”老妈仍然不放手,捏着本总督鼻子的手还在缓缓转动:“婚礼在哪里举行?打算请那些客人?” 为了我不可或缺的鼻子,本总督不得不妥协:“一切都由老妈说了算……哎呀!” “算你聪明。”老妈放过了我,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既然你一再恳求,更主要是看在迪尔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替你们操办一下好了。” 什么嘛!明明就是想好了算计我的。 “迪尔,科恩回来了。”老妈对着里间喊着:“出来吧!” “是。”轻声的回答之后,一身便装的迪尔。梅林从里间走了出来,有些害羞的脸上挂着几丝浅浅的笑容,头发也放下来了,真是漂亮啊……不对,迪尔一直在里面的话,那本总督刚才被拷打的场面不就被她知道了? 我的大脑几乎失去进一步思考的能力…… “楞在那里干什么?”老妈看我半天没动静,又发威了:“科恩,还不和自己的未婚妻出去走走?” “啊……是!”我苦着一张脸哀求:“不过在那之前,老妈,能让我这个疲累的将军喝口水吗?我从前线回来,又累又渴又饿……还外加全身僵硬呢!” 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我长呼出一口气。 “我说老妈,为什么要这样摧残我?”我支着下颚问老妈:“难道我不是你的儿子吗?” “谁让我是你母亲呢!”老妈微笑着看了我一眼:“战事政务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只有在儿子娶妻这件事上才能体现一个母亲的权威,这可是我家的传统呢!” “权威……”我把水杯递给迪尔:“亲爱的,再来一杯。” 迪尔,她用什么办法赢得了老妈的关爱?女人还真是可怕啊…… ~第八章~ 我和迪尔并肩走在去花园的路上,我要去见“现在跟某位公主打得火热”的菲谢特。 这是非常难得的两人独处时光,但这一路上迪尔边走边笑,掩着嘴的手就没有放下来过。 “我说迪尔,妳笑是没问题,但总得有个限度吧?”我很不满意的出声阻止。 “对不起,呵呵。”看来我的话没有多大作用,迪尔反而笑得更加厉害了,连肩部都在微微耸动:“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我打赌谁都不敢想,在我夫君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被捏鼻尖,呵呵呵呵。” “妳……算了。”我叹口气,加快了脚步:“不是说过了吗?妳现在是我的未婚妻,还不能叫我夫君。” “我高兴这样叫。”迪尔几步就追上来,还挽起我的手:“谁敢说三道四?” “不是说三道四的问题,我们的婚礼不是还没举行吗?”我无可奈何的摇着头:“不知情的人会怎么看?” “他们爱什么看怎么看。”迪尔仰起脸冷哼一声:“本小姐不在乎。” “迪尔。”我不想破坏这气氛,于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有件事我忘记说了。” 迪尔迷惑的看着我:“嗯?” “妳今天,真漂亮。” 迪尔的脸在瞬间变得一片绯红,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回答:“谢谢。” “我不在妳身边的时候,妳都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我放慢脚步。 “有很多呢!” 迪尔跟我讲到了暗月后的一切,怎么跟母亲来黑暗,怎么见到菲谢特,怎么跟我原来的三位夫人相处,好像她没被其他人用奇怪的眼光看待过…… 当然,这中间也有不少好笑的事,例如不是在正式场合的话,菲谢特一样被她叫“乌鸦”,而且是很大声的叫。 “对了,你在什么时候得罪那个女将军?”迪尔问我:“每次一谈到你,她总是一副要咬人的样子。” “女将军?” 迪尔伸出手点了我的额头:“是啊!你不会忘了吧?全名叫温特哈尔。雷尼。” 原来是她啊!我最近有得罪过她吗?好像没有吧…… “你在想什么?”迪尔用手在我眼前晃晃:“那女将军挺漂亮是吗?看上了吗?” “漂亮?”我一楞:“我怎么会知道,我只见过她被头盔包住的脸,至于身材怎么样更完全不知道,怎么会看上她,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这样啊!她就在那边。”迪尔指指前面:“整天跟陛下和公主在一起,片刻不离。” “啊?”我大吃一惊:“那不是很碍事吗?” “的确很碍事。”迪尔叹着气说:“公主和陛下对视的目光是那么的热烈,说夸张点,他们的眼光连人都能被融掉,谁都受不了。可她就像视而不见一般,连个独处的机会都不给,真是讨厌、讨厌死了。” “迪尔,想玩个游戏吗?”我笑着对愤愤不平的迪尔说:“我们去支开讨厌的女将军,成全陛下和公主。” “啊!可以吗?” 我跟迪尔离开正路,在花草林木间绕道,我在前面探路,并关照沿途的侍卫们保持安静。迪尔就笑嘻嘻的跟在我身边,把我背后的披风捧在手里以免挂到什么东西。 侍卫们保持着一本正经的巡视,但都在悄悄的打眼色,给我们指出陛下所在的方向。 我们潜到一个稍微高点的地方,观察着远处的三个人。 啊!多日不见,菲谢特这家伙还是那个帅帅的老样子,可是旁边却有两个女士。 年纪小点的那个,一定就是公主吧!说起来,公主还是被我抢回来的,可我还没见过。 剩下的那个年纪大点的身材也不错,可一张冷脸,目光到处瞟,我肯定这就是温特哈尔,因为我认得她那两条一生气就会竖起来的眉毛! 不过话说回来,她为什么不笑一笑呢?说实在的,这样的表情真是可惜了她清秀的容貌。 “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呀!”身边的迪尔非常兴奋。 “让我想想……这样好了迪尔。”我对迪尔解释自己的想法:“妳先去他们那,跟陛下说我在这里等他,让他一个人来。然后再去叫公主,要慌张一点哦,就跟她说陛下摔倒在地上还晕过去了。” “啊……这可是很捉弄人的计策呢!”迪尔笑眯眯的说:“接下来呢?” “接下来妳一定要牵制住女将军,不用太多,让她跟公主有个十步的距离就好。”我拍着胸脯说:“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 “好!”迪尔跳起来就向陛下那边跑去:“你可不能弄砸了。” 我找了一根坚韧的草藤,一头系在路旁的树干上,盯着手上的一头嘿嘿直笑。 不大一会,菲谢特就跟着迪尔来了。 “科恩在哪里?迪尔小姐,妳可别骗我。”菲谢特四下张望:“不是说至少还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到吗?” “在这里。”我从路边钻出来:“陛下好!” “科恩,真是你啊!你躲在灌木里干什么?”菲谢特过来拍掉我肩上的叶片:“好你个家伙,叫我过来干吗?” “好事啊!”我指着路中间一个位置让菲谢特站好,对他说:“这个拐角你看到没有?” 菲谢特是一头雾水:“看到了。” “那么一个体形娇小的女士在这个拐角出现,你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咯。” 菲谢特点着头。 “那你就在这待着,其他的交给我们。”我转头对迪尔说:“快去叫吧!” “知道了!”迪尔挥舞着小拳头,像个得到命令的士兵一样的冲了过去:“一定没问题的。” “这个,科恩啊!”菲谢特眨着大大的眼睛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什么事都不要管,乖乖站在那里就好了。”我在灌木中伸出脑袋说:“我又不会害你。” “哦。” “注意力要集中哦,其他的事我们过会再谈。”说完这句话我急忙缩回脑袋,因为目标已经出现了。 透过叶片的间隙,我看到一位面目清秀,十五、六岁的少女双手牵着裙角,一脸紧张的顺着小路跑了过来,我此前并没有见过这位贝尔妮。艾宾浩斯公主,现在看来真是很可爱的样子。 但是跟在后面的温特哈尔就不怎么可爱了,还好我可爱又聪明的迪尔假装摔倒,还开始抹“眼泪”,才总算把这个讨厌的家伙牵绊住。 迪尔一把抱住温特哈尔,给我做了个“成功”的手势,我把手上的草藤一拉…… “啊”的一声惊叫,飞奔中的贝尔妮。艾宾浩斯公主朝前直飞出去! “啊!”呆立中的菲谢特醒悟过来,一个箭步冲到公主将要跌落的地方,把自己打横垫在了下面。 “砰”的一声,贝尔妮。艾宾浩斯结结实实的摔在菲谢特的怀里,大功告成! 贝尔妮把身体撑起来一点,看清身下人的脸时一声惊呼! “公主。”菲谢特傻呼呼的问:“妳没事吧!” “我、我没事。”贝尔妮的脸全红了,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听说你……” “我……”这下换菲谢特脸红。 事情的发展似乎很顺利,我在心里为菲谢特大声加油的时候,某位感情非常迟钝的将军赶了上来。 “公主殿下。”温特哈尔站到了拐角处:“妳没事吧?” “我没事。”贝尔妮急忙撑起身体,只撑起一点点的时候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跟菲谢特又是一人一声惊呼,两个人好像中了魔法一样停住不动。 “公主殿下?”某人又在叫…… 看到这良好的局面有可能被人破坏,我不能再躲下去了。 “哈哈哈哈……”从灌木中跳出来,我拍着手大声说:“恭喜恭喜啊!” “科恩。凯达,又是你这个家伙!”温特哈尔一看到我,双眼就开始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两道眉毛已经竖了起来,还朝着我大喊大叫:“也只有你才能干出这样的事。” “还有我!”迪尔在后面大声抗议,可惜她的声音被温特哈尔忽略。 “上次的帐,我还没有找你算。”看样子,一身便装的温特哈尔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哪里,习惯性的去拿剑却摸了个空,只好捏着拳头逼上来:“你刚才在恭喜什么?” “啊!