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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3年第3期

安乐死(小说)

作者:陆 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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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强已经不再是个小混混,过早的进入社会使他钱途无量,他从摆羊肉串起家,到开小饭馆,开歌厅。现在他不让我知道他在干什么,反正他准时往家里拿钱,就好像他在某个油水很足的国营单位,按月领工资一样。当他知道了我是谁,他对我更感兴趣了。有时候,你不能否认男人和女人的相遇有着某种神秘的契机,你们管这个叫缘分,我不好意思这么说,因为如果你耐着性子从头开始看了这篇小说,你会觉得我们的缘分过于龌龊了。网上最近流行一个很恶心的DV短片,一个漂亮的女孩不断把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吃回去。片子拍得细腻逼真,你可以看见女孩把手伸进喉咙里掏啊掏的,然后从嘴里喷出一堆黄色的夹杂米饭粒青菜叶的东西,她笑着把那些喝下去,然后……如此循环往复。我给所有的朋友发了这个,然后调查他们能够忍受的时间长度。无一例外,他们从头看到尾。有个貌似粗鲁的男人专门打电话告诉我,他边看边吐,可还是坚持到了最后。为了这个,我单独跟他吃了一次饭。那顿饭是在一家布置豪华气氛高雅的西班牙餐馆吃的,侍者一直在不远处留心我们的举动,我刚要站起来,他便过来替我拉开椅子,为此我还付了小费。当然,那个粗鲁男人在这种场合总是保持着纤细,他坚持不要意大利面条,要了海鲜烩饭,因为他知道用叉子吃面条会让他斯文扫地。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我们坚决不谈这个,可是我们都清楚,联系我们的就是那个恶心至极的DV。我们从头到尾都在绕道而行。吃完饭,我们在餐厅门口互吻了面颊,那场面真是太他妈的动人了!
  我和王强的事在父母那里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岁月改变了王强的面貌,所以我不得不跟爸爸妈妈说明了王强的身份。不出我的所料,妈妈又尖叫了一次,不过,她已经是个老太婆了,她的尖叫不再具有杀伤力。爸爸还是沉默,他的一辈子都在以沉默抗争,这种沉默就像阴森的百慕大,如果飞机或者船只的驾驶员稍有疏忽,便会在那里全军覆没。但我没有,爸爸的沉默对我来说就是默认,我坚持那么认为,所以他对我无能为力。爸爸的人生有过一次严重的挫折,他和邵阿姨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那时候,这种事是要以流氓罪论处的,妈妈又一次撤了诉。为了我们父女两个,妈妈真是操碎了心,她的尖叫在岁月的磨砺下沙哑下去;而爸爸为了不使自己沉没,他改而沉默。
  我们的婚礼请了很多人。我早已远离了童年时的是非之地,结交了无数新朋友,我想把婚礼搞得新式一点,把以前所有的男朋友都请了来,也要求王强把搞过的女人都请来。我给他们精心安排了座位,必然是一男一女相邻而坐。这是经过了认真思考后决定的。我想,我的一切机缘都是叫上帝的那个老头儿给的,我真是对他无以回报。因此我能不能试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呢?于是,这个念头就产生了。王强没有听我说完欣然同意。我做什么他都支持。他是个温柔体贴的男人,一辈子只强奸过一个女人,为此我感激他。我还有一点其他的想法,我犹豫着是不是告诉王强,因为犹豫我错过了机会。结婚前一星期,我和王强开始分居,我们希望一种假戏真做的气氛。
  婚礼那天真是热闹极了。从早上五点我便开始化妆,为了不把妆破坏掉,我早早穿上了单薄的婚纱。王强来接我的车子晚了,姐妹们堵在门口不让他们进来。为了见到我,王强把兜里的红包都掏了出来。伴郎趁人不注意去我家厨房偷了五只玻璃杯,这是后来伴娘告诉我的。王强一副规矩模样,和我父母坐在一起,用汤匙舀着红枣桂圆汤,说了些信誓旦旦要对我负责到底的话。爸爸妈妈都故意不看他,他也不在乎。我摩挲着王强的脑袋,反复强调这是我的丈夫,我的亲人。爸爸妈妈生来就是我的爸爸妈妈,也是我的亲人。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三个人。在我反复的咏叹下,妈妈的眼角渗出了泪花,爸爸低头不语。我又这么说了三遍,这三个人竟然全都哭起来。我只好一一安慰他们。泪水可以抹杀一切,经历了一场面对面的哭泣后,他们渐渐亲近了。