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明眼高人已独裁,蓬心下士尚疑猜。出奇定要出奇胆,破贼还须破贼才。 否则妙机都坐失。不然好处转成灾。始知世上艰难事,惟有英雄作得来。 话说花天荷自得了老人两广图,终日追求出入之路,安排捣巢之谋。不知不觉已将破贼的方略算计熟矣。只恨无因为入幕之宾,不能得借箸而谈。忽一日入市,见府县张挂榜文,传示两广峒贼作乱,朝廷下诏求贤之意。花天荷看得明白,满心欢喜。暗想道:“朝廷此举,正合我心。”因与父母说明,父母知其志在四方,竟听其所为。花天荷见父母允从,竟到县中来说知应诏平蛮之意,要他起文书。县中不敢怠慢,因申文报知府尊,府尊因请花天荷当面问说道:“本府闻知两广峒蛮巢穴甚深,剿除非易。故桑总兵请妙算于朝,朝中无计可施,因下诏求天下英才。此举虽开一时功名之路,然须真有奇谋异略,能致峒蛮之死命,方不负一番跋涉。兄虽大才,也须斟酌。不识所抱方略可微闻一二否?”花天荷道:“破峒贼易,识峒贼所据之山川险要难耳!愚生颇知一二,故效其劳也。”府尊听了道:“若果识山川险要,此乃破贼之第一筹也。敢不敬求!”因批允县中申文,令其遵圣旨起长批路引,着沿途供给。 花天荷得了长批路引,遂拜别父母。仍带着花灌、小雨竟往广东起发。正是: 圣主何尝不重贤,贤才也愿柱擎天。谁知大志厄于小,万里奔波也枉然! 花天荷所过州县,见是奉圣旨所求破贼之人,十分敬重。或请酒,或送礼,不敢怠慢。不月余早到了广东地方,因圣旨是径诣总兵军前献策效用,故不经抚按衙门,只在府中投了批文,遂在府中起了文书,又到桑总兵处报名投见。 不期此时,奉旨来效用者已先有数人,然皆是用贿赂、央人情,要挂名在总兵军前效用,以图出身,却非实有奇谋妙计,敢于破贼者。桑总兵虽然收了,却看得甚轻。今日忽见花天荷来报名,报名帖上写的是“奉诏至军前效用献策,浙江生员花栋禀见”,此外并不见有荐书,又不见有礼物,心下暗惊道:“此人莫非是个真才!”因于次日升帐,即开辕门,传呼花栋进见。花栋到了帐前,先是一跪,双手奉上一个大红的手本,道:“生员花栋禀拜见。”左右接了手本,花栋方用属下庭参礼,拜了四拜。拜毕,起立帐下。桑总兵见花栋举止从容,已自改观,再将他细细一看,只见了: 七尺经纶,自是青年杰士;一身诗礼,犹然白面书生。玉蕴辉山,翩翩儒雅中直透出珠光剑气;文明射斗,落落行藏外别自具骏骨龙精。两眉耸目,蹙一蹙无非三略六韬;只手擎天,指一指便是五花八阵。只论貌,已知为山川灵秀所钟;若问才,何能悉天地阴阳之美。举止端庄,扬正人君子之风;行藏磊落,存豪杰英雄之志。言不轻发,潜窥者无以测其心胸;仪足表威,具瞻者早已领其气象。颜如少妇,可谓今之子房;心实老成,不啻古之诸葛。 桑总兵看见花天荷生得又儒雅,又英俊,行藏比众不同,不敢轻慢,遂和颜问道:“花生员既奉明诏,不远千里而来,以佐本镇之不逮,定有奇谋异算,破此积贼。今虽识面之初,或不便尽悉其雄才,而破贼大意,或战或抚,试略呈一二何如?”花天荷听了,因应声道:“花栋本浙江中书生。原非大才。但当此天下全盛之时,而久容此小丑跳梁,亦是金瓯一缺。又见总戎老大人天威已震,而不自满假,又虚心请妙算于朝廷;而在廷臣工,又休休有容,不嫉不妒,又虚心求贤才于天下。君臣惕劲,真千古一时也。苟有一才一技,谁不感激而思效命?故花栋忘其为河东之白豕,不惜驱驰军前,愿以竭其愚。今承大人不加挥叱,且进而询以破贼大意,或战或抚,诚厚幸也。但思边疆之敌国,或两相构衅,则惟有战而已,必战胜而后安。内境之小民,或饥寒而作乱,则惟有抚而已,必抚宁而始静。若虽属内境,而又实居边疆,如今两广之峒贼,则全靠战不可也,全在抚亦不可也。何也?两广有千峡万峒,若全靠战,岂能尽剿?战儆其一,又赖抚以戒其百。