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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6年第4期

最简单的道理

作者:田 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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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做操的时候,小丁又看见了小刘。她仍然穿一身白,不过是工装一样的西服,做着操。她的动作挺优美,从侧面看去,她面带微笑,表情生动。
  上数学课时,木乃伊徐老师的一张脸肿了,是被人打肿的,但看上去,脸色反而比以前好看多了。课间小丁就听见那一帮体育生像老鼠一样聚作一堆,窃窃私语,并暗自发笑。是他们昨晚上摸黑揍了徐老师一顿,因为徐老师拧了小庄的耳朵。小庄和他们是一伙的。体育生们在教室后面摆扫帚的角落抽着烟,等着看徐老师进来后会是怎么样的状态。徐老师一出场,他们就笑了。他们一点都不怕这个徐老师。
  徐老师随时摆出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据说,这徐老师早几年在乡村一所中学里教书,某天正上着课,遇到有个人冲进教室,拖刀砍他的一个学生。徐老师眼看着这样的事发生,冲上去又没胆量,但如果不保护学生,事后是要遭处分的。他灵机一动,干脆躺在地上装死。这一招很高明,他不但没被处分,还找个借口说那所中学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呆在那里就是受罪。托了些关系,徐老师得以调进城。这使得徐老师成为小县城里的名人,也使得他的学生,特别是那帮体育生一点都不怕他。徐老师一开始显得病恹恹地,熬了几年就成为木乃伊的模样。甚至,语文老师讲解一蹶不振这个词时,忍不住地说,同学们呐,什么叫一蹶不振?你们徐老师那个样子就叫一蹶不振!
  徐老师一走上讲台,扬起肿胀的脸,啪地就把一沓作业本砸在讲台上。他指了指小丁,说,你上来,你数数,昨天的作业收上来多少本?小丁只得走到前面去,把作业本数了一遍。只有二十七本。他说,徐老师,是二十七本。
  很好。徐老师竟然说很好,然后又问小丁,你数数这个班上有多少人?不要数,小丁也知道,班上是四十五个人。徐老师又问,那好呀,再问你一个小学数学题,四十五减二十七等于多少?你掐指头算算,算出来了告诉我。这哪用得着掐指头啊,小丁张口就说,十八。徐老师说,你又对了,我是不是该给你打个满分?徐老师说这话时,突然把头扭了过来。小丁还来不及看清那张肿胀的脸,就挨了一个耳光。徐老师打了他一个耳光,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被打着的那半边脸,结果另半边又挨了一下。徐老师拿出一种非常失望的样子,说,你这个课代表是怎么当的?怎么没把本子全都收上来?徐老师又把头扭下去,问下面的学生,你们说,我是不是要抽他十八个耳光,他该不该挨抽啊?
  下面一片雷鸣般的声音说,该!
  小丁用双手捂着脸颊,不想再挨耳光。于是徐老师就循循善诱地说,放下来,我说,你他妈快把手给我拿下来。下面的同学也在鼓噪,甚至敲桌子打板凳,吆喝着给徐老师助威。听着这一片吆喝之声,小丁安稳住了自己,就把两只手垂了下去。徐老师的个头出奇地矮,只有一米五多一点。他跟小丁说,把头勾下来一点,再勾一点。小丁闭着眼睛,把头勾了下去。徐老师又抽了起来。咣咣地两记耳光后,他说,看你还是蛮听话,这次就饶了你。徐老师揉了揉指头,诧异地说,没想到你的脸还蛮硬。
  小丁走下台去,看见班里的人个个都是乐不可支的样子,都盯着他看。徐老师经过这一番折腾,回复了以往的状态,甚至还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讲起当天的课。小丁把书合上,那一刻起,他下定决定,再也不听他妈的数学课。
