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在抗美援越的日子里(下)(1967——1968)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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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事班的战友簇拥着阮进兄妹跑进帐篷。炊事班长宣布:“下面由阮进、阿梅代表合作社表演节目——《小放牛》!”
哎呀,天那,谁想到还有这一对宝贝没有露面呢!真亏了炊事班,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这么齐整的“行头”,瞧,那服装,那牛鞭、那化妆,令中越军民乐得泪眼昏花,东倒西歪。司务长悄悄地对我说:
“嗬呀,原来炊事班托我置办的这些玩意是这个用场啊!”在一片掌声中,兄妹二人边跳边唱起来:
什么人,打美帝,
什么人打美帝千里迢迢到越南?
中国人,解放军,
为打美帝到越南。
依呀依么哟!
什么人,打飞机,什么人打飞机空中开花真好看?
解放军,叔叔们,
百发百中打得准。
依呀依么哟!
叔叔们,打美帝,
叔叔们打美帝流了多少血和汗?
叔叔们,援越南
流血流汗是好汉。
依呀依么哟!……
他们先用中文唱,再用越语唱,把晚会推向了高潮。不少越南父老乡亲可能从来没有欣赏过这样的节目,一个个手舞足蹈,如醉如痴。谁能想到,百分之百文盲的炊事班,竟然弄出这么精彩动人的节目,不知他们花了多少心思,策划了多长时间。有了这个压轴节目,大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根据事先安排,晚会结束是中越军民大合唱。第一首唱的是《越中友谊之歌》,歌词大意是:
越南,中国
山连山,水连水,
共临大海,
我们友谊像朝阳。
同饮一江水,
早相见,晚相望,
清晨共听雄鸡高唱。
啊!共理想,心相连,
胜利的路上红旗飘扬。
啊!我们高呼万岁,
胡志明!毛泽东!第二首唱的是《解放南方》,歌词大意是:
解放南方,坚决向前进!
打倒美帝,消灭卖国贼!
江山受割裂,
鲜血流成河,
此仇不共戴天。
雄伟的九龙,
光荣的长山,
激励着我们去冲锋杀敌。
肩并肩一致向前。
起来,英雄南方人民!
起来,快冲向暴风雨!
誓为我祖国,战斗到最
后,
紧握刀枪向前。
兄弟姐妹们,
不怕作牺牲,
为江山灿烂万年
十、阮忠水同志
元宵节前的一天,副连长郭住伙同志搭乘我的汽车去高平扫墓,在分手的时候他交待我说:“一定要注意天上、路上的情况,可能我们马上要换防了,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这是他到达烈士陵园时的感慨,也是战友之间真情的表露,答复他说:“副连长,谢谢你,我们一定小心。”
司务长把站在车厢上的龚素平叫进驾驶室,说:“听见副连长说话吧,千万注意啊。”
车队回程时在北口重新编队,我被编在30辆汽车的最后,团车管股长拍着我的肩膀说:“老回国的啦,不多交代啦!”
长长的巨龙向前方飞奔,卷起灰尘遮天蔽日。此时的越南北方,由于空军、炮兵联合作战,已经取得了绝大部分制空权,虽然美帝经常来捣乱,但情况已非当年,我们这么大的车队敢于白天行动就是证明。为了以防万一,我征得司务长同意,与车队拉开了距离。司务长说:“这样好,反正我们装的是自己用的弹药。”
“不如这样吧,”走了一段路后司务长提议,“我们干脆绕道去后方医院,看望一下住院的同志。”
“要得要得!”龚素平欢喜得不得了,因为医院里有他同一个公社同一个大队的战友在住院。
因为去医院耽搁了时间,我把车开得很快,两旁的树木田野像波涛向车后涌去。司务长一个劲地叫:“好凉快好凉快!”龚素平则在颠簸中像小孩似的进入了梦乡,躺在司务长膝头上咂着嘴巴。突然从车后超过一辆飞车,直插我的车头。我忙打一把方向避开了,只见那车的后头有两根树枝在灰尘里一晃就不见了。
“哎呀,好凶,吓出我一身冷汗!”我叫道。
“幸亏你一把方向打得快,”司务长说,“要是新手,翼予板肯定被挂掉了。”
我放慢了速度,副连长的话在我耳边回响。往日回国,北口以后都由龚素平开,这一回却换成了我开,真是阴差阳错,有点奇怪,如果是他开会怎么样呢?我不敢想。
“老邓你看,”司务长撞我一下,用手指着前面,“那个炸弹坑里翻了一辆车!”
“呀!”我从“分神”中惊起,往远处一看,一辆大货车栽在炸弹坑,“屁股”上两根树枝还在摇晃。我叫醒龚素平,告诉他准备施救。
这是一辆苏产吉斯150货车,车头栽在炸弹坑底,驾驶员已经爬出来,躺在弹坑边呻吟着。通过交谈,知道他叫阮忠水,湖南长沙汽车学校毕业,人民军某部驾驶员,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看到这情况,司务长说:“老邓你留在这里陪阮忠水同志,我和龚素平去医院和修理厂叫人。”我很赞同他的果断、周到。
我撕开急救包,一边给他进行简单包扎,一边问他:“阮忠水同志,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同行间好说话,他答道:“住在太原市北郊。”
“是不是陈国萍桥附近?”
“家里有两个孩子,一个叫阮进,一个叫阿梅?”
“是呀是呀!”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挣扎着坐起来,眼泪盈盈的,“三年多没有看见他们了。……啊,我知道了,是你们在关照我一家,太谢谢了!”
我当然不能提起他妻子被炸死的事,只告诉他说:“你家里人都好,阮进、阿梅学习进步快。过年的时候,还代表合作社表演了节目呢,很精彩的。”
他握着我的手用劲抖动一下,笑了:“谢谢,谢谢你介)! ”
我说:“我更要感谢你呢,是你的儿子救了我一命呀。”
我把经过给他说了一遍,瞒去了阮进替妈妈巡逻的讲话,再三对他表示感谢,也用劲抖了一下双手。
我又问:“你车子后面插两根树枝是什么意思?你的同伴都没有呀。”
他说:“如果我从高平、北□、太原公路经过,一定插两根树枝,从我内兄赵文龙家门口经过时,他们便会知道我还活着。”
“啊!”我从内心里发出感叹。
阮忠水同志是越共党员,他虽然开车到家里看一下很方便,可是他没有回过家。这是他为了省却一分牵挂一分留恋而采取的措施,难啊!可钦可敬呀!
我愿意交这样的硬汉子做朋友,对他说:“阮忠水同志,等以后不打仗了,欢迎你到我家里来做客,带上阮进、阿梅,都来。”
在我们热烈交谈中,医护人员为他清理了伤口并进行了重新包扎,修理厂也帮他拖起了汽车并进行了修复,两支人马都说:“不碍事,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