而峒贼性最狡猾奸恶,若全靠抚,岂尽帖然?抚以安其身,又赖战以惕其心。此战抚必至于互用也。虽然,抚易而战难。所谓战难者,非兵不利而将不能,盖地利之险阻不知也。今花栋敢于千里而奔走效命者,窃欲于地利,效一臂也。破贼大意,此其一二。乞大人加察焉。或可或否,谨以待命。”桑总兵听了,满心欢喜道:“花贤契高才,只此数语,已窥八九,可谓不负明诏也。”因命他坐。左右忙设一座于帐下,请花天荷坐了。 桑总兵又问道:“本镇数番进剿,每每失利者,正如贤契之所云,地利不知也。贤契若果知地利,则破贼易易耳。但此两广地方,东至南韶,西至柳庆,周遭数千里,山中峒峡也不知其多少,峒峡中积贼也莫可稽查。本镇细考广舆,并诸志书。都不能详载。即访问遗老,也不过但晓得眼前几个峒名耳。至于峒中之径路寨栅,那里得知?贤契既是青年,又远从浙中而来,此地又非熟游,不识缘何得知此中地利?不妨教我。”花天荷因打一恭,道:“天下地利,必待熟游而后知,无论青年坐守,不能周知;即白首奔驰,亦恐不能遍及。花栋亦奉异人之指点耳。”桑总兵听了,连连点头道:“此言是也,贤契既得异传,则明于地利无怪矣。两广之民何幸也。本当重授,奈贤契初到,方略尚未细陈,且暂署幕府监军,候稍有次第,再行题请。” 花天荷拜谢了出来,早有监军衙门的职事人役来服侍。一霎时,早轰动了合营。他人犹不在意,那几个同奉旨来效用的,闻知花天荷方一见,便授了幕府监军之职,不知是那里来的这样大分上?大家猜猜疑疑,着人打听。 过了数日,忽桑总兵又传呼相见。这番相见,愈加优待,先赐坐待茶,茶罢,然后问道:“贤契前日所言地利,可略陈一二否?”花天荷道:“花栋若不上呈大人,则此来何事?但峒中之地利,关乎兵机,倘浪泄于人,则出奇不便。敢求元戎大人暂屏退左右,容栋细述。”桑总兵点首以为然,因退入帐后,止命花天荷随入。其余将士俱令侍于帐前。花天荷乃细说道:“今广东僻在南方,山必险峻,岭必盘回。而山岭险峻盘回中,有峭壁悬崖,可容人栖息者,则为峡为峒。良民不可居,此乃天生之贼巢贼窟。惟贼据为巢穴,故大小之峡皆有名号:在东者有断崖峡,为贼青削天所据;在西者有落星峡,为贼花皮豹所据;在南者有卧虎峡,为贼滚地雷所据;在北者有秃尸峡,为贼鬼头石所据。四散者尚有干鱼峡、夹板峡、竹竿峡、马腹峡、黄泥峡,一时间也数不尽。惟侧影峰下的大藤峡为第一险阻,乃峒贼瘟火蛇所据,此贼在众贼中最为凶猛,任是众贼合并一处,也不敢惹他。故他要攻劫府县,众贼不敢不攻劫。他若要退避,便一个贼也不敢出山。他若要战,则众贼莫敢不战,他若不受抚,则没一人敢受抚。故为今之计,惟有出奇兵,先斩了瘟火蛇,则各贼不战而服,不抚而向化也。” 桑总兵道:“贤契所谈之峡,本镇亦略闻一二。譬如瘟火蛇,本镇亦知其为贼首,亦知剿平大藤峡,则诸峡自服。但闻这大藤峡,在万山之中,最为深险,又为诸峡所护卫,径路皆不可识,兵马如何敢入?兵马入尚且不可,而况捣其巢乎?”花天荷道:“兵马不敢入者,不识路径也,花栋俱已备知。这大藤峡,峒中虽算第一峡,其实内中狭隘,止可容一二百人,其余皆散住小峒。瘟火蛇自恃猛勇,为人残暴,不得众心,众人受其害者,皆恨其不得死。就是断崖峡、落星峡、卧虎峡、秃尸峡,这东西南北四峡,名虽服他调度,为他护卫,然各贼皆思独立也,不甚相亲。况这大藤峡虽说在万山之中,若要从正路入去,便深远莫测,足有百里。殊不知有一小路:由青羊岭破瓮谷入去,只十里便到麻石湾,再从麻石湾向南爬过了干水缺,绕着一带蛇皮树,只三里便转入大藤峡的七曲关了。过了关,不十里便是挖踏墩,过了挖踏墩,不五七里便是大藤峡了。明日元戎大人可先下一檄,称是朝廷诏书,赦各峡已往之罪,限一日,俱要请会城受抚,不到者,即捣巢斩首。众贼自嬉笑不以为然。待他过了限期不来受抚,却移大兵数万,屯于城下,虚张声势以为捣巢之举。彼纵骄狂,亦必聚贼把守,却暗暗挑选骁勇一千,乘夜打点从青羊岭入去。