那个……”我看了一眼现在还在倒在地上、满脸通红的两个人:“我是在恭喜、斯比亚帝国跟里瓦帝国、那个,两国邦交正常……” “你在说些什么东西!”温特哈尔再也受不了我的胡言乱语,当胸一拳打过来,我没有躲闪,因为我还穿着盔甲。 “砰!”拳头可不比剑鞘,温特哈尔痛的连嘴都歪了。 “跟我夫君打架,可是会付出代价的。”迪尔走过来挽起温特哈尔的手:“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谈谈,不要在这里碍事。” 我和迪尔押着温特哈尔离开。直到这时,地上的那两个人还僵硬的保持着那种刚才的姿势,女的紧闭着双眼,男的不知所措--但是两人的脸已经都红得不能再红了! 这可是帝国最高机密,而且儿童不宜。 我们一直把温特哈尔拉出花园,拉到后厅门口。 “好了吧!放手。”一路上都在生气的温特哈尔突然恢复了正常:“不然我可真生气了。” “早就怀疑你在装样子。”迪尔笑嘻嘻的放开手:“我就说嘛!感觉迟钝的人怎么能当上将军呢!” “妳说谁感觉迟钝?”温特哈尔举起拳头:“嗯?” 我上前一步,站到两位女士中间,对温特哈尔说:“将军,不能对我的未婚妻无礼哦。” 迪尔从我身后探出头:“我才不怕她呢!” “哼,谁有空理会你们。”温特哈尔好女不吃眼前亏,走进了后厅。 我和迪尔对看一眼,手牵手跟着走进后厅,去跟其他人见面。 大家全在后厅里,老妈、老爹、还有四位夫人,我就这样被他们联起手来欺负。 很久之后,当菲谢特和贝尔妮出现在门边时,我觉得眼前一亮--贝尔妮挽着菲谢特的手! “恭喜恭喜啊!”我又跳起来:“两国邦交正常化--哎呀!” 本总督的脑袋又被敲了。 老妈收回手,带领大家向菲谢特行了一个礼:“陛下,公主,请入席。” “凯瑟翎阿姨,我想。”菲谢特看了看身边满脸娇羞的贝尔妮:“我想……” “陛下,陛下的政务我帮不上忙。”老妈轻声回答:“但是请放心,作为先皇后的朋友,陛下的婚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谢谢凯瑟翎阿姨!”菲谢特少见的激动了,连他身旁的贝尔妮也向老妈行了一个晚辈礼节--这可不对啊! 掳人来的是我,撮合他们的不也是我吗?啊!怎么没有人对我表示感谢呢?还打我,这不公平! “贝尔妮,向妳介绍。”菲谢特带着贝尔妮公主走到我的面前,指着我对贝尔妮说:“这位就是科恩。凯达,妳可以叫他总督、将军、想不起名字甚至叫喂都可以……” 这就是我为之辛苦奔波的陛下,他就这样向别人介绍我--谁能告诉我这重色轻友的家伙是谁? “科恩。凯达将军,耳闻已久。”贝尔妮看着我:“就是你叫人把我‘请’来的吗?” “是的,是我叫人‘请’妳来的。”我正色回答:“公主殿下满意我的安排吗?” “老实说,将军你的安排非常卤莽,而且你的行为很危险,真是让人憎恨。”说到这里,贝尔妮向我伸出手来,微笑着继续:“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啊?”贝尔妮的话转变的太快,我有点慌乱,都忘记接她的手。 “哈哈哈哈哈。”看到我的窘态,旁边的菲谢特放肆的大笑起来:“科恩被我们耍了,百年难得一见啊!” 看着眼前笑成一团的人,我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我、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晚上,我和老爹,还有菲谢特就待在后议事楼里,商量下一步的形势。 我摊开地图,先说了跟几个临近行省的谈判结果,听取他们的意见。 “就算你打算分兵一路去袭击圣都侧后,但你还是要在叛军正面保持足够的兵力以牵制他们。”老爹看着地图考虑着:“你也说前进基地的位置或许会泄露,那妳怎么保证叛军会没有防备?如果他们警觉,那你的突袭计划不是就失败了吗?” “是啊科恩。”菲谢特一样在皱眉头:“叛军虽然先败一场,但还是保留有相当实力的。你可不能轻敌啊!” “没有轻敌,事实上这十二个前进基地地址的泄露,本身就是整个策略的一部分。”我指着地图说:“从来表面上看,我们的前进基地被叛军知道了,但这是十二个前进基地,也就是说,我们把六条进军路线通知了叛军!” “你的意思是说,叛军知道了我们进军的路线后,他们会更加困难?”菲谢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原来是这样!” “对,因为叛军需要防守的面积相当大,而我们接下来要进攻的地点是靠近圣都的,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必须守住。”我解释着自己的布置:“而要防守我们这样一支军队,又是六条线路,以他们现在的兵力那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 老爹轻敲着额头:“所以呢?” “所以,他们只有两个选择。”我冷笑着说:“或者是从其他地方抽调兵力,或者是集中现在的兵力防守其中的两条路线。” “说下去。” “如果他们从其他地方抽调兵力,那圣都侧后的兵力会进一部的空虚。我正面的进攻就可以缓一下,稳一点。而从后面突袭的军队可以放手大干,到时前后呼应,叛军就会陷入危机之中。”我说:“反之,叛军不从其他地方抽调兵力,那我方从侧后突击的兵力就可以待机而动,而我正面的军队就从叛军的防守中找到破绽,强行突击。” 两个人看着地图想了很久,还是老爹先发问。 “你确定你能从正面突破?”老爹担心是问:“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鲁曼得到了增援,各国都有精锐军团解散并以雇佣军的形式投到鲁曼军中。” “没问题的,我军先前消灭了大概有十五万叛军,他们到现在还在向前线补充,但以现在传回的情报看。”我伸出两根手指:“就算到我们发起攻击的那天好了,正面叛军的军力大概是我军的两倍,没有问题。” 可老爹严厉的训斥我:“两倍的军力也不可小看,科恩你不能打过一仗就骄傲,这事关全局!” “我并没有骄傲,事前我已经做过了非常周密的计算。”我很认真的回答老爹:“因为丽桑行省被我军占领,叛军粮草不够,所以估计并不会有太多的骑兵。而我军擅长远途奔袭,只要运用超凡的机动能力,就完全能够制造出足够的战机,消灭叛军!” 老爹毫不相让:“地形呢?情报准确度呢?” “地形方面,不但有侦察兵在进行实地侦察,还有圣都学院丽桑分院的三位画师画出的详细地图,他们的地图经过了实地检测,非常精准,雕塑家还根据地图制作了大型沙盘。”我说:“情报也是经过再三对照的。” “是这样。”老爹松了口气:“准备什么时候进攻?” 我笑了笑:“新年。” “新年,我同意这个时间进攻。”老爹终于点了头。 “我也同意。”菲谢特接着点头。 “不过科恩啊!”老爹又开始摇头:“你这性格还是没改啊!鲁曼这个恶贼在新年可有乐子了。” “新年这日子不错。”菲谢特的眼中闪过仇恨的目光,捏奇了拳头:“有情报说,鲁曼这段时间过得不太安稳。” “为什么?” “这也是因为你的原因。”老爹笑着说:“外面传言‘里瓦帝国女将军带军护送公主来到黑暗行省参加斯比亚新皇帝的选妃活动’,鲁曼那厮为这个还跟红衣祭司扯皮来着。” “是这样,这也是温特哈尔。雷尼恨你的原因所在。”菲谢特也笑着补充:“还有,鲁曼还同时跟很多家族扯皮,因为他们也让家族里的未嫁小姐来了黑暗行省,现在好多人恨你呢!”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主意可是老爹你想出来的。”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可为什么事到如今,他们都把帐算在我头上?” 老爹笑嘻嘻的搂住了菲谢特。 “这个简单啊!”他们两亲密无间,仿佛是对父子那样异口同声的回答我:“因为我们的名声一向是纯洁、正直、光明正大的!”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故做不屑的把头扭到一边。 后院也传来隐约的笑声,总督府到处洋溢着难得的欢乐,我爱这里的每一个人,这里的每个人也爱我…… 尽管是这样,可今天晚上,本总督仍然要挑灯夜战,各部官员从我书房门口排到了花园门口,无数的公文等着本总督的批阅…… ~第九章~ 因为近段时间我都待在军队里,所以也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别人都没起床的时候,本总督就开始在花园里溜躂。 我喜欢早晨的阳光,因为早上的阳光不刺眼,除了阳光之外就是空气了。 早晨的空气真是清新,仿佛带着丝丝甜味,让人情不自禁的去贪婪的呼吸。感觉这清新的味道在肺叶里旋转,再逐渐充满大脑以及全身,连身体似乎都变轻了些……真是完美! 当然了,如果本总督昨晚不是睡书房的话,这个早晨那就会更完美--靠,我想这个干什么? “科恩!” 我转头看,原来是容光焕发的陛下走了过来。 “早安。”我坐在台阶上,有气无力的跟他打招呼。 “你是怎么了。”菲谢特让侍卫们散开,坐到我身边:“一大早生谁的气?” “老实说我这个模样不是在生气,本总督是在忧国忧民,是不是好伟大。”我给了他个白眼,用调侃的语气说:“陛下为什么这么早起来?” “我嘛!”菲谢特不好意思的笑笑:“因为我感受到了幸福。” 我夸张的抱着双臂:“哦!幸福……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你在干什么?”心理彻底复原的菲谢特拍着我的脑袋说:“让你睡书房的可不是我,让你一大早穿着盔甲到处晃的也不是我,这是你自己的过错好不好?” “我嫉妒你行不行啊?” “当然,呵呵,你可以嫉妒。”菲谢特用赞叹的语气说:“能让你嫉妒,证明我真的很幸福。” “好吧!这次斗嘴我认输。”我拍拍双手:“你赢了。” 菲谢特先仰头向天大笑三声,然后攀着我的肩:“科恩,我得谢谢你。” “为什么?” “什么都好,我想说这个词不行吗?”