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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集 作者:明寐 第一章
这一刻,城上城下,几十万人鸦雀无声。 因为自己手上有菲谢特这个人质,左相很是有恃无恐,军队前军也是处在科恩一方的弓箭攻击范围之内——谁都知道有皇帝在手上,科恩一方是不敢乱来的。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在科恩一方来说,虽然上上下下的官员都很不情愿,但却无一不是做好了跟左相谈和的准备。就算是科恩本人,他在朋友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也已经做好了让步的准备。这原因很简单,在他心中,菲谢特的生命胜过一切。 一直以来,科恩都认为菲谢特不但是自己的皇帝,而且还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这其中也有科恩自己也没注意到的一点、那最重要的一点:到目前为止,在这个比斯大陆上,只有菲谢特一个人能理解科恩的意识形态,也只有菲谢特宽阔的心胸能包容科恩的行为方式。其他的人或许能容忍科恩,但却不能理解他。 现在的科恩,他心里只能肯定一点,那就是没有了菲谢特,自己将是一株在怒涛中随波沉浮的浮萍,永远没有了知音…… 但是,大家都低估了菲谢特。低估了这位在平时温文尔雅的皇帝,低估了他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所表现出的极大的智慧跟勇气!为了自己的朋友,为了自己的家族,他跟他的父母一样选择了玉碎。 谁都没想到菲谢特会这样做,更没人会想到,这位年轻的斯比亚皇帝会立即死在左相方面的羽箭之下。 当象征著王权的菲谢特·夏麦倒下之后,整个丽桑城愤怒了。 “把科恩长官拉下去!”城墙上,总参谋官卡罗斯第一时间接替科恩的指挥权。再一声令下,城墙上无数士兵拉开手里的战弓,将愤怒的羽箭倾泻到敌军阵营里。 虽然左相方的部队装备了大盾,但却不足以阻挡这种魔属联军都害怕的羽箭,叛军前面的轻步兵阵列血雨飞溅,响起连片的哀号。 但这仅仅是开始,在满天箭雨攻击之后,连绵不断的魔法接踵而至。 站在城头的精灵魔法师们含恨出手,银白色的连环闪电在敌人队列里奔突,血红的爆裂火球在仇人身体上肆虐! 只在瞬间,大片的黑灰与焦臭开始弥漫在叛军队列里,伴随著凄厉的惨叫,极度的恐惧感笼罩在叛军士兵心头…… 从菲谢特倒下起,这一切都发生的如此突然,面对这一连串猛烈的、突如其来的攻击,本来自信满满的叛军毫无思想准备。在瞬息之间,前军遭受了大量伤亡,最前面的轻步兵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排列在前面的叛军今天算是倒霉透顶,前是城墙,后是己方排列紧密的军队,他们根本无处躲藏,面色苍白的士兵们只能在原地惊恐万状的挤来挤去,就如同魔法训练场上的靶子——不,跟靶子不同的是,他们会拚命的把同伴往前面挤,并且把自己的脑袋最大限度的低下。 看到这一切的混乱,神情恍惚的左相还待做点什么,却早被手下护卫架上了战马,离开崩溃的前军去往后面的指挥所。 几声巨响,丽桑城正面城楼下的三座护城河吊桥全被放下,所有城门大开。震天的喊杀声里,黑暗行省军队中最精锐的近卫骑兵冲了出来,挥舞著手中的武器,汇成一道钢铁的洪流,向著叛军前队猛扑过去! 城墙上,总督近卫队的队员企图制服科恩,要把他带下城墙。 科恩双眼变得通红,他怒吼著,挚打脚踢甩掉拉住自己的近卫,再一步登上城墙,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跳了出去——在他跃离城墙的那一刹那,科恩的贴身魔法师至少在他身上加持了五、六个魔法。 没抓住长官的岩石一声大喊,护卫们纷纷向城下丢出绳索,滑下城墙去保护自己的长官。 “砰!”的一声巨响,跃下城墙的科恩双脚著地,以他落下的地点为中心,一股强烈的圆圈状气浪席卷出去,就连他身前的护城河里都被激起大片水浪。 他的身体在黑色的盔甲下战栗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地面,喉结涌动,一次次的收缩又顶出,嘴里发出阵阵野兽般的低鸣,声音像是哭嚎,又像是狂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受伤的时候,科恩却突然抬起头来,直直的看著不远处的叛军,就算是他戴著头盔,他的敌人还是看到了他那双翻滚著汹涌怒火的眼睛! 这不再是人类的眼睛——因为人类无法拥有这样疯狂的眼神! “菲谢特……啊!” 仰天发出一声悲痛欲绝的长啸之后,科恩反手抽出战刀,纵身一跃,身体掠过了二十臂宽的护城河。 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瞠目结舌,就算有加持魔法,身体强壮的人从三十臂高的城墙上跳下也会受伤的,而科恩不但屁事没有,还突然拥有了这份吓人的跳跃能力。 近卫队里的几个精灵魔法师也在面面相窥,因为他们看到有一个巨大的、若隐若现的火红色光圈笼罩在科恩身体外,虽然科恩自己没有察觉,但这些魔法师知道,这个红色光圈所代表的魔法,绝对不是任何一个精灵或者人类能用出来的。 因为那是神魔才有能力使用的魔法——禁忌魔法! 人类或者精灵加持的魔法,其光圈都是紧贴在被加持者的身体上,都不可能像现在科恩身体上这个光圈——虽然它是套在科恩身上没错,但它距离科恩的身体至少有十臂的距离,并且在呈现出固定花纹的同时还会缓缓转动。 科恩每跨出一步,在脚著地之时,火红色的光圈就会清晰的显现出来,并且还剧烈的向外扩张一次,在此扩张范围内的敌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弹开,掉下地之后再也不能爬起来。 “怒之咆哮,这是怒之咆哮魔法的第一级——怒火燎原!”一个精灵魔法师发出惊呼,但语气却是那么的肯定:“这是只有神魔、只有神魔才能使用的魔法啊!” “为什么在科恩总督身上出现这样的魔法?”另一个精灵突然醒悟过来,惊呼一声:“快告诉己方部队不要靠近科恩总督——第一次使用怒之咆哮的科恩长官会不分敌我完全伤害!” 事实上不用她叫,因为后面的岩石等人根本追不上科恩。 几个大步越过零散的敌军步兵,科恩直接冲进了敌军前队里。这怒之咆哮的魔法是来自科恩脚上所穿的战靴——就是神族长公主当天送给科恩的。 怒之咆哮共分五级,第一级能以身体外的光圈弹开敌人并杀死他们,但威力相对较弱,武技或者魔法精湛的敌人可以加持相应的护体斗气或者结界来保护自己。 当到了第五级的“怒之咆哮”之后,被加持者的一声咆哮就可以夺去身边敌人的性命,可以说除了神魔两族的佼佼者之外再无人能抵挡。 但因为科恩自身的能力不够,他现在只能被加持第一级的“怒火燎原”。虽然对神魔来说这个第一级的怒之咆哮只能算个无聊的小把戏,但科恩现在面对的敌人却只是些普通士兵,就算后面的光明神殿骑士冲上来,他们也一样是人类,还是不敢对这魔法掉以轻心。 从此刻起,怒之咆哮战靴已经觉醒,它变成科恩身体的一部分,魔法加持收发由心——当然,是在他神智清醒的时候。 卡罗斯在听过精灵魔法师的报告之后,大声向部队下令:“地面部队不要靠近科恩长宫,总督近卫队伺机保护科恩长官,魔法师大队支援……全部翼人出击!” 冲过吊桥的黑暗骑兵部队收到了卡罗斯的命令,稍微调整了一下冲击方向,带队冲锋的军官把战刀一压,整个骑兵队形逐渐展开,就好像一把缓缓打开的折扇扇面,各队骑兵一边调整著位置,一边从腰后掏出强弩向敌军靠近。 跟在骑兵后面的步兵就叫喊著冲向另一边!把中间正对楼车的位置让给了科恩和他的近卫队。 而刚刚跑到叛军指挥所的左相,他也在马背上向光明神殿骑士团带队骑士狂呼:“快出击,去抢回菲谢特·夏麦的身体!” 在左相的命令下,光明神殿骑士团也夹杂在几个步兵团里向楼车所在的位置冲去。虽然菲谢特已经死了,但他的身体仍然有一定的利用价值,至少左相还想靠这个再做点什么文章。 整个战场人声鼎沸,但楼车附近却还相对平静,因为双方冲击的部队还没到,而先前待在楼车附近的叛军全被黑暗军队的弓箭送回了老家。 “再发令——告诉左右两营,攻击绝不能留手!站在一群参谋中间的卡罗斯大声喊著:“请文官们赶快退下城墙,这里现在是战场,不是他们应该待的地方!” 就在第二波传令魔法球飞上天空的时候,敌我双方正在楼车附近遭遇。这边是孤身一人的科恩,那边是整队整营冲向楼车的普通士兵。 “哦——哈!”眼睛血红的科恩一声暴喝,迎面就冲了上去,手中的刀搅起漫天的血光,无数敌军在刀下化为肉泥。 科恩的神智已经陷入迷乱与疯狂之中,现在根本不会去考虑任何事情,强烈的伤痛在他心里澎湃,摧残著他的理智,脑中残留的那一丝本性告诉他,必须为自己的伤痛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而现在科恩眼前是大把的敌人,杀戮!就是最好的发泄! 除了杀,科恩什么都管不了,这样一来倒是把城墙上的卡罗斯给忙得半死,才刚刚给部队下了命令,他就几步冲到魔法传音的区域中大喊:“岩石……抢楼车!” “彭!”的一声,前面的十几个普通叛军士兵被抛上了天,怒目圆睁,科恩再一次撞进了叛军阵列,手里的黑铁刀抡起大大小小的圈子,杀得身前的叛军哭爹叫妈。 在叛军中左冲右突,科恩用的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率的横扫。每跨出一步,科恩身体外的光圈就会伸缩一次,周围总有十数人被弹上天,当魔法光圈一收,后面的叛军才刚刚逼近一点,带著死亡气息的黑铁刀已经砍了过来,长长的黑铁刀在空中一挥而过,卷起一圈圈死亡旋风——叛军士兵身上的盔甲哪能顶得住黑铁刀锋? 在科恩的冲击方向上,刀身所及之处无人能保住小命;而在科恩身后,又没人能追得上他。 不断有人被弹上天,地上全是半截的尸体,杀到后来,那些整队整营冲向科恩的叛军已经心惊胆颤,无人再敢面对这个疯狂的野兽,如果看到科恩冲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斗志被夺的叛军士兵会哭叫著闪避,先自相践踏一阵子…… 他们哀嚎,他们哭喊,他们死亡。 “呛!”的一声巨响传来,终于有人架住了科恩的黑铁刀!;这人布巾蒙面,没穿盔甲,手里握著一柄剑身隐现神族铭文的单手剑,是个光明骑士! 科恩是陷入迷乱没错,但那并不是说他就变得迟钝了。 口中发出一声低吼,科恩立即抽刀后跃,同时把身后几个想偷袭的叛军一刀两段,然后再回身过来时,黑铁刀上已经被催出金黄斗气! 虽然刚才挡住了科恩的刀势,但光明骑士也被强大的冲击力逼退了一步,他呼出一口气,再次抢身上前,剑尖化做一点寒星直剌科恩额头。而科恩还远在十臂之外时就已举起手臂,包裹在金黄色斗气之中的黑铁刀一个竖劈! 一声轻响过后……这个冲在最前面的光明神殿骑士手中长剑已被劈断,他自己更是立即了帐。 但神殿的光明骑士并不是不堪一击的软蛋,其中更不少见识广博之辈,在科恩再次利用怒之咆哮弹开前面的±兵之后,冲过来的光明骑士中就立即就有数十人大喊起来:“快加持神恩光环……敌人使用了禁忌魔法!” “禁你妈个XX!”科恩嘴里嘶哑的叫骂著,身形猛的前冲,手中的黑铁刀接连挥舞。惨叫声中血珠四下飞溅,又有几个来不及用神恩光环的光明骑士身首异处。 “前队搏杀,后队抢楼车……”一个加持了神恩光环的光明骑士大声喊叫著,手中长枪向科恩刺过去,枪身在空中一阵急晃,幻出数十个枪头罩住科恩。 “抢?抢你妈啊!”科恩根本没把这个光明骑士放在眼里,手腕一转,黑铁刀抢在对方长枪临身之前就是一记重劈,金黄斗气自刀锋逼出,将这个光明骑士从头到脚剖成两半!然后刀身一晃,又一股斗气直冲上天,一名想从空中掠过的光明骑士的左腿被齐根砍下,惨叫著跌下地。 科恩连杀数名光明骑士,令叛军士兵目瞪口呆。早先他们惧怕科恩,但伤亡再怎么大他们却一直在跟科恩游斗。支撑他们的,就是随后会赶来的光明神殿骑士团。 他们深深的崇拜著光明神族,相信光明神殿,知道光明骑士的战绩,所以他们才没有溃逃——但现在,光明骑士们是冲上来了,可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他们除了死得比普通叛军稍微好看一点之外,什么屁用都没有。 仿彿士兵都是有默契的,原本准备冲向楼车的叛军一哄而散。他们再不肯面对那个叫科恩的野兽,不、不是面对那么简单,待在这个野兽视野之内都是非常危险的。他们宁愿去面对黑暗骑兵跟自己的督战队,因为那至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而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黑暗军队冲出城来,他们现在已经在其他地点跟叛军杀得热火朝天。 精锐的近卫团骑兵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破开了叛军前沿,在向叛军阵营内部突击的同时,近卫骑兵们还分出一股部队打横绕了过来——虽然没有直接冲来支援科恩,但却切断了叛军突前部队的退路,让科恩的压力大减。 在科恩身后不远处就是岩石带领的总督近卫队,他们正在零散叛军的攻击中保护著那架巨大的楼车。 看到偷袭的时机已经过去,光明神殿骑士团的带队长官发出一声呼喊,散在各处的光明骑士聚集起来站在他身后,就连围著科恩的几个光明骑士也不例外。 “噗!”砍掉身边最后一个敌人,没了对手的科恩手腕一转,长刀拄在地上,两眼直直的看著刀尖。 这一刻,以楼车为中心的这个圈子里再没有双方其他士兵,敌我双方还短暂的沉寂了半晌。也许从一个外人的眼光看来,在处处鏖战的战场上出现这样的景象显得太过诡异,但任何一个身处其中的人,只要他这刻待在这个圈子里,都会感受到一份巨大的、沁透著死亡气息的压力……普通人绝对待不下去。 敌对双方,几百号人的杀气混杂在一起,无数犀利凶横的目光在空间里交错。 差不多百来名的光明骑士们分成了三堆站立著,这些人习惯了暗杀,单打独斗很强,二人三人的小配合也要得滚瓜烂熟,但像现在这样数十人合为一组的情形从来没有发生过。 站在科恩身后的是人数接近三百的近卫队,他们分为两个防守方向,后面的魔法师正为前面的战士加持魔法,而弓箭手就用眼睛瞄著科恩身前的敌人,羽箭就搭在弓弦上。 这边是黑暗行省总督近卫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后成为科恩·凯达的贴身近卫的近卫队;那边是光明神殿骑士团,是一直躲藏在神殿的阴影之中,专门从事暗杀,战斗力极强的秘密骑士团。 甚至在这次见面之前,双方就已结下血仇——十个光明神殿骑士在科恩眼皮子底下掳走了菲谢特!虽然不是直接在总督近卫队手里抢的人,但总督近卫队里的所有人自然把这当成是自己的耻辱! 此时此刻,谁胜谁败还犹未可知,但双方的眼睛,都慢慢红起来。 带队的光明骑士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遥指科恩,嘴里发出一声号令,光明骑士的三组攻击同时展开! 就在带队光明骑士发出号令的同时,科恩也抬头狂呼一声,身体电闪般疾射而出,向著敌人正中那队猛冲过去。 带队指挥的光明骑士不喜不怒,任由身边的同伴越过自己迎向科恩。 他已经想过了,因为科恩有怒之咆哮这个魔法相助,己方骑士为了防御需要耗费大量斗气,实力上是打了些折扫。但就算是科恩以一己之力挡住中间这组人,左右两组一样可以攻上楼车抢到菲谢特的身体。 只要拖住科恩,以光明骑士的实力,在乱军中大部分成员要全身而退并不成问题——自己这方还是稳操胜卷的。 暴喝声中,科恩越冲越快,金黄色的斗气弥漫在科恩全身,他整个人已经变得如黄金铸就一般…… 第二章 看到科恩近似疯狂的举动,城墙上的人发出一声整齐的惊呼。 光明神殿骑士团是用来干嘛的?那是神殿用来杀人的!如果这些光明骑士真是菜鸟的话,那菲谢特当天也不会被轻易的掳走了! 而科恩呢!他只是个用不出三级以上魔法、武技马马乎乎的普通人。虽然说近段时间他的能力有所长进,可那也不足以应付近百名光明骑士啊!更何况他现在还没有恢复神志。 就在科恩冲向对手的时候,身为市政监督之一的温丝丽,只觉得前一黑,人已经晕了过去。这是今天晕倒的第二位女士了,早在菲谢特中箭的时候,贝尔妮·艾宾浩斯公主就晕了倒在温特哈尔怀里。 “接近科恩长官的骑兵回援!”连卡罗斯头上都是冷汗淋淋,一声大喊:“快点!” 楼车前,看著手下三组光明骑士们自信满满的冲上去,带队光明骑士一直紧抿的嘴角略微向上翘了点。 他也听见了卡罗斯的叫喊,但他心里早就打算奸了:就算黑暗骑兵的回援再快,他们都赶不上这场抢夺,只要有一个短短的空隙,手下们就能抢到菲谢特的身体走人……而这个野兽般冲过来的科恩,说不定也会被顺便料理掉。 冲到中途的科恩突然咧开嘴,吼出了一句震撼整个全场的话——“密传分身术!” 科恩身体一阵急颤,左右凭空出现两个幻影,三个一模一样的科恩分别冲向三组光明骑士。就在双方接触的前一刻,三个科恩的身体再次颤抖,三个方向上同时出现了九个科恩! 左路最先开打,冲在最前的光明骑士不慌不忙,抬手就是一记直刺。按他的想法,自己面对这个科恩手里没有武器,只不过是个幻影而已。 面对他冲到的科恩身体一顿,脚尖勾起一把掉落在地上的战刀,单手持握著直直劈下——金属嘶鸣响起,光明骑士连人带剑被一刀两段! “这就是本尊!”大片血雾才喷溅出来,后面的两名光明骑士又呼喊著杀到,一剑一枪直取“本耸”前胸。“本尊”身体猛的后跃,险险避过这一击,两名光明骑士快速抢上,攻势更加凌厉。 “嚓、嚓!”两声,两颗人头飞上了天。 科恩的“本尊”没事,反倒是两名自以为快得手的光明骑士身首异处,他们至死都没明白这是为什么。 分身术可以分出很多幻影,最重要是找到本尊——这应对方法本来没错。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科恩使用的这个密传分身术,分出的都是能打能杀的实体!他们自以为找到本尊,注意力全放在“本尊”身上,对左右两个“幻影”不管不顾,自然就被这两个分身轻松料理掉。 也不单是他们上当,三组光明骑士都上了当,只这一个照面下来,光明骑士团这边不但折损了八人,三处冲击也都被同时拦了下来。 带队的光明骑士怒火中烧,提剑冲上的同时放声大喊:“敌人魔法怪异,半冲半杀!” 众骑士轰然答应,一半人留下缠斗著,一十人从旁绕过面向楼车对上了总督近卫队。 早就严阵以待的岩石一声命令,后面的魔法师依次向冲来的光明骑士释放闪电魔法!|闪电魔法速度奇快、杀伤力大且能麻痹敌人身体,最适合用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上。 光明骑士们纷纷召出小型结界抵御,更有强悍者唤出斗气,对著闪电直冲而上! 但他们低估了自己的对手,战士出身的近卫队员们最善于吸取教训,这次攻击并不只是魔法那么简单,在光亮夺目的闪电掩盖下还有数十枝羽箭跟著飞到|!光明骑士再怎么厉害也都是血肉之躯,当场就有十数人中箭倒地! “上!”站在楼车阶梯上的岩石举起战刀虚砍一次,刀尖遥指著敌人,近卫队前列的战士们冲了上去。 身穿白衣的光明骑士与身穿黑色战甲的近卫们杀成一团,战线上刀来剑往,流箭乱飞,空中更闪现出各色魔法光芒,被召唤出的藤蔓张牙舞爪的缠绕而上,地上躺满被光明骑士用斗气震散的泥人、石人、元素人。 不断有近卫队员被打得口吐鲜血翻著跟头飞出去……但偶尔,还是会有一个光明骑士被击倒。 战力是比不过,但他们完全是用以命博命的打法,舍死忘生的近卫队员在气势上占了上风。第一线的战士围堵近战,第二线的精灵弓箭手连连偷袭,第三线魔法师手里的花样更是变化多端。 在岩石的指挥下,总督近卫队默契的配合著,在城墙上的精灵魔法师和弓箭手的支援下,终于以三百之众挡住了四十来个光明骑士! 这可以说是光明骑上团自成立以来最凄惨的一天,留在后面的人被科恩截住,冲到前面的人被个看不上眼的总督近卫队缠住,远处的黑暗骑兵已经越来越近……也活该是这队光明骑士倒霉,他们本是来保护左相的,冲锋陷阵不是他们擅长的事。 原本受命来帮助左相叛乱的光明骑士一共是五队,每队一百人。其中有三队最厉害的一级光明骑士在叛乱成功后的第二天就返回神殿,另一队二级光明骑士现在还驻扎在圣都,他们这队是战力最差的三级光明骑士,而且真正的带队核心——那个冷脸白衣人不在! 楼车下的战况越来越激烈,每一刻里总督近卫队都有人伤亡,而前面的九个科恩到现在只剩下了两个。相应的,短时间里光明骑士的数量也减至五十人左右……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看著手下不断倒下,带队的光明骑士心里止不住的一阵后悔:“就不让他离开了……”想归想,这场厮杀可还没完! “噗!”的一声,在激烈的搏杀中,科恩最后一个分身也消失了,余下的二十来个光明骑士一涌而上,把真正的科恩团团围住。 而在楼车下,也有两个光明骑士在同伴掩护下突破总督近卫队的防线,身形接连晃动,他们非常惊险的避过接踵而来的魔法而冲上楼车阶梯,岩石死命缠住一人,但另一人已经快踏上楼车平台了! 岩石无奈,只得大声告警,但楼车下的人却没法帮忙。 红著双眼的科恩砍翻一名敌人,回转身体把手里的黑铁刀掷出——黑铁刀在空中旋转几次,不偏不倚的插进那位光明骑士的后背,刀尖穿出胸口,将他的身体牢牢钉在阶梯上! 距离科恩最近的光明骑士看到他掷出武器,心中不禁窃喜,闷不作声的揉身上前,一剑刺向科恩背心,科恩矮身避过这一剑,在披风掩盖下,一个肘击就把想偷袭他的敌人击得倒飞回去。 偷袭者口喷鲜血,眼见是没救,但后面一枪一剑又直奔科恩而来。 斜冲一步,科恩戴著骑士手套的右手抓住枪身,把长枪硬生生的拖过来架住长剑,底下飞出一脚踢中用剑的光明骑士胸口,“喀嚓”一声碎响,这个光明骑士胸骨尽裂,整个胸部都塌了下去。 再暴喝一声,科恩左拳重重击打在枪身之上,在长枪剧烈震动下,持枪的光明骑士再也把握不住,长枪终于脱手——科恩顺势夺过长枪,扫开几件快要临身的兵器,之后再回身一枪在这长枪原来的主人腰里开了个大洞,抽枪出来时顺便急荡枪身,用枪尾砸烂了另一敌人的面孔! 自从科恩的黑铁刀脱手,双方在电光石火间完成这一连串的厮杀,共有四个想捞便宜的光明骑士命丧当场,处在包围中的科恩持枪而立,凌厉而又诡异的气势从盔甲下弥漫出来,震撼著身边的每一个敌人。 能在刚才的场面中存活下来,一方面是科恩用尽了刁钻怪异的手法,另一方面却是这队光明骑士不擅混战,配合上有疏漏。 但科恩自己也不好受,力拼这么久他的神智已经恢复,身体也早被敌人的斗气伤害,全身上下已有多处血管被震破,好在有盔甲掩饰,敌人暂时还没有察觉。 余下的光明骑士目露凶光,一个个紧闭著嘴唇再次围杀上来。 科恩强打精神,长抢如流星般急速刺出,枪头点开一人手中长剑,跟著枪头一压洞穿他的前胸,一片血光喷溅出来,但这个光明骑士却未立即死去,反而用手死死抓住枪身。 科恩只得放手后跃,虽然以左臂上的小盾挡住另一人的长剑攻击,但右胁下的盔甲处还是闪出一道白光,跟著溅出几粒火星,他中了一剑! 虽然盔甲未破,但科恩额头上却已冒出了颗颗冷汗。 混战在继续,在敌人的围攻中,没有了武器的科恩险象环生,盔甲上不断有火星冒出,他的行动也越来越慢。 眼看时机成熟,带队光明骑士又是一声暴喝,围在科恩身边的几个光明骑士同时出剑,从各个方向上攻击科恩的要害,要是中了这么多人的联手一击,科恩想不死都难。 没有别的办法,科恩只能破釜沉舟,怒吼一声爆开护在身体表面的斗气。 一声闷响,密集的、点点金黄的斗气向四周激射而去,参与围攻的几个光明骑士冲得太快而来不及躲避,身体上下被斗气穿出无数血洞,一个个惨叫著倒飞出去!但科恩已失去了最重要的护身斗气。带队光明骑士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即抢在其他人之前提剑向科恩头部刺去。科恩举起左手,以手臂上的小圆盾挡住这一剑。带队光明骑士再刺,又被科恩用盾挡住,但科恩同时被强大的冲力击退一步,背面盔甲火星溅出,他又中一剑。 