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270,创建于2011-3-26*/ var cpro_id = 'u424256';

首页 -> 2003年第4期

渔政员日记(2002)

作者:林 峰

字体: 【


  2002年4月27日
  今日奉命上46011船,因为科长们都到广东考察去了,戴总就让我先到船接班,这次又是我和小桂一班,小桂他们大约一周后才回来。我中午到达的时候船员正在打牌,船舱里挺热,但甲板上风还是很大的。
  
  4月28日
  早上叫上一些船员出去检查渔船,别的人都准备好了,只有阿B还赖在床上,阿B是新招的船员,来上班还只有不到三个月,我只好下去叫他,只见他躺在床上,脸色焦黄,一副病态,我问:“怎么了?”他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舒服,去不了了。”
  我们在港内查了约一个半小时,然而回来时,只见阿B在船舱里又蹦又跳的,好不精神,刚才的病态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有点怀疑他装病,而船员们却不停地和他打趣,说:“充电了,这会儿有劲了吧。”搞得我一头雾水,他们说:“慢慢的你就会明白了。”
  中午刚吃过午饭,我正躺在床上看报,阿B一个人急匆匆跑下船舱穿制服,说要开小艇去港内转一转,看有没有新情况,我想他可能对上午未出工感到不好意思,现在想弥补一下,虽然时间选得不对头,我还是说,好的,几个人一起去。谁知他穿戴整齐,上去要小艇钥匙时,大副却怎么都不肯给,我走上去看看怎么会(回)事儿,阿友对我暗暗使眼色,联想到上午颇令人费解的场景,我说:“不去算了。”阿B看没人支持他,气呼呼地下船舱睡了。
  
  4月29日
  今天吃完晚饭,阿B从停泊在我们船旁的刚捕鱼归来的临高船那儿拿了一水桶螃蟹,我对他说那么贵的东西,别拿那么多,他蛮不在乎地说,没关系,一个村的。我就不多说了,我还以为是给大家伙儿吃的,阿积听了发笑,说:“你想得美,不信你等着,过半小时这螃蟹就会不见了。”我说:“拿去送人了吧。”他说:“送人?拿去卖了!”这种螃蟹市价三十元一斤,这时听到阿B很大声地与在另一条船上补网的临高女孩逗笑,一个劲儿要人家嫁给他,有些话正常人似乎很难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临高女孩则回应他说:你脑袋不正常,不会有女孩子嫁给你的。他也不恼,还在纠缠,还脱下内裤露出阳具,几个老船员连忙制止他,这太过份了。
  
  4月30日
  早上我想上厕所的时候,看到好几个船员站在船尾的栏杆旁边在盯着什么,一边议论着,好像还挺兴奋的。我好奇地问:“怎么回事?”他们让我看看从厕所里冲出什么来,我一看是个注射用的针头,又见他们一脸诡秘的样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后来那几天,我就不安排阿B去干活儿。
  晚上与一班人聊天时,我问:“开始是怎么知道的?”老符说:“他今年大年初二专程从临高跑到白马井问我借一百元钱,我就觉得他一定有问题了,但不确定,后来多次在厕所发现针筒这才肯定他有不良嗜好。”
  确知船上有瘾君子后,不少人都很惶恐,钱包看得很紧,而阿B的老乡阿积是日子过得最胆战心惊的一个了,因为阿B专爱向他借钱,他不借的话,阿B还威胁要偷他的手机等等,总之他们讲家乡话,别人也听不懂。偏偏阿积也是一个胆小而且多疑的人,自从阿B威胁他后,他十分害怕阿B在他的食物和水中下药,害他也上瘾,搞得他每次喝水都跟地下工作者取秘密图纸似的,一看阿B不在,才从隐蔽的角落里掏出水杯,快快喝上几口,又马上藏好。有人安慰他说:“没那么严重,他向你借的钱不也还了吗?”他就给我们讲了一个类似的故事,说他有个邻居六十来岁,是开小店的,多年下来积攒了一些钱,老头有个儿子吸毒,多次问老父借钱不成,于是干脆在父亲喝的水中下药,让老头也上了瘾,最后父子一起将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产吸光了。我们听了不胜感慨。
  