菲谢特的手臂紧了紧:“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如果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记在心里就好了嘛!”我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当然,如果你想以礼物的方式表达的话也可以。” “想得美。”菲谢特站起来踢了我一脚:“起来走走,一大早的不该坐着。” 两个人就肩并肩在花园里走着,说些关于战局的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菲谢特小声问:“叛军被打败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想了想:“我会让那三个红衣祭司见识我的手段,我要……” “科恩,我是意思是说叛军被我们消灭了,所有的敌人都被我们消灭了。”菲谢特打断我的话:“你会干些什么?” “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我继续想:“或者……首先我应该早日争取到进卧室睡觉的权利。” “这也算一个吧!还有呢?” “我想把行省丢给老爹。”我认真的回答:“然后带着她们四个出去游览,当太久总督我会疯。” “呵呵,这话让你老爹听到,你现在就会疯。”菲谢特笑着说:“那么,有人愿意听听我的打算吗?” 我点点头。 菲谢特用非常真诚的目光看着我:“是这样,当你带着四个夫人翘家游玩的时候,是否能多带两个人呢?” 我也用很真诚的目光看着他:“例如说……谁呢?” “哦,你知道吗科恩,你是个聪明人。”菲谢特踌躇了一下:“那两个人就是……我,还有另外一位女士。” “这个,我想没问题。”我故做神秘的的说:“但是全部费用你付。” 菲谢特缓缓的点着头:“好吧科恩,我会跟你父亲谈你的梦想。” “不用,费用一人一半。”我马上陪着笑脸:“这样可以吗?” “不,我一个铜板都不会出。”菲谢特自我陶醉的说:“因为我的你的皇帝。” “哦!好的皇帝陛下,费用我来想办法。”我冷哼着问:“那么皇帝陛下,你为什么会在一大早感受到幸福?” “哦,你说这个?”菲谢特微笑着说:“我昨天和一位女士约好了这花园见面,我想她会编个花环什么的送我。” 我摇了摇头,菲谢特一脸迷惑的样子。 “恐怕你要过一会才能得到这个花环了。”我已经看到护送贵族小姐车队的军官远远的向我们走了过来:“你现在得去接见一些被你请来的女士。” “为什么非得我去?” “哈哈,不为什么。”我很陶醉:“因为你是我的皇帝。” 那名军官已经走到我们身边,告诉我车队已经到了总督府外。尽管菲谢特非常的不乐意,也只能跟着军官走了。 我的心情好到极点,笑嘻嘻的转过身,却见五位手拿鲜花的女士向我怒目而视。 “早上好!”我忙收起笑容:“我知道我今天很帅,但妳们不用这样看着我。” 凯丽走过来,她的目光一点也不友善。 “听我说凯丽。”我在解释:“我跟陛下开个小玩笑而已。” “早几天是温特哈尔破坏陛下跟公主的独处时光。”凯丽看样子是不想饶了我:“我没想到现在却换成了你,怎么,陛下哪里惹到你了。” “凯丽拜托,只是耽误陛下一点点时间而已。”我觉得自己好冤枉:“接见这些小姐本来就是陛下的事,别人帮不上忙的。” 再跟她们说上几句,我也转身向大门方向走去,算了吧!这么难得的机会,我把菲谢特换回来跟公主聊天好了……一边走,我一边还在想着前线的事。 但总督府大门却在这时响起一声凄厉的警号,接着就是接连几声巨响--我的天,菲谢特现在就应该在大门! 没有半丝犹豫,我已经加快脚步冲向大门。 “长官……接刀。”岩石几步追上我,手一挥把黑铁刀扔给我。 “快去关城门!”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向跑近身边的护卫大声下令:“总督府近卫保护府内,近卫团大门外集合!” “是!” 菲谢特,你千万不能出事! 当我冲到总督府前广场的时候,差不多整个人呆住--我的总督府大门已经不见了,空气中烟尘弥漫,几十个近卫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之中,旁边几辆贵族小姐的马车也只剩下车架,地上一片狼籍。 马车间,一个巨大的白色光球正在翻滚,好几个身体残缺不全的护卫被甩出来! 我红着眼在吼叫,菲谢特呢?我没看到菲谢特! 抽出黑铁刀,我狂呼一声冲上去,但却如同撞在一面看不见的墙上,身体被反震回来摔在地上,手脚麻木,几乎动弹不得。 巨大的光球开始旋转,并且顺着道路向城门移动,速度越来越快,一路上不断有士兵被搅成一团血雾。 我身体刚恢复了一点,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六神无主的说:“菲谢特不见了。” “长官。”一个近卫从远处冲过来:“六个蒙面的人挟持了陛下,往南边去了!” 我一楞,转身过去正想对父亲说话,站在一边的岩石突然大吼一声,手上的战刀向我掷过来。 几乎是身体自己做出的反应,我翻身让过了这一刀,战刀“呼”的一声从我耳边掠过,插到刚刚那个近卫的头上! 鲜血飞溅,近卫倒了下去,手中还紧捏着锋利的匕首。 ~篇外篇~“黑暗传说──菲谢特的微笑(上)” 这是黑暗城第一次慌乱,就算是在建城初期被敌军偷袭的时候,黑暗城也没这么慌乱过。 阵阵急促的警钟声在黑暗城上空响起,在军官们的怒骂声中,一队队游骑兵奔出城门,一群群翼人侦察兵飞上高空,黑暗城近卫团分成四个方向开始追击,就连城外训练场的步兵也在搜索周围的地域。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斯比亚帝国的新皇帝--菲谢特。夏麦陛下被不明身份的人掳走了! 四个行省的边境会在最快的时间内被封锁,“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找到并保护陛下!” 这个简短的命令在第一时间内传达给了每一个队长级别指挥官,每一个士兵都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是在全部军队展开搜索的第一天里,并没有任何有关皇帝陛下的消息传回。 而科恩,他凭自己的直觉认定,掳走菲谢特的人会用一条最短的路线去圣都,所以他亲自带领的一个近卫团沿着去丽桑行省的道路在追击着。 第二天,陆续有昏迷的总督府护卫醒来,翼人侦察兵给科恩带去了一份当时总督府大门外所发生事情的简报,不愿停下追赶的脚步,心急火撩的科恩一把抓过简报就在马背上看起来。 “……陛下走到大门处,开始接见那些从马车上下来的贵族小姐,本来一切都很正常。可就在陛下的接见进行到一半时,一个走到陛下身边的贵族小姐突然抽出短剑架在陛下的脖子上,我们来不及反应,而这个小姐的车夫跟侍女立即就冲上来……他们一共是四个人,武技很厉害,四个人都是用剑的,而且还擅长各系魔法,挟持陛下的人直接用魔法轰掉了大门,我们跟他们搏斗时根本无法近身……” “四个人,才四个人而已,而大门的护卫足有五十人……”看到这里,科恩把手里的纸捏成一团:“这么厉害的人物,以前从没有听说过,鲁曼这畜生上哪去找的?” 第八天晚上,累死了无数匹马,科恩带着自己的近卫团追到了边界,得知一个边境守卫队追上了劫持陛下的四个人。 边界守卫队是经过加强的小队,整编满员三百人,军官全是打过土城之战一类恶仗的精英,士兵也不弱。 而这个第三军团的守卫队,一个短短的遭遇战,整整三百人还剩不到十个人活下来,而且都是死里逃生。 一个小队长躺在担架上对科恩述说着自己的遭遇:“……我们看到陛下了,他们不是四个而是十个人,魔法相当厉害,我们以前没有见过这样类型的魔法,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厉害的人……但是长官,我们没给您丢脸,我们杀了其中两个,还有一个自己爆开了……” “杀了两个。”科恩仿佛看到了希望:“尸体呢?” “被他们用魔法轰掉了……” “妈的。”科恩骂着粗口:“上马,给我继续追!” “长官,这里是边界。”科恩身边的参谋军官一把拉住他:“我们不能再追了。” “管他什么边界,追就是了!” “长官你冷静点,前面不再是我们的地盘,再追上去恐怕不止是失去陛下。”参谋军官毫不让步:“我们近卫团的最重要任务是保护长官,我们不会再前进。长官请立即回丽桑城,维素。凯达总督在那里等着你。” “你脑袋坏掉了?”科恩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你在跟谁说话!” 参谋军官倒在地上,抹去嘴角沁出的血丝后站了起来:“请长官回丽桑城。” 科恩没有理会参谋,直接把目光投到近卫团长身上:“下令追击!” “对不起长官。”近卫团长说:“我们有其他命令。” “其他命令?” “岩石,”年轻的参谋官站直了身体,掏出一份命令:“这是维素。凯达总督和三位市政监督联合签署的命令,这命令是给你的,你要立即带长官回丽桑城!” 岩石接过命令,看过之后塞到怀里:“我执行。” “岩石!”看到手下的护卫围住自己,科恩不禁火大:“你想造反?” “对不起长官,陛下是我们的陛下,但长官同样也是我们的长官。”岩石面无表情的说:“我们是为你好,我们不能再失去你。” 岩石一招手,十多个身材剽悍的护卫扑了上去…… 圣都城外,鲁曼带着自己的一大群走狗在列队等候。 神态焦急的的鲁曼耐住性子,故做轻松的跟身边的人闲聊,阵阵欢笑不时在人群中响起。 自从发动叛乱以来,鲁曼从没有显露过这种加杂了焦虑和喜悦的期待表情,手下的走狗们虽然不知道今天是来接谁,但他们都明白,一定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支数量可观的队伍出现在远处的商路上。 “来了吗?”鲁曼顿时两眼放光,招呼着手下:“还不去个人问问!” 一个走狗急忙跳上马,好半天才回来,下马的时候脸都笑烂了。 “大人!大人。”走狗手舞足蹈的喊:“我们真的成功了,他在马车上,在马车上!” “啊……”虽然早知道这是事实,但鲁曼心中还是感受到了惊喜。