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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4年第5期

夏好

作者:潘乙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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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点失落,我也知道这种失落很快就会消失。我想她偶尔会生生冒出,以医生的冷静说这个音你读的不准,应该是……
  
  我专心与俞华谈情说爱,并很快在她那里获得了过夜权。我记得第一次时我把自己装扮成一个不更事的少年,手忙脚乱,笨拙地占领她的领地。“你以后只能爱我一个人。”“好。”虽然明明知道这是一张空头支票,但女孩子都喜欢提这样傻傻的要求,为的是心安?
  我与俞华开始如胶似漆的生活,到年底我俩结婚了。其实我并不想这么早结婚,甚至对结婚心有芥蒂,我是个不安分的人,对未知的生活充满期待,我不知道哪一天会从我熟悉的生活中隐藏起来。在我单身宿舍的木门上我曾贴过一张小纸片:如果我不在,我可能是在哪条路上,或者在哪个偏远的角落里。我不知道婚姻能否像我生活四周的海岸线一圈一圈地牵着我,如果放到现在,我会选择不结婚。但我没有办法,俞华怀孕了。
  俞华是完全属于婚姻中的女人,家里的每件事情都经她的手,包括我身上的衣服乃至袜子。她身上有无穷尽的热情和小点子让生活有所变化,这周换窗帘,下周调整卧室的摆设,再下周添置一样装饰品。我一贯是个散漫的人,俞华还得想着法子让我运动,生命在于运动你知道吗?重在参与。她像教小学生一样教我打乒乓球、羽毛球、游泳。我有时不得不承认,生活的乐趣绝大多数是重复着大众的乐趣。
  次年八月,女儿出生了,我希望生个儿子,好让他延续我无法尝试的梦想,但女儿的出生同样给小家庭增添了更多的忙乱与快乐。
  我也调换了单位,同样是按部就班,但多了更繁杂的琐碎事,特别是有很多的应酬。我能用于读书写作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常有不安:这是我要的生活?有时深夜,我酒醉回家,俞华与女儿已睡了,我洗澡后孤坐书房,制作精致的书柜里,那些书逐级蒙上灰尘,好像是受了不白之冤,我有痛哭一场的念头。我只能安慰自己:暂时的。写作是我生活中最有乐趣的事,我怎么会长时间远离它呢?
  
  销声匿迹一年多的夏好无意中露出半点痕迹,我并没有见到她,我忽然间听到有人说她。我差不多已忘记她了。
  那天我接待两个从上海来的诗人,吃过海鲜,又到白沙门的海滩上喝啤酒,有个上海诗人问:“你们认识夏好吗?”这是夏好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后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不安分的心思又轻轻挠我的心。身边的朋友没人知道我与夏好之间的事,他们听说是个极有才气的美丽医生,男性最本性的东西迅速表现出来,“打电话让她过来。”上海诗人先是打电话回上海找个什么人问了夏好的电话,然后打过去,不巧,那晚夏好值夜班。但我从中了解夏好就在实习的那家医院。
  
  大约过了一个月,夏好给我打电话,“你好,是我。”我一下子就听出是夏好的声音,而她好像根本就没离开过一样,从容、镇静,甚至连开头话也保持原有的习惯。“哦。”我没有半点惊讶,也没有半点惊喜。
  “有空吗?我们喝杯咖啡。”
  我们约好在“小袋鼠”见面。去的路上,我忽然想起林静说过的话,你应该把她做了。我自己给自己一个傻笑。我比约定时间提前五分钟到,夏好已在那,就坐在我们以往一直坐的七号桌。她穿一件淡蓝色的长裙,侧脸看着窗外,你很难从她的脸上看出喜怒哀乐。
  她身上有某种药的清香味。
  她没有提起那段悄无声息的离开后的生活,我也没问。
  “听说你结婚了。”
  “是,有个女儿。”
  “很可爱吧?”
  夏好从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给我,“给你的。”我打开看,是一块名贵手表。
  “我看到你自印的诗集了,你现在还在写吗?”
  “很少了。”
  “你应该坚持写。”之后,我们就很少说话了,除了偶尔喝一口咖啡,我与夏好一直默默地看窗外下午的阳光懒洋洋地照着匆匆而过的行人,如果我们此时不是坐在这里,也会像他们一样急急忙忙的,我们要去忙什么呢?也许把那个弯拐直,我们就消失了。
  我右手心不由自主地盖住她放在桌面上的一只手,她没有缩回去,连惊诧一下也没有。
  到傍晚我们分手,夏好往西,我往东,连以后多联系之类的话也没说。
  
