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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1999年第6期

散文一束

作者:张辛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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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念是:如果是一位男性的、与我们家稔熟的朋友邀请我们去,我是不是会欣然允诺?
  到了那儿,先买了票,票分几种,因为洗浴的方式不同价格亦不同。其中有国人熟悉的桑拿
  ,也有温度更高的干蒸浴,还设有面向病人的按摩以及各类理化疗浴。进去后除了有残疾
  人专门的换衣处外,大体与游泳池的换衣间相似:但换下衣服后尚需穿泳衣入场。在进入一道金属杠后,便是浴区,推门进室,大家迈步站在水篷头下,就应该是脱掉身上的泳装的时候了。我与我儿子、我妻子与她的朋友分别进入有隔离的淋浴间,等出来时我们虽都是光身
  ,
  但四个人都披着事先带来的浴巾,几个人稍一商量,很自然地“她们”跟“我们”分头去洗不同的浴。我和儿子去的是桑拿。
  在桑拿室,我先是隔着玻璃往里看,腾腾的水汽中,能朦胧看见人们安静地坐着。于是我们
  也
  进去了。果然七八个“天体”在里面,我即把浴巾拿掉,找了一个空的位置坐下,儿子与
  我隔着几个位子坐着。先是一个和蔼的笑容从我的左边传给我,是一位四十左右的女人,她
  的周身汗津津的,她往旁边挪了挪。我报以微笑,感谢她的好意,其实地方也够了。
  这时里面很安静,热气已经消散了不少,我用余光可以看见一个个光着的人。至少有四个是
  女人,其中一个坐着的姿势很怪,她是盘腿在木板条上,双手放在膝头,掌心向上,大指合
  着中指,在坐禅。大家都垂着眼皮,极偶尔地动动身子。再一会儿热蒸汽从地下的铁纱盖冒
  出来了。我的头皮开始往下滴汗,然后是后背,痒痒的,只几分钟,我也成了个水人。
  一共坐了十几分钟,汗出了不少,我才与我儿子出来。出了门没有雾气,顿时凉爽了,大脑
  也清醒过来,眼前便出现了裸体的“天堂”。
  幼时我常在北京跟我父亲泡澡堂子,所以几十个赤身露体的人也常见,洗完了澡,毛巾也不
  用盖,往有木隔的床上一仰,澡堂子里的过堂风和特有的尿素味儿掺合在一起,凉凉地兜过
  你的身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劲儿;二两花生米儿,一壶香片,再高兴就叫个修脚的来
  ,让他们用宽头细把儿的锃快的刀给你片下厚厚的老茧来——当然这多是大人的享受。我
  眼下的身体不光有男性,也有女性,而且女性居多。我虽知道这里的人早习以为常,但我仍心跳加快,于是匆匆地穿过人群,向太阳能浴走去。在那儿,一眼望去,简直就是裸体的展览:一排八张靠近右手的床,头朝墙跟脚冲着我们,每张床上或仰或卧着一具胴体,他们的上方是太阳能灯。因为灯光强烈,他们就跟被晒的新鲜的鱿鱼似的。其中有一个老太太,胖得把一张床铺得满满的。在她的旁边,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不过二十出头,她仰着,闭着眼睛,不胖不瘦,或者说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纤细的地方纤细,而本来就白的皮肤在灯下就更白得显眼了。我朝一个空床走过去,经过那年轻女人时,她睁开了眼,大概见我是个东方男人,就扬了扬眉,是惊奇还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样子很好看,既礼貌又亲切。我在那个床
  躺了下来,与她只有一米间隔,也闭上眼睛,不过有时看看天花板,有时侧眼看看她。我不是在做梦,一个活生生的裸体女人近在咫尺。
  一个疗程过后,我朝门口走去,看见我妻子和她的女友站在我的面前。当然,什么都没穿,
  我有点慌,不知是慌自己还是为我的妻子慌。幸好她们马上就有了床位,反正当时我一句话
  都没说出来。
  接着我看见窗外一小井露天的院落,有几丛花和一棵丁香树,还有几个人在躺椅上坐着乘
  凉,我也想找个凉的地方呆呆。可等我站到外头还没两三分钟,就觉得寒气刺骨了。我不算
  瘦,在家里是有名的不怕冷,我妻子总是说我皮厚,她与我对冷的感觉至少相差五摄氏度,
  但我仍然在这天败下阵来,三步并作两步蹿回室内。回头一看,不光那几个乘凉的男士依然
  故我,刚才
  那位曾躺在我边上晒太阳灯浴的青年女子也静静地坐在那儿,一泓月色照在她曲线分明的身体上。
  稍顷,我看妻子她们从过道的那头走过来。我的心又悬起:她们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越长
  长的一段甬道到我这儿来,而那两边都坐着“天体浴者”。整个浴场几乎没有东方人,她们
  可说是“稀罕物”。她们过来了,果然引起了人们的注目,尤其是男人,我不懂他们的语言
  ,但是从表情看得出,他们喜欢看我的妻子。东方的女人有玲珑与细嫩的美,她们的美不夸
  张,是收敛的、含蓄的,也带一点点羞涩。我妻子当然感到了男人们的目光,她并没有躲避
  ,只是眼睛一会儿埋下,一会儿又直直地望着我走过来。她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们彼此太了解了。
  在她们坐下后,从入口处走进了一对年轻的恋人。他们立刻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这是两个对
  比鲜明的身体,男子大约身高一米八多,肌肉发达,特别是臀部与大腿绷得紧紧的,脸是
  阿波罗
  般的神采,强健的脖子跟突出的喉节像雕塑似的。他的女友浑身像是裹了一层金色的软毛,也是圆圆却是肉感的臀部,腰的地方优雅地凹了进去,两个喷薄着青春的乳房不大,但是亭亭款款。她的脸刚刚从孩子变成成人,所以风韵只能在稚气下隐隐所见,作为一个女人,她
  的美丽欠成熟,有点儿鲁莽。
  我猜测他们大概常到这儿或者是类似的场所,所以已习惯大家的眼光:他们知道他们给予人
  们什么。在两个人短短的对话后,男人搂住女子的腰慢慢向桑拿的地方走去。
  我看了妻子一眼,她说:“好看,真的好看,都好看。”
  我点点头。感谢这个天体的场所,给我机会能这么仔细地观看一件件巧妙而天成的艺术品:没
  有任何装饰,就像来自远古,来自热带的原始雨林。不由地使我想起了英国如画的乡村,也想起了苏格兰八十五号公路边的紫樱与黑山白水,一切都是自然的莽力所造,这种美是活的,是难以解释的。
  苏立群,作家,现居英国。主要著作有《死亡湖》、《朗世宁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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