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1999年第12期
诗四首
作者：〔日本〕谷川俊太郎田 原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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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色的气息
颜 色
颜色不会停留,有的颜色回忆着别的颜色的预感;有的颜色遮掩着别的颜色,而且表露,不断地漂流,互相拒绝着混杂在一起,颜色互相表演,互相化装。颜色的气息无法命名,不知何时尽管它们渐渐地朝向薄命褪去,但是,又一次的羞怯继而苏醒,为了生的欢喜。
白 色
不是雪的白色,不是霜的白色,也不是浪的白色,更不是云的白色。不是被涂上的白色,不是没有被涂上的白色,也不是被漂白的白色,更不是空白的白色。不是耀眼的白色,不是纯洁的白色,也不是开始的白色,更不是结束的白色。而真正的白色是什么?
黑 色
黑色。它是空洞的。黑色,它在什么样的深度里都只是一个表面。照耀黑色的光,被黑色攫取。黑色不会把任何东西返还给我们。而且它吞噬全部,同化为己有。
无论怎样的渺小,它都是一个结束,但不是污点。质地是极其坚硬和沉重的,但,具备它特质的物质,现在还没有在这片土地上被发现。我们有时只是在噩梦里,能够触摸到真正黑色的一端。黑色。它不是颜色,它是一种存在的状态。
红 色
红色从黯淡中升起,红色宁可是黑色的私生子,因此,谁也无法听见它的呼喊。红色朝向光明死绝,红色宁可是白色的供品,但是,那个愿望只是在短暂的一刻如愿以偿。
蓝 色
即使怎样的深深憧憬,和强烈祈求,蓝色都不会弄到手里。如果掬在手里,海变成淡淡浑浊的盐水,如果走近,天空将通体透明。鬼火也并没有蓝蓝的燃烧。蓝色是遥远的颜色。
走进广袤云雾霭霭的远景,作为纪念品能带回到家里的,大概是一棵勿忘草,所以,发现它的人,连不能遗忘的事情都忘却了。蕴藏在自己的体内,因为是永恒的蓝色。
黄 色
黄色。是劈开时闪烁的物质,是暴露了不知耻辱的物质,是总是难以忍受的呼唤声,是绚丽的污垢的溢出,因为也是一条不能埋葬任何人的世界的裂缝。
吸引眼睛,然后眼睛在此拒绝。一切细节丧失,目光渐次滑行,没有质感黄色的灿烂广阔的地平线是无止境的。
绿 色
不知有何差异,是这种绿色。它从别的世界被带来,是突然没有什么预兆地闯进来,充满可怕的生命力,闷乎乎地散发味道。绿色最初蔓延到这颗星星的时候,我们还没有诞生。这颗星星被绿色严严遮掩时,我们的一切都是废墟,目光请不要从绿色转移。
茶 色
在不断侵蚀黄色或是红色的同时,茶色在一种谐调中是谦逊的。支撑着顽固的自信,归根结底茶色梦想着一切回归自己。茶色若无其事地掩饰着世界,仿佛说什么戏剧性的事情不会发生似的,那确实是一个高明的办法,为了从恶意的宇宙守护着自己。
〔责任编辑 陈永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