  之后的四五年,我身不由已陷进工作中,这并不是说我很热爱我的工作,仅仅是在其位谋其职。琐碎的工作耗费了我大量的时间与精力。而我与夏好,颇有风筝断线又续上的味道,开始了秘密交往,我们一般一两个月见面一次,固定在“小袋鼠”咖啡漫画厅,固定是七号桌。我们常常是沉默无语,有一次夏好说我们好像没话说。但说归说,我们也没有刻意去改变这样的方式。
  
  夏好仍在单身。那以后我常去她家,多是给她送书或资料。她家在医院的住宅区内,是一套半新旧的两居室,简朴、别致。她喜欢洗手,家收拾得一尘不染。每次我去,她让我要脱去袜子,洗手,如果夏天,她会建议我洗个澡,为此,她特地为我买了一套洗浴用的东西,包括一套便服。我感到不耐烦,有次开玩笑说这么麻烦我不来了,她笑而无言,而我终究是食言,她每叫我必到。
  我常坐那把旧藤椅,已经磨得发光了,旁边的茶几上放两本诗集,叶芝的、弗罗斯特的、博尔赫斯的或是某个诗人的,她说是为我随手翻阅而准备的。“茶还是咖啡?”“咖啡。”夏好知道我的习性,但每次还是不厌其烦地问。夏好坐在我的对面,不到一尺,有时我们交流几本读过的书,有时她把脚搁在我的腿上,有时逼我给她念诗歌。偶尔我也留在她家吃晚饭,她的烹饪技术不敢恭维,而且几乎每次就那几个菜:蛋炒西红柿、青菜、从外面带回来的卤肉、紫菜汤。她喝红酒我喝白酒。
  我不会太晚离开,她站在门口看我穿袜子、鞋,我说我走了,她点点头,我掉头走,她也转头回屋,有一次,在她转头时,我回过身从身后抱住她,我担心她挣扎,并没有使劲,她一动不动,我把她身体扳过来,开始吻她,缓慢脱去她的外衣、胸罩,每进一步我都保持有一小段的间歇,想看看她的反应。但她身体还是直直地立着,硬梆梆的,后来嘴里哝哝的,我逐级听清楚了:不要。不要……开始声音很低,慢慢有点急而尖,仿佛即将刺破内心的乌云,欲滴出泪来。我感到索然,松开她,捡起地上的外衣给她披上,转身离开。我心情坏透了。
  
  我想夏好的心情也肯定坏透了。我猜想,她会哭一场?会把那些精致的玻璃杯一个个摔破?会用恶毒的语气诅咒我?我没有给她打电话,我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很多事情不是想说清楚就能说清楚的。那么,就顺其自然吧。我对自己说。
  
  没过几天我就开始想念夏好了,她简洁的家,磨光的藤椅,无言的下午,甚至她医生本性般的话语:洗手,用香皂。我想见她。犹疑再三,我觉得我应该去看看她,为了避免尴尬,我去医院找她。这是我们重新取得联系后我第一次去医院找她。我直接挂了她的号,也许是年轻,或者临近下班,诊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侧身低头看书,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脑后挽个结,别一个灰色的发夹,由于白大褂的映衬,她的侧面和耳垂更加白净。我轻轻敲门,她扬起头,身体不由自主坐直,右手也顺手把听筒调整一下,来了?她很平静,似乎我们已约定好的。
  我迟疑片刻,竟不知道说什么,“怎么啦,哪不舒服?”她很亲切,但我心里有一丝不快,我仿佛只是她的一个陌生的病人。“想来看看你。”我舒了一口气。
  “过来我看看。”她指着一张铺着白布的病床,我像听话的小学生顺从地躺下,她拉上挂在床头的白布,她让我曲腿,拉起上衣,细致地把听筒在我的胸膛、腹部移来移去,两个手指偶尔轻敲我的两肋。我第一次这样躺着看她,我真喜欢她白白净净的脖子,我心底被某样东西摩挲着,很想摸摸她的脖子、下巴、耳垂,但我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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