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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3年第6期

暗示(小说)

作者:陈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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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他又应,“还不就是几十万元?零头!”
  哇!大家叫,“真有钱哇!”
  “你他妈哪来这么多钱?”一个忽然问。
  “偷的,抢的。”他说。
  大家一愣。简直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大家又笑了起来。
  “你走到大街上去,看到人家身上钱包没有?一伸手,就是你的了。你看到满店铺的珠宝没有?你拿一把刀,一个编织袋,冲进去,往袋子里统统一装,就全是你的了。”他又说。
  “好哈哟!”大家叫。
  
  3
  
  假如他当时一本正经谈起生意经,一定会被大家掐死。他这么哈,倒让大家有点喜欢上他来了。我也有点喜欢上了他。后来我还让他用“凌志”把我送回了家。可我没料到,三天后他居然自己跑到我家来了。还是开着“凌志”,仍然铿铿掂着车钥匙,引来好多人围观,探头探脑。他却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我家地板地上。我家破破烂烂,平行四边形外加辅助线,地板翘起来会打屁股,他却坐在这样地板上。他说,要跟我喝酒。
  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跟我喝酒。他从衣袋里掏出一瓶“人头马”,又掏出了下酒菜,鸭腿、鸭翅膀,还有一包沾汁。他开着“凌志”,居然把下酒菜连同沾汁揣在衣袋里,叫人觉得滑稽。我们就笑着喝了起来。
  “我是偷跑出来的,”喝着,他突然说,“险些跑不成了。”他还鬼头鬼脑瞅了瞅门缝。我家的门尽是缝,门缝闪着贼光。我这才发现,少了一个她。没有了她,就好像我们之间就好像少了什么。
  “女人总是这样,整天管着你,唠唠叨叨,又是喝酒不好呀,酒精中毒呀,又是肝硬化呀,烦死啦!”他又说。
  我忽然悲伤起来。看来她挺贤惠的。在中学时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她会贤惠?女人总是女人,到头来自动会贤惠,就好像生了孩子自动就会有奶一样。可是这贤惠却不是对我。我站起来。“你好啊,她爱你嘛!”我酸酸说。
  “这倒是真的。”他说,“你知道,她要我时,总是胳膊从我的胳肢窝下面穿过来,反扳住我的肩,像板夹一样。”
  我一跳。呵呵笑了起来。他在我面前糟贱她,我感到满足。我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我说,“谁叫你有钱啊!”
  “什么钱!偷的,抢的。”
  他说。又来了!我哈哈一笑。
  “真的!”可他说,“你不相信?”他居然说了下去:“不过,干这行,说没窍门也没窍门,说有嘛,窍门也大着呢!就说踩点,干这行当最关键的是踩点,踩对了,成功一半,踩不对,你只能对他哭!”
  他还真能吹!这就是他找我喝酒的原因吧?有人喜欢吹,不吹就要死,喜欢把自己聪明建立在别人愚笨之上,喜欢看你一惊一乍。可我忽然发觉他也并不在意我的表情。他只顾自己说下去,神情一本正经。“那些老头老太太,一般没什么猫腻;那些家庭妇女模样的,也不会有什么大猫腻,她们身上只有买菜的钱;那些小女孩家嘛,只有鱼腥,碰了她们,弄不好,还得被抓进去,还不如偷个家庭妇女钱包去嫖划得来……”
  我哧地笑起来。看来他对这还真有点研究。
  “最有猫腻的就是银行。”他说。
  我吓了一跳。“银行?可是戒备森严呢!”他轻蔑地戳戳我。“这你就不懂了!戒备严,正是因为它虚!你别看连柜台都钢化玻璃封得严严的,取钱都要拿手指头抠,可总有出头的时候。一个小铁匣子,里面全是钞票,压得实实的,压缩饼干一样……喂!”
  他突然拍了我一下。我猛地一醒,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发了痴。我慌忙掩饰,戳着他叫了起来:“你抢银行!你抢银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霍地站了起来,蹿到门口,神情慌张。他警惕地听着门外动静。我这才觉出自己过火了。他好像被逼到绝路的罪犯,酒瓶捏在他手上,好像要被捏碎了。
  “你,要告发?”他说。
  “告发?”我慌忙辩,“我为什么要告发?哈!哈……又不是抢我家!”
  “我家有什么好抢的?我告发,他妈的我能得多少赏金?”我语无伦次地辩解了起来。我竭力把自己说得卑劣,越卑劣,越心安。我简直要向他剖开我的心。
  我甚至作贱起自己来了。“我算什么?连女朋友都没有,你有女朋友,她会爱你,她会爱我吗?”
  他终于重新坐了下来。
  “过两天,又要有个行动。”沉默了许久,他又说。
  