他双手捧胸,差点掉下泪水。 如此一来,不管战局如何发展,自己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他科恩。凯达就是有翻天的能耐,也不得不跟自己妥协。 其他走狗面面相窥,不知道马车上的人是谁,竟能让鲁曼如此激动。 队伍渐渐近了,这是鲁曼手下最精锐的一支骑兵,队列中的几辆马车更是在鲁曼等人面前停下。 一个将军翻身下马,大步走到鲁曼身边。 “大人。”将军行着礼说:“托您的福,我们一路平安。” “都还好吗?”鲁曼上前一步紧握住将军的手,破天荒的问起为自己办事的人:“那十个人怎么样?” “谢谢大人关心。”将军瞟了一眼马车:“因为一路上都有人截杀,他们四死五重伤,死的他们处理了,伤的都在后面马车休息。” “不是十个人吗?” “刚才在中途走掉一个。”将军低声说:“我们无法阻止他。” “我知道了,又是那个穿白色衣服的人吧!他走掉也好,省得我再看那张讨厌的死人脸……”鲁曼想起那个打过自己耳光的人就一肚子气,连忙结束这个话题:“不过,我们现在有了‘他’,其他小麻烦都不算什么了。” “是的,‘他’在第二辆马车里。”将军兴奋的回答:“能在黑暗城里抢到人,而且安全的带出来……光明神殿骑士团的人真可谓是最厉害的战士!最让人觉得神奇的是‘他’浑身上下毫发未伤。但是,我们应该叫‘他’什么呢?” “你听好了。”鲁曼转身向着众人,大声说:“你们都听好了,无论何时何地,你们都要称呼菲谢特。夏麦为陛下,因为,他仍然是我斯比亚帝国的皇帝,唯一的皇帝!” 说着,鲁曼打个手势,早就站在马车边的侍从连忙打开了车门。 仍然穿着被掳当日那套便装的菲谢特。夏麦跨出了车门,他不慌不忙的踩着脚镫下到地面,慢慢脱下手套,面无表情,只用目光从左至右把面前的人群扫视一遍。 站在他面前的那些人,都是在昔日誓言永远效忠夏麦家族的臣子,这些人在菲谢特这凌厉而又嘲讽的目光下大多低下了头……一时间,场面一片死寂。 左相对一个走狗暗打眼色。 走狗大声喊着:“皇帝陛下--到!” 左相面带微笑上前几步,带领着身后的走狗们行礼:“斯比亚帝国左相鲁曼,率圣都所有大臣恭迎陛下。” “哦,原来我还是你们的陛下啊?”菲谢特摆弄着手里的手套,淡淡的回答着:“看你们认真的样子,这场面就好像是真的一样。” “陛下可不能这样讲啊!”跪在地上的左相抬起头,虽然他觉得眼前的菲谢特这表情像极了他老子,可他脸上一点都没有显露出不耐烦的神态,继续说:“您现在是我斯比亚帝国唯一的皇帝,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那好吧!你们可以站起来了,看你们跪在地上,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菲谢特抬抬手,脑袋里分析着左相的用意。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思考着对策。 左相的用心很明显,而自己的处境很不妙。 菲谢特深知在此种环境之下,自己稍有处置不当,都有可能危急凯达家族,甚至危及整个讨逆计划…… 在确定应变方法之前,先要知悉左相的底牌。 在他被掳出黑暗城的那一刻,他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当然他也知道,他的身份地位在左相眼中是很有利用价值的,他同样也准备利用这点做文章。 “请陛下进城。”左相指着自己带来的马车说:“请上马车。” 然后他抢先一步,亲手打开这辆皇家马车的车门。 走到车边的菲谢特却没有立刻上车,他站在车门处,目光被车厢上那块金色的夏麦家族族徽吸引--这就是他的父亲,克里默。夏麦的马车。 “父王,还有母后。”菲谢特在伸出手轻轻抚摩着族徽的同时,心中暗暗的想:“你们放心吧!我是夏麦家族的子孙,我不会畏惧死亡,但也不会轻贱自己的生命。” “陛下,陛下请上车。”一边的左相说:“我有这个荣幸跟陛下同乘一辆车吗?” 菲谢特转头看了左相一眼:“可以。” 左相得意的笑笑,跟着菲谢特上了车。 “陛下启程!” 随同左相来“迎接”菲谢特的大臣们也纷纷上了自己的马车,庞大的车队缓缓向圣都城内行驶而去。 左相与菲谢特同乘一辆马车,他欣喜得就如同整个身体沐浴在春风中一般,如果是一个人,如果这里的空间又足够的话,他一定还会哼着曲子翩翩起舞的。 “陛下,来一杯红酒怎么样?”左相捧上一个酒杯,虽然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尴尬,但他还是以一种狂热的、看待稀世珍宝的眼光注视着菲谢特:“自从您被科恩这叛逆劫持之后,我等臣子皆日夜思念陛下,圣都无一刻不在期待陛下的回归。” 因为心理原因,左相的动作显得拘谨又怪异,反倒没有菲谢特放得开。 “是吗?”菲谢特接过酒杯,淡淡的笑着回答:“那我应该感激左相将我从黑暗城救出来咯?” “应该的,应该的,为陛下效力嘛!”左相一点都不生气,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尊贵的陛下,或者我这样问有点无礼,但陛下准备在回到圣都之后做些什么呢?” 菲谢特看了左相一眼。 “我的意思是说,陛下这么睿智的人,应该明了现在的局势吧?”左相闻了闻杯中的红酒:“不知道陛下想怎样处理帝国里的叛逆?例如说像是科恩父子这些人?” 菲谢特的目光正视着眼前的仇人:“我正在考虑,左相有什么建议吗?” “我何尝不是在考虑之中。”左相想了想,觉得眼下还是不要把菲谢特逼到死角的好:“那么,我建议陛下也静下心来想想,我们有的是时间。” 菲谢特平静的点点头。 “对了,陛下,我们想在今晚为您举办一个欢迎舞会,是真正的皇家舞会。”左相岔开话题:“圣都城里已经很久没有举行这样的舞会了,圣都的各位大臣跟贵族都会参加,陛下觉得这样的安排怎么样?” “还是缓两天吧!”菲谢特回答:“一路颠簸,我有些疲倦。” “那就照陛下的意见,两天后举行好了。” 菲谢特在心里冷笑一声,开口问道:“我住哪里?” “这个还要请陛下原谅。”左相笑着说:“因为圣都皇宫在叛乱中被毁坏,所以陛下只有在臣下的府邸中屈就几天了。” 晚些时候,左相接到了关于科恩。凯达军队的最新情报,按照左相原来的想法,这位年轻的神佑骑士应该处于狂怒状态才对,只要科恩。凯达脑袋一热,在战争物资不到位的情况下大举进攻,这事情就好办了。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情报上说,科恩正在收缩部队,杜枫行省已经被他彻底放弃,所有部队全部集中在丽桑行省,物资的调派也一如往常,并没有要马上进攻的意思。 左相有些索然的放下了情报,在房间里兜着圈子,他在思考对手的战略。 科恩。凯达难道不在乎菲谢特的安危吗?从以前的情形来看,他应该很在乎才对,难道是凯达家不想救菲谢特,而是想让菲谢特死在自己手上,再举着为陛下复仇的大旗来讨伐自己?然后自己当皇帝…… 但失去了菲谢特这面旗帜,凯达家的号召力毫无疑问会大打折扣。 还是维素。凯达看穿了自己的计谋,才故意做出不在意菲谢特死活的样子,让自己难以对菲谢特下手?如果是这样的话,倒真是有点伤脑筋。 会是这样吗? “如果你们是这样想的话,那就看低我了。”左相冷冷一笑,转身向后院走去。 菲谢特被安置在左相府邸的后院里,整个左相府守卫森严,菲谢特所在的院落更是被“保护”得无微不至。 “陛下好兴致啊!”看到神态平和的菲谢特在门前仰望长空,鲁曼心中不禁有些无奈:“不想休息一下吗?” “怎么,左相认为我该休息吗?”听到是鲁曼的声音,菲谢特连头都懒得转一下。 “陛下的身体娇贵,因劳成疾就不好了。”鲁曼不愧是当了二十年的左相,规劝的话脱口而出,言罢后悔莫及。 菲谢特转过了身。 “坦白说吧!鲁曼。”菲谢特的眼光直刺过去:“你是不是有麻烦了?” “没有,放眼整个帝国,谁还能给我麻烦?”鲁曼摇摇头:“我只是想来看看陛下,再顺便为您通报一下最新的战况。” “是吗?那就说来听听。” “以凯达家族为首的叛逆,他们正在准备进攻。”鲁曼笑着说:“当然,我们都明白他们的物资不足以支援一场战争,他们输定了!” “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菲谢特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那你就开个盛大的舞会庆祝好了。” 左相差点没断了气,怎么夏麦家族的人都是这样的臭脾气! “陛下,这舞会嘛!还是以欢迎陛下回归的名义举办好了。”鲁曼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力的怒火:“我们得到了神殿及其他帝国的无私支援,现在军队庞大、物资充足,打败凯达家族已经是铁定的事实……” “没错。”菲谢特还是在点头。 “但陛下是不是也应该为平定叛乱做点什么?您毕竟是陛下。”鲁曼说:“例如,写封信去,命令凯达家族所有成员放下武器……” “我的左相啊!不是我不愿意写。”菲谢特来回走了两个圈子:“一封信很简单,但你认为凯达家族的人会听我的话吗?正如同你刚才所说,他们是叛逆,一封信就让他们放下武器,你这个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一点吧?” “这个,陛下总可以试一试。”鲁曼几乎咬碎了自己的牙:“或者,事情会顺利呢?” “好吧!既然你一直坚持。”菲谢特笑了笑:“那我就写。” 同日,魔族圣地,地狱之岛。 魔族小公主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边看着手上的几个卷轴,一边把背后黑色的羽翼收起又展开、展开再收起……看得出来,她这日子过得很乏味。 “好无聊啊!整天就在这看看看,啥事都没发生。”小公主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自言自语的说:“没抓住那个什么魅影军团的将军,姐姐们也不来陪我……” “小公主殿下,魔殿的祭司来了。”