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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1年第3期

隐居者(散文)

作者:程 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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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歪倒倒、开满白花的篱笆蹒跚而去,我内心涌起一种奇特的感情,仿佛看到一个过去岁月的幽灵。
  老约翰住在水镇北边的弗莱希湖附近。从剑桥镇出发,沿着东西走向的布拉托街向东步行,地势越来越高,进入水镇后,街两旁的屋舍越来越稀了,出现大片大片的杂树林,显得幽静阴凉。我又看到了布拉托街上朗费罗的故居,一百多年前,这位新英格兰的诗灵迈着蹒跚的步子,在温柔可爱的朗费罗太太的陪同下,每个星期三的下午,从他的隐居地走出来,沿着布拉托街走向下面的哈佛,去给大学生讲授诗歌。现在,故居木围墙的大门口,显得有些门可罗雀,除了几只在枯沟里落叶中嬉戏玩耍、弄出一阵阵枯叶声的松鼠,那儿就只游荡着几个亚洲来的观光客。从朗费罗故居住东再走一刻钟,拐进一条名叫弗莱希湖街的下坡的小街道,就可以望见老约翰白色的隐居所了。
  我第一次走进通向老约翰家门前台阶的那条短短的石径时,被两旁一人多高的冬青科树篱吸引住了。那是两行因缺乏修剪而变得杂芜的树,上面缠绕着藤本的攀缘植物,星星点点开着白色的花,几只颜色鲜艳的蝴蝶绕着圆滚滚的树篱上下翻飞。石径那一头,是几级破损的石台阶,缝隙间钻出一丛丛杂草。台阶上是一个方形的门廊,两边各支撑着一根漆皮斑驳的木柱。老约翰站在木柱间,又高又瘦,用大嗓门欢迎我的到来。你能从这座房子的外观看出它昔日的漂亮模样。在水镇的这一带,曾经住着剑桥镇的大户人家,而现在,这些大户人家纷纷搬到了弗莱希湖的北边和西边,在林深水美的康柯德街和胡龙街购置了深宅大院。这些有身份的有钱人,对普通人来说,像是一些神秘人物,你难得在街道上和商场里见到他们,因为他们的仆人已经替他们料理好了一切。他们平日深居简出,晚上则出没在那些普通人难得一进的高雅人士俱乐部里,在并不张扬的法国风格的橡木门后,在那些窗帘拉得密不透风的朴素的窗子后,度过一个个烛光闪闪的夜晚;而天气晴朗的假日,就把白色游艇拖在漂亮的小汽车后,举家驱车前往几百里之遥的普利茅斯海滩,在阳光和大海间,在甲板上,喝香槟酒。
  老约翰也是一个神秘人物,但这种神秘,和有钱人的神秘不同,是一种历史的神秘:在他身上,环绕着一个已经消失的时代的气息,甚至,你走进那座房屋的那一刻,这种气息就扑面而来了。他的书房里乱七八糟地堆着书籍和手稿,桌上,沙发上,地毯上,这儿一堆,那儿一摞,落着薄薄一层尘埃。几只老猫趴在书籍和手稿间打着盹,老半天也懒得挪动一下肥胖的身体。我记得那一次,为了给我看考利在克罗斯比自杀后写给他的一封长信,老约翰在书房里翻找了半天,最后才在一只灰色老猫的沉甸甸的肚子下找到,那几页纸已经被老猫的分泌物濡得潮乎乎的。给我留下很深印象的是老约翰的那只名叫“大卫”的老狗(关于这个名字,他解释说:“为了纪念我那个投水自杀的可怜的朋友。”),它趴在写字台前那把椅子的椅脚旁,懒洋洋地望着我。它似乎也被屋子里那些昏昏欲睡的老猫的懒惰症传染了,懒得去满屋子追逐自己的死对头,那些猫。书房里一派相安无事的景象。