  5月1日
  船停泊在三亚港,临近休渔季节,上级也没安排什么任务,只是待命。
  午睡醒,从打着冷气的卧舱走上来,一股热浪劈头盖脸而来,船员在闷热的船舱内打麻将,没啥事干,我拿了本书走到甲板上,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海上的风挺大,吹得人感觉很干爽,我坐下看起了杂志,风呼啦啦地翻动着书页。
  打开书,一股久违的学院气息扑面而来,可能是怀念过去美好的大学时代,我不禁心酸了起来。这是一本典型的知识分子刊物,一本典型的小资读物,它没有乡土味道的文字,它的文字只属于城市,只属于小资,或大知,透着一种优越感,典雅、高贵,如仪态万方的白领丽人,那是一个不属于我,而我曾经置身其中的世界——天之骄子的世界。回头看看一圈光着膀子、皮肤黝黑、正聚精会神地在憋闷的船舱里打着麻将的船员同事们,忽然觉得恍若隔世,必须承认在这样的环境中看这本充满小资的悠闲、风趣、智慧、情调的杂志太不合适了。
  午后的码头十分安静,三亚的烈日似乎能将一壶冰水煮开,在码头阴凉、潮湿、散发着腥味儿的栈桥洞里,一只小舢板静泊着,衣衫褴褛的船夫在吹着一管笛子,笛声悠扬,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忧伤。在渔民中,他们是生活最艰辛的一群,想想吧,在二十一世纪,仍然划着流传了千百年的摇橹小船讨生活,这日子能不艰难吗?在三亚港,有不少摆渡的船,用来接送渔民上下岸,大部分船是机动船,只有很少量的摇橹小舟,经营者是一些年老的本省的渔民。机动船摆渡,每人至少一元,距离远的当然不止,摇橹小舟,每人只能收0.5元,速度太慢,人坐得也不舒服,没多少人去坐,生意是很清淡的。他们没有钱在岸上赁屋而居,天地就只囿于这条2—3平米见方的小舟,吃在船上,住在船上,一遇上刮风下雨的,他们就钻到栈桥洞里躲一躲,对于他们来说,能吃饱肚子,就是人生的目标,若能抽上一口好一点的烟,喝上一瓶像样一点的酒,就是人生至高的享受。我们的厨师很有善心,有吃不完的鱼肉,就招呼他们过来,他们总是很高兴地把船划过来,递上一只破破烂烂的搪瓷大碗,装了残羹冷炙,称谢而去,回到栈桥洞下,慢慢品尝。
  一边听着忧伤的笛子,一边看着杂志,看着北岛写的北欧生活、留美学生写的纽约、波士顿的生活,心随着博士们、医生们在北美大城市落满梧桐树叶的郊外街道上,开着锃亮的小车回家,一路上还在为今年夏天去哪儿度假操心——,忽然觉得很不协调,心里就烦躁了起来,于是只好放下书,看人钓鱼去了。
  
  5月8日
  今天总队忽然来人,没别的事,就是叫阿B回去,阿B可能也料到上边发现了他的问题,竟不肯回去,好说歹说才拿了几件衣服上了车,来人叫他把能带的行李都带走,他不肯拿,说够了。他一走,众人皆舒了一口气,只有阿积还放心不下,他总说阿B还会回来,众人都笑他太多虑了,阿B此去肯定是被辞退了。
  
  5月11日
  今天接到开船命令,因为我们船长期停在三亚,当地的渔政部门有意见,他们说:“你们老停在这儿,渔船都不敢进来了,我们也没饭吃了。”于是领导让我们开船去陵水的新村港停泊,预先说好不在当地检查渔船,当地渔政才没不高兴,不过总的来说,陵水渔政与我们的关系不错。我们总队不管去哪,当地的渔政部门都又怕又恼,说我们抢了他们的饭碗,而他们又不敢说NO,毕竟我们是上级部门。
  
  8月27日
  今天接到上船参加北部湾渔政巡航的通知,我的心情就阴沉起来,又要离开妻女一段日子,又要经受海浪的折磨,又要罚那些生活并不容易的渔民的钱,这一切都不是我乐意去干的,但在其位,须谋其政,为了生活,我必须去干。
  吃过中饭,我们一行三人(我、春晓、符传)就出发了,两小时后抵达停泊在白马井港的中国渔政46012船。
  到达后开了个会,林总说:“本来这次‘飞鱼行动’并未安排46012船参加,但因为遭遇越南军舰,于是紧急增派我船加入,大概是为了造造声势吧。”实际上我们渔政船均未配备武器,若与对方有什么摩擦的话,会很吃亏的。
  

[2] [3] [4]

http://www.520yuwen.com 提供 免费书籍报纸阅读。
var _bdhmProtocol = (("https:" == document.location.protocol) ? " https://" : " http://"); document.write(unescape("%3Cscript src='" + _bdhmProtocol + "hm.baidu.com/h.js%3Fa510abf00d75925ab4d2c11e0e8d89a4' type='text/javascript'%3E%3C/script%3E"));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