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与赵一曼相处的日子

作者:方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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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抗日民族女英雄赵一曼(1905-1937),原名李坤泰,四川宜宾人。1923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24年10月,组织“妇女解放同盟”。1926年10月,进入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学习,同年参加中国共产党。1927年9月,前往苏联共产主义大学学习。1928年冬回国,先后在上海、湖北宜昌等地从事地下工作。1929年9月,到南昌中共江西省委机关工作。同年底,中共江西省委机关被破坏,经同志掩护脱险后,背着孩子,一路讨饭,到达上海,向中共中央报告事情经过,并留中共中央机关工作。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赵一曼奉命到东北哈尔滨从事抗日斗争。1934年7月,任中共珠河中心县委特派员。同年秋,任中共珠河铁北区委书记,领导组织农民自卫队,开展抗日武装斗争。1935年冬,任东北人民革命军第3军第2团政治委员。1936年10月,在战斗中身负重伤而被捕。关押期间,受尽酷刑,依然坚持斗争。1937年7月5日被杀害,时年32岁。
  朱德曾为其题词:“革命英雄赵一曼烈士永垂不朽!”
  
  在哈尔滨公园初次接头
  
  1932年9月,我由《东三省商报》社转到哈尔滨《国际协报》社担任副刊编辑。
  一天,同我单线联系的金伯阳同志给我传达了党的指示,要我很好地利用副刊,来作为宣传革命和团结进步人士的阵地。我那时刚参加党内工作,没有读过马列主义著作,对于党内文件和宣传品也读得不多,对党当时的方针政策理解得也不深。当时选用来稿和自己写稿,都无人讨论,也不经谁审批,完全由自己决定。
  有一次,金伯阳读了我写的一篇文稿,认为内容和写法都存在问题。他提议给我介绍一位同志,让我好好向她学习革命理论和党的有关知识。
  经过好长日子,一天上午伯阳来到报社,说给我介绍的那位同志正在公园等待同我接头。我听了非常高兴,就同伯阳前往公园。
  报社和公园都在新城大街(现尚志街)东侧,只隔一道横街,我们沿着人行道向北没有几分钟就走到了。只见假山坡下的一把长椅上,坐着一位青年女子,穿一身古铜色毛织的上衣和裙子,脚上是双绛色高跟皮鞋。她正在打开一个褐色的小手提包,望着里边的镜子,用手轻拢鬓边的短发。在我们快走近她时,她合上了小手提包,抬起头来转向我们,脸上泛起亲切的微笑。
  她慢慢站起来,在我们走到她身前时,她先让伯阳坐,然后又让我坐。伯阳作了介绍,说她叫李洁,说我就是和她讲过的《国际协报》副刊编辑。伯阳说,你称她为李大姐吧。从她的口音中,我听出有较浓的四川口音。
  多年后我才知道,这位被称为“李洁”的大姐,就是在1937年7月壮烈牺牲的赵一曼同志。
  
  单独讲授革命理论
  
  自从这次和赵一曼接头后,她就常到《国际协报》来找我,在我住的一间单人宿舍里给我讲授革命理论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
  她最初真是像老师一样,我的精神稍不集中,她就提醒我注意,还提出重点要我回答,检查我是否记住和理解的程度,有时还让我谈谈心得体会。她很谦虚,有一次她说,她学的革命理论,掌握的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有时讲得不一定十分完全,解释得不一定十分正确。
  她说,她在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过,时间很短。1927年9月党组织派去学习,1929年1月党组织调回工作,只有1年多,3个学期。那时学校国共两党学生斗争尚未结束,斯(大林)、托(洛茨基)两派学生斗争正在激烈进行,她一面积极参加政治斗争,一面努力学习革命理论,同时还刻苦研究俄语。所以在革命理论方面,没有能集中精力学习,所知道得还不多,可以说是沧海之一粟,这一“粟”也快要讲完了。她让我再找书看,好好自学。
  记得当时我对她说:“你自以为是沧海之一粟,我却感到犹如爬珠穆朗玛峰,尽力攀登还不知何时能达到峰顶。”
  她听了很高兴地对我说:“你将来如能到苏联去学习几年,回来我们再在一起工作,我还得跟你学习,你所学得的可能真成为珠穆朗玛峰了,我还得继续像你这时一样努力攀登。”
  经过多日,我在党内同志、乐天照相馆的孙乐天家里,借到一本布哈林的著作、译成中文的《列宁主义初步》。她看到了,问我是从哪里借的,我对她如实讲了。她告诉我,布哈林已经成了右派,他的著作在苏联已被禁止阅读,只可作为研究参考,不能认为他写的都正确。
  1932年冬天,哈尔滨比往年要冷,大雪降了几尺深,天空还是冻云不散,经常北风呼啸,雪花时飘。我住的单身宿舍在一幢二层楼上,是同邻居共烧一个壁炉取暖。这个邻居是《五日画报》社社长王岐山夫妇。他们夫妇不常在家,他们有时不生炉火,我也不做;所以宿舍就常冷冰冰的,寒气逼人。我那时穿一件呢大衣并不感到怎么冷,可是赵一曼每次来时都穿着皮大衣,还说我的宿舍像冰窖。有一次她批评我懒,要去代我烧壁炉,我感到难为情,就开始经常把壁炉烧得很暖。
  
