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让我们来看看亚理斯多德对女性的看法。很遗憾的,他在这方面的观点并不像柏拉图那般崇高。亚理斯多德似乎倾向于认为女性在某些方面并不完整。在他眼中,女性是“未完成的男人”在生育方面,女性是被动的,只能接受,而男性则是主动且多产的。亚理斯多德宣称小孩只继承男性的特质。他相信男性的精子中具有小孩所需的全部特质,女性只是土壤而已,她们接受并孕育种子,但男性则是“播种者”。或者,用亚理斯多德的话来说,男人提供“形式”,而女人则仅贡献“质料”。
像亚理斯多德这样有智慧的男人居然对两性关系有如此谬误的见解,的确令人震惊而且遗憾。但这说明了两件事:第一,亚理斯多德对妇女与儿童的生活大概没有多少实际的经验。第二,这个例子显示如果我们任由男人主宰哲学与科学的领域的话,可能发生
何等的错误。
亚理斯多德对于两性错误的见解带来很大的负面作用,因为整个中世纪时期受到他(而不是柏拉图)的看法的影响。教会也因此继承了一种歧视女性的观点,而事实上,这种观点在圣经上是毫无根据的。耶稣基督当然不是一个仇视妇女的人。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会再和你联络的。
苏菲把信又读了一遍,读到一半时,她把信纸放回棕色的信封内,仍然坐着发呆。
她突然察觉到房间内是如何凌乱:地板上到处放着书本与讲义夹,袜子、毛衣、衬衣与牛仔裤有
一半露在衣橱外,书桌前的椅子上放着一大堆待洗的脏衣服。
她突然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冲动,想要把房间清理一下。首先她把所有的衣服都拉出衣橱,丢在地板上,因为她觉得有必要从头做起。然后她开始把东西折得整整齐齐的,叠在架子上。衣橱共有七格,一格放内衣,一格放袜子与衬衣,一格放牛仔裤。她轮流把每 一格放满。她从不曾怀疑过什么东西应该放哪里。脏衣服总是放在最底下一格的一个塑胶袋内。但是现在有一样东西她不知道该放哪里,那就是一只白色的及膝的袜子。因为,另外一只不见了。何况,苏菲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袜子。
苏菲仔细地看着这只袜子,看了一两分钟。袜子上并没有任何标记,但苏菲非常怀疑它的主人究竟是谁。她把它丢到最上面一格,和积木、录影带与丝巾放在一起。
现在,苏菲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地板上。她把书本、讲义夹、杂志与海报加以分类,就像她的哲学老师在讲到亚理斯多德时形容的一般。完成后,她开始铺床并整理书桌。
最后,她把所有关于亚理斯多德的信纸叠好,并找出一个没有用的讲义夹和一个打孔机,在每一张信纸上打几个洞,然后夹进讲义夹中,并且把这个讲义夹放在衣橱最上一格,白袜子的旁边。她决定今天要把饼干盒从密洞中拿出来。
从今以后,她将把一切收拾得井然有序。她指的可不止是房间而已。在读了亚理斯多德的学说后,她领悟到她应该把自己的思想也整理得有条不紊。她已经将衣橱的最上面一格留作这样的用途。
这是房间内唯一一个她还没有办法完全掌握的地方。
妈妈已经有两个多小时没有动静了。苏菲走下楼。在把妈妈叫醒之前,她决定先喂她的宠物。
她躬身在厨房里的金鱼缸前看着。三条鱼中,有一条是黑色的,一条是橘色的,另一条则红、白相间。这是为什么她管它们叫黑水手、金冠与小红帽的缘故。
当她把鱼饲料撒进水中时,她说:“你们属于大自然中的生物。
你们可以吸收养分、可以生长并且繁殖下一代。更精确地说,你们属于动物王国,因此你们可以移动并且看着外面的这个世界。再说得精确些,你们是鱼,用鳃呼吸,并且可以在生命的水域中游来游去。”
苏菲把饲料罐的盖子合上。她很满意自己把金鱼放在大自然的层级中的方式,更满意自己所想出来的“生命的水域”这样的词句。现在,该喂那些鹦哥了。
苏菲倒了一点鸟食在鸟杯中,并且说:“亲爱的史密特和史穆尔,你们之所以成为鹦哥是因为你们从小鹦哥的蛋里生出来,也是因为那些蛋具有成为鹦哥的形式。你们运气不错,没有变成叫声很难听的鹦鹉。”
然后,苏菲进入那间大浴室。她的乌龟正在里面一个大盒子里缓缓爬动。以前妈妈不时在洗澡时大声嚷嚷说,总有一天她要把那只乌龟弄死。不过,到目前为让,她并没有这样做。苏菲从一个大果酱罐子里拿了一片莴苣叶,放在盒子里。
“亲爱的葛文达,”她说,“你并不是世间跑得最快的动物之一,但是你当然能够感觉到一小部分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伟大世界。你应该知足了,因为你并不是唯一无法超越自己限制的生物。”
雪儿也许正在外面抓老鼠,毕竟这是猫的天性。苏菲穿过客厅,走向妈妈的卧室。一瓶水仙花正放在茶几上,苏菲经过时,那些黄色的花朵仿佛正向她弯腰致敬。她在花旁停驻了一会儿,用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光滑的花瓣。
她说:“你们也是属于大自然的生物。事实上,比起装着你们的花瓶来说,你们是非常幸福的。不过很可惜的是你们无法了解这点。”
然后苏菲蹑手蹑脚地进入妈妈的房间。虽然妈妈正在熟睡,但苏菲仍用一只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你是最幸运的一个。”她说,“因为你不像原野里的百合花一样,只是活着而已,也不像雪儿或葛文达一样,只是一种生物。你是人类,因此具有难能可贵的思考能力。”
“苏菲,你到底在说什么?”妈妈比平常醒得更快。
“我只是说你看起来像一只懒洋洋的乌龟。还有,我要告诉你,我已经用哲学家般严谨的方法把房间收拾干净了。”
妈妈抬起头。
“我就来。”她说,“请你把咖啡拿出来好吗?”
苏菲遵照妈妈的嘱咐。很快地,她们已经坐在厨房里,喝着咖啡、果汁和巧克力。
突然间,苏菲问道;“妈,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会活着?”
“天哪!你又来了!”
“因为我现在知道答案了。人活在这个星球上是为了替每东西取名字。”
“是吗?我倒没有这样想过。”
“那你的问题可大了,因为人是会思考的动物。如果你不思考,就不算是人。”
“苏菲!”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世间只有植物和动物,就没有人可以区分猫和狗、百合与鹅莓之间的不同。植物和动物虽然也活着,但我们是唯一可以将大自然加以分类的生物。”
“我怎么会生出像你这样古怪的女儿?”妈妈说。
“我倒希望自己古怪一点。”苏菲说。“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古怪。我是个人,因此或多或少总有些古怪。你只有一个女儿,因此我可以算是最古怪的。”
“我的意思是你刚才讲的那些话可把我吓坏了。”
“那你真是太容易受到惊吓了。”
那天下午,苏菲回到密洞。她设法偷偷地将大饼干盒运回楼上的房间,妈妈一点也没有发现。
回到房间后,她首先将所有的信纸按次序排列。然后她把每一张信纸打洞,并放在讲义夹内亚理斯多德那一章之前。最后她在每一页的右上角写上页序。总共有五十多页。她要自己编纂一本有关哲学的书。虽然不是她写的,却是专门为她写的。
她没有时间写星期一的功课了。明天宗教知识这门课或许会考试,不过老师常说他比较重视学生用功的程度和价值判断。苏菲觉得自己在这两方面都开始有一些基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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