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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教师市场推销日记（２００１）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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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4日郑州
踏上推销之路已有两天。想到上次到桂林推销见着柳燕她一边摇着头一边说话，说想不到郭老师这个似乎生活在云端里的人，竟然来做生意!看她痛心疾首的模样我猛地就有一点自省。想当年在沙陀煤矿，在那些大山之间在那满山的杜鹃花丛中，拉手风琴，唱歌。如今为钱奔波，不禁苦笑。
22日晚与小鸟(注：作者弟弟的小名)一起上的车。小鸟看来是久已不坐长途车，说竟然是这么空的么?我不以为然。现在空调车大多较松，早就今非昔比了。我们这免票(注：铁路职工的免费乘车证，分出差与探亲两种)最划得来的就是能坐这空调车。当然这探亲票不能办卧铺，但那奢望我是一点没有的。能给我们这样提前退休的教师还开最后一张探亲票已经不错得很的了!
当然自己另掏钱买卧铺那完全可以，只要有钱卧铺并不紧张。但我们是不打算买的。不过毕竟是近两天的煎熬，于是我让小鸟去找找有没有空着的长座。他有点不相信但还是去了。看着他满面带笑地走回来我就知道有门。果然找到两张长座睡了一晚上。从前我不躺在卧铺上是睡不着的，可现在我竟然实实地睡了六个来小时，不过这已经算是大变中的小变了。
逢着查票的还是有点紧张。×××次查得挺严的，而且不是我们局的人跑的车，有点意外。我的免票开到黑龙江的一个小站。没写上经由哪里。开票的主任说都不写的。可正规的还是该写的呀，于是我就还是怕。怕查票的人看着票会喊起来。小鸟的票也没写可他却不怕。变中还是有着不变呢。也许是由于我还是象个好人吧，也可能是列车员们都知道我们的那点小伎俩，懒得追究，网开一面，一般点点头就过去了。只在郑州下车前查票时一位女列车员叫起来：她这探亲票只写一个某某某，经由哪也没写啵。别的已经走到前边去的人就说：问她要探亲证明!我先是捏着心，一听这个却又不怕了。探亲证明我有。开始学校没开，我从小鸟处得知他有证明就又特地跑一趟学校找丁主任补开的。胆小有胆小的好呢。这时掏出来，她看了半天，最后却说：唏，你这证明过期了是2000年的。这可是没有的事!当然她心不在焉地就过去了。
车早过了武汉，小鸟已经下了车。他一走，还真是有点孤单的感觉。前面的路还很长。这是谁的话?鲁迅的?唉。再怕也得走呵。车子挤起来，基本睡不成了。开始有人为着座位吵架，我是不会那样做的也做不出来，总是主动就坐起来了，让刚上车站着的人坐下。
在郑州下车时已是11点多了。不少的人过来拉客。我是下了决心不出站的。连腔也不太搭，就低头走。进了一个大的像“公家”的旅馆，可是太贵了要我60元一间。没法，安全起见，一咬牙就住上了。现在是在车站上等车过兰州到银川去。在小本本上划着记点事。已经有了经验的。第一次跑推销后拿起那些名片竟然想不起是谁家的，于是就明白了要做笔记，在名片上做在小笔记本上做，并把这一招告诉了小鸟。
10月27日包头
这几天还是带着这票继续违规。过西安到兰州再到银川向着西北跑现在又转向东北。我对自己说天哪，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是铁路子弟，可从小就不敢逃票。插队时那么穷也不敢。没有钱买票我就走路那时我们叫“块路”。用11号就是双腿。人还笑我说亏你还是铁路的呢。今天你看我这厚脸皮的程度!环境造就了人，确实没错。说句良心话，很感激那些列车员们。看了我的票，大多是温和地笑笑或者是点点头或者是正眼儿也不看。没一人吼我的。
记得25日又是天黑才到的银川。住车站一旅馆。真干净，雪白的被子。我对自己说比你家里都干净呢。只是洗澡得下二楼要走过黑黑的过道有点怕。才35元就可包间!真好。