被疼痛刺激的科恩发出怒吼一声,身体闪电般的后跃,一肘撞碎伤害自己的敌人胸口,再一拳打在旁边一个敌人脑袋上——这个倒霉的光明骑士连惨叫声都没机会发出,就打横砸到了地面上,身体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人形深坑。 “杀……!”而带队光明骑士的剑又到了。 剩下的光明骑士分成三波,寒光闪闪的武器对准了科恩——他们知道,这个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来不及转身,科恩左手猛的挥出,剑盾相击,发出一声震动整个战场的金属鸣响!。 带队光明骑士的长剑被弹回,而科恩则倒退几步,喉头一仰,头盔护脸的孔洞中喷出几颗血珠。“死吧;” 带队光明骑士终于等到这一刻,手里先长剑虚剌一次,剑身瞬间就被斗气包裹,剑尖更是发出耀眼白光。 怪嚎一声,这位武技不凡的光明骑士用尽全力剌出这最后的一剑。 “神光剑!”大魔法师威伯心里一凉,知道科恩现在就是有一百个盾牌都没用。 “不!”城头上,数百人同时发出惊呼! 剑盾相击。 无声无息。 剑尖点在盾牌中心,剑身的斗气已经消散。 带队光明骑士的身体悬在空中,整个人还保持著跃起攻击的姿势,而科恩则是双臂相交用小盾护在胸前,两个人的身体就仿彿是被什么东西凝固了——连带周围的所有光明骑士都一动不动。 一声轻响,带队光明骑士的长剑剑身出现了一丝裂纹。 再一声轻响,科恩的圆盾上也出现一丝裂纹。 裂纹逐渐扩散开来,布满了长剑及盾牌……终于,长剑跟圆盾在同一时间裂开。 随著残块四下乱飞,仿彿刚刚被暂停的时间又回来了。带队光明骑士的身体终于开始下坠——但科恩的身体还是没动。 “神祐骑士又怎样?看来你的实力还是不足以与我对抗,这样的死法也算符合你的身分吧!”下坠中的带队骑士在心里感慨著,调整著自己的姿势,一只脚尖已经点到地面:“不过还是要感激你,因你的顽强,我的武技会提升一大步……” “蠢货。”科恩的声音隔著头盔传出来。 带队骑士被吓得魂不附体,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就把他弹得倒飞出去二十臂远——周围的光明骑士也跟他差不多。 科恩活动了一下左手,久久看著手臂上只剩下一半的“残破”圆盾。 “这不止是一面盾牌……” 想起当天战神的话,科恩伸出右手去抚摩盾牌,手指才刚一触到盾面,一面椭圆形的白色光盾就在左臂上显现出来,这面接近透明的光盾被“残破”的圆盾支援著,边缘如水纹一般不断变换著形状……靠近手腕处还伸出一个刀柄模样的东西。 “你、你、你这个怪物,被我神光剑刺中,你怎么可能没事?!”被弹到一边的带队光明骑士爬起身,接过手下递来的武器:“杀了他,一起上!” “这是刀柄吗……?”科恩没把叫嚣著冲来的光明骑士放在眼里,右手握了上去:“刀身在哪里?” 围在最前面的一圈光明骑士冲杀上去,或长或短的各式武器临身的那一刹那,科恩手臂上的光盾突然变形拉伸,围绕在他身边,挡住了所有攻击! “原来是这样的……” 科恩嘶哑的声音传到几个光明骑士耳中,恍然大悟似的语气吓得所有人冷汗直流。 “杂碎……你们都给我死!”科恩用右手猛力拔出刀柄,照著身边几个光明骑士就是一记横扫,然后举步向带队骑士走了过去。 那几个光明骑士既没有躲避,也没有招架,就呆呆在站在那,身体已经凝固。 在科恩跨出几步之后,火红色的刀身才从手中的刀柄前端伸出……其实也不能说是火红色,仔细看的话,那刀身中间几乎是透明的一束白光,外面有火焰缠绕弥漫著,幻成一把战刀的形状。 直到这时,一道红色的扇面轨迹才在刚刚围住科恩的几个光明骑士身体间闪现,都是从胸部横著切过,在红光散尽之后,几个光明骑士的身体“呼”的一声同时燃烧起来。 “米斯拉!米斯拉!米斯拉之牙!”带队光明骑士战栗著,身不由己的后退几步,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是米斯拉之牙!” 听到这句话,前面和近卫团杀得正起劲的光明骑士立即后撤,紧紧护在带队骑士身边,不过一个个的脸色变得跟身上穿的衣服一样。 “错!”科恩没有停下脚步,他只是取下头盔,随便擦去嘴边的血迹:“这是菜刀。” “快、快加持诸神护体……不,还要加持晶体结界,来不及了,干脆跑吧?大家自尽、要不烧死……”带队骑士语无伦次,脸上的表情变得很诡异。 “去死!” 科恩双手持刀,用尽全身力气劈下,刀身上的火焰突然暴长! 刀尖的火焰没进了地面,一道手掌宽的红色轨迹顺著刀势在地面延伸出去,转眼间就突进光明骑士所围成的圈子,一直到达带队骑士的脚下。 尔后,以带队骑士为中心,方圆三十臂的地面在瞬间全部变成红色,一股柱壮火焰从地上猛冲出来,剧烈的燃烧著、直上半空! 爆烈的火焰在盘旋著向上升腾,带队骑士和护在他身边的十几位手下变成灰烬飞扬四处。旁边没被烧到的光明骑士眼中都流露出绝望的神情……但他们互相看了看,仍然固执的冲向了眼前的野兽。 在明知无法伤到科恩的情况下,这几乎算是一种自杀式的的冲击。科恩一次次挥舞著手里的米斯拉之牙,像征著死亡的明亮红色线条在他身边围绕扩散,翻滚旋转的火焰也在不断的吞嚼肉体,一直到前仆后继的光明骑士死个精光为止。战场上的人,都被这异象所震惊。 也是在这个时候,前后来援的部队才赶到,还站住科恩身后的近卫队员们看著自己的长官,人人心里都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事实上,三百来人的近卫队为了挡住四十个光明骑士,在短短的时间里付出了一百多条人命,还有几十个重伤躺在地上的——总督近卫队得招人了。 科恩扫视一眼面前的焦土,转过身把刀柄插回手臂,然后迈步向楼车走去。撤掉所有魔法之后的科恩看起来很憔悴,勉强挪动几步后他身体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上。 “长官!”同样是伤痕累累的岩石冲过去,把科恩的身体翻过来:“魔法师、快来个魔法师!” 负责贴身侍奉科恩的魔法师忙跑过来帮助科恩解除盔甲,盔甲一收,围在科恩身边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科恩长官身体上下全是斑斑血迹,穿在里面的武士服有多处被斗气撕裂,从衣服破损处看进去,下面的皮肤没一块是好的。 几个魔法师全力释放治疗魔法,奸歹止住了几处大伤口的血。 “快送回去,我们的魔力不够了,”魔法师急切的说:“长官身上伤口太多……” 面色苍白科恩抬起手来指著说话的魔法师,然后看著岩石,手指再指向楼车,眼神冷得让人身体麻木。 岩石眼含著热泪点头,抱著科恩走上楼车平台,再把他轻轻放在菲谢特旁边,几个魔法师一涌而上,用白色的治疗魔法罩住科恩全身。 科恩伸出血迹斑斑的右手,摸向菲谢特苍白而洁净的脸颊……发抖的手在菲谢特面颊上犹豫了一下,最终向下握住了菲谢特冰凉的手。 他的嘴唇哆嗦著,眼神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第三章 丽桑城的城门大开,凯达家族的部队一支接著一支涌出来,首尾相接的冲过吊桥加入反攻。城墙上的参谋部里,卡罗斯也在大声的吆暍著,一道道命令在各位参谋官手里写成,翼人传令兵在天上来回疾飞,还得注意避开不断飞上天的传令魔法球。 这就是凯达家族的军队,这就是黑暗行省的军队!就算最高指挥官科恩现在不在自己的指挥位置上,整支军队一样可以正常的战斗。 左相的军队逐渐稳定下来,几个指挥官以大量屠杀己方溃退士兵的方法稳住了中军的阵形,后军在经过重新排列后补充到战线上。 叛军在城下布置的都是精锐军团,而且在数量上占有优势。因为城门的限制,现在从城门冲出的凯达家族军队其实并不多,还不足以形成致命的攻击态势。 而丽桑城左右的两处战场也才开打不久,凯达家族方面的左右两军正跟各自的叛军对手杀得难解难分,一时之间无法分兵来援。 在混乱在战场上,叛军指挥官看到了一线生机!在弓箭保护范围外的凯达家族军队数量不多,自己可以趁著这个机会将冲出城外的凯达军队前后分割各个击破!只要己方堵住了城门,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一声号令,叛军后队的弓箭手射出几轮密集的羽箭,然后调出十二个团的生力军,每四个团为一路,分成三路同时反冲回去,势要将凯达家族的出城部队分割包围。 凯达家族军队在参谋部的指挥下立即改变战术,前面的骑兵在凶悍地左冲右突,力图在战线上造成混乱,让叛军反冲击部队被散乱的己方部队挡住;拖后一点的步兵部队就稳稳的扎住阵脚,挡住零星叛军的攻击,等待后续部队跟上。你来我往,杀声震天。双方部队绞成一团,整个战线被反覆的冲击搞得支离破碎,其中既有上千人的大场面,也有数十人的小厮杀……但叛军毕竟人多,逐渐占据了主动。 科恩所在的那架楼车被缓缓的推向城墙,几个翼人小队小心翼翼的把科恩和菲谢特绑上担架,从空中运回城墙里,至此,卡罗斯心里那块最大的石头才算放下,拒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战斗中去。 “城门太窄,弓箭队从城墙下去,”卡罗斯大喊:“城内的弓箭队上城墙接手!” 城墙上抛下数百条长绳,弓箭手把战弓往肩上一挂,顺著绳子就滑下去。城墙下列队的弓箭手接到命令,冲上城墙接著掩护。 有了数千名箭术精湛的精灵弓箭手直接支援,前方的战事立即就有了起色,弓箭手只三轮齐射就让一个反击方向的叛军阵形凌乱。再一调整方向又是三轮乱箭,射得另一反击方向上的叛军人仰马翻。 刚从城里出来的部队抓紧这难得的时机,在弓箭手的掩护下排列好了阵形,八个团两万人全部出来——这是卡罗斯能调动的所有部队。 看看前面的战局,又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卡罗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嘴里吐出两个字:“进攻!” “杀……!” 直属于科恩的黑暗行省近卫军,对上了各神属国军队的精英,开始了他们第一次正式的野外大军团作战,这对所有的战士、所有的军官而言都是一次重大的考验。 八个近卫团组成了两个进攻箭头,每路一万人,攻击面的宽度保持在一千臂左右。先前出城的步兵拖后保护弓箭队,轻骑兵逐渐收拢护在侧翼,凭借自身的速度来回调动,以弓箭支援战线上的热点区域。 两军的指挥部里,所有暂时没事的军官都在紧张的观察著战局。 叛军指挥官孤注一掷,把能调上去的部队全部投入战斗,除了正面有重兵迎击之外,还分出两支部队突袭侧后,叛军后队中的弓箭手更是射个不停。 这些羽箭对科恩的长枪兵没有多大威胁,他们手中的那面大盾足以抵挡这散乱的攻击。 战场中央,双方最前面的长枪兵撞在了一起。才刚一交手,近卫军长枪兵后面飞起一片黑呼呼的东西,叛军前沿挨了数千把飞斧之后还没缓过神来,又挨上了第二轮飞斧……顿时,成千叛军士兵血染大地,前线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阵地战里,最重要的就是阵形,第一线的阵形跨了就什么都别说了。而叛军一线剩下那些稀稀拉拉的士兵哪能抵挡得住猛烈的攻击?他们早被走在长枪兵后面的弩箭手射得魂飞魄散。 而叛军的长枪兵阵形一垮,后面的刀斧手根本就近不了近卫军的身——近卫军攻击面上排列著密密麻麻的长枪枪头,刀斧手能凭著手里的短兵器冲过去才是笑话。 近卫军踏著坚定的脚步,踩过叛军士兵的尸体,速度一致的前进著,开始攻击叛军第二道防守线。这脚步不急不缓,却是不可阻挡。 “弓箭手跟上,跟上主攻方向的脚步!”卡罗斯下令:“直接射杀敌军一线部队,打薄敌军的防守面!” 近卫军弓箭手开始行动的时候,突袭侧后的叛军也到位了,但在近卫军轻骑兵的弓箭狙击下,这两支为了突袭而来的叛军反倒变成了被袭的对象。轻骑兵射箭那叫一个狠,成批的羽箭去的又快又准又均匀,叛军还没摸到近卫军的边,自己就死伤惨重…… 在战线胶著的时候,叛军将领红了眼,唯一的一个魔法师大队逼上去,对著双方的交战处就是一通大火球,虽然有魔法屏障的保护近卫军损失并不大,但燃烧的大火还是稍微的阻挡了近卫军进攻的脚步。 叛军指挥部里一片嘈杂,指挥官在敲著桌子骂娘,命令也夹杂在大量的粗口中。一直待在这里的左相面色苍白,看样子是还没从“丢失陛下”的打击中恢复过来,那曾是他手中最重要的一张牌。 “阁下,我们应该离开了。”知道战局难以挽回,贴身保护左相的光明骑士开了口:“这场战斗,已经没有必要再看下去。” “不,我不走……我要杀了科恩·凯达这个杂种……”左相无力的抬起头,眼神游离不定:“我没有失败、我还没有失败……我不回圣都。” “我的使命是把你带回圣都,胜负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光明骑士抿了一下嘴:“你走不走?” “我、我不……” 没等左相说完,光明骑士就一掌砍在他脖子上,然后提著衣领把昏迷的左相带出了指挥部,十来个光明骑士跟在后面——指挥部的军官目瞪口呆,但却没人敢上前阻拦。 当一支部队护送著左相离开时,凯达家族的翼人部队成批出现在战场上空,他们拼著大量伤亡把叛军的魔法师大队消灭,然后回收掩护攻击部队的两翼。 看到攻击部队正面聚集了大量的叛军,指挥部一声令下,攻击部队改变阵形。两个攻击箭头后方的部队依次上前补位,与原来的攻击面保持平行,攻击面扩大到原来的三倍。 调整好阵形之后,原攻击面上部队保持缓速推进,而两翼的生力军加速突击,隐约形成对叛军主力的合围之态。 “这有些像飞翼阵,又不是……不是说科恩·凯达不善野战吗?”叛军指挥部里,指挥官在心里开始为自己打算。 “报……”一个传令官冲进指挥部:“长官,我军左右两军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撑不住了,部分部队已经开始溃退。” 几个指挥官一听这消息,那颗已经凉了半截的心就全凉了。 “中军也快完了,”有指挥官看著远处的战线说:“我军士气已竭,大量士兵逃离战线……撤退吧!再不撤就连点渣都剩不下了。” “可是……” “可是什么?这又不是神魔大战,只是斯比亚的内战而已。我们凑凑热闹也就算了,还当真要搭上性命吗?”有人反驳说:“鲁曼都跑了,我手下的将士可不能白白死在这!” “那先前的将士不是白死了吗?”左相的亲信反对:“你们收了钱就得做事!我们不是还有最后的预备队吗?” “收了钱怎么样,收了钱就得死?再说那钱又不是我收的,不满意跟你家主子说去!人家军队那装备、那素质,我们怎么能打得过?那点预备队扔上去就能赢?你他*的再啰嗦一句看看……” “争什么!”官职最高的将军站起来:“传我命令,撤!” 大势所趋,左相的亲信也不敢再开口,默认了几位指挥官的决定。 可失败的军队哪来撤退这种说法,根本就是溃退。 丢下苦命的中军在战线上拚命,在后军的那点骑兵掩护下,叛军指挥官们上马跑了。骑兵一跑,步兵和弓箭兵就跟著跑。 刚开始还有点先后次序,可不远处就是唯一的一条商路,商路能有多宽?为了跑得快点而抢占路面,各支部队涌来涌去,士兵们拳来脚往,场面一片混乱……大家都是在逃命,谁顾得了谁啊?这是一条艰难的溃败之路,体格瘦弱的士兵被挤下路面,在商路两旁坑凹不平的草地里艰难的进行,几乎是一步一个小跟头,三步一个大跟头;这也是一条充满哭号声的溃败之路,被遗弃在路边的伤员和后勤部队发出了绝望的哀号;这更是一条染满鲜血的溃败之路,很多体力不支的士兵跌倒在地,被狠心的同伴活活踩死在路面上…… 其实,现在这情况也不算什么,左右两军溃败下来的散军也得从这条商路逃命,当他们遇上之后,那才叫真正的热闹。 四处都是被丢弃的武器装备,士兵们为了减轻负担解下盔甲扔掉,一车车的辎重根本没人管……为了逃命,连放把火的时间都没人愿意浪费掉。 溃退引发连锁反应,混乱也扩散开来。 “报告长官,敌军后队开始溃退!” “知道了,不要去管溃逃的叛军。”卡罗斯淡淡的回答:“稳扎稳打,先集中兵力击溃城下的叛军。” “可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为什么不做点什么?”旁边的一个上校军官不解的问:“我们不追击吗?” “去做好你的事!”卡罗斯看了这个军官一眼:“在这个指挥部里,还轮不到你来替我做决定。” 上校反驳著:“为什么不追击!如果是科恩长官的话就会下令追击……” “抓起来,”卡罗斯指著上校对近卫说:“送军法处,五十军棍!” 命令被坚决的执行,上校虽然很不服气,但却不敢违抗军令,由得几个士兵上来绑住自己。 其实,叛军混乱的情景早被城墙上的卡罗斯看在眼里,如果换了科恩或者海尔特来指挥,他们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发起强攻。海尔特的攻击倾向自是不必多说,而科恩的沉稳更多是表现在战前的准备与谋划上,一旦打起来仗来,他跟嚷著进攻的海尔特没什么区别…… 但卡罗斯的指挥风格却跟其他人不同,他是真正的冷静,从头到尾的冷静。特别是在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宁肯放弃一些可能的战果也要确保城下的胜利。虽然看起来有些小家子气,但对卡罗斯而言,只有吃到嘴里的东西才能叫人放心。 当务之急是收拾掉还在抵抗的叛军,至于那些逃跑的,可以让他们先跑上几个钟头,跑到没有力气了再说。 “翼人侦察兵必须掌握叛军的逃跑路线。”考虑清楚之后,卡罗斯发出了这样的命令:“告诉左右两军,在充分保证胜利的前提下,可以让骑兵部队换马,并稍微休息一下。” “是。” “命令两位军团长不得随队追击。”卡罗斯接著说:“城里征召的民夫准备好,要打扫战场了。” 城墙下大规模的喊杀声逐渐低沉下去,前面的叛军士兵越来越多的选择了投降,但这些跪下的士兵没能得到仁慈的对待,在近卫军怒涛般的攻势下,他们无一不被绞成肉泥。 后面的叛军士兵大多选择了逃跑,这也是卡罗斯希望他们做的事——杀敌一万,自损三千,这代价太大了,但要歼灭溃败中的零散敌军就会简单得多。 终于,城墙下的战斗告一段落,而左右两军也在不长的时间里陆续结束战斗。从开战至此,也不过四个钟头的时间而已。 “报告……”一个军官跑近卡罗斯:“第二军团准备好了三个骑兵团的追击部队,军团长海尔特要求带队追击叛军。” “带队申请不予批准。”卡罗斯用坚决的口气说:“第二军团追击部队可以出发,海尔特军团长处理好军务之后立即到总督府待命!此命令同样发给第一军团。” “是!” “去城下看看。” “长官,您不先回总督府吗?”一个军官低声问:“科恩长官他……” “在任何时候,军人都要把自己的职责摆在第一位。”卡罗斯边走边说:“个人感情第二。”军官答应一声,跟著卡罗斯下了城墙。在这四个钟头的时间里,两支军队在这里打了一场真正的混战。城墙下的战场一片狼藉,本来还有些杂草的大地被魔法火焰烧得焦黑,地上到处都是残破的兵器、污黑的血迹,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也没能来得及拖到一处。 巫医军官们正带著副手在抢救己方的伤员,对这些巫医来说,仅仅救人并不能让他们感到由衷的快乐,以娴热有效的医术为自己争取更好的待遇才是他们的初衷……可不管怎么样,在他们那各种怪异的救治方法下,只要是没有咽气的己方士兵,一般都能被暂时稳定住伤势。 至于说那些没有咽气的叛军伤兵嘛!不被拿去当急救“药品”就不错了。 军法处的士兵跟著巫医,他们手上一般都拖著个还有气的叛军士兵,只要巫医一开口,就要耳朵有耳朵,要鼻子有鼻子…… 长长的担架队出入战场,在士兵的指点下,抬担架的民夫纷纷撕下衣角蒙在口鼻上以减轻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可民夫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惨烈的景象,大都吓得腿肚子打颤,一个个呆立在那些残缺的尸体中,几乎迈不开腿。混乱啊!赢得不明不白,输得莫名其妙……走到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时,卡罗斯一不小心,一只脚踩进了泥土中,黑色的泥土被鲜血沁透,已经变成沼泽里那种稀泥……卡罗斯一阵恶心,再也无法在这里待下去。 “尽力抢救己方伤员,清点敌军物资。”卡罗斯对副官说:“之后告诉军法处,我们不需要上校军衔以下的俘虏。” “是的,长官!” 副官行一个军礼,脚一跺,军鞋又“唧咕”一声陷入黑红色的泥浆中…… 第四章 走在丽桑城的街道上,卡罗斯的心情非常沉重。 今天发生太多的事情了,在其中任选一件,都会对眼前以及今后的局势产生重要的影响。而一直职责在身的卡罗斯根本就没办法抽点时间去考虑一下,现在,眼前的战事一结束,自然也有了考虑这些事情的必要。 可仅仅只是推测一下这些事情以后的发展,就让一向精明的卡罗斯觉得疲累不堪,他甚至觉得与其忍受这份压力的折磨,自己倒不如死在战场上利索点。 菲谢特陛下杀身成仁,他心中同样很不好受,但眼前更重要的是要解决菲谢特陛下留下的难题。 跟很多忠于夏麦家族的文官一样,理智多于冲动的卡罗斯并不认为菲谢特陛下在最后一刻把帝位传给科恩是个好主意。虽然科恩长官在某些方面比所有人都厉害,但要让一个连总督都不想当、也当不好的人去继承帝位,这多少有点让人担心。 更别说那些文官了,虽然他们聚在凯达家,但那是因为他们忠于夏麦家族。这当中没几个人对科恩有好感,更多的人对科恩连了解都谈不上……这些人肯定会为了科恩继承帝位是否合理的问题吵来吵去,一个得不到官员支援的皇帝还怎么当? 这些事情,菲谢特陛下应该考虑到了啊!可他为什么不把帝位传给受文官爱戴的维素·凯达呢?不同样是凯达家族吗?那样会好很多吧? “菲谢特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这样的安排是否有什么更深一层的打算?难道菲谢特陛了解到科恩长官是最合适这个位置的人吗……这或许正是我跟陛下的差距所在吧!” 在实在想不明白的情形下,卡罗斯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强迫跳过这个问题,把注意力放到其他事情上。 根据这些日子传回的情报推断,左相这次败回圣都之后,叛军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对己方发起攻击,但他们还是有足够的兵力,整体防守上不会有大的漏洞。 先前那些立场摇摆不定的总督们,他们现在全都旗帜鲜明的站到了左相一方,在这样的形势下,仅以己方两个行省的兵力去攻击叛军是根本不现实的。 因为行省凭空多出来差不多两百万人,己方的物资早就处于捉襟见肘的状态,能确保在明年收成之前不饿死很多人已经是万幸了,哪还有余粮用来打仗? 科恩长官的情况怎么样了呢?至少生命是没问题的,但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情况下要安抚好他可不容易,等一下一定要跟维素总督和几位市政监督商量一下……如果科恩长官实在不听劝,必要时就把他关起来! 真不知道如何跟科恩开这个口啊!“长官,忍忍吧!我们没粮食打仗了。”暴走下的科恩长官不翻脸才怪。 要不然就说:“长官,等等吧!快过新年了。”还是算了,科恩长官会把说这话的人给活生生的吃进肚子里。 “反正就确定一条,绝不能答应科恩长宫出兵!”身为总参谋官的卡罗斯下了这样的决心,王于其他的事,就顺著科恩长官的意思好了。 宽阔的街道两边躺满了受伤的士兵,魔法师和巫医正忙著给伤兵们治疗。卡罗斯走上去看了看,无法挽回的重伤不是很多,看来新式的盔甲很有效。 看到卡罗斯的军衔,能行礼的伤员们都硬撑著向他行礼,看著强忍痛楚不呻吟的伤员,卡罗斯心里一阵感动。 “都放下吧!”卡罗斯还著礼说:“伤员不用向长官行礼。” “没事的长官,这点伤不算什么,”一个少尉倔强的行完礼,歪著嘴说:“近卫团里可容不下孬种。” “不要耍嘴皮子,”卡罗斯微笑著回答:“好好调养。” “是!”少尉追问一句:“长官,那事是真的吧?” “什么事?” “就是皇帝陛下在楼车上说的命令……” “住嘴!”