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那个叫克什米尔的天堂
作者:沙 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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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戈宾德并未就此放弃,一天,当两人对弈,帕坦正一心一意地低着头思索下一步棋应该怎样走,“这时候戈宾德突然用棋子狠狠打中了帕坦的头。狂笑着大声说:和有杀父之仇的人一同下棋,像这样的胆怯鬼,他还想得到胜利?立刻帕坦从腰间拔出了匕首,闪电一般把它刺进师傅戈宾德的胸口,戈宾德微笑着说:日子这样久,你似乎才知道对不义的人怎样去报仇。最后的一课我已经教给你,孩子,我很满足,让我来给你最后的祝福。”
当我们听见可汗警官朝着亚塔怒吼:“杀了我,亚塔,但是要拯救克什米尔。”我们会想起老泰戈尔笔下的老戈宾德,如出一辙的故事却有大相径庭的结局。
一个是一心求死,活着只是为了赎罪和成全自己,一个是英勇赴死,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可汗警官的境界在戈宾德长老之上,其实不然,如果说戈宾德视死如归为的是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犯下的罪行,即使在无意中犯下的罪行也不愿宽恕自己,那么站在可汗警官和宝莱坞电影人的背面,我们却看见一个有些懦弱和自私的背影,尽管电影将他塑造成神勇无敌的超人形象,但是当几次面对尼露和苏菲以及亚塔的责问时,对于杀害亚塔全家的罪行,他也始终闪烁其辞地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勇敢而坦率的解释。
如果从电影一开始他在为儿子疯狂复仇之前能像他义正词严地劝告亚塔所说的那样:“放下你的枪,回家去,我们不希望克什米尔的母亲再遭逢丧子之痛。”那么后面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亚塔就还是那个在恬静的小村庄里一边画画一边和美丽的苏菲唱歌的无忧无虑的少年,没有希拉,没有复仇,没有无辜的死亡,没有“克什米尔任务”。
问题就在这里,电影里的开始并不就是电影叙述的事件本身发生的开始,很难说清究竟是克什米尔独立军在可汗心里种下了仇恨还是可汗在亚塔心里埋下了祸根,冤冤相报的现实背后是错综复杂的历史。其实不只在希拉的背后藏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克什米尔长久以来印度教徒和穆斯林、印度人和巴基斯坦人的冲突背后,也隐藏着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历史的隧道中它正发出得意的微笑,那个影子的名字就叫英国殖民主义。
追根溯源地看,还是要回到二十世纪上半叶。在学者陈延琪的分析中我们了解到:按照英国人蒙巴顿提出的方案,英属印度按居民的宗教信仰划分为印度和巴基斯坦两个自治领导部门。印度教徒居多数的地区划归印度,穆斯林居多数的地区划归巴基斯坦。
按照以宗教信仰为标准来划分的原则,克什米尔的居民77%是穆斯林,印度教徒只占20%,理应划归巴基斯坦。但英国考虑到克什米尔作为自己的军事基地,有意回避了克什米尔的归属问题,以此挑动印巴争端,以便从中渔利。
与此同时,方案又规定像克什米尔这样的土邦享有独立地位,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归属,即可以自由选择归属印度,或者自由选择划归巴基斯坦,或者宣布独立。这两个相互矛盾的归属原则,为克什米尔的分裂埋下了重大的隐患。
无独有偶的是,从冷战时代起美国政府便出于自身的战略考虑,而对克什米尔投以格外的关注。据美国太平洋关系研究所研究员罗津格尔分析,由于靠近前苏联并与阿富汗、中国、印度和巴基斯坦毗连的克什米尔,占有重要的战略位置。美国人正在以自己的方式积极参与克什米尔的争端中,不仅仅是在中亚的驻军,也不仅仅是“支印制巴”的策略,还有更深远的打算隐藏其中。
正因为如此错综复杂的历史原因和国际形势,克什米尔的问题始终都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但是事情毕竟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像我们看到的那样,乐观的前景已经出现,印巴双方在长期的对立和冲突中都清醒地意识到,必须接受现实,“把无法统一的分歧搁置起来,建立一个正常通话的外交渠道,一个和平共处、共同发展的经济合作机制,一个不谋求付诸武力,使矛盾激化的监督机制。等待时机成熟时再予以着手解决。”
和平总会到来的,就像《克什米尔任务》的导演在片尾所写的:“谨以本片献给我的孩子一沙和艾尼,以及所有战争中的小孩,愿他们能无惧地做梦,愿他们能找到我成长的爱的山谷,那个祥和的避风港,那个叫克什米尔的天堂。”
沙蕙,编辑,现居北京。主要著作有《电影在场》、《忧伤的米粒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