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向小公主眨着眼睛:“好像有事发生哦。” “是吗?是哪一个祭司来了?”小公主的身体立即就浮在了半空中:“发生了什么事?” “是金袍总祭,不过具体发生什么事我哪能知道啊?”使女有些委屈的回答着:“长公主要是知道我偷听的话,会把我关进血池的。” “知道了,我自己去……”话没说完,小公主的身体已经在半空中消失。 而此刻,在魔族长公主宫殿的凉亭里,金袍总祭正伏跪在地上,仔细聆听长公主殿下的话。 “……关于这件事,父王的意思你应该很明白了吧?”长公主的眼神膘了一眼身边的围栏,察觉到那顽皮的妹妹又跑来偷听,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为了满足这个妹妹的好奇心,长公主只好又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话:“神属联盟之下,斯比亚帝国发生叛乱的事,父王指示我们不必插手,他们的神殿已经被拖下水了,事态变得越乱越好,到最后看神族怎么收场。” “是的,长公主殿下。”总祭点了一下头:“但关于那位神佑骑士呢?” “你是说科恩。凯达吗?”长公主露出了少有的笑容:“无论是神属联盟也好,魔属联盟也罢,好几千年才出了一个科恩。凯达,这样的人说得上是珍稀罕有,你们先不要动他。” “那我们针对科恩。凯达发出的通缉令怎么办?”总祭低声说:“在巨额的赏金刺激下,会有很多人想杀掉他的。” “就改成活捉吧!”长公主随口回答:“如果科恩。凯达被人活捉了,就证明这人也不怎么优秀。” “是的,殿下。根据最新的情报,斯比亚帝国的皇帝被叛乱的左相抓住了,而这个皇帝是科恩。凯达最亲密的朋友。” “如此看来,这位神佑骑士是遇上麻烦了。”长公主淡淡的说:“这样不是正好吗?我们可以藉此机会观察他怎么处理这件事。” “是的,殿下,此外还有一件事。”总祭又问:“大战结束之后,坎普帝国的贵族没剩几个,威尔斯帝国的两个主要军团也覆灭了,请殿下怜悯这两个帝国,减免一些供奉。” “这样啊!”长公主站起来走了两步:“免去威尔斯帝国两年供奉,免去坎普帝国六年供奉,让他们休养。此外让坎普帝国再提拔一些贵族吧!别国贵族愿意迁入的话头衔升一级,具体安排你们看着办……你可以走了。” “是的,殿下。”总祭行过礼后退下。 看到总祭出了花园,还没等长公主说话,小公主就在围栏上笑了起来。 “不要坐在围栏上,被看到不好。”长公主坐到桌边,招呼着自己的妹妹:“过来坐。” “大姐最好了,我喜欢大姐。”小公主坐到姐姐身边,托着下巴问:“斯比亚帝国有叛乱发生吗?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爱怜的抚摩着妹妹的头发,把在斯比亚帝国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 “有神族牵连在里面,怎么会呢?”小公主摇着头说:“通过神殿插手还不够吗?这也太不像话了。” “你是不是魔族的公主?到底是站在哪边?”长公主刮了妹妹的鼻子:“神族介入不是很好吗?这可是个好机会,会让神属联盟的其他帝国看清楚他们的主子是个什么德行。如果我们好好策划,说不定能动摇神属联盟的根基。” “啊!这样看来,对那个什么科恩的神佑骑士不是很不公平吗?”小公主问姐姐:“这么多人都去对付他。” “在比斯大陆上,哪有什么公平可言?”长公主说:“公平永远都是相对而言的,而人类是低贱的种族,只要能满足自己的欲望,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有效忠就有背叛,有誓言就有欺骗,在他们的生命历程里,这样的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人类,他们好肮脏。”小公主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态:“但那个科恩呢?他也是这样的人吗?” “还不清楚,现在我们只知道这个人类喜欢做一些很奇怪的事,连父王都对这个人很感兴趣,让我命令魔殿不要动他。”长公主笑着说:“这次他的朋友被敌人抓走了,正是我们观察他的好机会。” 小公主沉默着。 长公主问:“不说话,妳也明白这个人类所面临的艰难选择了吧?” “是的,我知道了,他的敌人肯定会用朋友的生命来威胁他。”小公主低声的回答:“他不投降的话朋友就会死去;但如果他投降了,他自己就会死,而朋友也不一定会得救。” “对他来说是这样,但对神族而言这件事也同样危险,斯比亚的叛乱已经维持了一段时间,如果不能及时平息,神族的威望就会受到打击。”长公主拉起妹妹的手:“而要早日平复叛乱,现在单指望斯比亚帝国的那个左相是不可能了,反而将取决于这个神佑骑士的表现。” “可现在的形势好混乱啊!如果是姐姐妳,妳会怎么做?” “我吗?”长公主笑笑:“我会命令这个左相交出皇帝,以双方现有领土为准,把斯比亚帝国分裂成两个帝国。” “可这样的话,对事情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小公主皱起眉头:“他们还是会打仗。” “的确会打下去。”长公主解释说:“但已经不是叛乱性质的战争了,那是两个帝国之间的战争,属于正常摩擦。” “帝国之间的战争,神族插不插手都很正常!”小公主拍着手说:“到时候,就可以视战局发展,圆满的解决这件事。” “是啊!”长公主赞许的点点头:“按理说,神族的长公主丽瑞塔公主应该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怎么她一直没出面呢?难道是其他神族在处理这件事吗?” “神族长公主?就是让姐姐连续十几次失败的那个丽瑞塔?” “妳是谁的妹妹?怎么能用这样戏谑的口吻取笑你姐姐?”长公主做势要打,看着妹妹吐舌头的样子又放下了手,叹着气说:“神族的长公主丽瑞塔,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她的手笔。” “说不定是其他神族在处理,姐姐不是就轻松了吗?”小公主扮着鬼脸说:“就剩下两个人类,姐姐还不是稳赢?” “不能掉以轻心,父王曾经说过,人类是最难以揣摩的种族。”长公主又笑了:“这次,就让我们看看这位神佑骑士的选择吧!” “但父王怎么会对这个人感兴趣?”小公主想到了什么:“就是因为他,这次的联军军部里有好几位将领自裁谢罪。” “那不是他的错,他能在那样的条件下抽身离去,这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至于说几位将领的自裁,在那之前我已经给过他们两次机会,是他们自己没有好好把握,这怪不得旁人。”长公主正色说:“我们魔族的肉体永生不灭,生活几乎一成不变,妳、我还有父王,都需要一个解闷的玩物不是吗?而这个人类却会让我们感觉到新奇,仅这一点,就是他存在的价值所在。” “玩具?” “是的,玩具,就是改造杀戮之魔。”长公主小声说:“如果妳乖乖听话,我就去跟父王说,让你有机会去培养自己的玩具哦。” “嗯!”小公主双眼发亮:“我会听话,姐姐妳快跟我说改造杀戮之魔的事……” 为了向圣都居民表明皇帝陛下就在圣都,在密不透风的监视下,左相让菲谢特在圣都祭坛露了面。 走在整齐的台阶上,菲谢特心里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科恩……科恩。凯达,他最亲密的朋友。 自己会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就是因为科恩当年在这里干出一件轰动整个圣都贵族阶层的事……一个既不会魔法、也没有武技的孩子,赤手空拳打败三个圣都皇家学院学生,对手三人全倒下,其中更有一人当场死亡。 不过更让科恩出名的倒是后面发生的事,他不但被一个弱女子偷袭而身受重伤,而且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圣都皇家学院开除的在校生。 菲谢特微笑着,一边回想往事,一边在祭坛上寻找当日科恩所站立的位置…… 阶梯被打扫得很干净,看不出和别的阶梯有什么不同,但最后,凭着异常敏锐的第六感,他还是站到了科恩受重伤的那级阶梯上。 “找到了。”他点点头:“那个家伙应该就是在这里倒下的吧!” 站在阶梯上举头四望,圣都的景色尽入眼底。 “科恩……”菲谢特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说:“给我勇气……” 菲谢特的眼神渐渐坚定着,在他眼中,美丽的圣都似乎变得遥远起来,再也不重要。 自从派出的信使带着菲谢特的亲笔信去了科恩那,左相鲁曼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他需要科恩的回覆,他可以从科恩的回覆中分析对手的心态,这对他的下一步行动至关重要--既然像征着正统的菲谢特已经被自己掌握,鲁曼很想把接下来的事情干得漂亮些。 顺利的话,自己以后统治帝国会免去很多麻烦。 当然,军事上更是放松不得,无论科恩是做何打算,这一仗也免不了。 “大人,到昨天为止,我们的部队基本上准备好了。”左相手下的将军兴冲冲的跑来报信:“各帝国都派出了真正的精锐部队,我们的雇佣兵部队共计二十万,粮草辎重也已经准备完毕。” “这是个好消息。”左相欣慰的点着头:“以你的眼光看,军事上我们能收拾掉凯达家吗?” “没问题,陛下在我们手里,他们不可能再得到其他总督的支援,凯达家现在可能连士兵口粮都成问题。”将军自信的说:“如果不是有时间限制,我们可以对凯达家围而不攻,让他们自己吃垮自己。” 左相摇了摇头。 “你又轻敌了,凯达家的人没一个是好对付的。”鲁曼告戒着周围的人:“内政上,维素。凯达的能力在帝国总督中首屈一指;而军事上,他们又有科恩。凯达这个怪物,战胜几倍于己的魔属联军不是靠运气就可以办到。