卡罗斯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非常严肃的表情:“你们以后不准再议论这件事,至于这事如何发展,马上会有通告出来!” “是!”少尉被卡罗斯的神情吓到,想行礼时又被卡罗斯按住了肩。 卡罗斯站起来,缓声说:“不能谈论此事。若被科恩长官听到,他会很难过。” “是……” 快要进入总督府时,卡罗斯的副官快马赶上,告诉他一共抓到四十来个叛军俘虏,都是上校级别的,还有两个准将。 “带去军法处,告诉总军法官杰克,一定要取得口供。”说完这句话,卡罗斯进了总督府,去跟维素总督报告战况。 在前厅说完战况及以后的安排,卡罗斯硬起头皮最进总督府后厅,当然,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科恩。除了一张脸之外,坐在椅子上的科恩全身上下,包括脑袋和手指都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看起来神智还算清醒,就是脸上神情麻木。 平躺在科恩对面的几案上的,就是菲谢特冰凉的身体。 看到卡罗斯进来,菲琳向他点了点头,又悄悄打个眼色,卡罗斯就明白事情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糟糕。 “科恩,”双眼微红的菲琳走到科恩身边蹲下,握住科恩的手:“虽然这很难让人接受,但菲谢特已经离开我们了,我们都很难过……” 科恩的表情没变化,甚至连眼珠没转一下,倒是旁边的人又开始默默流泪,特别是贝尔妮·艾宾浩斯公主,从卡罗斯进来到现在,她的眼泪就没断过。 “科恩,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要给菲谢特换换衣服……”菲琳还要继续劝说什么,可说到最后连自己也忍不住眼泪了。 最后,三个夫人都过去劝说科恩回房休息,可科恩麻木的眼神还是没什么反应,仿彿没有听到她们说话,脸上既没有悲伤的表情,更是一滴眼泪没流。 “长官,城外战斗结束,我军击溃了所有三处叛军,正在追击中……此外,前厅里聚集著文官,他们像是有点情绪……” 没有办法,卡罗斯只好走到科恩身边报告起战况,想看情况再劝解,那怕是让科恩哭出来也好啊!科恩一向的性格都是很张扬的,这样麻木的神情可很不正常!!不,应该说这样的神情是相当可怕。 听到卡罗斯的声音,科恩的眼神第一次离开菲谢特的身体,他看著自己的参谋官,用嘶哑的嗓音问著:“他们有什么情绪?” “好像是关于帝位的问题,他们有点疑问。还有军队里也有些议论,长官你最好先去露个面,或者写个布告……” “菲琳,”科恩打断卡罗斯的汇报:“看看菲谢特的衣领里有什么。” “哦……”菲琳走过去,仔细检查著菲谢特的衣领,几乎立即就低呼一声:“衣领里面有东西!” 科恩困难的点了一下头:“那是信……念。” “是写在布条上的,有两根布条……一封是命令,一封是写给你的私人信笺……”菲琳看到自己熟悉的字体,已经泣不成声:“字体很小,是陛下写的。” “念。” 菲琳擦擦眼泪,拿起命令念了起来:“斯比亚帝国第十六世皇帝、菲谢特·夏麦之特别命令……” “自我夏麦家族入主斯比亚帝国,距今已有三百余年。祖先为这块土地取名斯比亚,正是希望她远离杀戮浩劫,国民能够平静的生活,这也是每一代皇帝努力的目标。但是在今天,我们却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神殿下派官员谋反叛乱、斯比亚陷入内战的漩涡、国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值此帝国内乱之际,为肃清叛逆,收复国土,我、菲谢特·夏麦以皇帝的名义诏令如下,各文武官员不得违背,否则将被视为叛逆同党。” “黑暗行省总督科恩·凯达,即刻起接任斯比亚帝国第十七世皇帝,发兵讨逆,收复国土。” “暗月行省总督维素·凯达,即刻起接任国相,参与监国。” “任命马丁·路德为帝国第一将军,主持军务。” “任命罗伦佐为帝国学院院长,第一军纪监督。” “此令斯比亚第十六世皇帝菲谢特·夏麦” 后厅里的人听完这份命令,谁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菲谢特陛下早就决定这样做了。 “菲琳,你把命令拿到前厅去读给他们听,卡罗斯去盯著。”片刻的沉寂之后,科恩说话了,他的声音仍然没什么变化:“凯丽读第二封信,其他人出去。” 众人不敢违背科恩的意愿,全部退出。 听到要让自己读信,凯丽的眼神有点迷惑,但还是从菲琳手中接过了布条,这是一根很薄的、折过好几次的布条。看得出来,菲谢特在这上面花了很多时间。 “走出房门,菲琳就向卡罗斯做个手势,卡罗斯赶紧安排人手把后厅围个水泄不通——在这个时候,科恩留下最没心计的凯丽来读信,当然是有其他打算。 “你不用去前厅了,那边有我。”菲琳小声的对卡罗斯耳语:“看紧科恩,他刚才说胡话,还想用闪电魔法打自己。” “知道。”卡罗斯点著头,站在台阶上听著里面的声音,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 “现在就念吗?”房间里,凯丽小心翼翼的问著科恩:“夫君?”科恩点点头。凯丽站在科恩身边,看著窄布条上那几乎看不清的小字,低声念起来:“致斯比亚帝国第十七世皇帝、我亲爱的兄弟科恩·凯达。” “嗨!科恩,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回到你身边了。”这文字的风格跟凯丽念出来的语气显得格格不入:“我就在想,我的兄弟不会笨到连个人都抢不回来的地步……” “蠢、蠢货……你这蠢货……”科恩用嘶哑的声音骂了一句。 “骂我了吧?我就知道,以你的臭脾气不可能不骂人。看来是我的决定让你难受了,但是我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你真想让我被关在圣都,三年五载之后被人像杀鸡那样干掉?拜托,好歹本人也算是个皇帝,那样的话也太窝囊了……”凯丽继续念著:“不要再责怪我丢下你一个人,这就算我欠你一次好了。” “你也有说过,在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我们无法去要求完美,当时我是不信的,但现在我不得不信。你看吧!在这件事上,我自己就是不完美的那一点。但我并不后悔,毕竟我经历过完美的事,我的心里也没有遗憾。对了,我在想,你是不是应该在这个新年和迪尔·梅林举行一个婚礼,可爱的迪尔·梅林小姐还没有正式的名分,这可不好。” 科恩低下头,喉头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身体在微微颤抖著。 “在遇到你之前,我是个很单纯的王子。在众多导师的教育下,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自己的身分,明白自己将来会继承帝位,所有那些同龄人的生活与我毫无关系……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在催眠自己:所有小孩都跟我一样,所有王子都跟我一样,童年、少年、青年、甚至一生全都是暗淡无光的,生活于我,没有精彩可言。” “但从我们一起躺在那辆破马车上聊天的那刻起,我的生活就开始转变,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那么精彩,很多以前没注意到的、美好的东西都一一出现在我眼前。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著我,我曾经思索过,也曾经迷惑过……或者是我所有不能拥有的东西你全都拥有。你不是王子,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嫉妒、多想把你的一切据为己有,你真应该庆幸我一直保持著清醒。而我也应该庆幸,能跟你一起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这本身就要算是一个奇迹。” “后来我逐渐明白,分享你的快乐、这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快乐,所以我从不制止你的胡闹行径,尽管我知道你的行为是荒唐的,但是看著你胡闹,我从中得到的快乐远超过你的想像。很奇怪是吗?在此之前我也不很肯定……” “说真的,我能接受你也经过了一段时间,你可能从没注意到你的性格给我很大的压力,有时候你的行为还让我很难堪、很愤怒,好在我还有父皇的开导。你看,其实做皇帝并不难,只要有容人之量、能站得比其他人同、能够更全面的考虑问题就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了。以前是我包容你,但是现在,我的兄弟,你得去包容别人了,不要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你应该表现得成熟一些,哪怕就是为我而这样做。” “和你相遇直到现在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们有过那么多令人难以忘记的回忆,也许对你这家伙来说那些事情很平常,但我每一天、每一刻都珍惜了,或者是深夜的畅谈、或者是你的恶作剧,我每一件事都记得。毫不夸张的说,是你补全了我的梦想,所以我分给你的那半个梦想你就接受吧!那原本就是你的,就当是帮我完成也好,总之……完成它!” “我真想告诉你我此刻的感受,但却不知如何才能更好的表达出来,这布条太小,我心里想得却很多。再想想,我何必写这么多?你是科恩,你必定明白我心里想些什么……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是艰难的,你要接受就更加艰难,特别是独自一人接受。真不好意思,以前都是你任性乱来,也请允许我任性一次,这唯一的一次。” “科恩,以后的日子你就要一个人去面对了,可不管环境如何艰难,我都确信你能坚持下来。答应我科恩,把我们的梦想握在手里,一定牢牢的握紧它!虽然你只是一个人,道路也不免有些坎坷,但你不需要彷惶,你有家人,还有很多朋友,而且我还把梦想给了你,有梦想的人是不会空虚的。作为一个皇帝你不能悲伤,你还有职责在身,好好的以此为起点,向著我们梦想中的目标努力吧!” “再过两天,我就会站在丽桑城下宣布我的决定,我唯一的希望是你能站在城墙上对我笑一笑。虽然这要求有点不合时宜,但我仍希望你对我笑笑,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希望有你的微笑陪伴著我,给我勇气、让我无所畏惧的迎接死亡……所以,兄弟,对我笑笑吧!我已经祈求了所有能祈求的东西,你不要让我失望……” 科恩的身体摇晃两下,喷出一口鲜血,在凯丽的惊呼声中倒了下去。 第五章 总督府前厅里,菲谢特亲手书写的遗命在诸多文官手中传阅。 自从鲁曼叛乱以来,斯比亚帝国境内敢于反抗的行省总督中只有凯达家族最具实力,所以仅剩下的一批还忠于王室的文官就相继逃到暗月或黑暗行省,到现在菩不多聚集有近五十几人。 虽然不是出身显赫的贵族世家,也不是手握大权的行省大员,可这些文官同样不是小角色。他们大多是帝国各部司的副手,也是最了解帝国行政运转的人,论能力他们不比各部司的头头差,很可能还要强过他们的上司各部司的主管最擅长的可能还是交际,至于管理、文书等等都是副手帮他们做的。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他们的话,帝国的运作就会出现问题。鲁曼只注意拉拢各部司的主管而没注意到这些副手,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大的失误。 维素·凯达静静的坐在桌子后面,有一口没一口的喝著水,菲琳、罗娜也静静的站在他旁边——两个人都在绞尽脑汁考虑接下来的说词,这些人对科恩的态度可不怎么友好。 遗命在众文官手上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维素·凯达手里。 “诸位的意见呢?”维素·凯达把布条摊在桌面上:“在现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如果大家没有异议,我们就依照这份命令去执行。” 众官员沉默著:如果要公开反对的话,这是菲谢特陛下的遗命;如果不反对的话,这样的一个“流氓总督”将会把帝国带往怎样的一个境地?这样一个性格恶劣的人,真值得信任吗? 看著这样的情况,菲琳、罗娜心中暗暗著急,眼下正是己方最危急的关头,哪怕是多一个人为斯比亚帝国服务都是有益处的。如果说这些文官现在就提出不同意见的话,自己还可以想办法开解,但如果他们把这份疑问埋在心里并带到自己的职责中去,局面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而在维素·凯达眼中,这沉默的气氛非但没有改变,反而愈加严重,逐渐变得让人难以忍受……昨天、就在昨天,这些官员们还和自己密切的合作著。而现在,因为菲谢特陛下的离开,自己与这些文官的立场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变成对立的了…… “有什么办法呢!这是菲谢特托付下来的事情,我已经辜负了克里默的嘱托,再也不能辜负菲谢特……”维素·凯达心里这样想著,一直扶住额头的手也放到了桌面上:“不管他们怎样想,先保持正常的运转吧!” 维素·凯达正准备发言,一个神情慌张的内侍跑到门边:“维素总督,科恩总督听了陛下的遗书后,口吐鲜血晕过去了!” “什么!”维素。凯达一惊,转头说:“菲琳,你去看著,我马上就过去。” “是的,父亲。” 菲琳才出门,罗伦佐院长就上前两步,小声向维素·凯达说:“维素总督,你去看看吧!他的伤不轻。” 维素·凯达看著罗伦佐院长,脑子里一时有些迷惑,他不知道这个臭脾气的人在打什么算盘。 “去看看吧!”罗伦佐院长又上前一步,向维素·凯达露出一个苍凉的苦笑,低沉的说:“不管怎样,我们不能再失去他。” “那么,这里拜托了。”维素·凯达心里明白了些,点了点头,果断的离开了前厅。 维素·凯达一离开,前厅里的文官们就三二两两的低声议论起来。 罗伦佐院长走到桌边,在官员们迷惑眼光的注视下,他好半天才转过身,面对著前厅里的官员们。 “你们都认识我吧!”罗伦佐手抚著桌沿,老迈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斯比亚帝国的官员们?” “罗伦佐院长……”文官中有人说:“您在说什么啊?您是我们的导师啊!” 罗伦佐抬起手来,制止了吵杂的声音。 “我是提夫·罗伦佐,自从我三十六岁执掌圣都学院,至今已经是整整二十年了。回想起来,当年的我比现在还要固执,本身又不是贵族名流之后,因此受尽了同僚的排挤与非难,是初登帝位的克里默·夏麦陛下力排众意,坚持任命我为院长。”罗伦佐缓慢的述说著:“在那个早上,克里默陛下召我到皇宫花园,陛下对我说‘提夫·罗伦佐,如果帝国全是一致的声音,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所以我需要你这样固执的人,想必在你那固执的信念下教育出来的人,信念也是很坚定的吧!’……这样的我、就算这样的不讨人喜欢的我,还是当上了圣都学院的院长,以三十六岁的年纪成为斯比亚帝国的总导师……” “院长……” “在此之后的每一天里,我都这样提醒著自己,我是斯比亚帝国的总导师,我有责任为帝国、为陛下培养有用的人才!”罗伦佐院长一拍桌面,声音突然提高:“你们、你们还记得学院毕业的誓言吗?” “记得!”数十人同声回答:“以我等之全部生命,效忠光明神族、效忠帝国、效忠王室!” “看看,我没有失败不是吗?克里默陛下也没有失败不是吗?”罗伦佐眼中泪光闪烁:“至少你们还记得誓言,并且在这样做。至少你们从叛乱的圣都来到了这里,在坚定的信念支援下继续履行著自己说过的话……我提夫·罗伦佐没有失败,克里默陛下没有失败!” “导师……”不少文官同样双眼含泪。 “说到科恩·凯达,你们只是不了解他、不喜欢他、不信任他。但对我而言,我恨他,我从心底里恨这个人。我甚至不想提及、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从来没有改变过。”说到科恩,罗伦佐的眼光复杂起来:“但是,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会毫无保留的效忠此人,毫无保留的付出努力。”有官员吃惊的问:“院长,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那是菲谢特陛下的命令、斯比亚帝国皇帝的命令!”罗伦佐院长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执行此命令,辅佐新的皇帝科恩·凯达,就是效忠帝国、效忠王室的行为!虽然、虽然夏麦家族已经无人存在,但夏麦家族的意志还存在著!这个意志……这个意志,必定会、会永远存在下去!” “不管执行这个命令有多困难,也不管个人感情能不能接受,我都会去执行,这是我仔细考虑后做出的选择。”罗伦佐高声说:“作为一个斯比亚帝国的官员,这是份内职责!”官员们从震惊中逐渐平静下来。 “我提夫·罗伦佐起誓,以坚定的意志,继续效忠著我王……继续,直到我生命的终结。”两行清泪从罗伦佐脸上流过:“虽然我恨这个人,但我同时也了解他,他有能力完成菲谢特陛下的嘱托……而且、而且我相信菲谢特陛下的眼光。” “院长……” “你们,如果不愿意的话就离开吧!这是一件需要付出个人所有的选择,带有一丝的不情愿都会坏事,我不能强迫你们加入。”罗伦佐平静的看著昔日的学生:“人生,需要做出很多的选择,谁都无法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绝对正确……” “院长,我加入!”一个文官上前几步:“我会尽全力辅佐皇帝科恩·凯达,光复我斯比亚帝国,清剿叛逆,为夏麦家族报仇!” “我加入!” “我加入!” 一个个泪流满面的文官站了出来,以沙哑的声音宣誓效忠…… “这样的话,我宣布:菲谢特·夏麦陛下的特别命令即时生效!”罗伦佐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握拳的双手抖动得厉害:让那些无耻的叛逆看看,克里默·夏麦的意志还存在著,夏麦家族没有失败!” “我,仅代表凯达家族,感谢各位的信任。”手握著效忠名单,年迈的罗伦佐在门口回过身,向房间里的众官员行了一个礼。各位官员流著泪,郑重还礼。当罗伦佐带著效忠的名单来到后院的时候,抢救科恩的精灵魔法师们正忙得满头大汗,科恩身上的伤口很多,致伤的原因也不一样,裂开后的处理非常麻烦。 “维素国相,”罗伦佐把名单递给了维素:“菲谢特陛下的特别命令通过并即时生效,这是效忠官员的名单。” “辛苦了,院长。”维素·凯达接过名单:“但在以后的日子里,还有很多事情会麻烦你,拜托了。” “效忠帝国是我的意志,再说这也是官员们自己的选择……但还是有两位官员选择了离开。”罗伦佐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科恩:“希望他没事才好。” “你不用担心,科恩会没事的。”维素·凯达苦笑著回答:“作为科恩的父亲,我已经是第三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也许在我们都死去之后,他仍然会活著。” “国相……” “我还能怎么想呢?事实上我算是非常幸运了。”维素·凯达把名单放进怀里:“在这样的时刻,还有这么多战士跟官员陪伴我一起奋斗。还有你院长,在危急关头你显得那么的坚定,那么的值得信任……” “国相,我是因为……” “因为什么都好,重要的是结果。”维素·凯达站了起来:“既然被大家称呼为国相,我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职责。走吧院长,我有事跟你商量。官员会有大的调动,还有那么多政策要发布……” “那这里呢?” “交给她们三位吧!”维素·凯达看看三个儿媳:“总不能都坐在这里。” 罗伦佐点头:“是啊!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当务之急是菲谢特陛下的葬礼。” “那需要科恩来决定,”维素·凯达摇著头向外走去:“如果不想出什么意外的话。” 罗伦佐叹口气,又看了昏迷中的科恩一眼,跟著维素·凯达走出去。 不久之后,昏迷中的科恩睁开了双眼。 “科恩,你觉得怎么样?”一直注视著科恩的温丝丽关切的问。 科恩转动眼珠,不再盯著天花板。 温丝丽抚摩著丈夫的额头,温柔的劝解:“心里难受的话,就哭出来。” “扶我起来,”科恩艰难的说:“去菲谢特那。” 温丝丽转头看看菲琳,菲琳无言的点点头,于是温丝丽和凯丽扶著科恩来到放置菲谢特身体的房间。 菲谢特已经换过了衣服,双手交错放在胸前,脸上依然是微笑的表情。 “你们说说看,”科恩端详著菲谢特的脸:“他在笑什么?在那个时候,他为什么还在笑?” 一阵沉默,三位夫人都感觉这问题难以回答。 “也许当时,是菲谢特心里想著什么美好的事吧!”好半天,温丝丽才开口说:“也许是在那一刻,他心里想到以后,或者是回忆起从前……因此露出这微笑。” “可是我,可是我连最后的微笑都那么勉强,”科恩颤声说:“我还算是他的兄弟吗?” “换了是谁都无法笑出来,”凯丽流著泪说:“夫君你不必为这个责备自己。” “是啊!”科恩点点头:“不必为这个责备自己。” “坐下来科恩,”菲琳拿过一张椅子:“有事跟你商量。” “是这样,父亲要我们跟你商量,你要怎么安排菲谢特的葬礼?菲谢特是皇帝……”“葬礼?什么葬礼?”科恩抬起头,双眼直直的盯著菲琳:“只有死人才需要葬礼。” “可是科恩,菲谢特他已经……” “没有!菲谢特没有死!”科恩圆睁著双眼:“菲谢特没有死,一个脸上露出那么幸福的微笑的人怎么会死!他没有死!” “科恩,虽然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你也不要再任性了。”菲琳的眉头皱了起来:“让菲谢特陛下安静的离开吧!” “离开?什么离开?谁离开?”科恩的脸怪异的扭曲著:“他没有死,他永远在我身边。” “清醒一点科恩,菲谢特陛下已经走了。”菲琳强忍著悲痛:这是人力不可及的事情。” “嘿……嘿嘿,人力不可及,哈哈哈哈,人力不可及……欺骗、欺骗!”科恩仰头大笑,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森:“你们欠我的……你们欠我的!” 这笑声传遍总督府,前厅的维素·凯达只是侧著头听了听,转头继续著内政会议。 卡罗斯和岩石站在门外,两人大眼瞪小眼,根本不知怎么办才好。 笑够了之后,科恩低呼一声:“卡罗斯!” “到!” “叫十个魔法造诣最高的精灵魔法师来。”科恩下令:“另传召精灵族族长和长老,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这里。” “是!”卡罗斯行礼的时候眼睛看著菲琳,希望这位夫人能阻止科恩的行为,但菲琳却没开口。 菲琳不是不想管,但怎么开这个口?再说了,还有更棘手的问题在后面。 不大一会,卡罗斯带著十个精灵魔法师来了。 “用魔法把菲谢特冰冻起来,”科恩指著菲谢特的身体说:“就像以前冰冻我一样。” 看样子是卡罗斯事前交代过,魔法师们没有废话,围著菲谢特的身体就开始释放魔法。 “在精灵族长到来之前,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谁敢动菲谢特的身体……我绝不饶恕。”