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270,创建于2011-3-26*/ var cpro_id = 'u424256';

首页 -> 2008年第1期

乡愁意识、还乡情怀与经典教育

作者:刘铁芳

字体: 【


  
  家园感的破碎
  
  问题在于,现代人普遍的乡愁意识从何而来?乡者,故乡也,故乡就是一个人出发的地方,就是孕育一个人初始的生命印痕的地方。乡愁意识也就是一个人从故乡出发、走进他乡,又回不去故乡,只能在仰望中怀想故乡的情怀。追问乡愁意识,首先要问的,就是我们究竟从何处来?我们的生命与精神的出发点在哪里?对初始的回溯乃是寻找我们精神起点的基本路径。
  个体的发展史就是人类发展史的复演,追问个体的乡愁就是回到人类的最初。人类的最初,毫无疑问,就是——也只能是一个词:自然。人类原本就是从自然中来,从自然状态之中来。自然不仅是人类生命的基础,而且直接地,就是人的精神的基础,人类的精神生命同样发育于自然,是自然赋予的。这里的自然不是我们今天讲的物化的自然,而是海德格尔所讲的天、地、人、神四重奏的自然,这可以从今天不发达的具有原始意味的群落的生存方式中可以看出。原初的自然是个包容性的概念,是一个神、人与自然共在的空间,是天、地、人、神的一体化(参考洪涛:《空间与逻各斯——古代希腊政治哲学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4页)。换言之,人类生命与精神的摇篮就是天、地、神所敞开的空间。自然本身就是物质与精神的统一体,自然之物养育人的身体,自然之魅滋养人的精神。大地养育了人的身体,天空开启人的心灵,神性的皈依唤起人的安居的家园感。大地给人以厚实,天空给人以开阔,神性给人以温暖。所谓家园就是身心的家,是身心和谐安居的地方。
  人类的发生原本就是始于天地之间人与神的共在,真正的安居就是安居在天、地、人、神之中。人正是在脚踏大地、仰望天空、揣度神性的过程中,在天、地、人、神四重奏之中,获得生命诗意的安居。这从人类对祭祀活动的重视中可见一斑,祭祀乃是人类最基本的活动,甚至是人类最根本的活动。正是在祭祀中,人类对神灵、先祖的呼告,实际上是人类面对无限而求自身安顿的基本方式。现代性的开启,人类靠自己的力量征得了越来越多的自由。随着人类理智的过度启蒙,自然祛除迷魅,自然之物与自然之魅分离,自然破碎化,人类存在的大地裂开。当自然在人类理智的审视中物化,自然就不再作为呵护人的生命的整体性存在,越来越自立、自强的现代人开始脱离自然母体的怀抱,而放逐于先导性所开启的理性化、物化的生命空间中。
  在我们越来越多地获得了人类比之于自然的独立的同时,个体精神的破碎与虚无随之而来。日渐远去的自然终于只能成为我们心中的遥不可及的故乡,我们终于只能生存于破碎之中。原初的作为人类生命母体的自然,就只能成为我们行走在现代性路途中的一种仰望。置身现代生活之中,回望原初的生命之家,被现代性所围裹的我们注定无法回到故乡。故乡就成了形而上的仰望,乡愁意识就越来越多的成了现代人的普遍意识。这种乡愁意识既是形而下的,我们今天遭遇的越来越严重,甚至可以说是难以缓解的生态危机,实际上就是我们的乡愁意识的重要原由;又是形而上的,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心态危机一点也不逊色于生态危机;与其说是形而下的,不如说是形而上的。生态危机的根本出路乃在于我们的生存方式,而我们的生存方式的根本无疑乃是我们的心灵生活的方式。
  海德格尔说过一个词:被抛。我们降生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意味着我们“被抛”到现代性的境遇之中,我们早已被放逐在以人为中心的理性化所开启的现代性的路途之上。在这一点上,我们无法选择,还乡于是成为一种心灵恒久的仰望。我们无法回到原初的自然,回到自然对生命的整体呵护以及我们对自然的无隔的依恋,我们必须在乡愁之中艰难地担当自我。
  
