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8期

旷世才女林徽因

作者:于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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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那来自大洋彼岸的火一样的爱,时时冲击着她的心扉。1927年3月15日,她给即将赴美回国的胡适写信说:“请你回国后告诉志摩,我这三年来寂寞受够了,失望也愈多了,现在倒能在寂寞和失望中得着自慰和满足。告诉他我绝对的不怪他,只有盼他原谅我从前的种种不了解。但是路远隔膜误会是所不免的,他也该原谅我。我昨天把他的旧信一一翻阅了。旧时的志摩我现在真真透彻地明白了,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不必提了,我只求永远纪念着。”这种情愫伴随了林徽因的一生,那种最初的撞击时不时地在她的心头荡漾。
  1928年3月,林徽因和梁思成在加拿大温哥华梁的姐姐家结婚。之后去欧洲各地考察世界驰名建筑,进一步开阔了眼界。沿途的“蓝眼睛”惊奇地看着这对那时还不多见的东方情侣。梁启超也对这位儿媳非常满意,他在给友人的信中说:“新娘子非常大方,又非常亲热,不解作从前旧家庭虚伪的神容,又没有新时髦的讨厌习气,和我们家的孩子像同一个模型铸出来的。”
  
  荒山野岭间的护宝女神
  
  1928年8月,林徽因夫妇回国。林先去福州探亲,并在福州师范学校和英华中学作《建筑与文学》、《园林建筑艺术》学术演讲,为叔父林天民设计福州东街文艺剧场。翌年,与梁思成赴东北大学任教,讲授《雕饰史》和专业英语。张学良曾悬赏征求东北大学校徽图案,她设计的“白山黑水”图案中奖并入选。1931年林徽因受聘于北平中国营造社。次年为北京大学设计地质馆并与梁思成共同设计北大沙滩灰楼宿舍。从这个时候起,她与夫婿梁思成用现代科学方法研究中国古代建筑,成为这个学术领域的开拓者,后来创建了清华大学建筑系。
  林徽因不仅具有诗人的美感与想象力,同时具有科学家的缜密和求实精神。从30年代初至抗战爆发,他们夫妻二人奔走于山西、河北等乡间野地,走访了中国15个省、200多个县,进行考古和调研,实地勘测了2000多处古代建筑遗存和早期造像石窟。很多埋没在荒野中的国宝级古建筑开始走向世界,为世人所知,从此加以保护,像河北赵州石桥、山西应县木塔等。他们还在山西五台山发现了我国最古老的一座木结构建筑——建于唐代的佛光寺大殿,这一历史文物瑰宝的重大发现,打破了日本人认为在中国早已不存在的断言。他们的辛勤劳动为中国古代建筑研究奠定了坚实的科学基础。当时的中国民生凋敝,他们的野外考察也异常艰苦,况且还带着几岁的孩子。一篇调查日记里记录着:“6月28日……行三公里雨骤至,避山旁小庙中。六时雨止,沟道中洪流澎湃,不克前进,乃下山宿大社村周氏宗祠内。终日奔波,仅得馒头三枚(人各一),晚间又为臭虫蚊虫所攻,不能安枕尤为痛苦。”
  1937年日军侵占北平前夕,林徽因夫妇带着母亲和一双儿女,几只皮箱,两个铺盖卷儿,辗转“大后方”西南各地,先后在长沙、昆明和长江边上的一个小镇——四川省南溪县李庄居住,并在这里住了6年时间。据林徽因的女儿梁再冰后来回忆,“我们住进了一处篾条抹灰的简陋农舍。艰苦的生活,旅途的劳顿和四川冬季潮湿、阴冷的气候,终于使母亲的旧病恶性发作,卧床不起。而同时父亲脊椎软组织灰质化的毛病也变得越来越严重。李庄的生活确实艰难。家里唯一能给母亲养病用的‘软床’是一张摇摇晃晃的帆布行军床。晚上,为了写书和我们姐弟做功课,全家点两盏菜籽油灯……家里唯一的一支体温计被我失手打破,大半年母亲竟无法量体温。在这样的条件下,她的病情一天天沉重,却得不到像样的治疗。眼看着她消瘦下去,眼窝深陷,面色苍白,几个月的工夫,母亲就失掉了她那一向焕发美丽的面容。”