出其不意,不半夜,便可直抵大藤峡,斩瘟火蛇之首矣。若斩了瘟火蛇之首,号令军前,则各峒之贼自胆落,叩首而受抚矣。”桑总兵听了欢喜道:“不知可确有此捷径否?若果有此捷径,便不愁大功不立矣。”花天荷道:“花栋所受,乃得自异人,言言皆验,岂有不确之理!”桑总兵大喜道:“既如此,贤契所言峡名、贼名并出入之路,道里远近,本镇一时记不清,贤契可细细写一清册,以便本镇好按册行事。”花天荷领命,打一恭退出。随即将所言的方略,并地方贼名,细细造成一册,又将道路曲折画成一图,呈上桑总兵。 桑总兵看见画的大路,一转一折,盘去又盘回,所以远了。所画的小路直捷,所以近了。某贼出劫,当由某路邀接;某贼攻夺,当从某地伏击。踪迹明明白白,欢喜不尽。因操练人马,又挑选精壮,欲以为出奇之用,又时时传花天荷入见,见一次必有赏赐,军中将士看见,俱以为荣。惟有奉诏效用的数人。虽也挂名在幕府之下,却落落寞寞,尤觉不堪。因大家约了同来拜贺花天荷。花天荷虽也往来答拜,寒温相接,然有才人与无才人情意终不亲厚,每每问及所呈方略,花天荷止以言语搪塞,不说出真情。众人愈加妒忌。再细细访问,方知是花天荷策中献出捣巢路径,故桑元戎欢喜。因大家商量道:“他若出奇,成了捣巢之功,则我辈皆不能立足于此矣。今喜总戎仁柔无断,莫若我辈公出一呈,道破他出奇之险 自然疑而不敢行了。” 众人算计停当,遂作了一张公呈,暗暗的呈上了桑总兵。桑总兵打开一看,只见上写着: 为狂言负国,不可轻听事:窃闻用兵以正为贵,以奇为戒。正兵虽不胜,而决不至于失事;奇兵纵侥幸成功,亦难于持久。故老成之将,宁以守正而保封疆,决不出奇而蹈危险。虽出奇一道,兵所不废,然止可用之平一时之祸乱,而不可轻用以开久远之衅端。今两广峒蛮,为害已久,正兵相持,虽互有胜败,不失为保境之常。若轻信狂言,误贪险功,无论自取破败,即一二如算,亦不过斩一人,捣一穴,获一日之胜,而群峒之贼岂能尽平?群峒之贼不能尽平,岂不因此而倍加仇敌乎?使复再战,战必费力,若欲更抚,愈不信矣。为害岂浅鲜哉!况峒峡深邃,径路僻奥,久知者尚不能测其一二,远乡之人,何由知之?不过假托奇异,以侥幸功名耳。倘有差失,死者死矣,费者费矣,而斯人之辜,不过一身,而罪归于上者,有不忍言矣。某等承恩幕下,闻此狂言,知践危道,不敢不沥血上陈,统祈原谅,不胜待命之至。 桑总兵原是一个多疑之人,再看了众人公呈,使不觉恍惚起来。暗暗想道:“这呈子却也说得有理,就是诛了瘟火蛇,各峒之贼安能尽诛?况且瘟火蛇猛勇异常,又所居大藤峡十分险隘,千余人莫说入去甚难,就是能入去,也未必便能杀得瘟火蛇。若杀不得瘟火蛇,钱粮又费去,兵将又损折,转使众贼攻府攻县,劫夺有名,此事所关非小。不可不算。”桑总兵心上自有这一阻隔,便觉出奇的念头冷了八九,兵马也自不练,选的精壮便不瞅不睬。花天荷原常常接交议论,今便渐渐疏了。 花天荷初还认他有公事忙,过了些时,全不见动弹,心下诧异。因乘空请见,道:“大人既欲图取破贼大功,为何连日又懈而不急?”桑总兵道:“不是懈而不急,本镇因思峡贼峒中拥众数千,瘟火蛇又猛勇过人,况断崖诸峡皆听号召,若千余人入内去,无异驱羊就虎,岂能便得成功?”花天荷道:“正兵相接,当论众寡。奇兵出其不意,若迅雷之不及掩耳,又安论其众寡哉?若必论众寡,则大人麾下之兵,岂少于峒中之贼?诚驱之对阵,自获全胜。然连年不能胜之者,贼忽来忽去,但出奇耳。惟其出奇,故时时得利。大人胡不思之?”桑总兵道:“奇兵纵胜,不过一举耳。终须用抚。不战而抚,已自生疑;用奇胜后,再用抚循,恐愈生疑。故本镇踌躇耳。”花天荷道:“抚之生疑者,无威可畏也。诚用奇而诛其渠魁,军威已壮,威势炎炎,求抚不暇,何敢生疑?大人踟蹰,可谓过虑。”桑总兵听了,低头不语,半晌方说道:“贤契且退,容本镇熟思。”