科恩拒绝了夫人的帮助,以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艰难的走向门口:“卡罗斯,跟我来。” 看著科恩行走的模样,岩石忍不住过去扶住他的手臂,这次科恩倒没拒绝。 “姐姐,怎么办?”凯丽担心的望著菲琳。 “就这样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对自己的丈夫,菲琳同样感觉无可奈何:“在温丝丽的母亲来之前,大家不要再提这件事,父亲那里我会去说的。” “好吧!” 另一边的庭院中,卡罗斯的汗正从额头沁出。 因为科恩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石凳上,满是血丝的眼睛直直的瞪著他。 “长官,我是你的参谋官。”卡罗斯的喉头干咽了一下,困难的开了口:“这样的眼神,长官你是想吃了我吗?” “少来这套,”科恩冷冷的问:“我们还有多少部队?” “我们,我们今次的损失不大,”在科恩目光的逼迫下,卡罗斯无奈说了实话:“在短暂休整之后,大概还有十万人的部队可以运用。” “十万人吗?”科恩抬头,看了看天空:“应该够了。” “长官你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出击。”科恩淡淡的说:一路打到圣都去。” “长官,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卡罗斯豁出去了:“长官你不是不知道我军物资匮乏,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军是不可能的,还没看到圣都的边我们就会饿死!” “我是谁,你是谁,”科恩看著自己的参谋官说:“你在用什么语气跟我说话?” “那都无所谓了,现在我是一个理智的人,而长官你的脑袋却是在发昏。”卡罗斯挺起胸膛说:“我认为,现在你不能对军队下达此命令。” “不能?这是我的军队。” “这军队是长官你一手建立的没错,但长官却不能让他们去做无谓的牺牲。”卡罗斯毫不退让:“一个指挥官,一个好的指挥官应该把军队带向胜利,而不是相反。” “真是变了,嘿嘿……”科恩的眼光让人胆寒:“什么都在变。” “没办法长官,我得忠于我的职责……你可以撤了我、杀了我,甚至吃了我都可以。”卡罗斯淡淡的说:“但你别想,你别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动用军队去攻打叛军。” 科恩“哼”的一声,在岩石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部队五天后返回黑暗城,你做为前线指挥官留在这里。”科恩冷著脸说:“通知黑暗城,准备召开各部族首领会议。” “长官!”卡罗斯叫了出来:“你真想把部族也拉进这个漩涡吗?” “这与你无关。”科恩说:“如果不想背上骂名的话,就看好你的前线。” 第六章 维素·凯达静静的听完了卡罗斯的汇报,没有立刻说话。 “父亲!”菲琳不无担心的问:“我们该怎么办?” “就照科恩说的做。”新任国相站了起来,背起双手在房间里走了个来回。“虽然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但现在的科恩已经是帝国实际上的皇帝了,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不能违背他的意志。” “可是……长官的思维是处在混乱之中啊!” “你难道想闹开、让大家都知道这点吗?事实上,你就任前线指挥官这本身是个很好的决定。”维素看着卡罗斯和菲琳。“至于召集各族长参加的会议也是有必要的,我们需要在会上安排很多事。在各族首领那里,我多少有些影响力,还能够让他们保持冷静。内政方面,菲琳你们几个人的身份已经改变,肩上的担子可是很重的。” “我明白的。”菲琳点了点头:“但不为菲谢特陛下举行葬礼,这怎么能行呢?” “对科恩来说,菲谢特陛下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事实上,我多少能猜到一些科恩现在的想法。”维素用缓慢的语气说:“我们是科恩的亲人和朋友,我们能包容科恩的行为,但我们却不能理解他……一直以来,理解他的只有菲谢特陛下而已。” “可是……” “如果承认菲谢特陛下死亡,这个世界上唯一理解自己的人都没有了--科恩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吧。”维素接着说:“如果换了是我,这个结果我也不能接受,科恩只是更直接把自己的想法用行动表现出来而已,没人能够阻止他的……所以菲谢特陛下的事就由着科恩去,文官们那里我会去解释。” 既然维素都同意了,菲琳也只好接受这样的处理方法。 “那就这样决定了。”维素走到桌边拿起水杯:“作为斯比亚最重要的大臣,我们要完成的第一件事就是--悄悄阻止未来皇帝的出兵计划。” “真没想到,我们做的第一件事会是这种性质,棘手啊!”菲琳苦笑着说:“父亲,关于其他的文官……” “虽然文官的数量不多,但我们现在也只有三个行省,运转上不会出现问题,我们还能抽调人手去学院。”维素放下手中的杯子:“不管怎样都要先撑过这一段再说。卡罗斯,我们回黑暗之后这里的防务就交给你了。” “是!” 当夜,科恩把所有人赶出房门,一个人待在停放菲谢特身体的房间里。 明亮的光线中,菲谢特的身体包裹着一层层的寒气,以至于他脸上的微笑显得很模糊。科恩呆坐在一边的地板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外面的人虽然担心,但也别无办法,菲琳悄声吩咐外面的守卫和魔法师,科恩再有任何异动,一定要立即阻止。迪尔轻轻推开门,悄悄把怀里的阿布放进去。 阿布摇摇晃晃的走到科恩脚边,乖巧的蹲下。一人一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眼神直直的看着菲谢特。偌大的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东西,也再没有一丝声音。 “我的感受……”很久之后,科恩才在心里向阿布说:“你也了解到了……” “是的,主人。”这一瞬间,阿布变成了人形,俩个科恩并肩而坐。 “你知道我的过去……”科恩的声音很低沉,“你能理解吗?” 阿布无奈的摇头:“不能,我的主人。” “他就能……”科恩举起手来指着菲谢特,手在颤抖。“尽管他不了解我的过去,但是他能理解我。我从来没有想到,失去他,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主人,可您还有很多其他的朋友和亲人……”除了这句,阿布也找不出其他的话来安慰科恩。 “他们不同……”科恩露出一个枯涩的笑:“他们不同。” “朋友、家人,我似乎有很多,但有谁真正了解我?我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行为怪异的人,因为是朋友、因为是家人,所以才容忍我吧。”科恩轻声的述说着,声音越来越凄凉:“菲谢特,他是把我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人……现在,这联系断了。我生存于世的意义在那里?我是什么人?谁能证明我生存过?” “主人,或许你可以请那一位……就象你来时一样。” “棉花糖?我找过了,我甚至召唤出闪电打自己……”科恩摇了摇头:“可是我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每次见她,事前总有一种很奇异、很强烈的感觉,但是这次没有。” “那,我们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科恩看着菲谢特:“我……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还能做点什么……我只能保存他的身体,期望他能象我一样醒过来……” 三天之后,精灵族长带着几位长老风尘仆仆的赶来,几位大精灵是在跟维素商谈过之后才去面见科恩的。 果然,科恩叫她们来的目的是保存菲谢特的身体。 精灵族长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在与族中长老商量之后,郑重的向科恩提出一个稳妥的方案--将菲谢特的身体运回黑暗后以黑暗森林出产的魔晶矿石保存。 这是个非常复杂、而且代价极高的方案,几乎需要黑暗森林一年所产之全部冰属性魔晶矿石。 想都没想,科恩就同意了。 于是,在离新年还有二十天的时候,斯比亚帝国下任皇帝科恩带着上任皇帝菲谢特陛下的身体回到了黑暗城。 对黑暗城而言,这的确是有史以来最黑暗、最悲伤的日子。 在返回黑暗城的当日下午,科恩就与各异族族长举行会议。当然,在某些人的多方斡旋之下,科恩的出兵计划在会上遭到了一致的、坚决的反对。幸好会议内容连带科恩的出兵计划本身都是严格保密的,不然的话,那些刚刚表示效忠的文官恐怕会以“皇帝陛下是疯子”为借口而集体辞职吧! 之所以不能出兵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粮食缺乏,用来填饱肚子的粮食无法凭空变出来。加上逃难过来的难民在内,三个行省的人口加起来过早就过了千万大关……养活这些人已经成为一个非常沉重的负担。上次出兵的时候,内政厅的官员们是在计算了每一粒粮食之后才凑齐了军粮的,现在再出兵的话只有吃人了。 “就算不出兵,军队的口粮从现在起也得减半!”作为内政监督的菲琳说话非常直接:“不这样的话,我们根本撑不到明年第一季收获。” 科恩问了一句:“凑足出兵所需的粮食要多久?” “需要两季的收获。”菲琳回答:“没有天灾的话。” “也就是说,要等到明天的秋后才能出兵?” “是这样。” “知道了。” 出兵计划被搁置,科恩变得更加的沉默,在这之后他整整一天都待在放置菲谢特身体的房间中,一天都没有说话。 在近百名大精灵的努力下,菲谢特·夏麦身体被完好的封进魔晶矿石,上万颗价值不菲的魔晶矿石融合成一块巨大的透明长方体,保护着这位年轻皇帝的身体。 面上凝结着微笑,闭着双眼的菲谢特如同在睡眠,一只小小的幻兽蜷曲在他胸前。 每一次,当岩石走进这房间的时候,都会发现科恩缩在房间的一角,眼睛盯着散发着寒气的魔晶矿,脸上流露出非常怪异的表情。虽然岩石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表情,但每在这个时候,他都无法正视科恩的脸。 对科恩来说,失去了最亲密的朋友,所有的语言都不能形容那种痛楚吧。 夫人们整日在房间外徘徊,所有的劝解都以失败告终,所有的朋友在科恩眼中形同陌生人,完全无视。 在科恩的母亲、凯瑟翎·海格来了之后,这样的情况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 虽然还是那样麻木的表情,但科恩开始说话了,也会时不时下一些命令。在这之后,科恩再一次翻看的菲谢特的信,决定跟自己的未婚妻、迪尔·梅林举行婚礼。 “现在不是应该先登基吗?”当时站在一边的学院院长提夫·罗伦佐这样说,“陛下,不要做不合礼节的事。” “陛下!什么陛下!”科恩猛的站起来,右手就往腰上摸去,“你再叫一声看看!” “科恩!”凯瑟翎指着椅子:“坐下。” 虽然坐了下来,但科恩凶恶的眼神没有丝毫改变,而“死里逃生”的提夫·罗伦佐无所畏惧的眼光一直与科恩对视着,至少在表面上他的气势不亚于科恩。 “罗伦佐院长,请你原谅。”凯瑟翎有些无奈的说:“这孩子……” “那么,总得给个时间吧。”罗伦佐搜肠刮肚,总算找上了一个代替陛下的称呼:“长官?” “在打到圣都、杀掉鲁曼之前,我决不登基!”科恩看了罗伦佐一眼:“我受够了,不要再逼我。” 菲琳拉住了还要反驳的院长,微笑着对科恩说:“我们会准备好的,夫君你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这是菲谢特交代我的事,尽快办!”科恩想了想:“明天。” “明天?”菲琳求助的眼光看向凯瑟翎:“会不会太快了?” “就明天吧。”凯瑟翎爱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该在的人都在这里,仪式应该不难办。” “还有,我不想在婚礼上看到任何祭祀。”科恩补充说:“我与迪尔的夫妻关系记录在案就可以。” 当天晚上,克尽职守的罗伦佐和菲琳以筹备婚礼为由召集官员们开会。 先由菲琳说明了举行婚礼的原因,因为是菲谢特的命令,所以官员们没有异议。之后罗伦佐还专门对科恩·凯达的称谓做了说明。 “大家心里都明白,科恩·凯达已经是斯比亚帝国的十七任皇帝,目前皇帝陛下已经明了自己的使命,正在努力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罗伦佐对官员们说:“但菲谢特陛下的死对科恩陛下造成了严重伤害,在科恩陛下的心中,这是一份难以割舍感情。所以,科恩·凯达陛下声明,在消灭叛军、光复帝国之前,他不举行登基仪式,也不接受陛下这个称呼。” “这……这怎么能行?” “不使用陛下的称呼的话,会出现很多问题……怎么保证平叛的号召力?军队的凝聚力不会出问题吗?” 官员们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就我个人而言,这是一件不怎么合乎礼节的事,但科恩陛下的伤痛我却能理解。换个角度来看,这不也证明我们的陛下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吗?再说了,现在不举行登基仪式,那么科恩陛下还是神佑骑士,各种行动也方便点。”罗伦佐接着说,“至于对外、对军队,我们还是以陛下和皇帝称呼,但对陛下本人,现阶段一律称之为‘长官’。” “这样叫,真的没问题吗?”还是有官员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没问题,任何事情都要有适应的时间。”罗伦佐暗暗叹了口气:“科恩陛下跟有继承权的王子不一样,跟无耻叛乱的逆贼也不一样。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得到这个帝位,所以一时难以接受是可以被谅解的。” “如此说来……”一个官员若有所思:“虽然时常做出一些不被人理解的事,但我们的科恩陛下的确是一个本性善良的人啊……”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罗伦佐想起科恩要杀人的眼神,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散会吧。” 第二天,科恩·凯达与迪尔·梅林的婚礼在总督府举行。 可能是因为有母亲的安慰,科恩显得冷静了不少,他一早就换上了正式的礼服,还挤出时间跟各族的族长们碰了个面--让各族族长安心的是科恩没再提出兵的事,他关心的事物已经转到内政上了。 迪尔·梅林的父亲、伊瓦·梅林男爵,对这位一直待在黑暗城里瓦帝国贵族来说,今天将是神经遭受极大刺激的一天。 自从他“中了那个卑鄙的奸商的诡计”而来到了黑暗城之后,伊瓦·梅林男爵再没跟别的什么贵族玩过一次牌,在一班班护卫的严密“保护”下,他通常是吃着面包、喝着白水、自己跟自己玩。至于以前生活中必须的风流韵事,更是想都别想。 不得已,他只得一天五次照看自己住宅后花园里的花卉,使其成为黑暗城里最美丽的花园,他的花园里,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鲜花开放。常常有各族的小女孩站在栅栏外发出惊叹,每当这个时候,伊瓦男爵都会慷慨的送出花种,并指导栽种方法--不为别的,他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想想当初,他可是帝国里最擅长种植野外花草的人,就连皇帝陛下的御花园里都有一个角专门栽种自己培育的野生花草……但在妻子去世之后,这一切也就过去了。 这天早上,一队护卫簇拥着几位文官来到他的住宅。男爵有些惊讶,因为在此之前,还没有一位官员来给这里。 “里瓦帝国男爵、伊瓦·梅林,我奉命通知阁下。”在介绍过自己后,一位文官打开一个卷轴:“您的里瓦帝国贵族身份早于一年前就被里瓦帝国取消。” “大人,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伊瓦·梅林不无尴尬的笑笑,“我已经没有再使用男爵的名号了,事实上我也不经常出门。” “那么,您的住宅要另行安排。” “请听我解释。”伊瓦·梅林说:“大人,这住宅是我自己的财产。” 官员的态度强硬:“我们是按照命令做事。” “那要我去那里?”伊瓦·梅林回过头,非常不舍的看着花园里的花:“大人,我真舍不得我的花园。” “请你换换衣服,我们的时间比较紧,行李什么的有人为你收拾。” 伊瓦·梅林明白贵族阶层的规则,没有再多说什么,无奈的换过衣服后,他登上了门外的马车。 但官员吩咐车夫的一句话吓坏了他:“总督府后门。” 众所周知,现在黑暗行省的前景可不怎么乐观,伊瓦·梅林甚至想不通自己在黑暗政权眼中还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再说、再说那总督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在这样的情况下,伊瓦·梅林很自然的就想到自己的生命是不是要终结了。 奇怪的是,在这时候的伊瓦·梅林并不是很恐惧,汹涌在他心中的,只是一种对女儿深深的内疚感…… 才走下马车,一个仪态优雅的中年男子就迎了上来。 “伊瓦·梅林先生吗?”这位神情和蔼的男子自我介绍说:“我是斯比亚帝国国相、维素·凯达。” “是的大人。”伊瓦·梅林手忙脚乱:“我、我……大人日安。” “这位是帝国皇家学院院长,提夫·罗伦佐。”维素又热情的介绍着身边的一位学者打扮的老人:“他有一份任命给你。” “国相大人,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啊,我真不明白?”伊瓦。梅林的脑袋里满是疑惑,他知道,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运气降临在任何人身上。 “你的感受我明白,但还是先听完这份命令好吗?”罗伦佐院长上前一步:“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们都是某人胡闹行为的间接受害者。” “好的,院长大人。” “斯比亚帝国内政厅任命书,黑暗行省居民伊瓦·梅林先生,精忠爱国,意志坚定,其家族对帝国贡献甚大,经国相大人提议,并报请科恩·凯达陛下恩准,现在决定授予伊瓦·梅林二等伯爵的贵族头衔。此令,斯比亚帝国内政厅。” “二等伯爵?”伊瓦。梅林查点没倒过去,声音高了不止一个调:“我?!” “是的,就是你。”维素握住他的手:“恭喜阁下,你现在是二等伯爵了。” “能说明一下吗?”伊瓦伯爵再次要求:“如果国相大人不嫌麻烦的话。” “这样说吧,我有一个顽劣的儿子,他是现在的斯比亚皇帝。”维素小声说:“他今天举行婚礼。” “皇帝陛下的事,我也略微听说了,可这与我有关吗?” “恐怕是有关系。”维素的笑容中带着歉意,“因为皇帝陛下的新娘是你女儿,美丽而又聪明的迪尔·梅林小姐。” 伊瓦·梅林腿一软,身子倒在便道上。 稍事休息后,伊瓦·梅林被带到总督府前厅,虽然受封仪式比较简略,但还算很正式。戴上伯爵绶带的那一刻,伊瓦·梅林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 “伯爵,一会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就把这当自己的家,不必拘束。关于你的职务、住所等等,在明天会有具体的安排。”仪式之后,维素国相还给他指定了新的近卫和贴身内侍:“今天我会非常忙,你先在花园中坐坐,各方面都会有人关照的。” “国相大人事务繁忙,不用招呼我。”伊瓦·梅林回答着,有些魂不守舍。 “照顾好伯爵。”维素对内侍交代几句后,匆忙离开。 伊瓦·梅林坐在花园中,听着刚分派给自己的内侍详细讲解总督府里的规矩,脸色已经缓和了不少,至少在目前,这些内侍和近卫对待他的态度还不错。 花园过道中,一个个内侍个传令官跑前面跑后,为了不影响其他人,在伊瓦·梅林的建议下,一行人坐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安静的角落。 因为无事可做,伊瓦·梅林的注意力被花园中的草木吸引,一边站起身仔细辨别着花卉的种类,一边叹息着栽种方法的错误之处。 而在这个时候,忙碌的科恩刚刚结束跟几个下属的会面,正急匆匆的走过花园去前厅。 “那是……”伊瓦·梅林正好看到,大喊一声:“特纳!” 科恩很久没有使用这个化名,正确的说他只使用过一次,所以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还在继续向前走。 伊瓦·梅林伯爵双眼喷射出愤怒的火焰,紧握着拳头,直接就从花丛中穿行过去。当然,在他距离科恩二十步左右的时候,已经被科恩的近卫按在地上--如果不是看到他身上的伯爵授带,这样冒失的行为已经要了伊瓦·梅林的小命。 “放开!”科恩停下了脚步,认出了他:“他没危险。” “你这卑鄙的小人!”近卫刚放开伊瓦·梅林,伯爵先生的身体就从地上“弹”了起来,嘴里不断咒骂着,“我把女儿嫁给你,是希望你给她幸福,不是让你把她转手他人!伯爵什么的我不稀罕,你还我女儿来!你这卑鄙的奸商,无耻之徒,我要掐断你的脖子!” 伊瓦·梅林一副要生吃人的样子,红着眼要扑上去“掐断”某人的脖子,科恩也不急于解释,实际上科恩一时想不到要怎么解释这件事。近卫队长岩石只好不断的移动着脚步,阻挡在科恩与伊瓦之间。 分派给伊瓦·梅林的近卫们急得额头冒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没有命令,他们不得上前。 “哟,这是怎么了?”一身宫廷礼服的凯瑟翎·海格出现在花园中,“科恩,你怎么得罪你的岳父大人了?” 伊瓦·梅林的动作在瞬间凝固,艰难的回转身,看到自己的女儿正挽着一位贵夫人的手臂走了过来。 “科恩,去处理你的事吧。”贵夫人微笑着走来:“伊瓦伯爵,孩子们年纪小,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原谅啊。” “这个……这个……” “擦擦。”迪尔·梅林走上去,递过一张手帕,低声埋怨着:“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呐。” 第七章 非常时期,婚礼的准备时间很短,但总算请到了所有应该请的客人。 当然,因为科恩陛下的坚持,祭司不在客人或见证人之列。但在每个神属联盟的城市里,光明神殿都是必须的设施,于是在当天,黑暗城里唯一一个光明神殿的大祭司写了份措辞强硬的文书送呈天堂岛光明神殿,对斯比亚帝国新任皇帝这种藐视神权的行为做了激烈的抨击。 举行婚礼──这就是斯比亚第十七代皇帝,科恩·凯达上台后干的第一件事。 叛军、其他行省总督势力、各国皇族、甚至是魔属联盟,他们隐藏在黑暗城的情报系统也在最短的时间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在婚礼议事开始之前,科恩·凯达的三位妻子为迪尔·梅林小姐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欢迎会。 “顺便还有个小小的问题需要协商解决。”反正菲琳是这样说的。 在迪尔·梅林跟随科恩的母亲到达黑暗城之后,三位夫人(现在还不能称为皇妃)就跟迪尔·梅林小姐见过几次面,此后还在一个房间里办理公务,除了身份的差异之外,相处的倒也还融洽。 