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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0年第2期

忆旧散文一束:住在北京等

作者:王瑞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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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大网,牢牢罩住了每一个人。
  
  爱情
  一天傍晚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迎面遇见了他。学校的林荫路在女孩眼中总是如此有诗意。傍晚时分光线黯淡,一抹余晖这时向山那边隐过去,斑驳的俄式楼房在冬日里显出古老和幽深的意味。他走来,笑笑,踌躇了一下,准备擦身而过。我说:呀,我看见你前天发在日报上的那篇文章了。他仍没有停步,说是吗。露出一排大牙,我注意到缺了一颗。打过招呼,我相信我们之间已有了某种把握。
  这家伙的诗在大学第一年就被各种诗会到处朗诵,被一些好看的女生抄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我也抄过几首。他很瘦,很单薄,言语不多。他叫华。
  就在同时,中文系有个家伙在一个晚上突然走近我,并邀我一同走走。那是一个零下二十度的夜晚,雪,确切地说是霜,轻轻拂在脸上,我们朝南边的火车站一直走去,他很沉默,不时回过脸来看看我,我明白那种眼神,太骚动不安,况且他穿皮革衣服的身上老是发出怪味,令人不快。我知道他那时想不顾一切地说出些什么,但我一直直着脑袋,让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们站在空寂的火车道上,被一种莫名的东西感染着。我想我那时最为感动的是有一个人能带我上这儿来,体会半夜时的寂静。乌市的冬夜,美得令人灵魂颤抖。在这种时候我把美的一部分寄寓到了我的同伴身上。就因为他站在朦胧中成了寒冷、积雪、月黑风高的一部分。山那边一两声火车的汽笛远远地传来。有一刻我觉得差点爱上他。不过第二天一早,我踏着一尺厚的雪走到了中文系他的班上,叫人转交一张字条,意思是对不起,我其实已爱上别人了。
  那一整天我没能见到华。第二天晚上,他捂着一侧眼角向我走来,说有人找他打架。我心里一惊。他微微笑着说你知道的,是林某某,那狗娘养的。我低头不语。他说我并没有怪你呀,干嘛心虚呢。现在还有月亮,出去走走怎么样。我抬起头,心里突突乱跳。我看见他脸上冀盼的神情。
  就这样,我们一直走着,恍恍惚惚,男孩子此时的心神不定让人感到片刻的不安,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在月夜中沉默着,一直把校园兜了一圈又一圈。我觉得这个世界就是我的,我们的,不是别的任何一个人的。虽然只有沉默。他有时望望天,有时一直注视着前方,长长地呼出一口白气。我低着头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他说:我在看星星,星星在这样的晚上一点也看不见了。他侧过脸来问我:你呢?我说我想起了今生今世。他突然定定地站住,极冲动地直视我,两手还抄在衣服口袋里,看得出来,他几乎按捺不住。我绝没想过他日后会成为伤害我最深重的人,没齿难忘。当然,也许他被我伤得更重,不得不以他认为可以的一切方式向我压迫过来,自尊和爱破碎一地,就此再也找不到归宿。结果我们既没有成为今生今世的爱人,也没有成为今生今世的朋友。
  我开始瞧不起他。首先他只会写诗。太沉默寡言。我发现在诗人的潇洒外表下其实很没有力量。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开始惶恐。惶恐周遭世界的强大和自己的无奈,我们在一起不能使我感觉有力一些。人群中他渐渐很不起眼。而我此时虚荣心作怪,太需要一个人足以使我很容易被认可。世上的事往往是这样,你轻易得到的东西也会轻易地就地扔在什么地方。
  我决定离开他一阵子。
  可是我的一位好友对我说他又有了一个女朋友。是同一班同学。赵君。我朦胧地记起赵君曾对我说起过他。那是一次爬山,那班人爬到了西山上,在山体中黑古隆冬的防空洞里钻来钻去,她正准备往里钻,就在那一刻,他在黑古隆冬的山体中看见了她缓缓下降的身形,娇小而谨慎。她后来为了让我死了这条心还说,那时她找到了一生一世的安全感。你却没有。我一直不明白那一时刻是否是她刻意造成的,恰恰跟随在他的身后,走到暗无天日的地下,与他相遇。我被这种想法折磨了很久,不可自拔。
  痛苦如此快地降临。猝不及防。就像黑夜之于最后一抹太阳的余晖随之来临一样。
  我一直关注这个世界的美,音乐、文学、绘画像是精灵一般,使世界充满律动。我爱它们,永无餍足。很小的时候,我就在一切地方寻找它们的踪迹,在黄昏黯淡的湖水中,在山巅白雪的反光中,在校园夜深时分黑黝黝的林子里一明一灭的烟头上找到来自某处的冲动,然后把它们写在纸上。我甚至崇拜和爱一切拥有它们的人。华就拥有这一切。我不知道是爱华还是爱附着在他身上如诗的光环。我也从此深陷文字的泥潭。
  我跟华简直不可救药。有一回他在黑暗中说:你过来。吻我。我僵直地站在通道上,紧抿着嘴唇。我不明白,我们生了一场气,他说要吻我。他说你简直像一口深井,人跳进去了,要被淹死。我木然地站着,毫无悟性。悟性大概是赋与那些懂得爱的人的吧。赵君那时候就懂了。华说完那句话,我站了一会儿,随后恼火地跑回了宿舍。
  后来我们中间出现另一个人的时候,他绝然与我分手。他用最不堪忍受的暗示斩断我的藕断丝连,摧毁我的自尊。我告诉他我爱他,结果第二天他的女朋友对我说,他说你爱他。分手的时候我在公共汽车上喊他的名字,我相信这个伤心已极的声音那个时候只穿过了汽车的烟尘,已然丢在了什么地方。就这样,没有秘密,没有默契,让我抬不起头,到此为止。
  我的相夹里只有一张他给我在山巅上拍的黄昏背影。落日的余晖笼罩着回首顾盼的一个人——已经锈蚀得斑斑驳驳。那个时刻我懂了。我怀疑自己至今还有些忧郁的个性是不是来自于这件事。一想起来,肝肠寸断。
  我后来时常做一个梦,梦里他总是离去,在教室昏黑的走廊上,在路上,他头也不回地和另一个什么人全没心肝地离开我的视线。
  周美娟,编辑,现居海口。曾发表过小说散文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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