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阳也是天天跑警报,傍晚、清早警报一响就跑,跑出很远到郊区才能隐蔽,人家天天来炸,天上都是日本飞机,没有一架我们的,形势太困难了。每天都跑,很辛苦,我就想啥时候把天天跑警报的生活结束了就好了,过这种日子不如上前线你一枪我一枪地干,干呗。 好容易盼到五月份,出征的命令终于下达了。 我们早早站在营房前等待集合的号声,这时天气已经热起来,我们的夏装是一件半袖黄上衣、一条黄短裤、一顶布军帽, 这就是中国军队的着装,连草鞋都不发,要不是从军时带了鞋袜,很多人就得光脚丫子。 我们贵阳学生教导团十一个连,乘坐从民间征用的三十多辆卡车,向西、向昆明进发。没有欢呼、没有送别的人群,我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别了,贵阳,等待我们胜利的消息吧。 中途路过安顺境内的黄果树瀑布,车队停在路边,眼前一帘帘清水奔泻而下,细微水丝打在身上十分舒服,隆隆的瀑布拍击着水面发出巨大响声,壮观极了。 周围的山上满是花红果树,枝叶繁茂,树上挂满果实。据贵州同学讲,这种果子味道酸甜,爽脆,很有特点,但我们没有这个口福,一切都需打败了日本鬼子才会有条件享受。 在此休息了两个小时,我们继续向西的行程。 当时没有现在这么先进的卡车,都是用酒精点着后烧木炭, 用这个热量来推动,两个司机轮流开,一遇到盘山路先把木炭烧旺了,木炭汽车就喘着粗气爬得很艰难。爬不上去了,两个司机轮番拿几个三角木在轱辘后面垫着,以防向后滑行,车前面就用摇把摇,有时下坡突然熄火,车就一路向下滑。三十多辆卡车都是从民间征来的私人运输车,卡车就是他们的谋生工具,自己很当宝贝, 顺着盘山道爬过一山又一山,一天能拐数十道弯,沿途不时看到悬崖下美国十轮大卡车的残骸,都是运送军用物资的。据我们所知,美国驾驶员兜里都揣一瓶白兰地或者威士忌,开车途中就经常啜一口,车速有时再快点,遇到情况来不及刹车就掉到百米崖下。 最终,我们无一事故到达昆明,入驻西南联大,学校特地为我们腾出来地方。 稍事休息后检查身体,血压没什么毛病就过关。我合格, 要出国了,那心情高兴啊,这回终于要到前线去了。也有个别不合格的,就哭,说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就再检查一遍,名是他的名,别人替他去检查,所以最后都去印度了。 国内这段经历感觉很艰苦,还差点把我们当成猪仔卖了, 国民政府可能没有骗学生的意思,但下面那种黑暗上面不一定能知道。不然从军的十万知识青年,就不会独立地编成九个整 编师了,清一色的学生军。到昆明就是到抗日前线了,我们对很多信息都感兴趣,觉得中国的形势很危急,想多知道些情况,了解国家将来有没有希望,对这场战争有一种渴望。来源就是各方面报章、一些知情人的谈话,我们很愿意掌握这些信息。 当时国内的形势主要是防御,尽量避免大的战役发生。 日本人进广西没能进来,张发奎在那儿顶着。湖南打得很激烈,薛岳很能打,长沙会战,日本人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打不下来,日军想打通粤汉线再衔接沿海成为一条通路,就必须占领长沙,结果在湖南被卡住了。 忻口战役打得挺激烈,阻击日军向山西、河南进攻,在中原跟他争夺,八路军也参加了,这些消息都有报道。 那时我跟其他同学还不一样,他们年龄都比我大, 比我懂事,我更多的是听,特别愿意听那些老兵,尤其是连、排长讲话。有的老兵是参加过淞沪保卫战的,等我们到了印度、缅甸,他们还是个大头兵,挺不公平呵。 很多人就讲日本必败,为什么呢,日本人到处进攻, 太平洋战争的战线拉得太长了,兵力无法集中,顾此失彼。一百三十多万军队在中国被牵住了,中国不投降, 他就无法分兵,他打香港、打缅甸,后来打印度、越南, 兵力都是从侵华日军中分出去的,战线跨越太大,肯定不行。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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