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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0年第5期

初吻(小说)

作者:刁 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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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早渴望与女人接吻,并且这样想时,身体会出现奇妙的反应,是十四岁。若往前推,在我父辈那一代里,到了十四岁这个年龄,就在家长主持下吃定亲饭交换定亲礼以至于干脆结婚入洞房的,已大有人在;若往后推,在我儿子辈这一代里,到了十四岁这个岁数,男孩女孩就无所顾忌地勾肩搭臂卿卿我我甚至索性同居的,也绝不罕见。就我所知,只有我这代人,在那个尚未成年的年龄段里,好像生理心理都停止了发育,或者说,由于我们的生命被动地经历了一次破坏性的催眠实验,所以我们发育出来的青春期,差不多只相当于毫无意义的一截空白。
  那时候,我既没听说过“接吻”这个词,也没看见过别人接吻,我和我的同学都把接吻叫作“亲嘴”。大家开玩笑时,有时会既猥亵又鄙夷地说起谁爸谁妈亲嘴了,而哪个同学若被人议论了爸妈之间有亲嘴的行为,就如同被人掘了祖坟,要蹦脚跳高地予以反击;如果铁证如山反击失败,便会羞愧难当,好像其爸妈犯下的罪过,只略逊于那些在批斗游街时脖子上被挂了破鞋的风流男女。由此可见,接吻是件可耻的事情,尤其在我这种好孩子眼里,它似乎比学校天天批判的林彪孔老二还罪大恶极。
  那时我确实是个人人公认的好孩子。在家的情况我就不多说了,不光从不在社会上打架,还能帮爸妈买菜做饭收拾房间,他们都夸我懂事省心体谅人。我的好,更主要地表现在学校里。我不仅是连年的三好学生(批判林彪以前叫五好战士),不仅是我们班(批判林彪以前叫排)的班长,还是全年级(批判林彪以前叫连)的“预备团支部书记”。在这里,我得解释一下什么叫“预备团支部书记”。那个时候,学校对学生入团的年龄限制十分严格,不到十五的实足岁数,就别想迈进组织大门。这样,在我们这个十四岁年龄段的年级里,三四百人无一团员。但共青团组织是中学里一个重要的领导部门,在没有团员的年级里它也需要发挥作用,于是,在形式上没有入团的我却提前在思想上成了团员,当上了我们年级的“预备团支部书记”。作为“预备团支部书记”,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像高年级团干部一样出入学校团委的办公室,我能够堂而皇之地成为学校团员代表大会上的正式代表,而在我所在年级开展的各项活动中,我更是一个当然的组织者和领导者。
  可就是在这样一种状况下,在我这个好孩子的脑袋里,却萌生出了与女人接吻的下流念头,并且在这念头出现时,身体还有可怕的反应,这给我带来了多么巨大的痛苦与焦虑不言而喻。我十四岁的内心,简直成了一座两军对垒的浴血战场:一边是通行道德规约对一个好孩子的蒙昧抑制,另一边是日趋成熟的生理心理对两性体验的强烈欲求。
  也许有细心的读者已注意到了,我在说到我要与之接吻的对象时,说的是“女人”,而不是“女生”。照理说,作为一个懵懂少年,我能接触到的异性大多是同学,若我真要与谁发展出一种特殊的关系,那也只能是“女生”而非“女人”。况且,后来想想,当我在学校里作为“预备团支部书记”而德智体全面发展时,也的确有几个女同学对我青眼有加,她们的身体已有曲线出现,她们的眼睛已有水波荡漾,我完全有理由有条件也有可能与她们情来意往,耳鬓厮磨。可我这人,从十四岁那个情窦初开的时候起,直到现在,儿子都情窦开过好几回了,我喜欢的异性,却始终是“女人”而非“女生”。我认为,“女生”只是年龄序段,只有“女人”才是性别符号。尽管我当时没有现在的理性认识,但凭直觉我也能做出判断选择,所以,我对身边不论多么漂亮的女生都视而不见,而只让一个女人在我的眼里心里扎下了根。那个女人,她名叫秦怡。
  有一个很出名的电影演员名叫秦怡。但我说的这个秦怡,不是那个秦怡,我最早听说那个电影演员秦怡,还是我爱恋的这个秦怡告诉我的。我说的这个秦怡,当年是我爸爸的部下,比我大五岁,也就是说,我十四时她年方十九。
  若用我现在的眼光来看异性,十九岁无疑也是女生,即使她参加工作了,和我爸爸那样的大人混在一起了,也不算女人。可在我那十四岁少年人的眼里心里,十九岁的秦怡已经是个标准的女人,她的一颦一笑,行走坐卧,无处不充满成熟女人妩媚的风韵,能成为女人性别的最好注脚。几年以后,电影市场上复映了一批挨过批判的老电影,我为我一生中爱上的第一个女人秦怡,看遍了比我妈妈年龄还大的女演员秦怡参演的所有电影。我发现,其实从演员秦怡身上所放射出来的,那才真正叫成熟女人妩媚的风韵;可即使这样,我仍然认为,我所爱恋的秦怡,作为一个女人来说,与演员秦怡相比毫不逊色。
  我想与秦怡接吻亲嘴时,已经爱上她一段时间了,而我想与她接吻亲嘴,让我的爱情具体起来,则源于两件偶然的事情。
  第一件事情,发生在我们学校一个女老师被警察抓走之后。我不认识那个被警察抓走的年轻女老师,是她的事情发生以后,我才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她是教数学的,给高我两级的一个班当班主任。但我始终没法把她的名字对号入座地和某一个具体的女人联系起来,不管别人怎么对我反复描述,她也只是我感觉中一个神秘的幻影。
  发生在那女老师身上的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半夜,她的丈夫忽然回家,发现妻子身旁,双人床上原本属于他的那一半位置,已被一个正处于变声期的男学生给鸠占鹊巢了。女老师的丈夫是五七战士,在农村下放,一年中有大部分时间远离沈阳,对妻子的渴望可想而知。可家中的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他气得发疯,不由分说就把妻子和男学生绑在了一起,然后把学校领导和工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师傅找到了家中。经过连夜突审,学校领导和工宣队师傅认定,那女老师不仅是教唆犯,腐蚀了学生,还是个变相破坏“五七指示”的反革命分子,于是公安机关就出面抓人了。
  不过我说的第一件事情,到这时候还没发生,是女数学老师被抓以后,才引出了我所说的第一件事情。女老师被抓后,学校如临大敌,立刻成立联合调查组,隔离审讯那个被腐蚀的男学生。当然他们的矛头不是指向男学生的,男学生即使过完了变声期也还是孩子,他们是希望通过打开男学生这个缺口,在指控女老师腐蚀革命接班人、变相破坏“五七指示”的同时,进一步得出女老师利用色相破坏批林批孔、破坏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结论。学校成立的所谓联合调查组,即是有工宣队师傅、教员、学生共同参加的组织机构。那时候,学校一搞运动,就成立这种三结合小机构,我作为一个品牌代表似的学生干部,经常能在这样的机构里谋得一席之地。那天在小会议室参与审讯男学生的,有三个工宣队师傅,三个教员,三个分别来自于三个年级的学生代表;我作为学生代表,也就成了调查组的九分之一。当然屋里还有第十个人,就是那个坐在我们九人对面,鼻涕眼泪淌了一脸的男学生。在调查审讯的前一段时间,那男学生并不能提供女老师唆使他破坏批林批孔、破坏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任何证据,被逼急了,他只说女老师家有《林彪语录》。但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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