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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8年第5期

棕皮手记:诗如何在

作者:于 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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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是无文的言。
  文这个字最初的意思是色彩相错。“物相杂,故日文”,“五色成文而不乱”。.文是一种秩序。文就是字,先有言,后有字。文字是对世界的秩序化,“道之显者谓之文,盖礼乐制度是也”(《集注》)。言是心之声,文字彰显了心,也遮蔽了心,这是一个悖论。
  说文解字说:言,直言日言,论难日语。语,分析论辩。中国文字一开始就是诗的,言与语的斗争也是开始就存在的。直言就是口语,论难就是书面语。
  语到了雅,诗就必须回到言重新汲取创造活力。雅驯其实是一种体制,它不是创造,有时候甚至是无形的行政。雅是一个巨大的传统,诗人反传统是必须的,因为诗是对雅的激活。但如果把雅作为全社会的革命对象来革命,那就是灾难。
  我说一首现代诗是一个场,我更强调的是气象,气象是使意义得以活起来,完全释放的空间。意只是境一场中的因素之一。
  得人心,心的复杂性在于,人心所向,各时代并非完全一样,所向有普遍性的,有时代性的,有当下的,有永恒的。那些当下所向的诗,对永恒所向的诗歌是一个暂时的遮蔽。
  情绪、智性、意识形态、主义、主题……都在广义上与诗有关。但我认为“动心”是最高的诗。因为智性、意识形态、主义、主题、情绪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的,有时间的、时代性的。而心是无时间的。“心生道也”,心可以感觉到,无法说出来。西方诗歌,一般来说,以讲求机智的智性诗歌为主,所以把诗作为对象来分析,与诗是智性游戏有关。古代中国的诗论很明白,对不可言说的就保持沉默,大而化之。
  最高的诗是存在之诗。存在就是场。最高的诗是将一切:道、经验、思想、思考、意义、感悟、直觉、情绪、事实、机智都导向一个“篇终接浑茫”的混沌之场,气象万千,在那里读者通过语言而不是通常的行为获得返魅式的体验。在存在之诗中,语言召唤,是自在、自然、自为的。
  其次是机智之诗,机智之诗是语言游戏,其最高形态是解释、理解、分析、认识世界。语言是诗人的桥梁、工具、载道的载体。机智之诗是可以想出来的,它是一种构筑,在诗里面,唯机智之诗可以习得。中唐从李贺开始,机智之诗开始登场,据说这位诗人白天骑在马上,想出一些孤立的句子,晚上就把它们连缀起来成篇。贾岛是机智之诗的典型。
  存在之诗道法自然,它是文。机智之诗追求的是“正确的诗”,什么是正确的诗,机智之诗有一个图纸。
  机智的诗人在本质上是技术员,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他们是被雅驯的诗人。
  对于存在之诗来说,一首诗就是一次返魅。
  存在之诗的诗人是巫师。他们是将雅激活的诗人。
  返魅就是对世界的陌生化,回到不知道的状态中,就是重返黑暗的荒野,就是经验的陌生化,好的诗歌仿佛令我们的感觉抛弃所知道的一切陈见,重新诞生。
  存在之诗是开始的诗。机智之诗是历史的诗。
  存在之诗起源于古代的巫术。
  存在之诗直指人心。存在之诗是黑暗的,无解的。
  机智之诗是自我解释、辩护、引用……它是知识、逻辑、理性、图书馆时代的产物。机智之诗是可解的。机智之诗像古代说的“诗余”,但我指的不是形式,而是本体。机智的诗确实有一个现代文明的本体。我认为,与古代中国的道法自然不同,今天,一个全面的反自然的、以图像式的虚拟为特征的世界已经本体化了。
  在一个完整的现代诗人的世界中,同时存在着存在之诗与机智之诗,朴素之诗与感伤之诗。
  汉字是召唤神灵的工具。   符号、文字一开始就是象征的、比喻的、虚构的、隐喻的,它创造了精神世界。所谓“论难日语”,“指引借譬”。言被升华为文,同时文对言的遮蔽也开始了,所以口语与书面语的斗争是一个永恒的汉语诗歌的场,缺一不可。
  对沉默的荒野给出意义。荒野是无心的,世界开始就是有心,符号、文字就是为荒野立心,给出说法、解释、意义,世界由是开始,文字的出现就是世界出现,这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因此“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淮南子·本训》)。
  隐喻是一种召唤,言此意彼。在场者对不在场者的召唤。
  人不同于动物,因为人有心。动物只意识到有,而人感觉到无的存在。
  心是黑暗的,只有文字,才把心亮起来。文明就是这个意思。文明明的是什么,就是心。所以古人说,文章为天地立心。在文字之前,当然有诗存在,但那是无家的诗。海德格尔所谓“语言是存在的家”,是之谓也。
  “在心为志,发言为诗”,闻一多先生在考证诗的起源的时候说,“志”就是停止。“在心为志”就是“藏在心”。(《神话与诗》)
  在心为志,说出为诗,诗使藏着的心得以去蔽彰显出来。诗使心不再游荡于黑暗的荒野,诗使心有了家,有了在场,文明于是开始。人从黑暗中获得自由、解放。“诗者,天地之心。”(清·刘熙载)
  孔子把心解释为仁。朱熹把心解释为理。海德格尔说过“Ereigllis”。都是心的某种表现、状态,而心永远是无,需要召唤,诗是召唤心灵的最本质的、原始的形式。
  “诗言志”最初的意思是,说出藏着的心。也有记录记忆的意思,后来被解释为怀抱、“胸怀大志”的“志”,是理性化的文明对诗的遮蔽。
  人类创造的第一个符号,第一个文字就是第一首诗。
  “一”,可以说是汉语的第一首诗,多简单的一个字,却是开天辟地的。汉语词典就是从这个“一”生殖出来的。它是一画,也是一个字。它描写了人所看见之世界的第一个顺序、形态。这个创造“一”的人,也许在北方的大野上看见了地平线,他或她用“一”来区别天空与大地,上面与下面,“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生发出有与无、虚与实、阴与阳、知白守黑……石涛说“法立于何?立于一画,一画者众有之本,万象之根”。
  “一”不是想象出来的,而是看见的,是存在着的。
  周汝昌先生说:这个一画太伟大了!
  汉语显然起源于“看见”,我觉得西方语言起源于声音。汉字第一是“象形”,然后才是声音。拼音文字是虚构,象形文字看见,象。
  周汝昌先生为汉字的发生列了一个顺序:察象、取象、具象、表象(事)、离象、遗象、超象、非象。
  象在中国思想中至关重要。与西方的虚构,想象不同,象隐含着对此岸的、对被抛入的世界的尊重,随遇而安,顺应。与之和,而不是与之离。天人和一。
  汉语是世界上少数直接就是诗的语言。李泽厚先生认为;中国文化起源于巫史传统。汉字最初就是占卜的工具。汉语的模糊性、不确定、象征性、多义性、非逻辑的隐喻性都有着萨满教语言的特点。兴、观、群、怨,其实也是巫事活动现场的各种因素。汉字一定要在场,在具体上下文里才显示所指。汉语的修辞方式也经常用巫化的语言来表现,例如:含沙射影、暗示、指鹿为马、张冠李戴……汉语在后来的历史中逐渐理性化,“不语怪力乱神”,在言与语的斗争中,语逐步占了上风,平衡被打破了。字在书面语的不断雅驯中逐渐僵化,信被语词遮蔽。白话文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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