  传授地下斗争经验
  
  一天午间,赵一曼同志正在和我谈话,有个女人没有敲门就推门进来,看见赵一曼,愣了一下,向我挤了挤眼就退回去了。赵一曼感到很奇怪。我告诉她,这是邻居王岐山的小女人,人很年轻,也很风骚。赵一曼说她看过《五日画报》常登一些时髦女人的相片,有些文字也不怎么进步。王岐山能爱上这样一个女孩子,也可见其为人。她还问《国际协报》编辑长王研石和王岐山是不是弟兄,我说不是,有个外勤记者叫王凤山的,他们是弟兄。
  赵一曼说,她常看见王研石在大街上,拎着一个文明杖,有一种绅士派头。我说王研石被日本宪兵队逮捕过,他是有意摆架子,内心是爱国的,不甘心做亡国奴。他曾向关内报纸发过不少东北义勇军抗日的报道。赵一曼告诉我,只要是一个真正爱国的人,就应该团结他,让他走上革命道路。
  一天深夜,我睡得正熟,被一阵急促敲门声惊醒。我立刻打开灯,没顾得上穿衣服,只穿一条短裤,赤着身子就去开门。门一开,就有一个面貌似曾相识的日本人,用冰冷的勃朗宁枪口触到我的胸膛,我急忙闪在一边。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有两个朝鲜族人,一个中国人,我都未见过。他们站在屋里巡视了一番,见只是我一人,那个中国人拿着一张相片,看看相片,又看看我,对那个日本人说了两句什么,这几个人就都转身向门外走去。我关上了门,听见他们又在敲邻居的门,声音也是很急促、很大。
  我躺在床上,不晓得这些日伪走狗是什么意图,却感到很庆幸,他们在室内没有进行搜查,因在我的床铺下还藏有党让我转发的几本文件和一捆传单。如果被他们搜查发现,我就不得安生了。
  第二天上班,听同事们议论,才知道敌人是在搜寻一个被绑架隐藏起来的人。
  这天下午,赵一曼来找我,我对她讲了昨夜的事。她叫我不要再在报社宿舍里住,最好找一俄国人家租一住处,那样比较安全。她说,她就住在俄国一个老太婆家。这个老人只有一个女儿,不幸死了,老人就将女儿的卧室租给了她。卧室的一切陈设都没有变动,老人像对自己女儿一样照顾她的生活。老人感到安慰,她也感到幸福。老人很富裕,一切费用都收得很少。看她衣服不多,还将自己女儿生前用过和没用过的衣服借给她穿。她说,她穿的这件皮大衣就是那位老人借给她的,她不穿,老人还说,你挨冻,我心疼。
  根据赵一曼的意见,我去了几个俄国人家打问,都没有找到可住的地方,就搬到马街一个波兰女人开设的瓦尔沙瓦小旅馆租了一个房间。这个小旅馆房间不多,地址又偏僻,旅客很少,生意也很萧条。日伪的宪兵警察、暗探特务都不注意。我住在那里以后,金伯阳去看我几次,他知道了这种情况,也在我的房间对面租了一个房间。他住在那里不久,又有一位叫吴健的同志来和他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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