  小刘恋爱了。小丁在那条巷子里发现这件事的。小刘有了一个男朋友,高个,剃着光头,眉毛浓得像两把鞋刷,连墨镜片都遮不住。他手臂上还雕的有图案。他穿着长袖衫,雕的图案只露出来一点点。小丁估计那是一条青龙。看着小刘偎依在这个男人身边,小丁就想,她怎么会看上他呢?小丁以为小刘会找一个非常斯文的男朋友,斯文得就像休·格兰特一样。随即,小丁就嘲笑起自己来。他想,她喜欢谁我瞎操什么心呢,我又不是她的爸爸。在那条巷子里,小丁加快了速度,越过了小刘和她的男朋友。他俩走得慢吞吞地,剥着荔枝果往对方口里塞。
  走到前面拐弯的地方,小丁忽然想,上次在这里,是不是这个男人拦住了小刘呢?她是不是怕他,慢慢地,这种怕的感觉悄不觉中就变成了爱?十五岁的小丁,要弄清这些问题,肯定是力不从心的。
  这天小丁的妈回到家里,按惯例会给小丁带一些邮票回来。小丁的妈在省城一家公司,因业务需要,去的地方很多,还经常出国。小丁的妈在小丁六岁的时候就培养他集邮。那些带齿的小纸片,花花绿绿,看着养眼,把玩着养心,还能增长百科知识。六岁那年,小丁的妈就跟小丁灌输这些道理。那时小丁太小,半懂不懂。正因为年纪小,可塑性强,一来二去,他就在他妈的指导下喜欢上了集邮。现在他还不挣钱,所谓集邮,都是他妈帮他买来的。今天又买了不少的新邮票,中国的外国的,用一个个白纸袋装着。小丁的妈说,把这些邮票归类整理,下次我要检查。但小丁今天没有兴趣玩邮票,整理邮票仿佛是母亲布置下来的作业,是累赘。他想到了小刘。和小刘相比,邮票实在是很枯燥的东西。小丁躺在床上,瞌上眼皮,就浮现出小刘的模样。在小丁的脑海里,小刘的模样是一张平面的画,从水底下缓缓地浮上来,不规则地折射着照进水里的阳光,最后漂浮到水面上,逐渐抻开了,变得平整。
  小丁的妈轻轻推开小丁的房门,发现小丁睡了。小丁的妈就说,小丁睡了,呶,脸上还带着笑呢。老丁就说,还好,他好像挺适应这边的生活。小丁的妈说,那就好,我走了,不要叫醒他,等他自己醒来,你再告诉他。
  很快又是月考。因为有了月考,一个月显得很短。小丁犯了守株待兔的错误,考数学这一堂时他去得很早,希望像上次一样,把小刘老师好好欣赏一顿。天气已经冷了下来,他估计她不可能再穿裙子了。监考老师没来之前,那几个体育生把小丁团团围住。他们跟本来坐在小丁附近的同学说,滚一边去!于是,那些同学就收拾好自己的文具,坐到体育生们的位子上去。坐在了小丁前面那个座位的小庄不是体育生。如果想偷看小丁的试卷,这个位置无疑是最佳的。小庄的父母当初心急了一点,在他三四岁的时候就逼着他练举重,想早早地给他挣下一份特长,以后能出人头地。结果小庄把身体弄得畸型了,也没当成体育生。但小庄长得壮,他脸上表情肌啊咀嚼肌啊都呈条状的,以致小丁有理由怀疑,小庄的颅内的大脑不是豆腐状的,而是粗条状的肉腱。
  监考的是徐老师,他倚靠着教室的前门坐着,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眼睛像木乃伊一样转都不转,根本不往教室里看。外面敲钟了,考试进行了半个小时。这时,前后左右几个体育生压低着声音跟小丁说,丁小宋,把卷子摊开,让我们看看。小丁就照做了。他把笔夹在耳朵上,像夹着一枝香烟,然后把自己的卷子摊得很开。体育生们的视力都很好,他们瞟一眼就全看清楚了,小丁一个题目也不写,他的卷子上除了试题,一片空白。坐在后面的老炮说,你他妈玩我?快写。小丁把头稍微向后转,表情显得很无奈。他说,我不会。老炮说,好的,你他妈等着。快交卷的时候,小丁随手写完了几个选择题,ABCD,然后又是ABCD,按着这样的顺序往括号里填。
  两天后徐老师把试卷改了出来。在讲台上,他扬起一张卷子,问,是谁不敢写名字?得了九分,也就是对了三道选择题,而且还是碰着的。徐老师说完话,就看了看下面的学生。他的目光在小丁的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又看向别的人。整个教室很安静,吹来一阵风,那张只有九分的试卷在徐老师手中抖索出哗喇喇的声响。
  徐老师用目光把全班学生过一遍,遇到体育生,他的目光就轻盈地跳过去。然后,他问小丁,丁小宋,前天考试你来了吗?
  小丁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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