  老约翰有一个牙买加女人作女佣。这个肤色很深的胖女人一天来两次,替老约翰做两顿饭,整理整理房间。但老约翰不让她碰书房里的哪怕一片纸头,甚至不让她走进书房一步。“她手脚太勤快了,”老约翰说,“恨不得把我这儿弄个底朝天。”每逢这当儿,牙买加女人就跟他吵架,说他简直把书房糟蹋得像一个狗窝。“先生,狗窝,”她固执地说,“您知道吗,一个地地道道的狗窝。我不再管您了。”她以辞职来威胁他,但第二天,又会准时出现在那条两旁耸立着冬青树篱的短石径上。“好安娜,给我们弄两杯咖啡来。”每当我在他书房的沙发坐下后,老约翰总是推开通向厨房的那个门,朝那边喊道,“别忘了,给我那杯咖啡里加一点威士忌酒。”
  我踩着落叶,从弗莱希湖街走下来,拐上老约翰家门前那条短石径。像往日那样,趴在门廊上晒太阳的大卫,听到脚步声,懒洋洋地抬了一下头,低哞了一声,算是对我的欢迎,又算是给屋主人通报一声我的到来。我走进书房,发现老约翰正在往身上套那件出门穿的黑风衣。“我们去弗莱希湖散散步,怎么样?”他说,“我一直想带你去那儿逛一逛。今天天气这么好,错过了就太可惜了。再过一些日子,马萨诸塞就要下雪,那时,树叶差不多落光了,路也泞滑得很,会让你觉得凄凉的。”出门前,他从壁炉架旁边抽出一根橡木拐杖。“这是大卫的遗物。”他说,“他从韦克斯纪念桥跳进查尔斯河前,把所有的东西都送给了朋友。”
  我们沿着弗莱希湖街往北走,地势越来越低。本来,老约翰想把大卫带上,但它跟着我们走了十来米,就溜回去了。弗莱希湖街的街口耸立着几棵参天古松,我们从那几根颜色发绿的粗树干问走出去,立刻望见了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我们走入湖畔周围那宽宽的林带,感到空气阴凉。一条被踩出来的土路蜿蜒于林间。树林里散发着又潮又凉的泥土气息。“朗费罗夫妇当初就经常上这儿来。”老约翰说,“你知道,朗费罗出生在波特兰,从小就热爱大海,可自从当了哈佛的教授,移居到这儿,就难得见到大海了。好在有这么一大片湖水,让他勉强能够回忆起家乡。”我们走出树林,拐上环绕弗莱希湖的那条窄窄的石子路。我很惊讶,因为在湖水与石子路之间,隔着一道高高的铁丝网。“朗费罗那个时代,可没有这玩意儿。”老约翰用拐杖敲了敲铁丝网,“现在,弗莱希湖成了附近几个城镇居民饮用水的蓄水池了。大概是担心有人往湖里投毒,州政府就强令建了这么一道铁网。从这道铁丝网,你就能看出,这年头,你甚至得提防你的邻居,此外,还得为方便而损失美。你知道,那些政治家都是一些缺乏诗情的家伙,他们有丰富的想象力,可以把马萨诸塞州规划得毫无想象力,因为他们的想象力不是诗人和艺术家的那种想象力。好多年前,他们还干了另一件著名的坏事,把诗人们流连于其间的爱尔斯河岸,变成两条发疯的高速公路。那时,马萨诸塞州几乎所有神经正常的人都反对这项工程,可管什么用呢?这年头,诗人和艺术家已经失去了一片片可以在那儿冥思遐想的地盘。如今,你压根儿别指望能在查尔斯河岸写出一句像样点儿的诗来。那些发疯地在河岸高速公路上跑来跑去的车辆,会把你心中刚刚涌起的一点点诗情画意破坏得干干净净。你瞧,弗莱希湖,现在,我们也只能透过这些三角形的金属网眼,看一看湖景了。”
  尽管如此,在我眼中,弗莱希湖还是很吸引人。我们贴着铁丝网朝前漫步。湖水与我们的脚板几乎在同一高度,你似乎感到湖面上的涟漪一圈接一圈,远远而来,一直扩散到你的脚下,消失在岸边茂盛的水草中。湖面非常开阔,蓝色,倒映着天空中的白色云团,似乎天空荡漾在湖水里,分不清天空与湖水的分界。我突然想起朗费罗那首描写大海与天空的诗句,低声吟诵了几句。
  “当初,我们这些年轻的叛逆者,在朗费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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