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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1年第5期

一闪,而过……(小说)

作者:樊馨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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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突然就呆住了。  你经常会在梦里梦见自己结婚,也没有什么特别激动人心的事情,就是一个乱纷纷的场面,到处都是人,但是你知道,这么多的人,是因为你结婚了。你会在每个梦里面清清楚楚见到你的新郎。就像白天的日子里见到别人的新郎。这些新郎不是你白天的同事,就是你的亲戚表哥堂弟什么的,你在梦里惊异,新郎怎么又换了呢?有的时候,梦到这里你就悲切了,你的心在梦里就绞疼起来,为什么梦里梦外你都见不到你爱着的那个人?
  你看见警察叔叔双手撑在你摇下的车窗上,黑色的镜片挡在他的脸上,你看不见他的眼睛,不知道他正低下眼睛寻思着呢,还是看着你,等着你的反应。但是风从窗口送进来,你闻到了你一直在等待的气味,你看到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熟悉的表情,在你眼前的这张脸上停顿了片刻,一掠而过。
  你愣在车窗里面。你想人的记忆,究竟能够保持到多久以前?世界真的就像你每天看到的这么简单吗?
  你想到苏阳也罢,“两条人命”也罢,能成为你的朋友决不是一种偶然。她们比你更早地看懂了你是一个什么人。你一直小心翼翼地独自生活,你却生来就不是独自的,你心里知道你一直在等待一件事情,你的一生掩盖得再好,也只是一个目的,你时常猜测你是否一生都是为它而来。这件事情,这个目的,就是你的爱情。几乎无人可以参与进来的爱情。所以她们会总是找你来谈论爱情,或是谈论由爱情滋生出来的麻烦。她们看到了你这一生的本质。你对于她们的冷淡,也许正是因为她们亲近了你的本质。那是牙神经一般敏感的东西,你想,难道有人会喜欢触碰自己的牙神经吗?
  这个警察叔叔这样站在你的面前,就让你似乎在大白天进入了你的梦境。你张口结舌地看着他,看的他也和你一样的张口结舌。
  电话在此时又响了起来。像破晓的鸡鸣,唤醒了你们两个。
  警察叔叔立刻举了一下手,算是敬礼:“闯红灯了,这位女士,你的驾驶执照。”
  你伸手抓过电话,说“喂?”另一只手伸到旁边座位上的包包里面,摸你的驾驶本。
  这样的下午有过无数无数个,它们原本是漫长的,匆忙的,苍白的,繁杂的,它们累积又累积,带走你心里一点一滴的盼望,像块块方正的青石板,压住了你原本希望春草丛生的心地。你总是觉得无法遭遇,你也无从判断何时错过。十年前的那个军官早就成了你后视镜里远移的风景,风尘遮断了你抬眼望去的目光,记忆像缩了水的衬衣,越来越小,越紧。爱情的愿望在灰灭了以后又自己一点一点地滋生了出来,但是它已经不再可能长成一个现实了,它在你的身边成了一张诱人的幻灯片,每当你以为看见了,你迈动腿脚,小心地走近,你心里知道,你最终触到的,是一堵白墙的真理。幻灯的色彩,打映在你的身上,斑驳陆离。
  警察叔叔戴着白手套的手拿着你的驾驶执照仔细地看着。你就站在他的身边,风吹过他,再吹到你。你一言不发。你想到你在某一本书里面看到的一段描述,“在疯癫的机制中,平静也是它的一种强烈的症状”。你又看见昨天晚上铺了红色餐巾的小房间里,你的朋友们在谈论那一个疯了的人,你说,“我早就疯了,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就是这样,有什么差别呢?强烈的平静也是一种症状。
  你静静地站着,你的心,延长着这一刻的每分每秒。警察叔叔转过脸来看你,你又看到了你心里熟悉的表情。你听见警察叔叔说,你没看见红灯吗?怎么一直就这样开过来了?
  你摇摇头。你其实很想问他,你是哪儿的?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你怎么在这儿?
  你又听见警察叔叔说,你的驾驶本过户了吗?有北京的登记吗?
  你沉默不语。你在想,生命中的遭遇,都会通过一种什么样的途径?
  你看见警察叔叔在副本的后面找到了他的问题,你在北京的登记。你注意到了他手指的灵巧,手指动作的准确。你的心有所牵动,像迷失在水里的脚,触碰到了陆地的石块。
  警察叔叔又回头看了你一眼,然后将驾驶本递还给了你。你看出来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似乎有些同情和体谅你,你听见他说,以后小心一点。
  你接过驾驶本子。但是你依然还是站在原地。你在吹拂过来的风中低头看接在手中的本子,像站在四面都是幻灯片的情景里。你知道这是你生命中的春天的缝隙。你深深地呼吸,你想要记住,你心底里,记忆中的气味,你刚刚见到过的这张脸上的表情,在这个世界是有的,你在越过了这个红灯以后,不可料想地和这些匆忙相遇到了。
  你感觉警察叔叔在看着你。你抬起头,他就高高瘦瘦地站在你的对面。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你。你能感受到,总是匆匆忙忙在飞逝的时光,在这个时候慢慢地停顿下来了。你知道,这一刻稍纵即逝,这一刻不是你的现实,这一刻只是一个漏洞,所有你能感受到的现实的漏洞,一道春光的缝隙。你从他的黑镜片里面看见自己缓缓抬起的左手,借助于手的动作,你听见自己的声音:“请你把眼镜摘了,好吗?”
  你盯着警察叔叔用灵巧的手指,将眼镜摘下来。你看见了,一双清澈的、明明白白的眼睛,在你的对面,看着你。这双眼睛就像你此刻的心一样,若有所思。
  就像你一生时光的稍纵即逝。你看到这双眼睛了,你内心酸楚。你知道,你看到了,这一刻就将死去了。这双眼睛为什么不长在你们编辑部的办公室里?不长在任何一个你所熟悉的人的脸上?但是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你知道的,你的心沉甸甸坠去。问题的关键是这双眼睛,这种气味,这种表情,也许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或者说也有可能存在,就像你现在感受到的,但是你一旦真的想要追随,想要执着地尾随下去,你终会发现,一切只是你的幻灯时间的延长。真理是那堵幻灯所依赖的白墙。你的心沉甸甸地绞疼起来。你所看到的一切,在你的眼睛里面温柔地模糊成了一片。
  你再次深深地呼吸。你知道,最大的绝望不是看不到希望,而是看到了若有若无的一点点无从判断的希望。风吹过警察叔叔,又吹到你。你又一次闻到了你想象中的气息,绝望就此在你的心地生根。你感觉到了有人停下来围观。你似乎还听见了有人在小声地发表议论,劝说警察叔叔放了你算了,干嘛这么为难你。你眼睛里面的那片温柔的模糊终于在你的胸口堵成了一团。你低下头,你想,该离开了。但是你不知道该怎么离开。你感觉到高高个子的警察叔叔向你迈近了一步,你有点惊讶地抬起头,仿佛有一段旋律终于在你的耳边轻轻奏响。你看见他明朗清澈的眼睛里面有一丝迷惑和哀痛的情绪一闪而过。你不知道这个警察叔叔想到了什么。他会有和你一样的等待和感受吗?这怎么可能呢?但是又有谁会真的知道自己正在想的是什么?会知道自己正在遇到的究竟是什么?又有谁知道自己的记忆一直一直会往回延伸到多远?
  你看见警察叔叔低头在手上的本子上面写了几个数字,然后撕下来递给你。
  你感觉到旁边站下旁观的人凑过头来;你也听见人们小声地议论,探听“这个女孩儿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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