那么在今天,在迪尔·梅林即将成为科恩正式的妻子前,菲琳觉得有必要告诉迪尔一些事情。 三位夫人和一位准夫人围桌而坐,眼下的情形,这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迪尔,请妳相信,我们没有丝毫的恶意。”菲琳首先开口:“只是在妳成为科恩的妻子之前,有些事想让妳知道,我想科恩还没机会向妳说明。” “妳请说,菲琳姐姐。”新娘打扮的迪尔显得很娴静。 “是这样,对一般人来说,科恩是个举止怪异的人。”说到自己的夫君,菲琳脸上的神情有点无可奈何:“但他是我们的夫君,我们都爱着这个男子,所以作为他的妻子,我们要比一般人承担更多的责任与义务。” “我明白。” “科恩曾经跟我说过,在举行婚礼之后,妳正式的职务和我们一样,是帝国的市政监督。”菲琳说:“那么,妳将主要管理商业,以前在万普发展的私人流通体系依然归妳管理。” “关于这方面,夫君上次也跟我说了。” “但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菲琳苦笑着:“科恩近来的情绪很不稳定,我们还好点,但真怕妳会不习惯。” “那么,以前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吗?”迪尔轻声问。 “我们,我们是和科恩一起长大的,”凯丽接过话:“在成为科恩的妻子之前,我们三个都是他的朋友。” “我知道了,”迪尔点着头:“科恩也对我说过。” “凯丽这话没有其他意思。”温丝丽急忙解释:“只是相对于其他人,我们对科恩的性格更了解一些,承受能力也更强一点。” “是这样。”菲琳说:“科恩身上的缺点不少,作为他的妻子,我们一直在努力的帮助他往正确的方向。也许在外人看来,我们的决定或行为有些难以理解,但我希望妳能理解我们。” “我想问……”迪尔低着头:“妳们都爱他吗?” “是,”菲琳点着头回答:“这是肯定的。” “那么,我想我能理解妳们。”迪尔抬起头,平静的注视着菲琳:“三位姐姐跟科恩十多年的感情是深厚而真挚的,我跟科恩两年的感情也同样是深厚而真挚的。对我而言,科恩是我唯一倾心的男子,在爱他的基础上,我愿意为他付出。” “这样是最好的结果。”菲琳握住迪尔的手,柔声说:“那么,让我来告诉妳,我们跟科恩的秘密……” 然后,门外的百合就听到迪尔发出声声惊讶的低呼,阿布在一旁蹦来蹦去,甩头摇尾玩得十分开心。 中午的时候,婚礼正式开始。 因为刚刚组建的内政体系还没来得及发放薪金,国相大人事前就一再申明不收贺礼,所以官员们大都以贺词代替。 其中又以皇家学院院长、帝国军纪总监提夫·罗伦佐的贺词最有特色,长达十五页的贺词在第二页就变成了奏报公文,在第九页后又变成了批评文书…… 此贺词也成为唯一一份被内政厅抄录副本保存的皇帝婚礼贺词。 以此为开端,皇帝的婚礼充满了“务实”的气氛,各位官员和异族首领们手拿酒杯,三三两两的商量着政务,秘书们把书桌搬到花园里,书写着长官刚刚下达的政令。军官聚在花园的角落,折树枝在地上画着地图,对比敌我双方优劣,互相询问军粮的解决方法…… 最符合婚礼气氛的,还是美丽的新娘。 在某一天,成为心爱的人的新娘,这应该是每个女孩最绮丽的梦想,迪尔·梅林小姐当然也不会例外。 作为万普最大的走私商人,迪尔·梅林小姐为自己准备了最合乎身份的婚纱,戴着母亲留给她的那套首饰,挽着已经“浪子回头”的父亲的手臂,缓缓步入总督府前厅──俏丽的容貌,高雅的仪态,一出现就征服了前厅所有的客人。 身穿礼服的科恩走过去,迎接自己的新娘,但在这时候,又发生了第二件让以后的民众津津乐道的事──新娘的父亲,新进伯爵伊瓦·梅林死不放手不说,还用一种奇怪的、仿佛包含着恨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婿。 至于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有各种说法,有的说是新郎硬掰开了岳父的手,有的说是新娘踩了父亲的脚……反正伊瓦·梅林伯爵没能阻止婚礼的进程。 没有祭司,就由官衔最高的国相和斯比亚帝国学院总导师共同主持,他们同声宣布科恩·凯达与迪尔·梅林成为夫妻,此合法夫妻关系立即被帝国内政厅书记官记录在案,标示着迪尔·梅林自此成帝国皇帝的四位妻子之一。 接着,就是新郎吻新娘。 稍后,国相还宣布原黑暗行省的三位市政监督升职为帝国内政监督,同时,迪尔·梅林也成为了第四位帝国内政监督。四位内政监督地位崇高,除了辅助国相管理政务,还肩着负监督内政厅的职责。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客人们在议事之后继续商量政务,连换过衣服出来的新郎新娘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在这个婚礼上,到天黑为止,帝国内政厅一共发出了二十七项政令,军部向军队下达二十五次命令,其余做出的决定、取得的共识更是不计其数。 总而言之,这是个奇特的婚礼。 在婚礼举行的同时,通往黑暗城的几条道路上都有马队急驰而来。他们分别是已经升任帝国总参谋官的卡罗斯少将、帝国第二军团指挥官海尔特准将、还有帝国第三军团指挥官莫亚准将。 总参谋官每经过一道关卡,都会发布一道相同的命令:接报,有奸细冒充科恩·凯达陛下,自黑暗城偷走极为重要的文件,即时起,关卡封闭,如果有人自称是科恩·凯达陛下,立即擒拿。活捉,绝对要活捉! 至于海尔特准将和莫亚准将,也向路过的关卡下达了内容差不多的命令。 这三个人本身就绝顶的聪明,而且他们跟科恩·凯达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近几年来几乎是形影不离,只有他们发现了问题,而身处黑暗城的人们──比如科恩的父母和他的四个夫人反而没察觉到。 黑暗城总督府里,为婚礼而来的客人们逐渐散去。科恩到父母的房间道了晚安之后,准备回新房休息。在路过花园的时候,科恩还跟菲琳谈了话,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正常。 新房里,魔法灯放射出柔和的灯光,再次换过衣服的迪尔·梅林正等待着夫君。 敲过门后,科恩·凯达走进房间,并回头吩咐岩石等护卫早点回去休息,并表明自己明天还要去军营视察。 乖巧的百合为新婚夫妻准备好一切,抱着阿布就要离开。 “百合,把阿布留在这,我很久没跟阿布玩了。”科恩接着阿布:“妳也很累了,回房休息去吧!” “是的,少爷。”百合还是用老称呼,这也是科恩一再坚持的。 迪尔笑笑,走上去帮着科恩脱下外衣。 “菲琳他们跟妳说了吗?”科恩随意的问着:“我很惊讶,她们允许我进妳的房间。” 迪尔微红着脸,小声回答:“菲琳说,你和她们的约定不涉及我。” “原来今天的四夫人会议就是说这个。”科恩少见的笑笑:“我白担心了。” “科恩,大家都在为你担心,你可一定要振作起来啊!”迪尔轻声说:“为了你,我们都很努力呢!” “我知道……”科恩点点头,抱过迪尔:“让我看看我的新娘。” 四目相对,迪尔的双颊羞得通红,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迪尔,我想告诉妳,我非常的爱妳。”科恩用手抚摩着迪尔的脸:“妳能成为我的妻子,我觉得自己非常幸福。” “我……我也是一样。”迪尔回答着,她听到了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我常常管不住自己,还会常常做些傻事。”科恩在迪尔耳边低声说:“就算是那样,妳也会原谅我吧?” “我……我原谅你。” “谢谢妳,我亲爱的妻子。” 但是,接下来的却不是深情的热吻。 科恩把左手食指点在迪尔的额头上,一脸严肃的咏唱出一段咒语。 察觉到不对的迪尔只来得及睁开眼睛,但整个身体已经被魔法禁锢,不但动不了,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迪尔的眼中流露出疑惑。 科恩把迪尔抱到床上,从怀里掏出几封信。 “迪尔,妳听好。”科恩把信一封封的放到迪尔身边:“这一封是给父亲的,这一封是给母亲的,还有给菲琳她们的;给内政厅的命令和给军部的命令在这个信封里,最后一封是给总参谋官的。” 说完,科恩站起来脱下身上的衣服,穿起一套不知道从哪拿来的侍卫服。 “阿布,去那边变身,换上这身衣服。” 当阿布变身,两个科恩同时站在房间里时,迪尔的眼中已经是泪光莹莹。 “阿布,我走之后,迪尔就是你的主人,所有的事情都要听迪尔的。”科恩把黑色盔甲的胸甲套在阿布胸前:“在官员们面前,你就是我,明白了吗?” “是的,主人。” “现在,送我出去。” 走到门边的科恩迟疑了一下,又回身走到迪尔床前。 “这是给妳的,”科恩亲吻了迪尔:“丈夫的亲吻。” 迪尔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因为有了上次的意外,所以总督府的守备相当严密,黑暗城里的守备力量也加倍。但在阿布变身的“科恩陛下”叫过一名当值军官,命令这名军官把一名“身负秘密任务”的侍卫送出黑暗城的时候,当然就不成问题了。 这名侍卫取了马匹,在手持科恩的亲笔通行信的军官护送下,一路出了黑暗城的城门。 城外的田野一片黑暗,科恩避开了商路,顺着一条乡间小道绕过了出黑暗城的第一个关口──这小道上也有士兵把守,但科恩有通行信笺,一切不成问题。 但在一个小小的隘口上,科恩遇到了真正的问题。 一个魁梧的身影占据着道路,周围还有更多的人影,看来他们在这里等了很久。 科恩慢慢的拍马上前,心里想着对策。 魁梧的身影也向前两步。 “长官,你来得有点晚。”一个低沉、坚毅的声音说:“我们已经等了好一阵了。” “嗯,不是让你回房间休息吗?”科恩说:“岩石,你带着近卫队跑这来干吗?” “长官在哪里,近卫队就在哪里。”岩石又上前一步:“在我们死光之前,近卫队不会让长官面对危险。” “这样说来,你们只是要陪我一起,而不是要把我弄回黑暗城吗?”岩石的话科恩有点意外:“是这样吗?” “我们不是内政厅的人,我们也不属于军队,我们只是长官的近卫队。”岩石再次强调自己的话:“你是我们的长官,长官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既然如此。”科恩笑笑:“我们一起出发!” “是的,长官!”岩石一个立正,向科恩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命令:“牵马,准备出发。” 岩石骑上他那匹特别“健壮”的花马,跟科恩肩并肩的缓慢前进。 科恩问:“你带了多少人来。” “六个近卫小队,几乎是所有的精英。”岩石回答说:“因为长官你说明天要去军营,所以我们就以提前勘察路线的藉口出来的。” “怎么猜到我的想法的?”科恩又问。 “每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会这么做。”岩石回答说:“不难猜。” 科恩默念几声“有血性的男人”,没有再开口说话。 “目标边界。”出了隘口,科恩吩咐岩石:“要快!” 当东方的天空有淡淡的白色出现时,苦命赶了好几天远路的总参谋官驻马黑暗城城门下。一脸的疲惫、满腔的焦急,让这位一向沉稳的军官变得非常急噪,差点就给了开城门手脚不利索的小兵一马鞭。 但卡罗斯终究是卡罗斯,虽然心急如焚,他进城之后仍然没有声张,连进总督府也是走后门。 在这个时候,偏偏就有人敢无视他的军衔和职务阻拦了他,而且还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当然就是新任总督府内廷主管,露西小姐。 这个“脸上永远都带着浅浅的笑、但永远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子,带着四个侍女,就是不让卡罗斯进入科恩·凯达休息的院子。 “这里不是军营,也不是内政厅,这里是陛下的内院。”露西轻声细语的说:“请军官先生体谅陛下连日的辛劳,让他睡到天亮。” “紧急军务。”嘴唇干裂的卡罗斯这样说。 “请找国相大人。”露西小姐说:“除了陛下的父母,以及陛下的四位妻子,谁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进入。” “科恩长官,晚上没出去吧!” “不能告诉你。” “我……饶不了妳。”卡罗斯有生以来第一次威胁别人,而且在此同时挥舞拳头:“妳的行为不能原谅!” 然后,卡罗斯一阵风似的跑步去了国相大人居住的院落。 当维素国相带着卡罗斯再次回到这个院门时,露西小姐又把帝国第二军团和第三军团两位准将指挥官挡在了院门外。 不过这一次,卡罗斯少将顿时对这位看起来比较娇弱的小姐有了新的认识──海尔特准将的配刀就架在露西白嫩的脖子上,即便是一位坚定的军人,也很少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脸色如常。 维素国相走进科恩的房间,不一会就被身着便装的“科恩”和迪尔·梅林送了出来。 站在院门外的三位将军同时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维素国相看着三个人,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模样。 “你们三个啊!我要怎么说你们才好?”国相挨个数落着三位军官:“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冒失?如果是你们进去,还不知道会被科恩修理成什么样子。皇帝陛下的新婚之夜,你们都不肯老实点?” “是,是我们的错。”三人异口同声的道歉,特别是卡罗斯,他总觉得露西总管的眼光有些难以面对。 “前线没事吧?”维素国相教训完了三个人,随口问了一句。 “短期之内,叛军难以组织起成规模的进攻。”卡罗斯马上回答:“他们新近惨败,至少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 “这样就好,正好我也有事情找你们,路上辛苦了,还没吃早饭吧?”维素国相手一招:“走,去我那坐坐,科恩在中午的时候会接见你们的。” 三个人乖乖的跟在国相后面。 国相大人背着手走着,几封信被他捏在手里。 第八章 国相大人的房间里坐满了人,包括了四位帝国内政监督,总参谋官、两位军团长、国相夫妇,人人都是满脸的焦虑。 阿布变身的科恩非常委屈的坐在旁边,好像才被人教训过的样子。 维素。凯达冲阿布一点头:“说吧!” “是。”阿布抬起头:“以下是主人的话。” 一房间的人惊诧的看着阿布。 “各位,我要出去一趟。”阿布的嘴里说着科恩要他转达的话,连脸上的表情都惟妙惟肖:“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他们说我不负责任也好、冲动也罢,我无法奢望你们所有人的原谅。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无法承受我能力之外的东西,面对目前的困境,我也不能改变什么……如果我还有其他一点点的办法,我都不想离开你们,离开我的家人和朋友。” “因为我的原因,菲谢特死了……”阿布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歉意:“这些天来,我已经想了很多,但我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他是我的兄弟,没了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眼下部队无法进攻,我也不能为了我的复仇计划而把其他无辜的人牵连进来,我会以我自己的方式为我的兄弟报仇。” “对我来说,菲谢特所代表的,不只是一个朋友、一个陛下那么简单。没有他,我做的很多事都没有意义,我们连梦想都是连成一体的。” “而现在,就算我拥有世间一切又如何?我的喜怒哀愁没有人分享,成功失败都已经不重要了……” “当然,我有家人,我还有朋友,但因为种种原因,你们还不能真正的理解我。能理解我的,也就是一个菲谢特而已。” “这次出去,我不知道我要做些什么,我从未这样迷惑,我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么,我也没有目的……或者这又是一件傻事,但这就是我,科恩·凯达……原谅我,各位,感激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容忍和谦让……” 房间里的人低着头,细细体味着这些话,科恩转达的话很不理智,但也不无道理。 “我看,维素大叔。”很久之后,莫亚军团长才抬头说:“我们还是继续找吧!” “难啊!”国相摇摇头:“走之前他连替身都准备好了,再说以他的头脑,能让我们找着吗?就算我们找着了,他在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是不会回来的。” “可是父亲,他这样出去非常危险啊!”迪尔·梅林急切的说:“他、他只有一个人。” “我查过了,他应该和自己的近卫队在一起。”卡罗斯说:“岩石这人,平时看还比较稳健,怎么会跟着他一起昏头!”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维素国相说:“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出去了,要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还在黑暗城里主事。”卡罗斯回答说:“我会立刻向天照下达命令,要他注意叛军势力内的反常事件。” “同时应该向玛法下令,让他在叛军势力地区散布流言,扰乱视听。”菲琳补充说:“让这即将发生的一切看起来都像事前谋划好的一样,让叛军不至于想到他身上去。” “还有今天下午的会议。”温丝丽不无担忧的看了阿布一眼:“陛下必须出面。” “我想没问题吧!”国相也转头看了看阿布:“毕竟连我们都瞒过了,是吗,科恩?” 阿布的人格来自科恩,面对连科恩都敬畏的父亲,聪明的阿布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科恩。”维素走到阿布身边,摸着阿布的头:“要打起精神来,完成你的使命。” “嗯。” “在其他人面前,可不能流露出这样腼腆的表情哦!”维素轻声的吩咐着:“要像科恩那样,天地都无所畏惧。你做得越好,他就越安全。” “是的,父、父亲!” “现在回房去,仔细看看他留给你的信。”国相说:“下午的会议要精神一点!” “知道了。” 看着“科恩”离去,凯瑟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没有人比母亲更担心儿子。 维素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安慰着说:“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也许是我们没有顾及到他的感受。”凯瑟翎低声说:“一直以来,他都表现得那么坚强,谁知道这次会这样……作为他的母亲,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了。” “不管怎么都好,凯瑟翎你要明白,科恩已经不是小时候的科恩了。”维素坐下来:“他长大了,心境也有了改变,与父母生疏一些也很正常。” “你们谈,我出去走走。” “也好。”维素点头说:“我们还得等一阵才能把事情安排完。” 在凯瑟翎离开之后,维素从兜里拿出科恩留下的信笺。 “现在你们听到的,将是帝国现阶段最机密的事。”维素用少见的严肃语气说:“从现在起,我希望你们能认识到,你们不但是科恩的朋友、更是帝国最重要的大臣。这两个身份之中,尤以帝国大臣的身份为重!” “是。”众人齐声答应。 “皇帝陛下有两份规划书,分别是内政与军事的发展计划,其中详细规划了从现在到明年秋后这段时间里所有的发展目标。”维素扬了扬手里的信:“我已经粗略看过,要想完成这两份计划书有相当难度,当然,在大家的努力之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心急的海尔特发问。 “海尔特准将,陛下特别命令,鉴于你的冲动性格,不能让你看到此计划的全文。”维素看着这个已经声名在外的将领:“你得到的唯一命令是:听从总参谋长卡罗斯的命令,如不服从,总参谋官有权撤消你的职务。” “我……”就算是海尔特,也不敢在维素面前翻天:“我接受命令。” “三位军事将领从即日起回前线,稳守边界,最重要是确保黑暗行省、暗月行省不受攻击。”维素接着安排:“前线指挥由总参谋官卡罗斯负责,第二军团、第三军团交由总参谋官指挥;第一军团拱卫黑暗行省,作为总预备队。” “是!” “至于暗月行省方面的防务,还有马丁将军负责,你们不用担心。”维素补充着:“面对叛军主力,你们三位的职责不轻啊!” “维素大叔放心。”一直没说话的莫亚说:“我不会让一个叛军踏上黑暗行省的土地。” “我那边也是一样。”海尔特看了卡罗斯一眼:“如果有一个叛军士兵冲过了我的防线,都算是我失职!” “有斗志当然是好事,但还得多加小心,我们再也输不起了……好,拿着科恩给你们的信回去吧!”维素说:“军粮方面,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解决。下午的内政厅会议你们三位就不用参加了,休息休息,明天直接回前线。” “是!” 三个将军出了门,房间里就剩下科恩的妻子了。 “父亲,科恩做了这样一个计划出来。”菲琳开口问:“是不是就说明,他要到明年秋收才会回来?” “不会那么久吧?”凯丽被姐姐的话吓坏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又有谁会知道?除了菲谢特之外,谁又知道科恩心里在想些什么?”维素叹口气:“不管是谁,反正跟科恩拉上了关系,他这一生就别想平平淡淡的过……从他一落地算起,我和凯瑟翎担惊受怕都习惯了。反倒是妳们,又要辛苦了。” “说起来,做科恩的妻子真的很不容易呢!”温丝丽握住迪尔的手:“还撑得住吗?” “我没事。”迪尔强忍着说:“只是没想到,这事来得这么快。”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凯丽在一边恨恨的说:“有时候真想就这样撒手,再也不管他了。” “这是内政安排。”听完了儿媳们的抱怨,维素晃晃手里的信:“此外下午的会议很重要,我们有很多政令需要通过。此外,粮食,粮食是最头疼的一个问题。” “是呢!”菲琳点着头说:“粮食啊……” 正在这时,伊瓦·梅林伯爵也在自己的临时住宅中接受了第一份命令。这份命令是帝国内政厅下达的,命令伊瓦·梅林伯爵立即到内政厅某部报到,担任一名不是很重要的副职。 看着经由国相签发的命令,还有四位内政监督的签名,伊瓦·梅林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他没想到,自己这一副老骨头居然还会有进入仕途的机会。 早年间,在妻子还没有过世的时候,伊瓦·梅林伯爵也不过是个里瓦帝国的贵族农场主而已,在里瓦帝国,这样的农场主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伊瓦伯爵当时唯一对皇室承担的义务,就是负责为吃尽了世间美味的皇室成员,提供野外生长的粗粮等等。 与其他帝国皇室比较,里瓦帝国的皇室对“吃”这一方面的兴趣相当浓厚,每一天、每一餐都要求菜式独特,此外还很注重口味的搭配。对于吃惯了油腻的皇室成员来说,以清谈的粗粮为原料做成的点心是相当合乎心意的。 说起来是简单的粗粮,但因为是给皇室成员享用的,所以必须得经过特殊的栽种与加工才可以。