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0期
有多少“栏杆”？
作者：赵 维
字体： 【大 中 小】
在罗斯福时代，媒介权力作为现代权力构造中的一个种类已经发育得十分强大了。强大到可以调控、建构人们的认知概念世界、价值系统，形成对人们社会行为的隐性支配的程度，足以对整个社会的价值观念、公共意识进行改装和重新配制。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媒介权力曾经是个人专断或家族世袭权力。但罗斯福看到，在他所处的时代，媒介权力已成为实体力量，成为各种社会利益集团的意志冲突与平衡妥协的产物。通过控制现代大众传播媒介，进而控制信息传播，将美国人圈进“新政”的笼子里，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因为他仿佛是一个天生的控制传媒和记者的行家。他对常跟随身边的记者十分友好，和他们打扑克，开玩笑。新闻秘书领新来的驻白宫记者见他，他总是说：“不认识你，我想我还没有这样荣幸。但我读过你的东西。”好像他常读这位记者的文章似的。记者之间见面，互相也是这样说的，罗斯福就这样让记者把他当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正是在这种融洽的关系中，本来归记者所有的媒介权力转移到了总统手里。罗斯福承诺，他保证每周举行两次记者招待会。结果第一任期举行了三百七十四次、第二任期举行了二百七十九次。尽管没达到承诺的每周两次，但记者们已经相当满足了。因为胡佛第一年举行二十三次，后来只举行了十二次记者招待会。上任不久举行完一次记者招待会后，罗斯福向记者们挥着手说：“你们现在吃饱了吧，最好跑起来。”记者真的跑起来了。在那期间，美联社发出的世界新闻中，有四分之一来自华盛顿。合众国际社发自华盛顿的消息是胡佛统治时期的四倍。1932年7月2日，即罗斯福在芝加哥发表接受总统候选人提名演说的翌日，著名漫画家罗林·柯尔比在报纸上发表了一幅漫画：一个疲惫的农民倚锄仰望天空掠过的一架机翼标有“新政”字样的罗斯福座机，那迷惘的表情中透着些许希望。自此，“新政”一词作为罗斯福施政纲领的鲜明标志走进了美国人的生活。一年过后，“新政”已经家喻户晓了。
对于那一代美国人来说，“他们记忆中的最早的政治活动，就是坐在收音机旁听那个用强有力的、自信的、从容不迫的语调讲话的声音。如果人们自己还没有收音机，他们就不惜走到一个有收音机的邻居家去收听广播。正是在这种最直接的意义上，政府走进了民间，把美国人民吸引到政治进程中来，使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到总统身上，把他看做是幸福的源泉”〔６〕。
还有一道信息“栏杆”
传媒成了现代社会控制的一种重要工具。就在受众自以为眼见为实的时候，经过选择性的和过滤性的甚至是伪造的信息通过传媒进入了他们接受的视域，“它一方面遮蔽和省略掉某些东西，另一方面又突出和放大某些东西……传播媒介通过文字或形象表达统治思想意识是掌权者维护其地位的主要手段。它们提供了自由的假象，像一条拴在长皮带上的狗，掩盖了约束的现实”〔7〕。
2001年，澳大利亚大选。联盟党政府利用“911”后澳大利亚人对于外来移民的恐惧心理，打出了反移民的旗帜。为迎合选民的排外情绪以赢得大选，联盟党采取了极为强硬的反难民入境政策，派出三艘军舰、四架巡航机在公海上二十四小时堵截船民。10月7日，阿德莱德号军舰截住一艘载有两百多名难民的渔船，并向船只上方开枪示警，不许前进，双方陷于僵持。当日晚些时候，移民部长拉多克宣布说，船民们为进入澳洲竟然将自己的孩子推入大海。其后，霍华德总理声明，我不想要那些准备将自己的孩子抛入大海的人们进入这个国家，这是一种令人愤慨的讹诈。接着，国防部长里斯公布了两张照片作为佐证，照片上两名儿童在海中挣扎，有人在旁救助，但看不出是被大人推入海中的。国防部长说，另有录像可以作证。而这位国防部长还同时暗示船民中可能会藏有恐怖分子。就这样，联盟党利用“９１１”事件后人们对穆斯林的恐惧心理，对来自中东和中亚的船民掀起了一场妖魔化的宣传，于是反船民入境立时成了澳联盟党竞选的主旋律和出奇制胜的王牌，以此证明联盟党政府强硬的反难民措施是何等英明和正确。
