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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日记(2001)

作者:刘 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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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1年12月20日 星期四 晴
  一夜疲累,多次冻醒。生活很艰苦,但这似乎还只是开始。天一亮,即又投入紧张工作。作为新华社赴喀布尔首批特派记者,我知道,如果我们做得很差,那无疑会遭到许多人也包括同事的指责,而我们也对不起单位、自己、亲人,还有花费的美元。
  先去洲际饭店拜访我外交部工作小组,他们由阿富汗外交部接待,住进了这个喀布尔唯一的五星级饭店。说是五星级,也实在不敢恭维,只有一二楼有自来水,其他楼层用水,则必须拿桶拎。但即使如此,我们昨晚想住该饭店,却被告知:所有客房已满。外交官们的房间,还是阿外交部硬挤出来的。有的房间,两个床位,却可能睡上五六个人。
  昨天探了探中国驻阿富汗大使馆,但好话说尽,门卫就是不让,说只有随外交官进方才允许。门卫也知道,外交官已到达喀布尔,现在关键时刻,正需要他们“恪尽职守”表现一把,自然不可能放我们进去。但这一趟,也纠正了张敏的一个错误。此前,他在接受我们采访时说,原来大使馆共雇佣了三个园丁,现在他听说只剩下两个人,“毕竟兵荒马乱,那么多年了,说不定有了什么变故”。但事情并不如此,他们仍然是三个人,轮流值班,因此我们只见到了两个人。
  在洲际饭店,反复询问之下,外交官们说,马上就去探视大使馆。自然不敢怠慢,回去拿上笔记本电脑和海事卫星,径直先到大使馆门口候着。中英文快讯也已准备好了,以待他们一进入就发出去。
  发快讯,是通讯社的一种职责。有时是挺兴奋的事,因为仿佛世界上只你最早知道消息并向世界公布;但有时也非常无聊,有时你认为天大的消息,别人却认为不过如此,甚至可能认为是在小题大做。知音难觅,这可能是为文者、乃至为人者最大的悲哀了。
  快讯的要素是快,当然前提是真,不见外交官脚踏进大使馆就发,自然有违新闻事实。但就在外交官跨进大使馆这个节骨眼上,却不想碰到了麻烦事:刺眼的阳光下,电脑屏幕什么都看不见;用衣服遮盖,总算看得见了,但连上海事卫星电话后,却怎么也拨不出去了。急死人!
  看到外国人在大街上弄这种玩意儿,一大堆阿富汗人凑过来观看,可能也跟动物园里看猴子一样新奇。为少惹麻烦,同时也少丢人现眼,赶忙撤到大使馆院里。这时一切正常,赶忙把稿子发完。但也就这几分钟,错过了一个最重要的时刻:原来外交部竟然把新国旗也升了。
  国旗都升完了,很是沮丧,一直埋怨外交部的人不能等一下,至少也得让我见个仪式呀!许是看到我这么沮丧,大家都安慰我。凤凰台的郑浩则说,你歇会儿可以看我们的电视画面,整个过程都有——当然,整个过程也就不到一分钟。
  外交部代表张敏是一个老同志,对我很关心,也似乎觉得刚才遗漏了我有点说不过去,特地在国旗下给我拍了一张照。真感谢他!
  但还是有些怏怏然,于是向外交部同志要旧国旗,留个纪念也好。在我的一再“纠缠”之下,张敏最后只能笑着点头同意。另一位老同志羌品兴很热情,立刻找看守使馆的园丁。守馆的阿富汗园丁很不大愿意,可能在他们看来,这样富有意义的东西,交给一个与外交无关的人,实在是心有不甘。即使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外交官已同意将国旗交我保存。一位高个的园丁还连连问张敏一行,是否确有其事!