花天荷只得退了出来。正是; 刘皇始识茅庐计,高帝方知借箸谋。说与庸人并暗主,犹如水沃石之头。 花天荷见桑总兵狐疑不决,心下暗想道:“前日初来,听我之言,以为得计,急欲出奇以成破贼之功。今何忽疑惑起来?此定是有人忌我成功,献了谗言。我若苦争,愈堕奸人之计。况天台老人原说,我之功名虽求尚未可得,莫若且舍之而去。若只管留恋,则生厌矣。”主意定了,到次日就具了一个手本送进去,要辞谢而行。 桑总兵虽是听了众人之言,不敢轻易出奇捣巢,然心中犹想着,若果能出奇谋诛了瘟火蛇,献报朝廷,也是一场大功。故犹豫不决。今见花天荷辞谢要去,又恐怕失了这个好机会,因传他进见。说道:“贤契来亦不久,所陈方略虽未即行,本镇却十分信服。所授幕府监军,虽不足尽贤契大才,然较之他人也不为薄,就是贤契所献出奇之策,本镇商榷未行者,亦兵家之常,未为弃拒。贤契为何便突然要行,毋乃伤于悻悻乎?”花天荷道:“生员此来,原为奉诏命而献所知所能之策于台前耳,未必便以所献之策为万全,而不可不行也。亦不过备此一条,以俟元戎大人之采择耳。可用不可用,自有公裁,何干恩怨,而以去为悻悻哉!窃思朝廷设官备禄,以养贤才耳,非贤才而虚糜之,罪何能辞?故生员愿归就学,非有他意,望大人谅之。”桑总兵道:“贤契之言,贤契之志也。但本镇正有事相商,非不能用也。尚须屈留。倘终不用,再行未晚。”花天荷见桑总兵苦留,不好执意要行,只得暂且住下。住虽住下,心中只是不快。 早有桑总兵一班心腹的将官,知道桑总兵要留花天荷,又见花天荷心心念念要去,便日日和哄着,邀他到各处游赏。得了游赏之名,便邀花天荷到有名的妓馆去玩耍,欲要系住花天荷之心。不期花天荷素性豪爽,酒使尽兴而饮,见了那些妓女,就如粪土,不但不与之交接,相对转欲避去。又过了些时,花天荷见桑总兵只图苟安,毫无大志,料想不能成功,遂决意而行。又怕桑总兵留他,只留下一个手本,叫衙役辞谢。竟带了花灌、小雨,乘夜起身去了。正是: 空来无几时。忽又空回去, 来去总成空。何时方得遇。 花天荷去了不题。却说监军衙役,早将留下的手本禀知桑总兵。桑总兵见花天荷去了,心下踌躇,要差人去赶,又想道:“赶回却也无用。”正算计不定,忽报峒贼数百人,从东北路攻劫香山县。又有峒贼从东南路出来攻劫保昌县。府县文书雪片报来求救。桑总兵着了一惊,忙集众将士商议,要分兵去救,却不知从何路去救来好,甚是着忙。忽想起花天荷的册子,因取出来细看,上面恰好写着:若峒贼从东北路攻劫香山县,即名桶冈贼,可伏兵于乌石坳邀击之,自获全胜;若峒贼从东南路攻劫保昌县,即名盆塘贼,可伏兵于鸽子堡邀击之。自可全胜。桑总兵看了,似信不信,然一时没法,只得依着册子上差兵去埋伏。不期过了三四日,两路伏兵俱来报捷,说道:“峒贼劫夺金银财物,满载而归,果从此地经过,被众兵突然杀出。出其不意,砍杀头目数十人,余皆奔逃而走。所劫资财尽行载回,听候发落。”桑总兵一闻,满心欢喜。合营官将不知是看了花天荷的册子发兵,只认得是桑总兵的神机妙算,都来贺喜道:“元帅妙算,真如神也。”桑总兵怎肯说是花天荷册子上写的,竟胡卢提认在自家身上,欣欣得意。然自家心上,却暗暗惊喜道:“原来花栋所献之策,如此有效。若肯出奇,定然成功,可惜放他去了。倘别峒之贼出来攻劫,册子上又不曾载明,却如何区处?还须赶他回来方妙。幸喜他去不久。”因差一个将官叫做马岳,叫他领了文书,沿途追赶幕府监军花栋速回军前效用。倘迟疑逗留,着所在府县官,殷勤劝驾,不可怠慢。 马岳领了桑总兵文书,因带了十数名健卒,连夜来赶。只因这一赶,有分教:恰不好而恰好,乍相逢而乍相别。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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