  然而在贫病交加的情况下,他们没有被困难吓倒。林徽因在病榻上通读了二十四史和各种建筑史资料,帮助梁思成反复修改并完成了《中国建筑史》初稿。用英文打字机撰写和绘制了《图像中国建筑史》。林徽因还阅读了屠格涅夫的《猎人日记》及英文版《米开朗基罗传》,并辅导子女阅读和理解。这时她还有雅兴创作了一些忧国伤时的诗篇。她的新诗委婉柔丽、韵律自然、有感而发,深受读者赞赏。
  她当初受聘到北平女子文理学院外语系讲授《英国文学》,极受学生欢迎。负责编辑《大公报文艺丛刊·小说选》,由于她兼通文理,在建筑学和文学上都显露出惊人的才华,被列入当时出版的《当代中国四千名人录》,与冰心、庐隐同为著名的福建籍女作家。
  林徽因著述甚多,除了文学创作外,发表的有关建筑的著作主要有:《论中国建筑之几个特征》、《平郊建筑杂录》、《清式营造则例》、《晋汾古建筑预查辑略》(与梁思成合作)、《由天宁寺谈到建筑年代的鉴别问题》(与梁思成合著)、《中国建筑史》(辽、宋部分)等等。需要指出的是,同是写论文,但林徽因的学术著作却和别人的不一样。林徽因的气质里有东方的典丽之美,她通晓英文,对汉语和古文的修养造诣也颇深。一位西方哲人说过,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所以林徽因把枯燥的学术论文当成美文来写,这样她笔下的木石结构便有了灵性,字里行间流淌出诗样的韵律。像她这样子撰写学术文章恐怕世上少见。如《平郊建筑杂录》这篇文章里说:“无论哪一座巍峨的古城楼,或一角倾颓的殿基的灵魂里,都在诉说,乃至于歌唱。时间上漫不可信的变化,由温雅的儿女佳话,到流血成渠的杀戮。他们所给的‘意’的确是‘诗’与‘画’的。但是建筑师要郑重地声明,那里面还有超出这‘诗’、‘画’以外的‘意’的存在。眼睛在接触人的智力和生活所产生的一个结构,在光影恰恰可人中,和谐的轮廓,披着风霜所赐予的层层生动的角色……”写到高塔的时候,她说:“是谁笑成这百层塔高耸,让不知名的乌鸦盘旋?是谁笑成这万千风铃的转动,从每一层琉璃的檐边摇向云天?”
  谁能想到,在那战乱频仍的年代,满目疮痍的中华大地上,一个既要相夫教子又要侍奉老人,还要为生计到处奔波的柔弱女子,看到这些断垣残壁,竟从心底弹拨出诗一样的音符?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只有林徽因了。说她是才女或奇女子的原因就在于此。一脉灵思在她的心中荡漾,时时跳出浪花包容和洗刷她眼中的万物。当她双目发亮的时候,诗歌的灵感、哲学的思维、历史沉积统统涌向笔端,让人搞不清她是在歌唱还是在进行科学研究。
  抗战期间当李健吾闻听林徽因罹重病而不离开祖国,还到处考察古建筑时,激动地说:“她是林长民的女公子,梁启超的儿媳妇,其后,美国曾聘请他们夫妇去讲学,他们拒绝了,理由是这个时候更应该留在祖国吃苦。”(李健吾:《林徽因》)她的丈夫梁思成也说:“林徽因是个很特别的人,她的才华是多方面的。不管是文学、艺术、建筑乃至哲学她都有很深的修养。她能作为一个严谨的科学工作者,和我一同到村野僻壤去调查古建筑,测量平面爬梁上柱,作精确的分析比较;又能和徐志摩一起,用流利的英语谈到英国古典文学或我国新诗创作。她具有哲学家的思维和高度概括事物的能力。”(林洙:《倾心交谈成知音》)卞之琳说:“她天生诗人气质,酷爱戏剧,也专学过舞台设计,却是她丈夫建筑学和中国建筑史名家梁思成的同行,表面上不过主要是后者的得力协作者,实际却是他灵感的源泉。”(卞之琳:《窗子内外——忆林徽因》)
  日军侵华给中国人民带来太多的苦难,也给林徽因一家造成创伤。1937年11月和1939年1月,她一家两次险些在日机轰炸下丧命,三弟林恒也于1941年在对日作战中阵亡。林徽因作为建筑学家,在炮火中以柔弱的身体带病奔走考察各地古建筑,这种执著精神实属罕见。1945年二战即将结束时,时任清华大学建筑系教授的林徽因受盟军邀请,在即将执行的奈良轰炸图上为其标出了著名的文化古迹位置,以免被炸,表现了一位中国学者的良知和对人类文化成果的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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