  事情当然确凿无疑。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本以为旧国旗只有一面,哪知园丁一下拿出了三面。于是问这三面国旗各使用了多长时间。园丁说,最新的,也就是刚换下的一面,才使用了几个月(以前有文章说这面国旗有些伤痕,其实也有点牵强附会);另两面国旗就比较老了,一面用了十年,一面使用了十二年。
  于是又有些奇怪,中国大使馆是1993年撤的,怎么会使用十几年呢?园丁解释,这都是以前的旧国旗,使馆人员撤离后,他们一直使用这两面:白天这面、晚上那面。至于那面刚降下的较新的国旗,则是两年前一位中国外交官来喀布尔时,给他们带来的。
  将信将疑,旧的一面,确实已经残破,应该是有些年头。那面说旧不旧、说新也不新的一面,却怎么也不像已使用了十年的样子。园丁也是有点老糊涂了,他的话,也是可信可不信。但不管怎样,这三面都是曾在喀布尔战火硝烟中飘扬过的国旗,代表了我们国家在阿富汗存在的国旗!而且,这还是在外交官缺席的情况下。这应该是新中国五十年外交史上的唯一吧!
  我轻轻折叠起国旗,其中兴奋之感真是非笔墨所能表达。这几面国旗,也许是我这次阿富汗之行最富有意义的纪念品。
  拿了三面旗,郑浩羡慕不已,一定要求将一面转送给他,不然他就跟我“恩断义绝”。自己有了三面,也不能太贪得无厌,自然答应。在他的提醒下,我特意请三个园丁在国旗边上签下了他们的大名,并又央求张敏“背书”。
  但接下来,却是有生以来最为惊吓的一件事。感谢好运,我们同死神擦肩而过。
  先说使馆,由于临近阿富汗总统府的缘故,在阿内战中深受“池鱼之殃”。走在使馆水泥地上,地面凹凸不平,全是枪弹留下的印记。而使馆的三幢主楼,也没有一幢完好无损。
  最严重的是临街的商务楼,可以说是千疮百孔、体无完肤。商务楼一楼是原来的使馆食堂,但现在是无门,无窗,无玻璃,甚至也找不到窗台和门框的痕迹。进去,灰尘扑面,蛛网拂脸。
  最惊心动魄的是二楼的山墙,一个巨大的窟窿,不规则,略呈圆形,一看就是炮弹轰炸的痕迹。据张敏介绍,这一窟窿是1992年内战留下的,当时他们正在进行商务谈判,炮弹穿墙而过,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大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但所幸炮弹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顺着张敏的手势,我们看到,与山墙相平行的另一堵墙上,是一个半圆的缺口。当年的炸弹就是先穿透山墙,然后又打坏了这堵墙,最后落到了地面。炸弹的威力由此可想而知,当年的幸运也只能说是一种万幸。
  办公楼的门窗外,则是堆积至一人高的沙袋。这是当年防止流弹穿过来而设置的。由于楼房第二、三层没法堆积沙袋,因此当年使馆所有人员都撤至一楼。张敏介绍,当年,他们晚上都不敢开灯,走路也需小心翼翼,生怕一抬头就成为流弹的目标。
  这种担忧,可能是和平环境中的人很难想象的。在战乱环境下,枪弹是不长眼的。办公楼外的墙面上,就到处是子弹留下来的弹痕,或深或浅,或大或小,从中可以窥视当年战斗的激烈和子弹的密集。
  走进办公楼,里面一片凌乱,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一些保险柜被推翻在一边,有的已被砸开。张敏介绍,当年他们离开时,一切都收拾得非常整齐,但现在这种情况,很可能是塔利班时散兵游勇进入大使馆进行洗劫造成的。原来放在保险柜里的一些礼物,都已荡然无存;而一些护照等文本,则被丢弃在一边,虽然尘土满覆,但却完好无损。
  走出楼房时,意想不到的一件事发生了。走在前面的郑浩突然说:“当心,这里有一个手雷。”起初大家还以为是开玩笑,根本不以为意。但走到近前一瞧,果真是一个手雷!黑黝黝,货真价实。
  大家顿时都屏住了呼吸。要知道,就在手雷上方,是一块黑板,上面写着当时外交官撤退时的具体安排。大家都非常感兴趣,摄影记者拍照,我作为文字记者则抄写着具体的步骤。可能是因为里面光线太暗,当时大家都没有发现。但值得万分庆幸的是,竟然谁也没有碰到这颗手雷。如果当时要碰到了,后果真难以设想……
  凤凰卫视记者魏永林是军转干部,其感触最为深刻。他说,以他的个子,只要踩上这个手雷,很可能手雷就会爆炸,不一定他就丧命,但至少一条腿很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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