又哭了一阵后,大家竟然欢天喜地起来,妈妈捧着王强的手,说我们家袁园可交给你啦。王强一个劲儿地点头,说我绝对不会辜负袁园,她对我这么好,我,我真是没法报答。我绝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如果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就……还没说,爸爸妈妈拦住了他。好歹他现在是我的丈夫,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也……爸爸妈妈理解我的心情,绝不会让他说出诅咒。在洋溢着亲情的气氛下,王强一把抱起我。那种感觉真的很好。我无数次在电影里见过这种场面。我亲昵地搂着王强的脖子,是他怀里纯洁娇羞的新嫁娘。虽然没有黑花岗石地面纯金扶手的楼梯,虽然水泥白墙的楼道简陋,但我完全可以闭上眼睛。闭上眼睛,一切就全有了。
  王强抱着我下了五层楼梯。他喘得比做爱还要厉害,是的,如今,我们是合法夫妻了,配得上用做爱这两个字。因为成了合法夫妻,强奸也成了通奸。而通奸在这个时代算不上什么,没通奸过才算老土。王强把我抱进加长的卡迪拉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把一个病人放在救护车上。当然,我不是病人。一到车里,我就重新活跃起来,我举起带着白纱手套的手,朝围观的群众频频挥舞。真是太给劲了,天气好得不能再好,好得几乎接近我的心情。一路上我们遇到三拨结婚的。伴郎罗放一看见婚车过来就扔出一个玻璃杯,玻璃杯在柏油路面上粉身碎骨。比它粉身碎骨的样子更好看的,是它躺在柏油路面上的样子,一地碎片,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简直比钻石还亮。我不知道摔杯子是从哪儿泊来的规矩。但规矩总是好的,它存在有存在的必要,我赞成。并且这样做,确实为婚礼增添了喜庆的气氛。
  在王强家的小区门口,车速放缓,我们遇到了敲锣打鼓的秧歌队,这是王强父母的旨意,也算是王强给我的惊喜。披红挂绿的秧歌队员们一边手脚不停地忙活,一边探头朝车窗里看,他们脸上敷了过多的脂粉,以至分不清男女。我就和王强一路猜测过去。王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司机这车有没有天窗。听他这么一说,我马上笑了,如果我们从天窗里探出身体,向沿街的群众致意,那是什么派头。不过,还没等到我们实施这项计划,汽车已经停在了王强父母的楼门口。我的腿裹在婚纱里趔趄地下了卡迪拉克,人群中腾起了一片“啧啧”声,
  “啧……真漂亮!”
  “啧啧……你说她是不是有点鸡胸?”
  “啧啧啧……腿有问题吧?”
  “……新娘子真漂亮呀,我以后也要做新娘。”是个小女孩在说话。
  “啧啧……啧啧……郎才女貌啊……”我知道王强长得还行,但他们怎么就知道他有才呢。肯定是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
  伴娘周影过来帮我托起孔雀尾巴一样长的裙摆。我才走得从容了些。王强刚才抱我下五层累得不行,手现在还哆嗦,所以这回只好我自己走上去了。王强的姐姐为我们打开房门,公公婆婆并排坐在正对门口的客厅沙发上,双手放在膝头。从衣服的新旧和膝肘部位的褶皱程度看,可能已经坐了两个小时了。公公穿了中山装,风纪扣很严;婆婆一身织锦缎行头,显然是从箱子底翻出来的。我跟他们请了安,王强示意我坐下,他自己坚持不坐,立在一旁,像警察在监视犯人和来探监的亲人聊天。这是我突发奇想的一个比喻,可能并不准确。公公婆婆乐得合不拢嘴,他们可能没想到历史上有污点的王强这么快就骗上个傻女人。婆婆不明就里地说,我老觉得袁园眼熟,总好像见过。有缘分哪。公公在一旁点头赞同,当然他不好意思这么说,婆婆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我明白。
  把双方父母拉齐了,终于可以直接奔赴婚宴。我父母跟王强父母还一次没见过,所以这次是历史性的第一次会面。在这之前,我父母挽拒了王强父母的数次邀请,他们说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做父母的在婚宴上碰头可能更合理一些。搞得王强父母摸不着头脑。但他们一向迷信知识分子,而我父母正好是知识分子,于是事情就这样了。其实现在,我父母真正怨恨的不是王强,而是王强的父母。既然他们的女儿愿意跟王强结婚,那王强本身一定没什么问题,如果王强有问题,那一定是他父母的问题。这个我并不关心,我铁了心要跟王强结婚,对这点小挫折根本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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