26日一早按着黄洪给我找来的地址去找一个叫金三角的地区。为着省钱，还坐公共汽车。而且坐公共汽车推销也有一点好处。我早就发现，在大多数地方，你找年纪大些的人问路他们总还是很热情的。只是这个工配有点特殊，一个城市也就那么几家当然首府要多些，十多家吧。于是不少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种商店在哪。我就这么办：先是问，问不着就坐上公共汽车最好是环城的。去的时候先坐一边回的时候再坐另一边，当然那是找不着店的时候这么办，一见着商店那我心里一喜可就下车进店去了!如果倒霉坐车也寻不着的话就得问那卖汽车配件的大商店了。它们多数也知道的。
记得第一次到人家店中去推销才难堪呵。见着我问你们这卖装载机配件吗人都挺高兴笑脸相迎的。一听说不是买件而是卖件的人那笑脸就冷下来了。当然客气的也还有。可有次在贵阳我爬那店堂中自制楼梯刚上到一半上面一女子问干什么的?我一边说一边往上爬，她就说不要不要我们有。我只好灰溜溜地下来了。下来后脸干干地就往外走。想着为了进这家门我已经在门前徘徊了半个来小时等着它开门的。心里真难受。什么时候干过这样求人的事呀。就是文革中我父母都给抓起来我还没有这样求人呢。可转念一想，事到如今，即使是被迫入了这一行，也算是干上了就得接着干下去呀。一边又给自己打气：我自己还亲自到厂里搬铁件钻孔，那么累着把东西做出来的，用自己的双手挣钱，有什么可丢脸的呢?比贪官污吏总强些吧?就又壮起胆子来。
做成第一笔生意是在玉林。谢祜芳老板说正好我的加力器没有了，你发三台来吧。我高兴呵。当天晚上特地住进铁路的旅社，为的是可以给小鸟打免费电话。其实到了那时我还是想不明白款子怎么收?让人家先给货款看来行不通，谢老板就说我们没见着你的货怎么可能给你钱?你来了东西了我就给你把钱汇过去。谢老板可能看着我一个读书人的模样，有点同情有点惊奇吧。说话还是蛮客气的。我想想人家说的也在理，再看他是位上了点年纪的人，就给他发了货，果然就给我汇了款。后来听人说他是个实在人，有点庆幸。可一想还是没底这一次的对并不能说明次次对，谁好谁坏怎么能知道?受骗的故事听了千千万，只觉得这个市场经济是无比凶险。人形容这是一只贼船真有理。不说别的吧，我家老哥(注：作者对丈夫的昵称)就是给人狠狠地坑了一家伙我才被逼上这做生意的路的!
银川金三角上有着那么多的装载机配件商店的招牌呵。想想好笑，现在是看见装载机三个字还有看到装载机我就会感到了亲切!先进一家，正碰上一男一女在忙，看来也是两口子。他们正给一男子数钱。我先是打算开口说话的，一看他们都不爱搭理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就有点想走，那男的开口说话了问我是干什么的。我告诉了他。我的推销开头语已经形成：您好，我是广西柳州来的。是来推销我们生产的装载机加力器的。再下去就是说我爱人原在柳工工作，退休后办一小厂，专门生产装载机加力器，人家要听呢就递上名片与价格表。要不听其实也递，就是后边的话不说就是了。他们果然不太听。收钱男子却提到我们柳州的一位经销商我一听就有点悚，因为那位商家从我厂提货均碰上质量较差之时，很可能这两口子也知道些的呢。不过我的调子很低也很实事求是的：去年我们的质量不是太好，现在好了，我才敢出来推销的……我想起已经有半年左右没用户说我们的质量不好我就来了点勇气。不过我看出这一家不想听我就往外走了。
出得门来想着我们也就这一点小东西，别上那些大商店去找没趣吧，人家好多是做整机生意的呢。看到一个小点的门脸(这个门脸是到了北方学来的，我们广西叫门面)，门前也有人在忙，我想进去看看吧。里面人也不少。看得出来一位年轻女子是主角。她就是经理么?我说话了，把那几句话说一遍，可看那女子的神情有点茫然没听懂的样子，点点头又拿着油标卡忙去了，我又有点灰心又想往外走。可这时前面那店中刚见着在拿钱的男子进来了。就跟我打招呼，说他自己也是厂家供货的。还让我坐下，倒有点象主人似的味儿。又向女子说道：这位是从柳州来的，是来推销加力器的。我刚才在那边看到她了。那女子就抬起头来说哦，真不象是个搞推销的呢，刚才她说什么我也没听明白，那就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