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小凤仙的苦涩人生

作者:于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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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兰芳十分同情小凤仙的遭遇和处境,马上托付交际处李桂森处长“无论如何想办法”,并写信通知小凤仙与李处长联系。1951年6月23日,小凤仙被正式安排在东北人民政府机关学校(即机关幼儿园)当保健员,负责保管和发放儿童衣物,有了一份较稳定的收入。为此,她十分高兴,于6月28日特地写信给梅兰芳表示感谢,信中说:“梅先生:别后转眼之间两月多。当梅先生启程时,捧读大札,即按所指去李处长处请示,以梅先生之帮助,现已蒙李处长之介绍,在政府机关学校当保健员,于星期一(二十三日)正式上班。我的前途光明是梅先生之援助,始有今天。决依领导指示,遵守工作,以报答大恩……张洗非,一九五一年六月二十八日”。(见《许姬传七十年见闻录》)
  梅兰芳回到北京后即收到小凤仙的信,但再未回信。他遵照小凤仙嘱咐,对她的身世与行踪守口如瓶,仅将此事告知秘书许姬传和华北大学教授、近代史专家荣孟源。数年后,荣孟源在1957年被打成右派分子,梅兰芳也在1961年病故,在政治气候日益紧张的情况下,小凤仙便被人间遗忘了。但许姬传在他出版的《见闻录》中肯定地说,小凤仙是解放后还活着的一个卖唱女,决不是烟花妓女。他援引上海《文汇报》曾载署名岳山发表的《小凤仙其人》说,曾孟朴介绍蔡松坡认识小凤仙后,蔡与梁任公(启超)密谋反袁,得到小凤仙的冒险援助,这都符合历史事实。许先生在他的文章中强调,“小凤仙决不是烟花妓女,而是一个卖唱女,一个解放后仍活着的,为人民而工作的保健员。”他还针对境内外的电影、戏剧中对小凤仙的不实描写特别指出:“编剧们不能违背客观事实,把她写成一个‘烟花妓女’;更不应该昧着良心胡编乱造地说她‘服毒而死’……她不但没死,还坚强地活了下来。”她是什么人呢?她是一位“曾经推动民国历史进程的历史人物”。作为跟随梅兰芳30多年、90岁时去世的文史工作者,许姬传先生的第一手见证无疑是有说服力的。
  
  苦涩的结局
  
  但许多人还是把她看成一个只不过是有些文化的“高级妓女”,对“历史人物”的说法并不完全认同。原因可能是由于距离当时的年代过于久远造成的历史隔阂,再加上一般对“妓女”的世俗眼光,小凤仙的历史作用便被淡化了。试想,如果没有小凤仙的帮助,蔡将军也许出不了北京,历史将会怎样写呢?所以在蔡锷发动护国战争当中,小凤仙也是许一个砝码,对这个砝码不能说得太重,也不能估得太轻。作为小凤仙来说,她帮助蔡锷出逃的出发点,也许不完全是为了“护国”,但客观事实却影响了历史。这是不容置疑的。
  不管怎么说,小凤仙还是她自己,她无法改变命运的安排。尤其是她走出京城以后,完全是一片飘零的浮萍。但生活再窘迫艰难,她与生俱来的天性是不会改变的。人们对她不平凡的身世一无所知,只是看她长得很漂亮,白皮肤,大眼睛,瓜子脸,谁也猜不出她的实际年龄。
  “爱美,整洁,不爱干活。”这是李桂兰对继母的印象,“母亲刚进家门时,就很与众不同。她爱听评书,爱唱戏。每次出门前都把头发梳得光亮光亮的,长发全部梳在脑后,做成一个很规矩的发髻。她还爱穿蓝色的碎花旗袍,旗袍的一侧别着一块小手帕。一米六左右的个儿,不穿高跟鞋,走起路来也一扭一扭,特别美……”
  李有才的妻子佟桂英回忆说:“婆婆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也是一个要求进步的人。那时候,无论街道组织什么活动,婆婆都积极参加,有时候还拉着二胡唱上一段,宣传党的政策,歌唱社会主义。”
  尽管小凤仙过着平静的生活,但也时不时地想起几十年前那段难忘的岁月。子女们看到她拿出一张发黄的照片静静地看,那是她和一个年轻将军的合影。照片里的将军很英武,肩膀上戴着很大的肩章,衣服上佩戴着金黄色的穗。他们问“这是谁呀?”她只是淡淡一笑:“这是一个朋友……”
  小凤仙游手好闲,但生活很有规律。每天早晨出去遛弯儿,衣服从来都是自己洗,性情温和,知书达理,对孩子们特别有感情。她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几乎每餐都要喝两盅白酒。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去听戏,听得有滋有味。“无论从哪看,她都是一个不一般的人”,子女们只是从她与梅兰芳的接触中证实了这种猜测,但对于自己的经历,她却从来不讲。他们的父亲李振海也不讲。她默默无闻、平平淡淡地生活在市民中间。
  1954年秋,小凤仙患上了类似老年痴呆和脑血栓的病症,生活不能自理。去世前一周一直想说话,但就是说不出了。谁也不会把眼前的这个老太婆与那个名满京华的小凤仙联系起来。她终于走完了54年曲折而苦涩的人生之路。
  她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女,也没有找到任何自家亲戚。丈夫把她生前最喜欢的照片和衣服放进棺材,埋葬在皇姑区塔湾的山林里。她谜一样的身世和经历也埋入厚厚的黄土中。在她去世几十年后,人们才通过种种渠道,知道了这个晚年多病而孤寂的老人,就是那个震动民初历史的风云女子。
  
   责任编辑谢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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