每一种献给皇室的“粗粮”,从选种开始一直到收获储藏,通常都有几十上百道工序。而野生的作物又那么多,掌握起来相当耗费时间,所以除了对野生作物的认识之外,伊瓦伯爵别的什么本事都没有。 在以前,这也是伊瓦伯爵不帮助女儿经商的一个藉口。 想起来,当初的迪尔·梅林小姐在山穷水尽的时候选择种果树,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呢! 内侍服侍伯爵换好了官服,并送上一个包装精美的木盒。伊瓦打开一看,原来是那根陪伴了自己几十年,顶端镶着一颗宝石的手杖。 “这是陛下叫人送来的。”内侍特别说明。 伯爵不置可否,事实上在他心里,仍然对这个女婿有不满……但还是接过了手杖,有什么办法呢? 新近派来保护伯爵的侍卫已经准备好出发了,伊瓦伯爵进入马车坐定,在出发的那一刻,他心中又对这件事有些抗拒,但在这抗拒中又夹杂着许些期盼,还有那么一点对“未来”的徬惶与担忧…… 而在眼下,又有哪个官员心中不是这样复杂的想法呢?既期盼着自己能在这乱世中做点什么事,可又对未来充满了徬惶……怀着这样矛盾的心理,官员们的马车聚集到了总督府前的广场上。 在众官员落座之后,一身盔甲的科恩。凯达就带着国相跟四位内政监督走进会场。对于科恩的打扮,官员们早就见怪不怪了……这算是科恩最正常的装束了。 看得出来,科恩的情绪不怎么高,他先是耐着性子说了会议的开场白,然后就把主持会议的责任交给了国相。 需要解决的事情一一被摆上桌面,各部司的头头们纷纷发言,幕僚跟内政监督也会插话,难题逐渐被解决──除了那个谁都不愿提起的问题之外。 “今天的议题进行的很顺利。”维素国相微笑着站起来:“接下来,就是目前行省最为紧要的难题,粮食!” “大家知道,因为事前对几个行省的总人口估计不足,又因为大批难民进入,最后还有战争的破坏,我们的粮食供给很成问题。”维素国相拿起一份公文:“至于粮食缺到什么程度,我想大家还没有明确的概念。那么我现在就告诉大家,到明年第一季收获之前,行省领民将有两个月的缺粮期,如果不管,这两个月会饿死相当多的人。” “是的,我们已经仔细清算了手里的余粮,军队那边也减半供应。”菲琳接着说:“但还是填不上这个缺口。” 有官员站起来问:“是否能通过境外运输粮食进来?” “没有可能的,我们需要的粮食数量庞大,而叛军方面又对我方进行了封锁。”菲琳回答:“我们已经给其他神属国去了信,但还没有得到他们的回覆。个人看法,他们不会卖给我们粮食。” “通过其他商业途径呢?”有人问:“万普方面是不是能想想办法?” “事实上,万普城在此前就一直在囤积粮食。”第一次以内政监督身份出席会议的迪尔。梅林回答着:“能抓到手里的粮食一粒也没拉下,这些已经算在存粮里了。” “看来,大面积的饥荒是避免不了了……”官员里,有人发出这样的叹息。 “现在的这种情况,我们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维素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首先,要对领民们说明情况,让他们做好口粮的安排,从现在就注意节省,或者搭配其他能吃的食物,尽量熬过这段时间。” “靠近海岸的地区,可以大量捕鱼。”一个水族官员站起来:“我们有船队,能解决一些。” “虽然靠捕鱼能解决一些,但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一个官员说:“想想前两年行省刚建立的时候,难民们挖野菜的情景……” 说到野菜,一直坐在官员中间没有发言的伊瓦·梅林伯爵抬起了头,眼中放射出惊喜的目光──但随即又低下了头。 可维素·凯达是什么人,会场上总共几十号官员,又有哪个人的一举一动能逃出他的目光之外? “伊瓦·梅林伯爵,这是你第一次参加会议,可能还不熟悉会议规则。”维素马上就点了伊瓦伯爵的名:“我们的会议上发言不受限制,你有什么建议吗?随便说不要紧的。” “我、我……国相大人好。”虽然做了这么久的贵族,但却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伊瓦·梅林伯爵手心里全是汗。 他竭力保持着“一个优雅贵族”所应具备的气质,可惜事与愿违:“我想说,我懂得一点野生作物的培育方法……” 这时,坐在前面的内政监督迪尔·梅林夫人盯着自己的父亲,眼中满是鼓励。 被女儿用这样的眼光看着,伊瓦伯爵的心里止不住的一阵激动,当即就豁出去了。 “国相大人,其实下官懂得的不是一点。”伊瓦伯爵提起手杖就向前走,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事实上说到种野果,在神属联盟里,我伊瓦·梅林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这一句话让大厅里的官员们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连维素都被他弄了个措手不及。 “我,伊瓦·梅林。”伯爵走到墙边,转身面对着众官员:“我就是那个里瓦帝国里最会种田的贵族,并因此被无数人耻笑的‘泥腿子伊瓦’!” 在官员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提夫·罗伦佐站起来,走到伊瓦伯爵身边。 “如果你真是‘泥腿子伊瓦’的话……”罗伦佐院长看着伊瓦伯爵,神情非常严肃:“那将是我斯比亚帝国的幸运!” “这又不是什么好名声,冒充的是傻瓜。”伊瓦伯爵苦笑着说:“虽然早已经不种东西了,但喜欢到野外乱窜的毛病始终没改掉。” 罗伦佐院长对国相点点头。 “拿地图来。”维素国相马上就来了精神:“最大的那幅,直接铺地上!” 地图占据了大厅三分之一的地面,所有人不得不站起来,围在地图边听伊瓦伯爵的话。 “首先,我们来看万普周围。”伊瓦伯爵接过一根长长的棍子指在地图上:“根据我多年外出所见,万普周围生成着数十种可以果腹的野外作物。因为现在是冬季,那我们再除去季节的限制,就剩下七种。” “那不是有很多选择吗?”一个官员惊喜的问。 “错,因为要养活这么多人,所以眼下适合的只有一种。”伊瓦伯爵解释说:“野生木薯。” “那东西能吃吗?谁都知道这东西有毒。”有官员说:“连动物都不吃野生木薯啊!” “没问题,通过特殊的手法加工后的木薯就可以吃,虽然味道会很差、又粗糙、但还吃不死人。”伊瓦伯爵笑了笑:“它满足了我们所有的条件,能在冬季快速生长、容易存活、而且不必为种子担心。” “为什么不必担心种子?” “野生木薯的枝条、根部都可以做为种子栽种。”伊瓦伯爵比画着:“一块木薯根可以砍成十几块,枝条也是一样,插进泥土就能活。在以往,这种作物会侵占农田,被农夫当做有害的东西清除掉,我也是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发现它可以食用的。” “可是,这东西真的能吃吗?”还是有官员疑惑的问。 “当然,如果不经过提取的话是不能吃的,还要与其他东西混合才可以。”伊瓦伯爵卖了个关子:“如果有谁敢生吃的话……下场会非常凄惨。” “产量呢?”维素问了最重要的问题:“生长周期?” “产量非常高,种下去二十天之后开始结果,不断的结果,这时候可以视大小有选择的收。”伊瓦伯爵解释说:“占地少,可以密集栽种……到我们预定缺粮的时候,我们可以收获两次。” “有什么负面作用?” “加工麻烦,而且储存期不能超过十天。”伊瓦伯爵苦笑着说:“也就是说,成熟了就得赶快吃。” 思索再三,维素国相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吧!伊瓦伯爵你计算一下,需要多大面积的土地,需要多少人手跟经费。”维素握着伊瓦伯爵的手:“内政厅立即调拨给你。” “土地需要重新划定,因为野生木薯对其他农作物来说是有害的,人手方面也不会需要太多。”伊瓦伯爵想了想:“难点在于,野生木薯成熟后要集中加工,还需要制造大量特别的工具。” “这些都没问题,缺什么你就说话。” “伊瓦伯爵,这件事关系重大,希望你能带给我们好消息。”罗伦佐院长握住了伯爵的另一只手:“尽量运用你的知识,你可以拯救无数的民众。” 从没被托付如此重要的使命,伊瓦伯爵不好意思的笑笑,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婿。 在这个时候,科恩是唯一一个还坐在椅子上的人,他先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岳父,然后嘴角一翘,向大家露出了一个非常邪恶的微笑…… 除了几个跟科恩关系亲密的人之外,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被科恩的微笑吓到了。 第九章 斯比亚帝国,圣都,皇宫。 自从上次兵败回到圣都后,鲁曼就急不可待的住进了皇宫,而且还在自己所控制的所有地区发布命令,宣称帝国原皇室──夏麦家族的最后一名成员,已经被凯达家族叛军害死,自己临危受命,是斯比亚帝国之合法皇帝。 鲁曼紧接着发布第二个公告,决定在新年之后、一月十日左右举行登基典礼。 除了凯达家族控制的三个行省,还有那个被双方放弃的行省,各行省总督都收到了鲁曼的亲笔文书。在文书里,鲁曼用极亲热的语气跟这些总督们说明,以往的一切已成过去,他愿意放下所有分歧,与各位总督共同开创斯比亚帝国光辉的未来。 这些行省总督的官爵都有上升,鲁曼赏赐的财物更是丰富。同时,各地神殿也在不遗余力的鼓吹着鲁曼的“正统”地位,再加上有其他神属国在外交上首先承认其地位……行省总督们终于一致的、彻底的倒向了鲁曼一方。 斯比亚帝国一十八个行省,聚集在鲁曼旗帜之下的就有十四个。 拥护鲁曼登基的请愿公文上,十四位总督都签上了他们的大名,并盖上了各自的家族徽章,把自己整个家族的身家姓命都押在了鲁曼身上。从今往后,鲁曼好,就是他们好;鲁曼倒霉,就等于是他们倒霉! 当手拿着这份有十四位总督联名的请愿书时,鲁曼仰天大笑。 虽然上一仗打败了,但自己却掌握了所有持观望态度的总督,这仗打得不冤枉。虽然二十来万军队退回圣都的时候只剩下不到两万,可这些军队不是他鲁曼的,他用不着心疼。更别说这场战争耗尽了凯达家所有的粮食储备…… 鲁曼打算等到年后,到第一季收成之前再对凯达家用兵,到那个时候,凯达家的军队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吧! 作为一股地方势力,凯达家已经完了。 而鲁曼这方呢!虽然一直在凯达家族手上吃败仗,可根基倒是越来越稳固。自己的嫡系军队也没有多大损失,等登基大典一过,鲁曼“陛下”就可以带着自己的亲信军队一举扫平凯达家族,树立自己万世之功勋! 想到这里,站在皇宫大殿里的鲁曼好一阵心旷神怡,身体止不住的微微发颤。 新近被鲁曼封为文官之首的丞相进入大殿,他很年轻,面目俊俏,就如同鲁曼当年初涉政坛的时候。他和一大批孤儿在十几年前就被鲁曼秘密培养,他又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位,也是最受重视的一位。甚至在鲁曼没有叛乱以前,这位年轻人就在为他管理封地和财产了。 “陛下,各位总督又来信了。” “哦!”已经穿上皇家礼服的鲁曼转过身,轻声问:“这次他们又说些什么?” “这个,从信上看,总督们的心态都比较复杂。”新任丞相说:“有的总督强烈要求参加陛下的登基仪式,有的总督就还有些犹豫。” 鲁曼淡淡一笑:“都是哪些人呢?” “想来参加仪式的总督,差不多都是以前支援陛下的。”丞相回答:“新近归附陛下的总督们就有些担忧。” “知道了,这些新近归附的家伙是怕我把他们召来圣都吊死吧!”鲁曼想了想:“其实这也不难解决。” “请陛下明示。” “传令下去,鉴于整个帝国刚从混乱中脱身出来,百业待新、民心不稳,各行省总督的事务又繁忙。”鲁曼摇晃着自己手里的酒杯:“现决定,皇帝举行登基仪式事时,各行省总督可自行决定是否亲自参加。不能亲自赶来的就从家族里派代表来,并提前知会礼仪大臣准备。” “陛下这样处理是非常宽容的。”新任丞相回答说:“但是臣下担心,陛下的宽容会不会让某些总督误解?从而产生轻视陛下的心理?” “在现在这个时候对我产生轻视心理?呵呵,你担心过头了。”鲁曼走到大殿的王座前,久久凝视这帝国最高权利的象征:“谁敢轻视掌握全国五分之四国土、又得神殿和各国支援的我?” “那,陛下您这样做是否有其他的意思?” “我这样做只想人心归附而已,帝国动乱已久,民心思定啊!”鲁曼微闭上眼睛,缓缓的在王座上坐下:“虽然坐上这个位置,我就是帝国皇帝,我就掌握着帝国上下所有人的生死……要想帝国国运昌隆,必须掌握民心。” “虽然科恩·凯达名声败坏,但凯达家毕竟是世代忠勇的名门,从身份上比较,神殿出身的我以前只是一介寒民。所以,在帝国贵族中能有多少人对我有好感?” “陛下不可妄自菲薄。”丞相急忙劝解:“陛下为民众而登帝位,大家都是衷心拥戴的!” “民众是愚昧的,贵族是势利的,实际上,如果能招降凯达家族,他们倒是我的一大助力……维素·凯达为官几十年,与他交好的贵族大有人在。”鲁曼叹了口气:“这些总督,有的是被我们用金钱收买,有的是看到凯达家族大势已去而不得不归附我。其实他们的内心呢!我想有一部分贵族还是希望凯达家翻身的吧?” “所以对待这些人,还得用怀柔手段才可以。我们可以用军队夺取并保护皇权,但是不能靠着军队治理一个帝国,做一个暴君,绝对会被人推翻的。” “陛下说的是。” “对了,各行省恢复得怎么样了。”鲁曼问:“民众稳定下来没有?” “这是我们目前遇到的一大难题,陛下你知道,前段时间实在是太乱了。”新任丞相回答:“除了圣都之外,其他地方的治安还没有完全恢复,盗匪依旧猖獗。” “传令下去,不管想什么办法都要先把民心稳住。抽调军队围剿盗匪时要严防军队扰民或者军匪勾结。”鲁曼稍微考虑了一下:“即刻为缺粮的行省调拨粮食,海路、商路要争取早日开通,所需要的款项会尽快由财政大臣那里调拨。” “是的陛下。” “此外,我们的官员在年后就会有大的调动。”鲁曼补充说:“在新年期间,你可要辛苦一点,和大法官一起把官员监督的事务做好。官员的薪俸已经提高了整整两倍,我们绝不能允许再出现诸如贪污之类的事情发生了。” 丞相面露难色:“这个,会有很大的难度呢!” “当然有难度,我提拔的人我清楚。”鲁曼走上去拍拍丞相的肩:“之所以让你们这批人提前上任,就是要你们帮我治理好这个国家。以前那些官员只能在乱世中利用一下,实在难堪重任。” “是。” “这个新年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我会再下拨一批赏金,如果他们得了我这笔钱还要乱来的话,也怪不得我鲁曼心狠手辣了。” “是的陛下。” “传我命令,圣都每户居民发给五枚银币。”最后,鲁曼还笑着吩咐:“让大家好好的、热热闹闹的度过这个新年!” “是!” 等众人散去,鲁曼却陷入沉思之中,他在揣测,揣测他的对手这时在做什么。 他绝对想不到,他的对手、维素·凯达这时还在野外查看开荒的进度呢! 因为野生木薯是一种特殊的植物,要和一般的农作物分开栽种;又因为指望这东西填肚子的人实在太多,所以黑暗行省及两个周边行省,动员了一切可以动员的人力……开荒! 留守黑暗的部队派出几个团的步兵,进入野外深山采集木薯为种,运输木薯的马车在商路上穿流不息。伊瓦·梅林伯爵先开了一大块荒地出来,让学院里上千名学员就地学习栽种以及保养技术。 因为木薯的果实不能保存,所以需要就地加工成食物,所以在每一座城镇里,都在修建处理果实和加工食品的巨大作坊……成熟多少就得吃多少,所以并不需要仓库储存。 为了肚子,全民热火朝天的种木薯。 每一个城镇都根据自身的居民数量计算出开荒面积,那些人口少点的城镇还好说,但那些人多而又没多少荒地可开的地方就麻烦了。于是那些一直在科恩教导下成长起来的地方官把心一横,嘴里咒骂着下达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命令…… 于是,商路两边种上了、城墙内外种上了、屋前屋后种上了、私家花园种上了、军营训练场种上了,甚至还有地方命令居民搬出自己家的浴盆、脸盆…… 黑暗、暗月、丽桑三行省,完全变成了野生木薯的海洋。 当然,这件异常而又声势浩大的“木薯种植运动”立即就被鲁曼的情报系统传到了圣都,鲁曼非常吃惊,还为此召开了一次专门会议。 几袋木薯被飞马运来,为此还死了人。 不管是管理内政的大臣,还是主管军事的将军,全部的人无一缺席。几十双眼睛、上百道目光死死的盯在大殿中央的一盘野生木薯上。 这野生的东西真能改变帝国的命运吗? “关于这木薯,你们有什么想法?”鲁曼不停的用手指揉着发沉的脑袋:“野生木薯的果实真的不能吃吗?” “陛下,野生木薯肯定不能吃的!有毒。”有人大声回答:“连野兽都不吃。” “不能吃、不能吃。”鲁曼捏紧了拳头:“那为什么连叛军大本营,黑暗行省总督府的花园里都种满了这个东西!谁来告诉我是为什么!” “陛下……这东西也许有其他什么用途……或者这是野生木薯的变种……” “换了你是叛军首领,你眼下会解决什么问题?黑暗、暗月、丽桑三个行省,领民过千万,上千万人要饿肚子!”鲁曼冷笑着训斥:“此时,作为叛军首领的你,会放着上千万人的肚子不管,还有闲心去种植这种‘也许有其他用途’的木薯?” “陛下,如果这东西能吃的话,我们的情况就不妙了。”一个将军站出来说:“那我们就得提前进攻。” “提前进攻不可行。”一个文官反对:“我们的准备根本就不足,部队所需给养还未向前线起运。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保证战斗的胜利?如果这东西真的可以作为食物,我们就需要一次定胜负!” 为了这盘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野生木薯,文武官员分成两派激烈的争吵。 在争吵声中,鲁曼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如果让凯达家找到了替代的粮食,那么他们就能向鲁曼发起反攻,鲁曼心里比谁都明白,自己的军队无论如何都不能跟经历过神魔大战,并得胜而归的凯达家军队相提并论。 也许就因为这个小小的木薯,鲁曼花二十年时间构建的王国会被人颠覆…… “不要吵了。”鲁曼站了起来:“首先,要弄清楚这东西是否可以食用。” “已经在查了。”有文官回答:“我们让圣都学院全体学生和导师都去了图书馆翻查典籍,此外还在查问岁数大点、农耕知识丰富的老农……” “我怎么会那么蠢,我怎么会跟提夫·罗伦佐反目成仇……”鲁曼嘴里轻声唠叨着,拿起一个木薯果实仔细端详。 这时,年轻的新任丞相上前几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陛下不要担心,我认为这是凯达家的一个狠毒计谋。” “啊?”鲁曼抬起头,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培养的年轻人:“有什么依据?” “凯达家缺粮,千万人口缺粮,这个缺口大得几乎没有可能填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当然知道自己粮尽之日,就是我军杀到之时。”丞相也拿起一个木薯:“而他们在这个时候大规模的种植这东西,就是想让我们认为他们找到了粮食,从而引我军匆忙出击,在他们粮尽之前就开始攻击……” 群臣哗然,当然,这个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嗯,在我军攻击的时候,他们就出奇兵夺取我军军粮于战场后方?”一个将军自问自答:“以科恩。凯达的用兵风格来看,这样的计谋极有可能实现。” “所以,能不能吃就是整件事的关键!”鲁曼明白过来,大声下令:“学院那边继续查,去把监狱的死囚全部提出来给我吃木薯!” “陛下恕罪。”管理圣都监狱的官员吓得混身发抖:“死囚们在圣都动乱那天就放出去了……” “反正得有人来吃,找不到人就是你。”鲁曼冷冷的看着他和治安官:“你们是想让我来吃吗?” “不……”治安官脑子转得快,立即就回答:“请陛下给我半个钟头,我立即带人来吃。” “嗯,这还像话。”鲁曼点点头:“人越多越好,就在皇宫前的广场上吃。告诉皇宫里的厨师,要用尽各种烹饪方法来做木薯,特别的手法也可以。” “是!” 心有余悸的治安官带着卫队冲向城门,把住城门后,只要出入的人是外地口音,不分青红皂白就抓起来。 在半个钟头之内,终于带了一百多个体格健壮的平民到皇宫广场上。 皇宫广场周围被士兵围了起来,戒备森严,大批抱着野生木薯的宫廷内侍进进出出,近百位皇家厨师聚在一起,商量着这东西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好吃……但跟做其他菜之前的准备工作不同,他们没胆量去尝上一口。 抓来的人坐在广场地上,每人身边还站个神情凶悍的士兵,这些可怜的外地人一个个被吓得面色苍白。 坐在皇宫门外的鲁曼陛下也是面色苍白,两旁的文武官员同样紧张得要死……野生木薯能不能吃、应该怎么吃、这可关系到“帝国”的存亡啊! “陛下,准备好了。”皇宫总管跑来报告:“共计一百四十人,每二十人分为一队,分别试吃以不同方式烹饪的木薯。然后再由见识广博的神殿祭司分辨。” “嗯,开始!” “陛下有令,上菜!” 皇宫厨房处好一阵热闹,端盘抱碟的内侍川流不休。 “皇室正餐菜式、鲍汁香脂酒闷对虾──不对,木薯汁香脂酒闷对虾二十份!” “皇室正餐菜式、蟹里藏珠──蟹里藏木薯二十份!” “皇室正餐菜式、沧海月明鲜贝汤──不对,沧海月明木薯汤二十份!” “皇室正餐菜式、极品红酒烧肉──啊啊!极品红酒木薯烧肉二十份!” “皇室正餐菜式、清蒸冰玉十鲜杂拌──什么?是清蒸冰玉十一鲜?好吧!清蒸冰玉十一鲜杂拌二十份!” 随着这声音,一盘盘、一碟碟的菜式被端到广场上,这些菜式作工精细,色、香、味、形、意无一不具备,如果不是因为木薯的原因,这些平民一辈子不要说吃,看都别想看到。 鲁曼陛下把头一点,治安官一声大喊:“吃!” 在士兵淫威逼迫下,这一百多人的“试吃军团”就开始大吃特吃起来,试图反抗是根本没用的……会被人硬灌。 从中午吃到下午,这一百多人除了肚子吃得滚圆之外,其他什么毛病都没有,看得一干大臣和鲁曼陛下眉头紧锁。 “没有什么不良的反应?”到晚间时分,鲁曼陛下这样问神殿祭司:“有出现中毒吗?”1 “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这样的情况。”神殿祭司回答:“但也有很多含毒的植物,吃下去之后不会立即发作。” “谢谢大祭司大人。”鲁曼陛下转身命令:“继续给他们吃,晚饭、宵夜、早饭……吃到他们中毒或者吃不下为止。” “是!” “学院那边呢!是不是还在继续查阅?” “是的陛下,他们一直在查阅。” 鲁曼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大臣们,心情郁闷之极。 次日早上,一夜未阖眼的鲁曼陛下得到最新消息──广场上的人还是没有中毒现象。他终于受不了,掏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从一个木薯果实上切下一片来。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凯达家居然找到了粮食,野生木薯的变种……”鲁曼陛下这样唠叨着,一边把这片木薯丢进嘴里,用力嚼了起来:“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就在这时,新任皇家学院院长怀抱着一本古籍,眉飞色舞的一路向鲁曼陛下的寝宫飞奔而来。 “鲁曼陛下,陛下,我们查到啦。”院长喊出的每一个字里都洋溢着由衷的欢喜:“野生木薯是有毒的──也没有无毒的变种!” “陛下万幸,帝国万幸啊……”院长冲到门边呆住。 “咚”的一声,鲁曼手里那切掉一片的木薯掉在地板上。 “我、我、”鲁曼陛下站立不稳,整个人摇摇欲坠:“我已经吃了……” 当日,黑暗行省总督府。 维素·凯达国相、提夫·罗伦佐院长,还有几位内政监督,也笑咪咪的围着在花园中吃着木薯制作的食品。 “伊瓦伯爵,你还说这个难吃。”凯丽吃了一口立即就喊:“可这是多好吃的点心啊!” “呵呵,这怎么一样呢!夫人们吃的这种可是我按照皇室标准制作的。”伊瓦伯爵笑着回答:“如果是民众吃的,就不会是这样了,只要是过滤了后的都不能浪费。那样的话,吃起来会非常粗糙,而且很涩。” “是这样啊!”维素。凯达国相笑着问:“如果是生吃或者是吃了不经过处理的呢?会有什么后果?” “啊……那可是干傻事呢!”伊瓦伯爵把玩着自己的手杖说:“根据身体强壮程度,轻者会上吐下泻三到五天外加卧床不起半个月。如果吃了煮过的,发作时间延后一天,如果是吃生的……立即发作。” “原来。”迪尔·梅林看着父亲:“我那次生日你生病不起,就是因为这个?” “哈哈。”伊瓦伯爵打着哈哈:“过去的事、过去的事了……” 第十章 因为生吃了一片木薯,圣都的鲁曼陛下开始了整日以厕所为家,与心爱的马桶相依相伴的生活。 不过他心里倒是很高兴,他认为自己至少看破了凯达家的阴谋──好狠毒的凯达家族、好狠毒的阴谋啊! 在轻松愉快的心情支援下,鲁曼陛下坚持着处理政务,努力尽着自己身为皇帝的义务。 调拨登基典礼所需款项,准备登基典礼所需物品,拟订登基典礼观礼客人名单,紧急赶制皇家礼服、仪仗、皇族徽章,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邀请光明神殿红衣祭司前来主持登基典礼…… 在鲁曼陛下的催促下,圣都神殿向天堂岛神殿派出了特使。 然而,这位怀揣着三份烫金请柬的特使却没能进入天堂岛神殿的大门,门上的白衣祭司告诉他:“等着,三位大人正在参加会议。” 这倒不是假话,三位红衣祭司正等着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而主持这个会议的,就是光明神族公主──夏洛特·克纳赫大人。 三月的期限已经到了,斯比亚帝国正统皇族死了个精光,帝国混乱得一塌糊涂,现在还有两个派系自称自己是正统皇帝……光明神殿的祭司们是干什么吃的? 光明神族再也不能容忍,夏洛特·克纳赫公主大人在这天早上就传令过来,三位红衣祭司早早的打开了内廷花园中的魔法阵,和分别来自七个神属国的皇室代表提心吊胆的等待着。 而光明圣山宫殿里的夏洛特·克纳赫公主却不急于去主持这个会议,她好整以暇的完成了一瓶插花,亲自捧着来到的长公主的宫殿里,放到她的姐姐、丽瑞塔·克纳赫公主的书桌上。 妹妹委婉的道歉方式并没有得到姐姐热切的回应,长公主态度恬淡的叫侍女拿过椅子,客气的请妹妹坐下来,两位神族公主在庭院中看似随意的交谈着。 “姐姐,等会在神殿有个会议。”夏洛特公主小心翼翼的征询姐姐的意见:“是关于斯比亚帝国现状的,那里现在一团乱,不管又不行。姐姐妳有什么看法吗?” “斯比亚,不是一直有神殿在操纵吗?”丽瑞塔公主看了一眼妹妹:“妳还在担心些什么呢?” “事情的发展……有些让人始料不及。”说出这句话可不容易,对夏洛特公主而言这几乎是认输:“争斗的双方还是没有分出高下来。” 丽瑞塔公主站起来:“妳的意思呢?妳认为应该是谁取胜?或者说,妳希望是谁取胜?” “父神说过了。”夏洛特公主的眼睛追随着姐姐缓缓走动的身影:“我们不应该把注意力放到这些事情上,谁胜谁败都不重要,重要是对我们有利的结局。” 听了这句话,丽瑞塔公主转过身来,轻轻叹了口气。 “姐姐……”夏洛特公主对姐姐的神态有些迷惑。 “晚了点,妳来得晚了点。”丽瑞塔公主看着自己的妹妹:“父神对妳说这些话的时候,斯比亚帝国的皇帝菲谢特·夏麦死了没有?” 夏洛特公主摇了摇头。 “而现在,菲谢特·夏麦死了,妳认为科恩·凯达会恨谁呢?”长公主又重新坐回椅子上:“人是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有时会因为一个朋友得到无比巨大的动力,也会为了一个朋友做出无比巨大的牺牲。科恩·凯达不是个笨蛋,妳以为他只会恨恨神殿就算了?” “那……我们现在可以怎么做?” “两个办法。”丽瑞塔公主看着妹妹:“妳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希望这两个办法可以补救时局。” “什么办法?” “动用神将,制造神罚,立即杀死科恩·凯达及其所属人类,将此势力消灭在襁褓之中。”丽瑞塔公主眉头一挑:“如果妳想过得安稳,这是最理智的办法。” “这……这要杀上千万的人,但这也不是问题。”夏洛特公主说:“问题的关键在于,父神不同意杀科恩·凯达。” “想想也是,这办法虽然好用但事后却非常麻烦。”丽瑞塔公主又叹口气:“那就用第二个办法好了,从此刻起,妳就秉公决断一切事务。” “秉公决断?” “是的,秉公决断,要绝对的公正……不是还有会议吗,你快去吧!”长公主点点头,“记得,要常来这里坐坐。” 走在台阶上,夏洛特公主一直在想着姐姐的话,思考着在目前的情况下,怎么才能做到绝对的公正。 通过魔法阵,夏洛特公主和战神一起来到神殿内廷花园。看着眼前跪伏一地的人类,公主大人多少有些烦。 “起来吧!”夏洛特公主甚至不想走进房间:“站在这里说几句就好。” “是的,大人,一切都听大人的。”衣冠楚楚的红衣总祭陪着笑脸。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夏洛特公主淡淡的说:“难道你认为,你还有资格做光明神殿的最高祭司?” “大、大人……”红衣总祭虽然有点不明白,但反应倒是很快,立即又跪在地上:“大人宽恕!” “三个月的期限是你亲口说出来的。”夏洛特公主的语气很平淡,但在总祭听来却像是震耳欲聋的雷声:“现在时间到了,斯比亚帝国的事怎么样了呢?” “大人、大人!”总祭急中生智:“因为斯比亚帝国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站在夏洛特公主身后的战神冷冷一笑。 “这世界上的事,哪一天又不发生变化?”战神上前一步:“魔殿金袍左祭因为欺骗魔族公主而自裁的事,你们都知道吧!你还有什么辩解的?如果有正当的理由,这里的人都可以为你辩解。” 战神这样的态度,夏洛特公主并未加以阻止。总祭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身体软成一团,手脚更是抽搐个不停。 左祭和右祭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同时又在暗自庆幸着……倒霉的不是自己。 七位神属国皇室代表站在祭司后面,冷眼看着这一幕。这些人都是官场打滚多年的老手,知道神族公主一出现就打压总祭是给自己的暗示,同时也表明神族风向的转变……现在,总祭的命运有人关心才是件怪事。 “来人,把前任总祭带下去。”夏洛特公主想了想:“先关押起来,日后再决定怎么处置。” 瞬间,总祭的名称前就被加上了“前任”两字,被两个俊美的白袍祭司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夏洛特公主又看看左祭和右祭,吓得两位平日作威作福的祭司腿肚子发软。 照理说,应该把左祭和右祭一起关押,可夏洛特公主仔细考虑,还是决定暂时留下这两个人。当然,这并非意味着夏洛特公主原谅了他们──在事实清楚之后,神殿的责任还需要有人来承担,在那时追究这两人的责任,新任的红衣祭司就能干干净净的上台。 “你们两位,暂时管理神殿日常事务。”夏洛特公主做出了决定:“至于斯比亚帝国的事你们就不用过问了。” “是的,大人。”两位祭司这才回了魂,以为自己过了这一关,却不知自己终究是要倒霉的。 “那么,各国皇室代表。”夏洛特公主看着代表们:“关于目前的局势,你们有什么看法?” 几位代表互相看看,谁也不想先开口。 “班塞帝国代表,斯比亚帝国动乱时的物资,很大部分是你国输送进去的。”夏洛特公主问:“你怎么解释?” “请大人明鉴。”班塞帝国代表回答:“在此之前,我们并不能直接从神族得到指引。我国陛下谨守神谕,听从光明神殿红衣祭司的调遣。红衣祭司下令调拨物资,我国陛下当然就调拨了……” “这解释也算说得过去。”夏洛特公主又看着坦西帝国的代表:“斯比亚帝国内的乱兵,几乎有一半以上是来自坦西帝国,这又是怎么回事?” “回禀吾神。”精明的坦西帝国代表回答说:“那是因为红衣祭司的命令,他们命令我国陛下解散五个军团,然后让这些士兵以雇佣军身份进入斯比亚帝国……他们说,这是伟大神族的意愿,我国陛下还保留着当时的信笺,可以随时查验。” “是这样……”夏洛特公主点点头,又望向两位红衣祭司:“是谁的主意?” “回、回大人。”左祭又被吓得魂飞魄散:“是总祭、是前任总祭一手包办,我们毫不知情。” 夏洛特公主想起姐姐的告戒,在花园中随意走了几步。 “左祭、右祭。” “在!” “收回在斯比亚帝国内所有神殿的力量,光明骑士团查了那么久还是徒劳无功,就不要再丢脸了。”夏洛特公主安排着:“各地光明神殿守稳立场,不要再鼓吹哪方是正统。这两方谁对谁错,我自有打算。” “是的,大人!” “各国代表立即回国,告诉你们的皇帝,即日起,不得再有一粒粮食、一车物资运入斯比亚帝国……各国派遣的雇佣军也全部撤回。” “是的,大人。” “先这样。”夏洛特公主转过身:“我会向斯比亚帝国派出特使去了解情况。” “恭送大人。”地下又跪了一地的人。 这个会议虽然简短,但带给各国皇室代表的震撼却是强烈的……光明神殿高层将有大变动,各国神殿高层当然也会跟着变动,这会严重影响一个国家的政局。 相比之下,这个会议对斯比亚帝国局势的影响,他们就不那么关心了。 但是……他们不关心,有人关心。 万里之外,魔属联盟,布卢克帝国,首都福克斯堡。 因为路途遥远,来自斯比亚的资讯要送到斯维斯·赫本伯爵手上得花费很多时间。在光明神殿举行特别会议的当天,有关他的夙敌──科恩·凯达大种野生木薯的情报才刚刚送到。 斯维斯·赫本伯爵看完情报,二话不说就走进书房,低着头仔细看着地毯……书房的地毯就是一幅巨大的斯比亚帝国全境地图。 因为是自己的夙敌,所以斯维斯·赫本并不希望科恩。凯达现在倒下,这个导致元帅自杀的敌人应该败在自己的手上……应该一次又一次的败在自己的手上才对。 所以,当听说夙敌缺粮时,他几乎想给这家伙送粮食过去。 但这有难度。 而现在,科恩·凯达却在大种野生木薯……这是为什么?难道这就是他找的替代食物吗? “来人。”斯维斯伯爵吩咐:“去弄几马车木薯回来,请皇家学院院长今晚到我家做客……再通知管家,去市场上买三十个体格健壮的奴隶回来。” 当天中午,斯维斯·赫本伯爵府的后花园就上演了一出前些天圣都皇宫广场上的闹剧,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规模略有不同。 在最后一刻,斯维斯·赫本伯爵看着手里的野生木薯,却没有像某人一样把它放到嘴里。 在他脸上,出现了一丝微笑。 篇外篇 黑暗传说-杀戮之魔 逐渐的,帝国动乱的局面有了平复的迹象,各方的军队也都不再频繁调动。因为各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对立的双方守着一条地图上看不见的分界线沉默着。 动乱、兵变、杀戮……这一切在世人眼中的天大灾难,却丝毫都不能阻挡岁月的脚步。悠悠的时光依旧缓慢的、坚决的向前流淌着……终于,在整个比斯大陆迎新的钟声里,新年来临了。 康森行省,首府康森城。 康森行省的地理位置处在圣都与黑暗行省之间,当然,作为圣都的一个重要军事屏障,这个行省并不在前线。 康森行省的地位这么重要,总督也自然是鲁曼陛下的亲信。在圣都叛乱前、甚至是在科恩·凯达涉政之前,这位总督就是鲁曼陛下的马前卒,他一直坚定的效忠着鲁曼。 与这位总督同一时期效忠鲁曼,并拥有同等地位的总督还有三位,分别是白霜行省、佛露行省、基泰行省的总督。 在新年到来之际,这四位总督得到的封赏不可谓不多。一辆接一辆的马车从圣都带来陛下的关爱,那上面满载着华丽的布匹、灿烂的金币、诱人的美酒…… “哎呀……夫君你看。”翻看这礼物,一脸欣喜的总督夫人对总督说:“左相这次的礼物可真是丰富……” “是陛下,陛下。”总督大人走过去:“说了多少次,以后再叫错会被礼仪大臣怪罪的。” “记得了。”总督夫人抱歉的笑笑:“新年舞会等一下就要开始,城里的贵族们都会来,我得去准备一下。” “准备得好一些,让各位贵族看看咱们陛下的气派。”总督大人叮嘱着夫人:“对了,举行舞会的时候,说不定还有圣都的特使来,这点也要准备到。我们要对特使回礼,私人礼物。” “圣都的特使?礼物不是都赏赐过了吗?” “礼物是礼物。”总督大人说着话,还得意的摸摸自己的胡子:“你以为在这个承前启后的新年期间,你夫君的爵位就不能再有所变动?” “啊!这样说的话,过了今晚我就是一等伯爵夫人了?”总督夫人双手捧心,激动得脸上一片绯红:“我的夫君……我、我要换衣服去了!” 春风得意的总督大人又关照了两个儿子换上正式的礼服,这才和夫人来到大厅门边,准备接待前来参加舞会的客人们。 做为一直坚定支援陛下的官员,总督大人的待遇自然就高过那些动乱以来就在鲁曼陛下与凯达家族之间摇摆不定的官员……在今晚,这一切的付出都会得到回报。 一辆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停到了门外,参加舞会的贵族们仪态万千的步入大厅,以最和蔼的态度跟总督夫妇寒暄着。 总督夫妇热情的接待着客人们,这也是鲁曼陛下在新年期间交待下的任务之一──在这个新年期间,要友好的对待贵族们,要让他们看到鲁曼陛下的诚意,消除他们心中对鲁曼陛下的戒心,从而达到稳定、巩固后方的目的。 新年一过,鲁曼陛下就会登基,到那时大局已定,凯达家就翻不了身了。 第一支舞曲缓缓的响了起来,舞池里都是双双对对的身影。 “夫君,我有点紧张。”总督夫人把头放在丈夫的胸口:“想想看,你又要被授勋了……” “不用紧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家族,为了我们的孩子。”总督安慰着夫人:“事实上,拥护鲁曼陛下这本身就是个不错的主意,而我们又成功了。有什么事情比得上为儿子们留下一份产业和功勋重要?” “可是……” “没事的,每一个家族都得找靠山,这没什么好奇怪,很多人投靠陛下,我们只不过更早一点……心里也不必觉得亏欠了谁。”总督轻声说:“历史是人书写的,我们会做得更好。” 舞曲终结,侍者大声喊着:“请总督大人致新年贺辞!” 在众人热切的目光注视下,满面红光的总督大人走上了礼台…… 康森城外,商路旁。 一个黑影登上了小山坡,远远的注视着这个没有被战火波及的城市。夜风吹拂,衣角翻动,黑影静静的站立着……城市中那些五颜六色,为新年而点燃的灯火一丝不漏的倒映在他眼里。 “长官,准备好了。”一个出奇高大的身躯走来,站在黑影身后说。 “岩石。”黑影抬起拿着剑的手:“你见过这柄剑吗?” “没有。” “这剑是黑铁的,矮人族铸剑大师亲手打造,非常珍贵。是我去精灵族学习魔法时带给菲谢特的礼物。”黑影抚摩着剑鞘,缓缓的说:“但在那个时候,菲谢特还是王子,他不能接受大臣的礼物,所以就一直放在我这……一直没能送给他,再也没有机会送给他。” “……”岩石沉默着。 “今晚就用这柄剑好了,装进木盒。”黑影把剑交到岩石手上:“我们出发。” “是!” 没过多久,几辆满载的马车在一队骑士的护卫下,顺着商路慢慢的驶向关闭了的城门,逐渐的,他们进入了城墙上魔法灯光照射的范围。 “城下马队,停止前进!”城墙上当值的军官大声发令:“什么人,竟敢夜闯城门?” “来自圣都,陛下的特使。”一名武士上前答话:“当值守卫立即下来查验关文,误了时间你担当不起!” “是!请大人稍候,我们马上就来。”当值的军官立即安排人手下去查验,并吩咐副官回报总督大人,圣都的特使来了。 一队士兵顺着软梯下来,带队的军官详细查验了特使的关文,对城墙上打出没问题的手势。 康森城正门门楼下,那两扇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守卫的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排在通道两边,列队迎接高贵的特使。 特使下了马,一边跟军官们闲聊,一边催促马车快些进城。 看得出来,马车上的东西非常沉重,压得车轴“吱吱”乱响。 “特使大人。”军官递过水袋,讨好的说:“马车上的东西真沉,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每段路上都有军队的护送。”特使微微一笑:“再加上进了城,我这心也就放下了……要知道,就是把我拆开来卖了,也陪不起这一马车的东西。” “进了城就安全了,特使大人放心好了……” 正在军官说着句话的时候,正在进门的一辆马车从车底发出一声巨响──车轴断裂,当场趴下! 稍微愣了一下,特使嘴里发出愤怒的咒骂,扔了水袋,冲上去一顿皮鞭把车夫打得满地乱滚……当值军官连忙上去劝住。 “你这该死的,这是陛下对总督的赏赐……”特使红着眼,手上的皮鞭指着缩在墙角的车夫:“老爷我的前程会断送在你这笨蛋手里!” “大人,大人消消气……”军官陪着笑脸:“意外、意外而已啊!我们把马车上的东西搬进去不就好了?” “怎么搬啊!”特使大人几乎要哭出来:“这都是魔法师施加了魔法的,必须要有总督大人的魔法宝石才能打开,不然的话,整车宝物都会炸掉……” “那……总不能让总督大人来这里打开吧!” 正在城门处吵闹不休的时候,总督大人的副手已经带着侍卫飞马来迎。问明情况,精明的总督副官立即找出了事情的解决办法。 “这样,你先保护好这辆马车,不要随便移动,我随后就拿宝石来。”副官吩咐了当值军官,又转头对特使说:“大人,我们先去总督府,大家都在等着呢!” “那好吧!只有辛苦大人了。”特使感激的握住副官的手,再次叮嘱军官:“一定要看好啊!” 当值军官把胸一挺,把这活揽了下来。但在特使离去之后,他才觉得这事非常麻烦──你坏在哪里不好?可这辆马车正好瘫在城门正中,这下城门可就关不上了。 军官想了想,叫来三个百人队,分别把住城里城外两个方向,把这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心想这下总安全了吧! 总督府,从正门到大厅,处处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洋溢在每一个角落。 “圣都特使到……” “圣都特使到……” 精神饱满的侍者们高声通报着,年轻的特使在厅门脱了外套,面带着微笑,在副官陪同下迈着自信的步伐走进大厅。 “好年轻的特使啊!”参加舞会的客人们发出这样的惊叹。 “你不知道,鲁曼陛下手下有一大批年轻的文官和将领。”有人这样解释:“都是些很有本事的才俊。” 特使的眼光在大厅里一扫,随即确定了举办舞会的主人──盛装含笑的总督夫妇。 “康森行省总督大人?”特使走过去,点头致意:“皇令在身,不得不夜里来访,打扰了!” “特使太客气了。”总督大人笑着上前一步:“既然是皇命,又何来打扰的说法?” “总督大人客气。”特使从怀里拿出一个密封的卷轴:“我们开始吧!大人。” 总督大人验证了密封的完整,退后一步,然后单膝跪地,大厅里的所有男性也跟着跪下,贵族在前面,军官在后面,平民跟侍者也不能例外──他们跪在最后。 特使打开卷轴,大声念起来:“斯比亚帝国皇帝,对康森行省总督的嘉奖令……” 在这一句话被念到一半时,总督府门口的十名卫兵已经整齐的倒下;这句话被完整的念出来之后,门口那十名卫兵又站得好好的…… “……康森行省总督廉洁爱民,效忠皇室,实为帝国众多总督之表率,在此新年到来之际……” 几乎是在一瞬间,一层肉眼看不见的魔法屏障就包裹住整个总督府。除了大厅之外,总督府内黑影四窜。 一声声低沉的惨叫响起,各处的卫兵侍者被突然出现的蒙面黑衣人砍翻在地,还冒着热气的血液喷在走廊的雕花立柱上、溅在名贵的地毯上,映着绚丽的魔法灯光,一蓬蓬血雾弥漫空气中,变成一片妖异的红…… “……现决定,授予康森行省总督一等伯爵,属下官员各有封赏。希望各行省贵族、官员再接再厉,为皇室大业再立功勋……” 楼上的房间里住着总督大人的双亲,因为身体虚弱,所以这两人并没下楼。但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猛的撞开。 冲进来的两个人什么都没说,抓起两个老人的头发就这样拖了出去,老弱的身躯因为在一级级楼梯上的磕碰而痛苦的抖动,无力的双手在空中乱抓,嘴里发出沉闷的、含糊不清的、却又有节奏的呻吟…… 大厅里,特使念完了长长的命令,随即把卷轴交给总督的副手。副手捧着打开的卷轴,小心翼翼的把它展示给在场的各位贵族看。 而在靠边的窗口,正有人向特使打着手势。 “伯爵大人,您的受勋仪式会在您到达圣都之后举行。”特使打了个响指,一名部下递上一个长方型的木盒:“陛下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并希望您在去圣都时侯佩带。” “谢谢陛下!”总督大人站起来,双手接过木盒。 木盒打开,一柄作工极为精湛的单手长剑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是黑铁的材质,剑鞘上有鎏金的符文,还有五颗流转着冷洌光华的魔法宝石。 “这……这是黑铁的。”眼光贪婪的流连在长剑上,总督激动的说:“请转告陛下,谢谢他的厚爱!” “不用谢。”年轻的特使微微一笑,说出了这句逾越礼节的话。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总督大人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特使,突然觉得自己心跳加速。 特使和总督对视着,他那金黄色的眼睛逐渐变成怪异的黑色,仅剩的那丝怪异微笑凝结在嘴角,使得和蔼的面容突然变得非常狰狞……总督的心里想起了一个名字,双手开始发抖,长长的木盒在上下摇晃。 大厅里的人还没得到起身的命令,而够资格起来的贵族们还在看着加封的卷轴。注意到总督失态的只有他的夫人,可还没等总督夫人提醒自己的丈夫,特使的左手已经伸出,从木盒中取出了黑铁长剑…… “饶命……” 总督两脚发软,双膝再次跪到地毯上,可与前次不同的是,他现在泪流满面。 眼睛里没带任何情感,特使用平淡的目光看着跪在脚下这人,左手拇指一按机簧,剑身弹出一点。 大厅里的人这才发觉事情有点不对,总督大人的副官刚刚转过头,一枝弩箭就从窗外飞来,插在他左胸上。几个军官还没来得及站起,也一一被窗外飞来的弩箭射翻。 以此为开端,特使带进厅来的几个手下从披风下拿出武器大开杀戒,跟着通向后厅的通道里又窜出十来个人,挥舞的刀光在大厅里绞起一阵血雨腥风……片刻之后,站在前面的贵族已有一半不能再呼吸。 他们不但杀男人,连女人也不放过,特别是夫妻俩一起来的,他们会在妻子的眼前杀死丈夫,再把还带着血珠的剑锋送进妻子的胸膛…… 但还是有一些贵族没有被伤害。 “跪好。”每一个还活着的人都被人这样警告:“如果你还想活下去。” 光明神殿的大祭司非常气愤,可指责的话还没出口,他圆滚滚的肚子上就挨了一记重重的膝撞,这位神的侍者立即圆瞪着眼睛倒吸一口凉气,痛苦的抱着肚子跪了下去。 “饶命啊!”总督大人大声悲呼:“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要我的命就拿去吧!但请饶恕我的妻儿双亲!” “真是任性。”特使摇了摇头,轻声回答着:“你,怎么能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剑光一闪,总督大人的左臂被齐肩砍断,这只断臂在空中被剑尖一挑,掉在总督的两个儿子面前,让这两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吓得抱成一团。 一股血柱从总督左肩喷出,他脸上冷汗直流。 “请饶了我的妻儿父母,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个人的……叛乱与我的家人无关。”