  找寻心灵的故乡
  
  海德格尔曾在《诗、语言、思》中这样解释现代人无家可归的困境:“在我们这个匮乏的时代,安居的状态是什么样子呢?关于住房紧张的议论所在皆是……但住房紧张无论有多么严重紧迫,无论多么有害或多么有威胁,都不是安居的真正困境,因为安居的真正困境决不在于单纯的住房紧张。确切地说,安居的真正困境,先于世界大战给人类带来的毁灭性灾难,也先于地球上的人口膨胀以及产业工人的生存困难。真正的安居的困境在于凡人一再地追求安居的本质,在于他们必须事先学会安居。如果人的无家可归正在于此,那么,人为何仍旧不把他安居的真正困境当作困境来思呢?一旦人致思于他的无家可归,这就不再是不幸之事了。只要好好去思并铭记于心,它将会成为唯一的召唤,召唤人们进入他的安居。”
  我们在越来越便利的现代生活中更容易找到的是快乐,而不是幸福。如果说幸福是关涉个体精神性的事件,而快乐更多地关涉肉身性的存在。而且,幸福本身只是生存的表象,是适意生存状态的表征。如果我们把幸福寄托在纷繁的现象世界之中,实际上我们很难找到真正的幸福。正因为如此,在今天,如何充分地思及安居的问题,寻找回乡之路其实是比找幸福更基本的问题。回乡之路究竟在何方?当天、地、人、神四重奏的原初自然日渐远去,自然成为我们遥远的仰望,回乡之路就变得艰难。实际上我们已不可能回到故乡,我们注定只能怀着乡愁寻找故乡。
  自然有两层意义,一是作为人类初始出发点的自然,天、地、人、神四重奏的自然;一是作为个体生命出发点的自然,即个体生命的开端。所以,回乡之路,一是向人类出发的地方的回返,一是向个体出发的地方的回返;一是回顾人类的童年,一是回顾个体的童年。这种返乡乃是一种精神的返乡,也是一种生命姿态的返乡,我们的回乡之路就是在日益理性化、技术化、物化的时代中,敞开人类的、个体的原初生命精神的路径,焕发我们诗意生存的可能。
  首先是重建我们的自然观,重新培育我们对自然的温情与敬意,自然才是我们永远的家。我们现在说的对自然充满温情与敬意并不是一般性的爱护自然,我们通常讲的爱护自然包括环保主义者的自然观,许多时候,爱的依然只是一种功用化的自然,只是因为自然对我们有用,破坏自然直接威胁到我们当下的生存,所以我们才要保护自然,爱自然。很显然,这里自然是物化的自然,而不是作为生命统一体的自然。必须重建人与自然的原初的关系,超越功用化的、物化的自然,激活作为生命始基与生命家园感的自然观,同时也激活我们自身人、神与自然共在的个体生命观,从根本上培育我们对自然的温情与敬意。
  自然的第二层涵义乃是作为个体生命开端的自然,所谓的复归婴儿,一种生命的自然本真的状态,人类生命精神的摇篮。所以,回乡的第二条基本路径就是通过认识个体生命的初始,来认识自我生命的内在自然。用生命的自然来校正当下生命状态的异在,在自我生命的内部找寻生命的家园感,最根本的就是对自我生命本真的认识与复归。回乡不仅是向外寻找,更重要的是向内寻找,最根本就是对自我生命本真的复归,回复自我生命的内在自然。这实际上是我们对抗日益理性化、技术化、习惯化以及身处钢筋水泥物化的丛林之中,重新认识生命本原的最重要的路径。
  就个人生命的发生史而言,原初生命的淳朴,以及个体与母亲的亲密联系就构成了最初生命的诗意的家园。童年不仅是形而下的,更是形而上的。童年是培养个体生命家园感的基础,童年直接地成了个体人生的精神之家。童年所开启的个体生命世界,成为个体一生不断回望的出发点,与不断回溯的精神家园。在这个意义上,保卫童年就是保卫个体生命的精神之家。
  显然,我们这里所说的“回乡”,并不是时间意义上的回到文明的初始,不是历时性的,不是历史意义上的绝圣弃智。当人类脱离了自然母体的怀抱,我们就注定无法重归自然,重新回到文明出发的地方。所谓的“回乡”,乃是共时性的,是空间意义上,是让文明的初始与作为生命母体的自然切入我们当下的生存结构之中,扩展生命与自然之间的生动活泼的联系,激活日渐物化的生命状态,丰盈当下生命存在的境遇,甄定生命发展的目标,恢复个体生命的沛然生气。
  

[1] [3]

http://www.520yuwen.com 提供 免费书籍报纸阅读。
var _bdhmProtocol = (("https:" == document.location.protocol) ? " https://" : " http://"); document.write(unescape("%3Cscript src='" + _bdhmProtocol + "hm.baidu.com/h.js%3Fa510abf00d75925ab4d2c11e0e8d89a4' type='text/javascript'%3E%3C/script%3E"));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