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0年第1期

教堂是一棵老树

作者:梁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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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是一张网
  
  缘是什么?缘原来是张网,德行越高学问越深的人,这张网就越张越大,它有无数个网眼,总会让你撞上的,所以好人、名人、伟人总是缘接四海;缘原来是一棵树,德行越高学问越深的人,这树的浓荫就越密越广,人们总愿得到他的荫护,愿追随他。佛缘无边,其实是佛学里所含的哲学、文学、艺术浩如烟海,于是佛法自然就是无边无际的了。难怪我们这么多人都与佛有缘。富有深山有远客,贫居闹市无人问,资本是缘,但这资本可以是财富也可以是学识、人品、力量、智慧。在物质上,更重要的是在精神上富有的人,才有缘相识于人,或被人相识。一个在精神上平淡的人与外部世界是很少有缘的。缘是机会,更是这种机会的准备。
  
  少数人被历史擢拔为神
  
  古往今来有两种人,一种人为现在而活,拼命享受,死而后己;一种人为理想而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个人不管他的官位多大,总要还原为人;不管他的寿命多长,总要变为鬼;而只有极少数人才有幸被百姓筛选,被历史擢拔而为神,享四时之祀,得到永恒。
  
  算盘人生观
  
  一个人在社会这架大算盘上只是一颗珠子,他受命运的摆弄;但是在自身这架小算盘上他却是一只拨着算珠的手。才华、时间、精力、意志、学识、环境统统变成了由你支配的珠子。 一个人很难选择环境,却可以利用环境,大约每个人都有他基本的条件,也有基本的才学,他能不能成才成事原来全在他与外部世界的关系怎么处理。就像黄山上的迎客松,立于悬崖绝壁,沐着霜风雪雨,就渐渐干挺如铁,叶茂如云,游人见了都要敬之仰之了。但是如果当初这一粒松子有灵,让它自选生命的落脚地,它肯定选择山下风和日丽的平原,只是一阵无奈的山风将它带到这里,或者飞鸟将它衔到这里,托于高山之上,寄于绝壁之缝。它哭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一阵悲泣之后也就把那岩石拍遍,痛下决心,既活就要活出个样子。它拼命地吸天地之精华,探出枝叶追日,伸出根须找水,与风斗与雪斗,终于成就了自己。这时它想到多亏我留在了这里,要是生在山下将平庸一世。生命是什么,生命就是创造。是携带着母体留下的那一点信息与外部世界做着最大程度的重新组合,创造一个新的生命。为什么逆境能成大才,就是因为在逆境下你心里想着一个世界,上天却偏要给你另外一个世界。两个世界矛盾斗争的结果你便得到了一个超乎这两个之上的更新的更完美的世界。而顺境下,时时天遂人愿,你心里没有矛盾,没有企盼,没有一个理想中的新世界,当然也不会去为之斗争,为之创造,那就只有徒增马齿,虚掷一生了。传统的两面性
  传统这个东西有两面性,当它面对革命新潮时,表现出一副可憎的顽固面孔。当它面对逆流邪说时,又表现出撼山易撼传统难的威严。
  
  理性最美丽
  
  人有多重价值,是需要多层次开发的。有的人止于形,以售其貌;有的人止与勇,而呈其力;有的人止于心,只用其技;有的人达于理,而用其智。诸葛亮戎马一生,气吞曹吴,却不披一甲,不佩一刀;毛泽东指挥军民万众,在战火中打出一个新中国,却从不授军衔,不背一枪。大音希声,大道无形,大智之人,不耽于形,不逐于力,不恃于技。他们淡淡地生活,静静地思考,执着地进取,直进到智慧高地,自由地驾驭规律,而永葆一种理性的美丽。
  
  若是如蜡烛,不变光焰就变泪
  
  钟声一响,已入不惑之年,爆竹声中,青春已成昨天。是谁发明了“年”这个怪东西,它像一把刀,直把我们的生命,就这样寸寸地剁去。可是人们好像还欢迎这种切剁,还张灯结彩地相庆,还美酒盈杯地相贺。我却暗暗地诅咒:“你这个教我无可奈何的家伙!”人生原来就这样被年、月、时,一尺、一寸、一分地度量着,人生又像一支蜡烛,每时都在做着物与光的交易。但是总有一部分蜡变成光热,另一部分变成了泪滴。年,是年年要过的,爆竹是岁岁要响的,美酒是每回都要斟满的,不过,有的人在傻呵呵地随人家过年,有的却微笑着,窃喜自己用“年”换来的胜利。
  
  人的形式和内容
  
  一个人归根到底还是要有自己的内容,即知识和能力。泰戈尔说:“你可以以外表的美来评论一朵花,一只蝴蝶,但你不能这样评论一个人。”人既要讲形式更要讲内容,秀发之下该有一颗聪明的头脑,明眸之后该是知识的海洋。在现实生活中常有这样的人,初观其形光彩照人,再听其言立见浅底。其实外表美只是立身做事的起点,是别人的第一印象,比如儿童的天真,可爱是可爱,但并不能做永久的本钱。一个人如果错把自己的形式当了内容,并以此立身,便是真正的悲剧。因为形式有时也会妨碍内容,就如写诗,格律就常妨碍内容的发挥。顾影自怜的人多乏奋发之力,极少孜孜以求。因此其貌灼灼其才平平者大有人在。
  
  人是一首格律诗
  
  一个人能以最美的外貌,在最佳的年龄,成就最了不起的事业,就像用极严的格律写出潇洒自如的诗,像一首最好的诗又谱上最美的曲,这样的人真是千古绝唱了。
  
  崇名是病
  
  在我们背着的许多包袱中有一种就是“崇名”,凡名人,小事细物都要尽全尽备地去费力搜集、堆积,许多人居然以此为衣食。吃古人饭是我们除造神之外的又一大毛病,教我们总爱向后看。
  
  无端付出,作践自己
  
  大凡给予有两种,一是对对方付出劳动的补偿,是平等的交换;二是对对方的爱或怜,是愉快的奉献或捐助。当对方既无付出劳动,又无可爱可怜之处时,你无端地付出倒是对自己自尊心的践踏了。
  
  钱是社会的润滑剂
  
  总之,我在美国街头越走就越觉得,在这里钱是一个黑洞,把人的心力体力直往里吸;钱是一种润滑剂,调整着社会的劳动组合,只要缺什么,就有人愿出大价钱买什么,也就有人去干什么;钱就像水银一样,它在社会上无孔不入地渗透,使社会上很难再找到空白的行当(甚至街上随时都可看到有三个X做标记的脱衣舞厅);钱是一种驱动器,它在不停地开发人力物力资源,驱动着社会这架大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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