联盟党操纵大众媒介通过难民事件的不断新闻报道构造出一幅伪社会现实，澳大利亚选民们沿着联盟党敷设的信息栏杆一步一步走向投票站，将选票投给了联盟党候选人霍华德。
2002年，三连贯的霍华德政府在台上已经坐了一年，媒体才揭露出来，当年大肆渲染的难民船事件原来是假的，是联盟党人为了树立自己坚定的反难民形象而炮制的。“讯息的传播有时确实能改变权力的流向，使权力不是从人民流向他们的代表，而是从代表流向人民。”〔8〕“代表”操纵媒体，算计“人民”的选票是西方政客的手段。在德国，几乎发生了和澳大利亚同样的事情：
德国总理施罗德领导的党出人意料地在议会大选中赢得多数票，舆论评论认为是“女性选择了施罗德”。施罗德有意识地散布战争恐怖言论，以此赢得了选票尤其是女选民的选票。
有记者就此采访前总理科尔时问：这么说，（施罗德）渲染恐怖气氛的做法是聪明的？
科尔回答：当然。一代德国妇女都对战争记忆犹新，她们深深了解战争带来的悲伤和苦难。
苏东解体后，有关共产主义与苏俄历史反思的著述甚多，西方有学者认为事实上苏联的实力远不像自己宣传和西方想像的那样强大。因为长期以来苏联极力夸大自己的实力以证明自己制度的优越，恐吓西方。而西方政界尤其是军界也蓄意夸大苏联力量来为加强军备的政策进行辩护。为了证明社会主义模式有赶超美、英资本主义的能力，苏联向西方发动强大的舆论攻势。1961年赫鲁晓夫在莫斯科会见南斯拉夫大使时表示：“苏联的原子弹和氢弹爆炸迫使杜勒斯改变了政策，苏联的实力与日俱增。带有核弹头的导弹在苏联用流水线生产……”而实际上1962年，苏联仅有七十五枚洲际导弹，每年仅生产二十五枚，而此时的美国已拥有二百九十四枚洲际导弹，每年可生产一百枚。宣传的成功吓住了西方，也使得苏联领导人自己也陶醉在自己的“强大”里。设置栏杆的最后自己也进了栏杆。这颇像有个故事说的那样：有个人在村中走过，有人问他从哪里来，他开玩笑说自己从村子的另一头来，那里吃饭不要钱。人们听了都向村子的那头跑去。这个人在村里走着，遇到很多向村子另一头跑的人们。他问，你们做啥去？人们说，我们去村子的那一头，那里吃饭不要钱。于是这个人听了也转过身去跟着人群向村子的另一头跑去。
故事也成了栏杆
伊拉克战争进行到一周的时候，联军大不顺。死亡人数见增，按常理，这本应该反战浪潮大作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时候，世界的媒体几乎都上演了一个进行时的《拯救大兵瑞恩》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叫林奇，一个标准的美国金发美人。
2002年3月23日，在伊拉克南部城市纳西里耶，林奇所在的美军第５０７机修连一个十二人补给小组遇伏。杰西卡·林奇在遇伏击后与其他几名战友一同失踪。事后，林奇的几名战友一同出现在伊拉克国家电视台和半岛电视台中，而林奇不在其中，被怀疑成为战争中第一个阵亡的女兵。
这个故事发生的背景是美军战俘出现在电视的画面极大地刺激了美国民众，美军士气受挫，纳斯达克指数狂跌的时候。
4月2日，美军中央司令部文森特·布鲁克斯准将称：“美国海豹突击队和特别救援小组采取联合行动，4月1日深夜成功突袭了纳西里耶附近的萨达姆医院，救出了十天前被俘的杰西卡·林奇。”随后这一消息迅速传遍世界各地：林奇在西弗吉尼亚州的父母和亲友欣喜若狂，美军士气为之一振，连纽约道琼斯股市各股票也平均上涨百分之二点七。
4月4日，美国著名大报《华盛顿邮报》刊文详细描述了林奇被俘的过程。在林奇遇袭时，林奇虽身负多处枪伤仍继续向伊军开火，直到弹药用光。一名匿名军官还称“当时她打算奋战至死，宁可战死也不愿被生擒”。当伊军围上前来，她还遭到利刃刺伤。此外，她身体多处骨折，被伊拉克人虐待。这一报道随后被许多媒体纷纷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