  4
  
  我忽然对这事好奇起来。我变得关心起新闻来了。我本来从不看新闻节目,本市的更不看。新闻全是假,越是近,越显得假。可我忽然变得关心起新闻来了,一听电视上本市新闻节目的片头曲,就会跳起来。可我又不敢在家里看,我甚至不敢在熟悉的地方看。我就跑得远远的,到离我家几条街的一家小卖店,那里有一台黑白电视,店前总是围满了民工。我就躲在他们中间偷偷看。我希望看到抢银行案件报道。
  可是没有。一连几天都没有。
  我这才发觉自己可笑了,居然相信了他这样人的话。他那么哈。我他妈的简直愚蠢得可以。这样的人,我再也不理他了!
  可一星期后,他又来了。仍然开着“凌志”,仍然铿铿掂着车钥匙。而且还带上了她。一见她,我就更觉屈辱起来。我忽然觉得他就是带她来看我的愚蠢的,我竟相信了他!我对他们的笑容充满了警惕。
  可是她却没有笑容。她阴着脸问我,他那天是不是跟我一起谈生意了?
  什么?谈生意!我叫。突然瞧见他在朝我使眼色,打暗号。“是。”我答。
  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答,跟他合着撒谎,也许是那暗号太诡秘了,有非常强的吸引力,我从没遇到。
  他咯咯笑了起来,像被硌了胳肢窝一样。
  “你也骗我!”她说,“你们,狼狈为奸!”我忽然很愿意当狼或者狈。
  “谈生意也不行!”她又耍赖地叫了起来,“反正不许离开我!”
  “不做生意,怎么赚钱?”他说,显得理直气壮。他说“做生意”,让我想起他说的“偷”和“抢”来,饶有趣味,不禁暗笑。可他却好像很认真。他居然认真了起来,让我吃惊。“没有钱,你吃什么?穿什么?还有什么屁车开?还结什么屁婚!”他越说越激动,好像受了极大刺激,好像就要发疯。我觉得他非常可怜。我忽然伸手去抚摸他的背,调解起来。我居然当起了调解人,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可他被我抚摸,却好像被我怂恿了,越加耍泼了。“你们女的懂什么?就知道吃、穿、花!我也最好这样,当个女的,天天让人陪,什么也不要管!谁叫我是男的?谁叫我是男的!”
  他噔噔噔就往外走。我猛地心头一紧,跟了出去。我意识到他要去死,要去自杀。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要去自杀。我赶上他,抓住他的胳膊。他挣脱着。我死死抓着。“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他诉说。我理解地点着头。我忽然也觉得自己作为男人的悲苦,要去自杀的不只他,还有我。
  “你不知道,上星期一笔大生意,就是被她岔掉了!”他突然说。
  我吓了一跳。难道就是他所说的抢银行的“生意”?“真的!”我叫。
  她出来了。我怨恨地瞪着她,好像她岔掉的不只是他的生意,也有我的生意。车发动时,我忽然从车窗探进头去。“那生意……现在怎么办?”我问。
  他一抬头。“只能下星期再……”
  我眼尾瞥见她莫明其妙地瞅着我。我稳稳收出头来,没理睬她。我捏了捏他的肩:“小心点!”
  
  5
  
  果然,有了抢银行案件——一家储蓄所,通向柜台内的铁门大开,摄像机镜头猛撞进去,里面一片狼藉,椅子倒翻在地,几条粗砺的磨痕从内而外,拖出来,地上丢着几张纸……大家全睁大眼睛,看着。那家小卖店前黑压压挤满了人,鸦雀无声。
  
  【播音员】……建设银行桥西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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