总督在尽着自己最后的努力:“请、请你至少……至少饶了我的两个儿子……我死也甘心,绝不记恨你。” 总督夫人一早就晕过去了。 “嗯,真是可怜的人呢!”特使依然用优雅的语气说话:“问你一个问题。” “请、请问。”总督眼中燃起了希望:“我一定照实回答!” “鲁曼叛乱……”特使缓缓的问:“克里默陛下一家三口,到现在谁活下了?” 听到这句话,总督眼中的兴奋散去,脸色变得苍白。 “科恩·凯达……我诅咒你!”突然,总督大人高声骂起来:“你不得好死!” 特使手中的黑铁剑再次斩下,断了总督的右臂。 “长官。”在总督大声惨叫的时候,有人走进了厅门:“抓到了他的父母。” “好。” 特使抓着总督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让他面对着自己的父母。失去双臂的总督含泪看着自己的父母……一路上的凄惨景像已经把两位老人吓得魂飞魄散。 “就如同当初你们的手法一样。”特使在总督耳边小声的说:“我把这一切重演……让你记忆深刻。” 说完,特使向抓住老人的蒙面人点点头,在总督大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中,蒙面人用缓慢的手法扭断了他父母的脖子。 “啊……让我们再来看看你晕过去的妻子。”特使轻声的笑着,又在总督的耳边说:“你应该庆幸,你只有一个妻子……你想让她体面的死吗?” “不要……不要……”总督无助的摇着头。 昏迷中的总督夫人被人提了起来,在两个孩子的哭泣声中,在强烈的肉体疼痛刺激下,总督夫人清醒过来。但随即,她那尖利的惨叫声就回荡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然后突然中止。 总督夫人的躯体被丢在地上,一个蒙面人踩过她的身体,探身抓起她的一个儿子。 “啊!孩子,好可爱的孩子……”年轻的特使眼里流露出爱怜的神情,照旧用温柔的声音刺激着总督:“他们是你的一切,你的希望,你家族的明天……看看吧!多么苍白的脸色,多么无助的眼神……啊!不……在他们苍白的脸色里,还有一丝害羞的红晕;在无助的眼神中,更流露出对我的愤怒……” “你……科恩·凯达……”总督大人拼尽最后一口气:“互为敌手我没有错……你的手段太残忍……” “不、不、不。”特使笑了笑:“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才是残忍,施加给别人的那个叫快乐……你的高贵富足是从哪里来的,难道你忘记了吗?动手。” 特使的最后一句当然是对手下说的,抓住孩子的蒙面人手起刀落,大厅里回响起两声稚嫩而嘶哑的尖叫──同样只叫了一半就半途中止。 大厅里一片血红,刺鼻的气味挥之不去,暂时得以保全性命的人发着抖,瘫在华丽的、被血液沁透的地毯上等候发落。 特使转过身来,手里抓着的总督早已不成人形,血不停的从他的伤口掉落在地上,生命差不多快要终结,只能微微的张着两只眼睛。 特使抬起右手,长剑的剑身乌黑。 “你们都是贵族,得皇家荣耀,受国民供养。但你们不要忘记,这高贵的身份、特别的待遇是从何而来。”特使温柔的语气与大厅里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奇异的缠绕在一起,让这些人终生难忘此刻的恐惧:“如果自甘堕落,一心与叛逆为伍,我也会到你们府上拜访。” 特使的左手一推,总督的脖子被压上冰冷的剑锋,他的身体在慢慢的滑下,剑身也镶进皮肉…… “深夜打扰,还请各位原谅。”右手一抡,甩去剑身上的血珠,特使嘴里还对那些吓得说不出一个字的人说着客气话:“祝愿各位有一个愉快的新年,告辞。” 走过神殿大祭司身边的时候,黑铁的长剑再次饱饮了鲜血,这位神的侍者四肢抽搐,嘴里发出一连串家畜临死般的嚎叫…… 脱下染血的衣服,手持总督的信物,一行人大大方方的骑着战马出了城门。 队尾是一个魔法师,他骑马出城之后,还回转身向城门通道里丢了一个大火球,被击中的马车爆裂开来,巨大的火焰顺着城门通道喷涌而出,瞬间就把守卫马车的三百名士兵吞噬…… 佛露行省,佛露城郊外森林。 当科恩·凯达带着手下昼夜兼程的赶到这片森林的时候,东方的天色已经微微发白,白天是无法进行暗杀行动的,科恩只得下令休息。 岗哨派出去了,隔音魔法屏障释放出来,劳累的近卫队员们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打盹。一路上要隐藏行迹躲过守军,所以大半的路程都是在山林中穿行,大家都非常疲倦。 用一件黑色的斗篷裹住全身,一路上很少说话的科恩,背靠着一棵大树假寐。他的嘴唇紧抿着,脸色也很不好。那柄黑铁长剑被紧他抱在怀中,靠在左肩的剑柄末端一直都在湿冷的风中微微颤动着……这是唯一能泄露他心中情感的东西。 要趁着康森行省总督被杀的消息传到这里之前动手,这样的话,暗杀行动多少会顺利一点。 岩石远远的站着,眼神中饱含着忧虑。从小到大,这个半兽人都没像现在这样焦急过……科恩长官是越来越不对劲了,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交班的岗哨走过岩石身边,弓箭队长,那位美丽的精灵女性站到了岩石身后。 “这样就正确吗?”黛纳轻声的说:“我们应该继续让科恩大人在血雨中沐浴,内心沉浸在仇恨中?” “还有什么办法?”岩石闷声回答:“只能让长官发泄。” “难道你没发觉这样的危险吗?”黛纳用深邃的眼光看着岩石,嘴角隐隐现出一点嘲弄的笑意:“身为近卫队长,你还真是热血啊!” 岩石呆了呆,对于这样隐讳的语言,半兽人的领悟力不够。 “不明白吗?”精灵转过头去看着科恩:“所谓热血,就是脑袋里装着的不是脑浆,而是微微晃动就会沸腾的血液。” “妳……”岩石眼中的怒火一闪即逝,捏紧的拳头也松开。对于岩石来说,这些精灵的地位很特殊,他自己的名字都还是精灵起的,在整个黑暗军队中,没人会对精灵们无礼。 “那妳说,还能有什么办法?四位夫人和长官的父亲都没能劝住长官,我们之中谁又能劝得动长官?” “可能谁都劝不住,但我们却不能放弃。”黛纳淡淡的说:“这次行动,我留在大人身边好了。” “好。”岩石点点头,又满怀希望的补了一句:“一定要看好长官啊!” 这一天,是新年后的第七天,按照惯例,神属联盟的居民会在这一天晚上召集一家人聚餐。当然了,贵族家庭也不会例外。 是夜,佛露城总督府后厅里一片绚丽的魔法灯光,总督一家人正在餐桌前共进晚餐。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美味的食物,银光闪闪的餐具旁边是造型别致的花篮,伴着欢声笑语,这气氛是那么的美好…… 新年期间,总督大人得到了很多赏赐,他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慷慨,连花园中巡视的守卫都换上了新衣。 两个守卫在后园中巡视,轻声的说笑突然中断,身体慢慢的软倒在便道上,随即被人拖进了花丛里。 黑影,一个个的黑影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总督府。 黛纳紧跟着科恩,她惊异的发现,自从进入花园后,科恩大人的脸色就恢复了血色,呼吸也变得非常平稳,就连手上的长剑都不再抖动。 “嗜血吗?”美丽的大精灵皱起了眉头。 五十多人分成四路,迅速清理了通向后厅的几条通道,科恩带着几个人直接走去后厅正门。 “什么人?”门口的一名守卫才问出一句话就被人割断了颈部血管,他圆瞪着双眼,用双手紧捏着自己的脖子,希望可以阻止喷洒而出的鲜血──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他的敌人在光明骑士团手下生存下来的时候,其能力就已经不是一般士兵能够对付的。 “打扰了,亲爱的总督大人。”科恩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走进后厅,很随意的坐在餐桌边的一张椅子上:“大家不介意多了位客人吧?” 总督和他的几位夫人,连带父母孩子,十来个人的脸部表情在这一瞬间都凝固下来,吃惊的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怎么?”科恩露出失望的表情:“堂堂的一省总督,连杯酒也不给客人吗?” “要什么都有。”总督定定心神,在震惊中恢复了一个高官应有的仪态:“如果阁下是客人的话,要什么都有。但这里都是我的家人,说话不是很方便,请到前厅详谈。” “家人好啊!这么温馨的气氛可是十分难得。”科恩的笑容里看不出一丝危险:“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就在这里谈吧!” “客人,能知道您的名字吗?”总督压下心头的火气,双眼紧盯着眼前的人:“您也应该知道,这是起码的礼节吧!” “你真的想知道吗?我怕说出自己的名字会吓着小孩子。”拿起一只水晶酒杯,科恩有些为难的说:“夫人,您真漂亮,我的一个朋友就很喜欢您身上这种淡雅的紫罗兰香水,能给我倒上一杯红酒吗?” 年轻的总督夫人用无助的眼神看着丈夫,可丈夫却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给她些什么帮助,她只有站起身来,用发抖的手捧起酒壶,将壶中的红酒倾注在杯中。 “嗯,很不错的酒。”科恩喝了一小口,赞叹着把酒杯举高,观察着红酒在灯光下的颜色:“香味非常地道……怎么,你坚持要我说出名字?” 总督点点头:“是的。” “科恩·凯达。”科恩放下酒杯,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我叫科恩·凯达。” 靠近科恩的总督夫人一声惊叫,酒壶掉到地上不说,连人也跟着晕了过去。餐桌边更是一片大乱……等稍微稳定下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贴墙站着,前面站着的只有脸色苍白的总督一人。 “看吧!我就说会吓着人。”科恩脸上露出十分无辜的神情,拿起放在身边的长剑:“是你坚持要我说出的。” “你、你真是科恩·凯达?” “谁说不是呢!在这种时候,冒充凯达家的人有什么好处?”科恩低下头,随后抬起恢复了本来颜色的眼睛看着总督。 可惜这位总督没有康森行省总督的反应快,他还用颤抖着的声音问了一句:“你、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冷冰冰的笑声回荡在房间中,科恩慢慢的站了起来:“我来拜访佛露行省的总督──斯比亚帝国的叛逆!” “你以为凭你一个家族、三个行省,就能改变这一切吗?”对自己的命运有了觉悟,满心悲切的总督突然有了骨气:“你做梦!你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你永远都改变不了什么,我们有各个帝国和神殿的支援,我们已经掌握了全局!” 科恩收起了笑容,长剑出鞘。 “我正在改变。”他上前几步,长剑的剑尖指着总督的喉结:“我、正在、一点一点的改变。” “饶命……”莫名其妙膨胀起来的勇气在对方凌厉的气势下消散,总督大人不住的后退着:“我还不想死。” “坦然面对吧!”科恩淡淡的说:“你可以给个微笑。” “不、你不要过来……啊!我的手……啊!” 惨叫响起,双臂被削去的总督已经变成一个血人。 总督身后响起一片尖叫抽泣,十几张惊恐万状的面孔在科恩眼前出现…… “就是这声音,就是这感觉。”科恩微闭着眼睛,缓缓的把混合了血腥味的空气吸入肺部:“久违了……把他的孩子抓过来。” 精灵走上去,从一个不断挣扎的女人手中夺过孩子,抓着来到科恩身边。 小孩的哭声是沙哑的,大而明亮的眼睛失去了应有的灵活,呆滞的目光瞪着眼前的一切。 提起长剑,科恩正准备下手时,精灵轻轻叫了一声:“大人。” 科恩询问的目光往精灵脸上看去,黛纳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清澈。 “嗯……”像是什么东西进入了眼睛,科恩晃晃脑袋,眨着眼皮:“怎么了?” “没什么。”大精灵有些疲惫的笑笑。 科恩没察觉到异常,皱着眉头看看周围,然后露出厌恶表情,回身收起了长剑。 “小孩留下。”科恩走到门口,对岩石下令:“其他人杀了。” “是!”岩石回答着,提起战刀走进去,还不忘记对精灵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精灵没好气的瞥了岩石一眼,随即用手蒙住了孩子的双眼。 窗外的夜空依然美丽,只是浓烈的血腥味开始飘散在空气中…… 黑暗行省,黑暗城总督府。 天照派回的信使一刻钟前进了总督府大门,四位内政监督和国相正在听取他的汇报,这是他们最关心的人的消息。 “在新年前一天的舞会上,康森行省的总督一家六口被杀,同时被杀的还有康森城神殿大祭司和十数名贵族。”嘴唇干裂的信使说:“新年后第七日夜间,佛露行省总督一家除了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全部被杀……” 维素·凯达叹口气,手指不停的捏着脑袋。 “这期间,这两个行省中,只要是态度坚决,忠于叛军的各个贵族世家,都有人被暗杀。”说到这里,信使迟疑了一下:“手法……都比较血腥。” “真是个大麻烦。”维素·凯达低声问:“现在能得到‘他’的具体行踪吗,那边的情况在怎样发展?” “前段时间,岩石还有跟我们联络,现在就不知道了,不过天照大人已经带着人赶去帮手。”信使回答说:“圣都周围民心浮动,叛军的贵族官员人人自危。自接到国相的命令起,天照大人就已经派人在散布流言。天照大人让我转告国相大人,请宽心,绝不让‘他’掉一根头发,就算是绑也给大人绑回来。” “绑回来?能这么容易就好了。”维素·凯达苦笑着说:“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是。” 信使一出房间,四位内政监督就把急切的目光投射到国相身上。 “看着我也没办法。”维素·凯达摇摇头,无奈的说:“现在,最重要是‘他’想通才行,既然离开我们,就说明‘他’现在不需要我们的意见。” “可是,‘他’的安全怎么办?”温丝丽担忧的问:“那是在叛军的地盘啊!” “暗月有一支特别的力量,我早几天已经给暗月去信让他们出发,叛军的地盘上会出现更多的暗杀行动,他会被最大限度的隐藏起来。”维素说:“因为怕这些力量被神殿发现,所以先皇把他们放到暗月,如果叛乱时他们在圣都,叛军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做为一个父亲,我能做到就这么多。” “父亲……” “从小到大为‘他’担心,我已经习惯了。”国相大人看着桌上的公文说:“我们还是关心眼前吧!鲁曼在今天举行登基大典……” 此时,圣都,皇宫。 几份公文在鲁曼手中已经被捏变了形,这位即将登基的“皇帝”脸色白得吓人──这倒不全是因为木薯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觉得眼前的局势对他很不利。 先是圣都神殿的大祭司反悔,不再为他主持登基仪式。再是红衣左祭发令,撤回保护他的光明骑士团,各国的雇佣兵也正在准备离开……到现在,他又接到两位行省总督及其属下数十位官员死于非命的消息! 这一件件的事,都带有不好的预兆,怎不让人恼怒。 “陛下,您的登基典礼还要举行吗?”丞相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现在的情况对我们不太好。” “典礼照常举行……”鲁曼艰难的开口:“我们能度过这个难关的,只要我们撑过这一小段时间,他们都会回过头来讨好我。” “是的。”丞相点着头说:“那,关于两位总督的空缺呢?” “派人替补,你写个名单上来,仪式结束我就批。”鲁曼把头靠在椅背上:“能确定那就是科恩·凯达吗?” “恐怕不能。” “说说理由。” “因为我刚好接到情报,说科恩·凯达正在黑暗城忙着布置军务,哪能跑到圣都周围来杀人?”丞相回答说:“说不是他吧!那些幸存下来的人又说杀人者是黑色眼睛。不过我倒认为,黑色的眼睛好装扮,活生生的人就难多了,我们不应该把有限的精力放在暗杀者身上。” “不管这么多,就把暗杀者当成是科恩·凯达好了,我要他的人头安定民心。”鲁曼闭着眼睛说:“我们的力量隐藏那么久,也该上场活动活动了。也让那些离开我的人看看,我鲁曼是不是没了他们就一事无成!” “是的陛下。” “军务方面还要抓紧。”鲁曼站起来:“仪式快开始了,这是一个隆重而正式的登基,你也去准备。” “是的陛下。” 这天正午,在喜庆热烈的礼乐中,在众追随着狂热的目光里,在皇家仪仗的簇拥下,鲁曼陛下出了皇宫,顺着装点一新的道路前往祭坛,登基典礼如期举行! 为了仪式的顺利,每一个圣都的居民家庭又得到了两个银币的“皇家赏赐”,加上新年的赏赐,每个家庭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得到了七个银币。在户籍上,圣都共有二十余万户,将近百万人口,鲁曼这次可花了不少钱。 这笔钱是花出去了,可谁也无法保证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叛乱时,各国军队在圣都肆虐三天,给几乎所有的圣都家庭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 无数失去妻子的丈夫,无数失去女儿的父母,无数失去母亲的孩子……这涛涛仇恨不是区区七个银币所能抚慰的。 巍峨的祭坛笼罩在无数圣都居民的冰冷目光中,森严的守卫下,无数流言通过各种途径悄悄涌动。 “出现了,那个人出现了……” “杀了十多个贵族,手到擒来。” “就像狂风刮过,从不留活口……” “就一个人,已经杀了上百人了。” “就像杀戮之魔一样。” “他就是新的杀戮之魔!” “请保佑他……” 在饭桌前,在火堆旁,在无数的墙角旮旯,诸如此类的谣传、感慨满天飞。人们先用警惕的眼神扫视周围,然后压低了声音向别人传递心中的希望。 在稍微安全点的地方,就连流浪落魄的吟游诗人也在用嘶哑的声音唱着:“从暗月行省飘扬而出的黑色长发啊!他的黑眼睛带着忧伤,黑铁长剑在夜色中闪动着仇恨的光芒……” 鲁曼登基的当天,基泰行省。 这是在帝国叛乱中被伤害较重的一个行省,因为形势复杂,所以镇守的总督是位武将,这位四十岁的少将总督总忙着在各个城市巡查,连鲁曼的登基大典都没法参加。 武将治理混乱的行省,政令一向简单。 “该干什么就给我去干什么,种地的就种地,做生意的就做生意。”这位总督的话不多,但是很有份量:“游手好闲的就没命!” 于是,基泰行省在这样的政令下倒显现出一片“繁荣”的景象,农夫们在新年里心不在焉的刨着地;市集上商贾云集,就是没东西卖;艺人们使出吃奶的劲演奏着喜庆欢快的乐曲,却不知道今天的晚饭在哪里…… 总督每天都带着卫队,尽职的在各个城镇巡视,今天,他就来到距离佛露城三十里的一个小城镇,这里有市集。 总督大人骑着马,顺着街道缓缓行来,市集上的人拚命的干着自己的事,生怕自己在总督大人的眼中成为“游手好闲”的人。 “新年的钟声敲响,灯火映红孩子的脸庞,新年……”一个苍老的吟游诗人正投入的弹唱着,声音却突然有些走调:“新年、新年、新年来了……” 负责收钱的年轻吟游诗人顺着老诗人的眼光看去,惊讶的发现对面小巷中正有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青年人走出来……他微低着头,风帽随意的搭在脑后,露出一头黑色的长发,一枝华丽的长剑夹在左胁下。 黑衣!黑发!长剑! 一老一少两个吟游诗人用无比震惊的眼神对看一眼,脚步慢慢的往后退,最后靠墙站着。 拥有一头黑色头发的青年在路边摊上丢下几个铜币,从吓得发呆的老板手中接过一碗羊奶,一边喝着,一边走到路中间站定。 总督卫队的前卫勒住了马,与这个青年相隔二十多个马身,那一头随风飘扬的黑色头发让前面几排护卫直冒冷汗。 整个市集的买卖人,没人敢乱动。 “新、新鲜羊奶……” 商人们的吆喝里带着哭腔:“新年礼物……精美首饰……” 老吟游诗人的嗓子发哑,已经唱不出来什么,为了不变成“游手好闲”的人而被抓去砍头,他掏出来两枝长笛,递给同伴一根,两人立即就开始吹。 为群舞伴奏的长笛舞曲响了起来,两枝长笛的声音一厚重质朴,一轻灵愉悦。如果是在往日,这欢快的节奏、优美的旋律会让在场的人都有动一动脚步的欲望,但在现在,所有的人只觉得这舞曲里蕴藏着浓重的杀机。 骑在马上的总督大人呼出一口气,右手摸到刀柄。 黑发青年喝完最后一口羊奶,把碗仍回到路边的摊子上。 “总督大人。”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朗声说:“新年过得还好吗?” “凯达家的叛逆,你不是只在夜间杀人的吗?”总督冷笑着反问:“本人是武将,不是不通武技的文官,你想当街刺杀本总督恐怕不容易。” “错了。”神态轻松的科恩举起右手,食指竖起来摇了摇:“不是刺杀,是宰杀。” 总督一声怒吼,卫队前列的卫士刀剑出鞘,催马前冲;身材高大的中卫立即靠向少将;后卫转身开始清理后退的通道。 一声金属交鸣,科恩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抽出黑铁长剑,一个火红的光圈出现,围绕着他的身体慢慢转动。 尖啸声中,密集的弩箭射出,将三十余名冲向科恩的护卫射得人仰马翻。同时,数十名黑衣人在街道两边的屋顶、窗户边现身,手里的强弩对准了保护少将的护卫。 “杀!”科恩眼里翻滚着怒火,身体前倾冲向卫队,围绕身体的红色光圈随着脚步发生着震动,黑色斗篷的下摆高高飘在身后激荡! “杀!”屋顶上的黑衣人约有半数跳下,跟外围的护卫杀成一团。 凄厉的惨叫在后队响起,回身清理退路的护卫遇上几个体型彪悍的黑衣人,数十人被堵在退路上进退不得。 这几个黑衣人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长柄战刀向护卫们杀过来,每一次挥击都没有落空,几乎是一步一命。护卫们尸横就地,血洒长街…… “新、新鲜、羊奶,啊……是血!是血!我的羊奶!” “精美首饰……首饰……妈呀!不要过来!” 溅到吟游诗人面前的血迹越来越多,长笛舞曲也变得断断续续…… 魔法吟唱隐约响起,空气一阵阵怪异的流动,连长笛声都变得忽远忽近起来,当这一切恢复后,将军总督身边只剩下两三个军官。 “都说了这是宰杀。”冷酷的声音响起,却还是那种戏谑的语调:“你怎么不相信呢?” “科恩·凯达!”满脸是血的少将骂:“你有种!你……” 一声锐器刺破皮肉的声音响过,半空中翻腾起一片血沫,少将被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有种没种,还轮不到你来评价。”科恩·凯达还剑入鞘,拉上风帽从容离开。 满是鲜血的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三百多具尸体,但没一个是无辜的路人。 商人们彼此对望一下,相互点点头。在目送杀人者离去后,嘴里的吆喝依旧着。 “新鲜羊奶……” “精美首饰……” ~下期预告~ 在有心人的刻意安排下,鲁曼毫不知晓自己的胜算越来越少;但是此时的科恩,也没料到鲁曼身边潜伏一个自己无法对付的神秘人,陷入最大的危机中。 千里逼杀、今古刑罚,种种的一切刺激着科恩的意识,小公主的魔化大计能成功完成吗?敌对双方的要角们,正在抢夺科恩这个玩偶的拥有权。 最厉害的魔法效果,比不上人心的温度。一个认命的卑微女子,将会让科恩做下最重大的决心,正式揭开乱世的序幕。 在茫然无依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庞大身影缓缓而降。远方的朋友,将会带来科恩最渴求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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