如果不是有陛下在,我们会应付得很吃力。” “是的,大人,末将一定小心应对。”将军看着鲁曼:“但关于陛下,大家都有些忧虑。” “有忧虑?说说看。” “是,大人你知道,我们跟着大人举事,是因为大人的帝王之才。”说到这里,将军把声音压得很低:“但是,现在陛下来了……” 左相站起来,示意将军不要再说下去。 “你们不用操心这件事,以后也不要再议论,你们的将来我自有安排,不会让大家白忙一场。”鲁曼微笑着:“至于陛下嘛!当然他还会是陛下,永远都是陛下……明白了?” “明白了。”将军领会了左相话里的意思。 “嗯,其他行省的总督呢?有回信的没有。” “陆续有回信到达,连陛下都在我们手上,他们还有什么理由跟我们对着干?”另一个走狗难掩心中的兴奋:“连与他们达成协定的几个行省,在听说陛下的事情之后都投向我们了,凯达家这回是真的势单力孤。” “哈哈哈……”左相一声长笑:“凯达父子,我要让你们知道与我作对的后果!” 正在这时,大门外的侍卫跑了进来:“大人,去科恩。凯达处的信使回来了。” “叫他进来。” 风尘仆仆的信使走了进来,双手捧上一封回信。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回这封信。”左相伸手接过,粗略的看了几眼,脸上神色已经不对--这信不是科恩。凯达回的,而是原圣都学院的院长罗伦佐回的,左相这种人能被罗伦佐好言对待? 比起罗伦佐尖刻的语言,左相更在意的是回信的最后。在最后的一段话里,罗伦佐明确表示,凯达家族不相信帝国皇帝菲谢特。夏麦在他手中! 左相把手里的信笺捏成一团,盯着自己的几个走狗问:“我们的军队能随时行动吗?” “随时可战!” “好、好、好!”左相脸颊上的肌肉抽动着:“这一仗迟早会来,就一次解决好了。” “请大人下令,我等定会尽全力铲除凯达家族。” “军队开拔!”左相冷笑着:“我也随军前往,丽桑行省是个风光秀丽的好地方,最适合朋友见面了。” “遵命!” 稍后,在通往圣都外军营的道路上,在左相的护卫队之中,左相与陛下在马车里交谈着,是平等的交谈--至少左相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身为有思想的人,可以选择很多享受生活的方式。 比如说鲁曼,他就认为像现在这样,与自己的皇帝平等的交谈是一种最惬意的享受。他可以用语言凌辱对方以获取心理上的快感--对付不了老子,对付儿子总没问题吧? “陛下很熟悉这段路程吧?”鲁曼笑意盈盈:“故地重游,一定有很多感触。” “感触良多。”菲谢特点头称是,脸上那平淡的表情像极了他的父亲:“不过却不是左相你所期盼的。” “哦?陛下所想的是什么呢?”鲁曼欠了一下身子:“我很有兴趣知道。” “或许,下次有时间再说给左相听。”菲谢特瞟了一眼窗外的草原,时近新年,草原上生长的野草有的枯黄,有的还是深绿色,显得色彩斑斓。 “那好吧!”左相耸着肩:“照我的安排,我们很快就会去丽桑城了,与科恩叛军的决战迫在眉睫,我个人希望在新年前结束这场战事。” “我也是这个想法。”菲谢特不愠不火的回答着:“这样的话,大家都可以过上一个轻松的新年。” 看看菲谢特的表现,左相放弃了先前的想法,也认定了夏麦家族的劣根性是有遗传的,他不能在口舌上讨得任何便宜。 “如果想在新年前结束战事,陛下也要努力。”左相“诚恳”的说:“陛下上次写的信笺,凯达家族回信说怀疑它的真实性。” “叛逆嘛!都是这样子。”菲谢特笑了笑:“即使我站到他们面前,他们还是可以怀疑我的真实性。” 左相不由自主的面朝车门,做了一个深呼吸。 “虽然是这样,但陛下还是可以出面。”在平息了胸中的怒火之后,他接着说:“至少可以让凯达家的军队失去信心嘛!更重要的一点是把这个资讯传达给帝国其他贵族知道,其他行省的总督在听说陛下的态度之后,也会向陛下靠拢的--他们都有代表随我们行动。” “能让凯达家族军队的信心瓦解当然很好。”菲谢特反问:“但以凯达家军队的一惯表现,你认为这可能吗?” “陛下不可妄自菲薄,您的影响无人能及。”左相说:“再说了,陛下还可以发挥嘛!只要凯达家肯放下武器,我个人并不想把他们赶尽杀绝。只要他们愿意解散武装,陛下还是可以任命凯达家为两行省总督的,我绝对支援陛下。” “为什么左相会这样想呢?”菲谢特盯着左相:“你不是一向‘忌恶如仇’的吗?再说,凯达家在军事上现在是处于劣势,似乎是个歼灭他们的好机会。” “坦白说吧!我心里也不想放过凯达家,没人比我更恨他们。”左相把玩着自己的衣角:“这问题出在神殿。” “神殿?” “是的,其实自帝国混乱以来,神殿方面一直是很关注的,神殿曾经说过,务必要在三月之内平息这场混乱。”说着这样的话,左相毫不脸红:“也可以说是我无能,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大半,而这事情才刚有点眉目。” “既然已经有了眉目,那你还在忧虑什么?” “陛下说笑了,其实我们都明白,以凯达家的实力,没有任何人敢保证能在一月以内消灭他们。”左相苦笑着回答:“而神殿规定的时效却不可更改,同时也是为了帝国的安宁,所以我才恳请陛下亲自出面劝说凯达家放弃抵抗。” “这样一来,凯达家不就完了吗?”菲谢特笑笑:“我以什么去劝说他们?这是个现实和功利的世界,不管让人做什么事都得有利益才行--左相不会不明白这点吧?” “我当然明白。”左相也在笑:“我已经考虑好了,陛下要听听看吗?” “请说吧!” “有两个办法。”左相在菲谢特面前勾画着将来的宏图:“第一,凯达家放下武器,仍旧掌管黑暗及暗月两个行省,帝国从今后不在这两个行省征收任何税赋,也不再干涉这两个行省的所有事务。” “这条件很优厚,我想凯达家会有兴趣,第二个呢?” “第二个办法对凯达家来说更优厚,但就是难度大了点。”左相轻声说:“我们可以把斯比亚帝国一分为二……” 听左相这么说,菲谢特少见的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左相,你的想像力真的很好,普通人可不敢这么想--分裂帝国,你怎么向光明神族解释?” “不需要我解释。”左相嘿嘿笑着:“只要我们与凯达家达成了协定,光明神族那边自然有人为我们解释。” “哦?”菲谢特的眉头挑了挑:“你是说神殿,难道你们讨论过这件事吗?” “当然了,没有神殿的支援,我怎么可能撑得下来?”左相不无自豪的说:“以上的两个办法神殿都清楚,但为了表示诚意,凯达家必须先放下武器--这可是先决条件。” “要他们先放下武器,这很困难啊!”菲谢特轻轻摇头:“毕竟左相也是随便一说而已,没有任何的保证。” “要什么保证?凯达家已经危在旦夕了还想要保证?”左相一脸气愤难平的神情:“在这个时候,陛下的话就是保证,我的话就是保证!如若不然,就是拼着被神殿追究责任,我也一定要灭掉凯达家!” “左相不要激动嘛!我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怀疑你为人的意思。”菲谢特微微一笑:“但从实际的角度出发,你的这两个方案都有些轻率。” “轻率?” “是的,不要说凯达家族,恐怕谁都无法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发生。”菲谢特看着窗外:“你开出的条件太好了,好到让人怀疑的地步。” “这是没办法的事……事实上,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左相的笑容有点惨淡:“拥有这么庞大精锐的军队,我仍然没有取胜的信心。” 菲谢特的目光回到了左相脸上:“没关系,你可以接着再来,这样的话凯达家总有一天会被你打败的。” “你跟你的父亲一样,你不明白我的感受,你也不知道我所经受的压力。”左相收起了笑容:“陛下,跟你这样绕圈子谈话我已经很厌倦了,我们就坦诚的说说这事吧!” “随便你。” “如果我有消灭凯达家的机会,我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但目前的现实是我做不到这点……而这三个月的时间一到,神殿为了自己的安危会把我抛弃,就像当日抛弃科恩。凯达的军团一样。”左相自嘲的一笑:“我是神殿出来的,没人比我更清楚他们的处事原则。” “所以呢?” “所以,我要在这三个月的时效之内结束这场混乱,不管如何,我都要向神殿有个交代,哪怕是做做表面工夫。”左相靠在坐椅上,双眼无神:“我们的恩怨可以以后再算,我不会饶了凯达家,凯达家也不会饶了我。” “这就是你的计划?” “我何尝不知道这两个计划的脆弱,这本来是没希望的。可现在不同了,现在我有了你,陛下你是维系这个计划里双方平衡的关键所在……为了你安全,凯达家必须要放下武器,跟我做出和善的样子,至少把眼前的危机度过。此外,我们可以找几个替死鬼背负叛乱的责任。”左相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陛下你,作为协定的保证,你会一直留在圣都,你是我的人质。” “没想到,我这个空名皇帝还这么有用。” “这样一来,凯达家不用再死人,我这边也不用再死人,陛下你一人就可以避免数十万人的流血……我不清楚这事以后还有什么发展,但至少是暂时避免了流血。”左相没有理会菲谢特的讽刺:“虽然陛下你没了自由,可还是皇帝的待遇,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 “原来你是这种打算。”菲谢特点点头:“你手下的人都愿意接受?” “如果他们以前表现得好,我就不必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战争。”左相冷哼一声:“所以他们的感受我不予考虑。” 菲谢特沉思着。 “陛下,以目前的局面来看这是最好的办法。凯达家族答应的话我们就好好相处;反之,凯达家族危险、我危险、陛下同样危险……除了神殿之外没人能占到便宜。”左相说:“至于神殿,我们为什么要让他们拣到便宜?我们也可以联起手来对付他们。” “我在考虑。”菲谢特摆摆手,结束了这次谈话。 “关于你父母的事,那是个意外。”左相用低得几乎让人听不见的声音说:“不然事情不会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 听到这句话,菲谢特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篇外篇~“黑暗传说──菲谢特的微笑(下)” 当左相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刚刚离开圣都的时候,黑暗行省军队联络处在圣都的潜伏人员就把这消息传向丽桑行省首府丽桑城。 科恩。凯达,当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竟然是无比的慌乱。 他跟他的父亲维素。凯达总督都明白,这是唯一的一个救出菲谢特的机会。 如果己方失去了拥有正统地位的陛下,那么,其他行省跟贵族绝对不会再支援自己,与左相进行的这场战争的结局也就注定了失败。 这次战前会议的气氛是非常紧张的,在丽桑城总督府前厅,科恩为即将来到的战斗做出很细致的安排,他已经用上了所有能用的手段……高级军官们点着头记下自己的任务,甚至会为了一些小细节反覆争论。 谁都知道,在这件事上不能出错。 维素。凯达静静的坐在一边,没有加入其中,这倒不是因为他是文臣的原因。 维素。凯达是一个跟左相直接争斗了二十来年的老对手,他明白左相没这么好打发,要救出陛下很困难。 自从克里默夫妇去世之后,维素。凯达就成为整个王室派系实际上的核心人物,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必须比其他人考虑得长远一些。 能救出陛下当然是最好,但左相既然信心满满的带着陛下来进攻,自然是有恃无恐。如果陛下救不出来的话……那自己又当如何? 投降吗?以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去换取陛下的生存,不,恐怕不止是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就算是这样,陛下就能活下来吗? 做为叛乱者,左相绝对容不下菲谢特这位王室正统。 不投降?陛下的命运又会怎样?凯达家族是否就会背负着背主的恶名,孤单的战斗下去……就如同巨涛中的小舟。 身边的军官们再次争论起来,维素。凯达觉得脑袋一阵疼痛,不由把手扶上了额头。 左相的军队分成三路,浩浩荡荡的逼近了丽桑城。 科恩方面的军队在收缩,第三军团和参谋部全部退入丽桑城内,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护在丽桑城两翼。 左相的前军慢吞吞的来到,一直前进距离城墙六里处才停下开始扎营。灰色的帐篷被支撑起来,一顶连着一顶的延伸出去,直到布满众人的视野。 也许是因为对科恩有所研究,左相这次的行动非常小心。城下的营地修建得很稳固,显著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战术安排,营地里岗楼林立不说,进出口令更是一个钟头一变。 科恩带着一干部下在城头遥望,他的眉头都揪成了一团。 对他来说,对他的部队来说,攻破这样的营地当然是没问题的,但问题是菲谢特在里面,这营地一破菲谢特自然就完了……想在敌军伤害菲谢特之前结束战斗,这事没人能做到。 科恩用沙哑的嗓音下令,取消夜袭计划,他只能寄希望于明天。 入夜之后,左相方面的部队已经都安顿好了,与丽桑城遥遥相望的是左相的大本营,另有两个副营地分别对着第一、第二军团的驻扎营地。 左相方面没有攻打丽桑城的迹象,科恩方面当然更不会先行攻击,于是城上城下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在叛军营地中的某个帐篷里,两个黑影正在对话。 “……长公主令,保持斯比亚帝国乱局是你的第一要务,如果有任何解除乱局的迹象,你都要尽力破坏……” “属下领命。” 丽桑城内外的人,都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报告长官,我们没办法探知陛下详细的所在,他们防卫的很严。”快黎明时,直属参谋部的侦察团长跑回来报告:“但大体位置弄清楚了,他跟左相在一起,有大约三百穿着便装的部队负责看押陛下。” 科恩捏弄着手上的戒指,好半天没说话。 “依据圣都来的情报,这三百人的部队应该是光明神殿骑士团。”一边的玛法接着说:“也就是圣都叛乱时攻入皇宫的那伙人。” 卡罗斯轻声问:“长官,我们今天用什么战术?” “情况复杂。”科恩吸了口气:“今天的战斗只能见机行事了,看鲁曼那杂碎开什么条件出来吧!” 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科恩,过来一下。”就在这时,维素。凯达出现在门口,他摇晃着手中的一封信:“那边有信使来。” 听到这句话,科恩的身体从椅子上一下就弹就到了门口。 维素把手里的信笺给了科恩。 “这信,这杂碎打的是什么主意?”科恩看完了信笺,有些迷惑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这需要我们来判断。”维素低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回覆他。” “你们回去准备。”科恩转头对将领们说:“待会要精神抖擞的出现!” “是!” “这两个方案几同儿戏,我们跟左相这杂碎势同水火。”科恩咒骂着:“这杂碎脑袋坏掉了?” “他脑袋没坏。”维素叹了口气:“陛下在他手里,我们只能在这方案里选一个。” “怎么可能?那菲谢特怎么办?” “听我说科恩,在左相劫走陛下的那一刻起,他就重新掌握了战局的主动。”维素。凯达扶着儿子的肩:“有这样的方案给我们选择已经是很好了,至少我们能确定陛下还活着。” “也就是说,我们选一个,而菲谢特就会在圣都一辈子当人质?” “恐怕暂时就是这样了。”维素转过了头:“你要接受这一点,只要陛下活着,我们就还有希望。” “妈的!”科恩重重的一拳打在门框上,木屑四飞。 “准备吧!”维素。凯达轻声说:“我去回信,不管怎样都要先见到陛下。” 痛恨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科恩,先骂出一大串的粗口,最后靠着门框坐到了地上…… 天空完全亮起来的时候,左相的军队就在营地前列队,一时间,城墙上战鼓声响,城墙下号角长鸣。 厚重浓密的云层遮蔽了太阳,低的就像扣在人们的头顶上一样,那股还不算太冷的风却让人觉得异常难受。 虽然今天的战争实质上是一场谈判,但左相方面还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谁都知道对面科恩。凯达的部队不是吃素的。 城下的部队中,攻城车、挡箭车、云梯车、楼车一样不少,其中更有一辆巨大的楼车特别醒目。 根据科恩早先的安排,在城墙上防守的只是一小部分部队,负责反攻的精锐部队在城门后面的道路上列队,顺着城墙排开的是精灵弓箭手和魔法师,精灵魔法师都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释放魔法。 左相的军队慢慢行进,渐渐接近弓箭射程。 “长官。”值星官看着科恩:“敌军进入射程。” “先不要动。”科恩小声说:“等我命令。” “是。” 在这同时,维素。凯达也带着文臣们上了城墙,他还带来了着男装的贝尔妮。艾宾浩斯公主。走在最后的学院院长罗伦佐对谁都点头致意,就是不跟科恩打招呼。 城下的号角一声长鸣,左相的部队停了下来,中军里最大的楼车被推了出来,停在稍微靠前的位置。 一身光鲜的左相登上了这架巨大楼车,看样子是要说话,楼车顶上站着的几个魔法师正在准备。 “维素。凯达总督……”左相的声音传了过来:“近来身体可好?” 这边的精灵魔法师也在最短的时间里准备好了传音魔法。 “好不好的谈不上。”维素。凯达回答:“还是老样子,倒是有劳你惦记了。” “我命苦嘛!上至帝王下到平民,我这个左相得想着帝国的每一个人。”左相干笑一声:“今天本来是老朋友相见,又何苦弄至刀兵相见的地步?” “我以为你高兴这样子。至于说刀兵相见……”维素。凯达敲敲额头:“老朋友,你来见我需要带上二十万军队吗?” “疏忽、疏忽啊……哈哈。”左相的干笑变成大笑:“其实这些部队不是我带来的,我鲁曼还没那么娇贵,这些是陛下的护卫军,陛下在这里。” “陛下?” “是啊!我斯比亚帝国皇帝--菲谢特。夏麦陛下!” “你在开什么玩笑?”维素。凯达不急不缓的说:“你的军队里一无王旗,二无王徽,还敢说是陛下在你那里?” “维素总督果然是观察入微。”左相说:“可这不能怪我,你也知道陛下做事一向不喜欢张扬的。” “陛下来这里做什么?” “陛下念旧,到圣都住了几天觉得闷,所以就出来散散心。”左相摸摸自己的短胡子:“顺便下个命令什么的……有请陛下!” 数十把长号吹奏起皇家礼乐,身着白色皇家礼服的菲谢特。夏麦从马车中走了出来,踏上了通向楼车的红色地毯。 地毯两边的每隔几步就是一名面无表情的光明神殿骑士团成员,他们警惕的眼神戒备着。而后面点的士兵都是一脸轻松,有菲谢特陛下在自己一方,这仗无论怎样也打不起来。 此时此刻,城墙上的人们心里又是另一种滋味……陛下,那是陛下。 虽然距离有些远,看得也不是很清楚,可陛下行走时的风雅姿势没人能够模仿。 从凯达父子、高级将领、贝尔妮。艾宾浩斯公主、甚至见过菲谢特几次的近卫团士兵,都认出那就是陛下,那就是独一无二的菲谢特。夏麦陛下。 对高级军官和文臣们来说,菲谢特。夏麦是自己效忠的对象,因为左相叛乱,菲谢特成了他们唯一的效忠对像,此情此景,他们心里无比焦虑--如果被挟持的陛下现在要他们投降的话,他们应该怎么办? 而相对来说,普通士兵心里想的就简单些。 这些士兵们多半是来自神属联军,后又加入了大批三十六部族子弟,在他们心中可以说毫无“陛下”跟“皇帝”的概念,唯一有的,就是“科恩长官”。 “科恩长官”叫往东他们绝不往西,哪怕“科恩长官”说眼前的马是鸡,他们也会认为那就是鸡…… 而一直以来,菲谢特。夏麦在普通士兵心里占据着一个特殊的位置,他是科恩长官的朋友,他是科恩长官的兄弟,他是科恩长官的长官--但他不是科恩长官。 鲁曼这二十年左相可不是白当的,本来菲谢特落在自己手中,凯达家族内部就会产生慌乱的情绪。 他更是知道,只要是菲谢特往这一站,凯达家族引以自豪的军、政两个体系自己就会出毛病,因为在这个家族里,文臣亲皇室,军队亲科恩这是不争的事实,而这两派之所以和睦共处这么久,完全是菲谢特跟科恩的私人关系在支撑着…… 如果再让菲谢特说说话,那效果就更加突出了,说不定城墙上面立马就分成两派吵起来。 菲谢特走上了楼车顶端的平台。 左相转过身体迎了过去,在阶梯边笑眯眯着行着礼说:“陛下好,有劳您爬这么高。” “没关系。”菲谢特神情淡泊的回答着:“你真认为科恩会答应吗?” “那陛下就多说几句吧!”左相“体谅的”摆摆手:“科恩。凯达是陛下的好朋友,陛下务必多规劝几句,动之以情、晓之以礼,想来凯达家也没有不知好歹的人。” “我尽量吧!”菲谢特点点头:“要说服科恩现在不动你,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哈哈哈,陛下又在说笑了,如果科恩动我,那跟他直接动陛下有什么区别?”左相一点也不在意:“陛下请,我在下面等着您的好消息。” 菲谢特走到平台前端,手扶着围栏,双眼向城墙上看过去。 科恩穿着那套黑色的盔甲,这习惯使他一眼就被菲谢特认了出来。 城墙上下一片寂静,分属两个阵营的几十万人屏气凝神,等着菲谢特陛下开口。 菲谢特吸了口气,开始说话。 “科恩……总督,很久不见了,一切都好吗?家中的各位还好吗?” “回陛下。”科恩站到魔法传音的位置:“一切都还好,大家都很好。” “是这样。”一向口齿伶俐的菲谢特觉得自己的嘴变笨了,在这重要时刻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因为我的关系让大家担心,我很过意不去。” “不,那是我的疏忽……陛下不要自责。” “好吧!不说这个。”菲谢特点点头:“那些来参加舞会的小姐们,你送她们回去好了,左相在圣都为我安排了一个更盛大的舞会,他说那是真正的皇室舞会。” “没问题陛下,我会安排人手送她们回家。”科恩咬牙切齿的回答。 站在楼车中部的左相冷笑了一声。 “呵。”菲谢特摸摸自己的领子:“科恩,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当然记得。”科恩点着头回答:“那次也是因为左相这个杂碎。” “不,我不是说左相。”菲谢特摆摆手:“我是指你跟我在马车上的谈话。” “记得。” “在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是不懂事的少年。”菲谢特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但我和你,我们两个人竟然可以勾画出那么美丽的未来,就在那没有车架的马车上,我们商定了那么多的计划……而且誓言一定要完成。” “我记得……”科恩的拳头捏紧了。 而左相却在下面击掌做“恍然大悟”状:原来这两小混蛋是这样勾搭上的…… “还有和你一起出外游玩的日子。”菲谢特说着话,科恩心里回想起往日种种:“我们曾经一起做了那么多有趣的事,你给了我那么多快乐,让我的少年时代不至于孤单度过……我真的很感激你,我的朋友。” “但是现在,科恩,不是我不想去实现我们曾经定下的计划,是眼前的情况不允许我们再待在一起。”菲谢特无奈的说:“你看看这情形,我是无法在你身边一起完成我们的梦想了……” “我明白……”科恩低下了头:“我不会怪你的。” “不管如何,我想知道。”菲谢特问:“在今天前,我们是否是最好的朋友?” “是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 “科恩,你要明白在很多事上我们都无法奢求永远,其实能跟你做那么久的朋友我已经很满足了,你、还有大家,你们的友情是我最珍视的财富。”说到这里,菲谢特同样低下了头:“但是在今天、从此刻起,我们的关系就只能是皇帝与总督……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科恩的喉头微微响了两声,没有说话。 “科恩总督。”菲谢特恢复了淡泊的神态:“左相对目前的形势有两个提议,你看过了没有?” “看过了。”这句话是科恩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看过了就好,老实说,今天我会以皇帝的身份来向你下这个命令,我心里也同样不好受。”菲谢特点点头,手摸摸领子:“虽然这命令会很难让你接受,但这的确是为你好,为你的家族好,为你统治下的领民好……我曾经很仔细的考虑过,目前这个是唯一稳妥的办法,希望你能接受。” “请陛下说吧!”科恩几乎不能控制自己:“陛下的命令,我会执行。” 左相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在命令下达之前,我要你保证,你会真正按照我的命令去做。” “我保证……我会做到!”科恩一声怒吼:“陛下你就说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菲谢特微微有些生气:“我是你的皇帝,难道你就不能乐意一点听我的命令吗?笑一笑会死?” “我……我笑……”科恩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个,但无论是那一种都不能与“笑”拉上半点关系。 “好吧!大家听好了……”菲谢特的神情非常凝重:“你们城墙上下的人都是见证。” 左相,还有左相属下的军队,都以一种无比期盼的心情等待着这个命令…… “我、菲谢特。夏麦……我以斯比亚帝国第十六世皇帝的名义向凯达家族下达此命令。”菲谢特高昂着头:“黑暗行省总督科恩。凯达,你从这一刻起……立即接任斯比亚帝国第十七世皇帝!” 魔法传音的效果非常之好,这命令清晰的响在每一个人耳边,上上下下几十万人都像是被雷电击中一样,全部目瞪口呆! 科恩圆睁着两只眼睛,已经明白菲谢特的用意,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悲嚎:“不……” “科恩。凯达,你要剪除以鲁曼为首的帝国叛逆!”菲谢特一脚踢飞第一个向他扑来的士兵,抓紧这最后的时间大吼着:“你要光复我斯比亚帝国河山,为我夏麦家族报此血海深仇!” 科恩的身体向前一纵,就要直接跳下城墙去,却在最后关头被岩石等几个护卫死死抱住。 那边的左相从极度的震惊中醒悟过来,发疯似的朝自己的卫兵喊叫:“阻止他!” 而站在城头的维素。凯达,他心中一冷,知道自己还是没能保住夏麦家族这最后一点血脉。 原站在科恩身边的总参谋官卡罗斯,他的反应在所有军官里算是第一,当即一声大喊:“发信号--左、右两军强行冲击!开城门--中军反攻部队突击!” 几个传达命令的红色魔法球立即飞上了天空。 城下左相的军队一片哗然,他们中没人想到菲谢特会这样说,到现在为止也还没人想通菲谢特。夏麦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在他们中间,有一人却伸手从腰间掏出一张折叠弓来--箭头对准的,却是楼车平台上的菲谢特! “快抓他下来……”当左相刚刚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一支黑色的轨迹自左相军队阵营中射出,这道长长的黑色轨迹最后停留在菲谢特的左胸上! 楼车平顶上的人惊呆了,城墙上下的人惊呆了,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 红色的血迹在菲谢特的礼服上出现,瞬间就扩张到整个左胸。菲谢特自嘲的一笑,用手握着箭杆,很努力的转过身,让自己面朝城墙的方向…… “不、不是!”城墙上的科恩摇着头:“这不会是真的……” 一声号令,城墙上无数羽箭被射出,这些羽箭带着发射者满腔的愤怒,尖啸着扑向城下的军队。 被收起的城门放了下来,狠狠的砸在护城河边的泥地上,发出一阵巨响--被科恩。凯达藏在城内的骑兵部队猛冲出来! 面色苍白的菲谢特向前跨了一小步,他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失去血色的嘴唇张了张却没能出声。 眼前虽然是一个混乱的战场,可他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看不见,但在神智恍惚中,脑中却浮现一幅幅过往画面…… “我知道你,你是科恩。凯达。”在景色秀丽的草原上,自己骑着马,向日后最好的兄弟友好的伸出了手。而自己最好的兄弟要死不活的躺在马车上:“你知道我?那又怎么样?贵族先生,想扁我?” “一个人不可能毫无梦想的活下去,因为梦想就是我们生活的目标,为了你人生的完整,我决定把自己的梦想分给你一半。”在花园中,自己抓住科恩的肩说,真心实意的这样说。 而科恩就傻呼呼的反问:“梦想也……也可以分吗?” 为什么不能分呢!这个傻瓜…… 还是在那花园里,自己与科恩曾经定下了日后携妻旅行的事…… “抱歉啊科恩,我不能陪你了,可我、可我还是想和大家在一起……”菲谢特很不甘心的说出这句谁也听不见的话,还想向自己的朋友再走近一步,哪怕是一小步也可以…… “不过,科恩……我相信这一切……你都能替我完成的吧……是吧?对不对?”一股不可抗拒的黑暗袭来,菲谢特身体变得软了,他晃了晃,斜着缓缓倒了下去,失去神采的双眼在渐渐合拢,却有一丝微笑凝结在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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