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十世班禅蒙难始末

作者:麦群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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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2年6月上旬,材料打印出来,班禅大师在把“七万言书”送交中央的同时,会见了周恩来、彭真、乌兰夫、李维汉、习仲勋等领导人,面陈了自己的意见。后来,毛泽东主席也为此事专门接见了班禅。
  班禅的“七万言书”上报后,中央十分重视,责成李维汉、习仲勋召集有关负责人研讨,提出改进西藏工作的意见,形成《加强自治区筹委会工作,改进合作共事关系(草案)》、《关于继续贯彻执行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几项规定(草案)》、《继续贯彻执行处理反、叛分子规定的意见(草案)》和《培养和教育干部的具体办法(草案)》4个文件,并以班禅副委员长和张经武将军的名义上报周恩来总理和党中央,很快得到了中央批准。
  1962年7月20日,周总理从外地回京后立刻接见了班禅、张经武等在京的西藏领导。周总理说:“我们很相信班禅、帕巴拉、计晋美同志都是反帝爱国,接受党的领导,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你们也要相信工委的同志是要把西藏搞好的,不是去消灭民族、消灭宗教的。”
  8月初,班禅返藏。8月13日至9月2日,在谭冠三主持下召开了西藏工委第六次扩大会议,传达总理和李维汉等领导对西藏工作的指示,讨论了如何贯彻上述4个文件的问题,统一了认识,明确了方向,班禅感到很高兴。但也就在这一年的8月,形势急剧变化,在北戴河会议上,毛泽东发出了“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号召,还点名批评了李维汉,说“统战部不抓阶级斗争,搞投降主义。”9月,八届十中全会在北京召开,国务院副总理兼秘书长习仲勋被打成“反党集团”的首要分子。不久,李维汉被免去统战部长职务。习、李的被免职,直接影响到班禅的命运了。
  9月底,张经武飞返拉萨,传达北戴河会议精神,并指示工委六次会议精神要立即停止传达贯彻。西藏和有关部门的领导认为,李维汉向班禅投降,而对班禅“向党猖狂进攻”一味“迁就、妥协”,助长了班禅的“反动气焰”。于是,对“七万言书”的批评不断加码。班禅被这突如其来的当头一棒打懵了,他迷惑、震惊、不解、痛苦。从此同西藏工委主要负责人之间的关系紧张,分歧日益加深。工委经中央批准,不断对他批评教育,而筹委会的许多工作再也不让他过问了。整个1963年到1964年初,班禅成天闲在中央为他修的班禅小楼里,很少参加政务活动,消沉苦闷,陷入极度痛苦之中。想找党中央、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又隔着千山万水。迷茫无助之中,只好求助神灵,请卦师占卜问卦,甚至托梦占卜,企望神灵来判明是非曲直。
  历史进入1964年,全国范围内开展“四清”运动,在西藏还增加了阶级斗争教育、爱国主义教育和社会主义前途教育。在“三教”运动中,班禅首当其冲,成了活靶子。9月18日至11月4日,西藏自治区筹委会召开第七次扩大会议,近50天的“马拉松”会议的主要任务就是批判班禅。
  班禅性格耿直,性情急躁,年少气盛,一直处于活佛这个受人尊崇的位置,在北京又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关怀爱护,哪能受得了无端的攻击和侮辱?他据理辩解,甚至大吵大闹,拍桌子摔茶杯。于是,又落个“态度恶劣”、“抗拒改造”的罪名。斗争不断加温加压,上纲上线。会议还找来一些苦大仇深的翻身农奴来批判他是“最大的反动农奴主之一”。
  批判逐步升级,起初只批班禅一人,批评“七万言书”,后来发展到批班禅集团,最后挖出了一个所谓“班禅叛国集团”,说他阴谋“背叛祖国”,搞“西藏独立”,把原堪厅的主要成员都打成“班禅集团”的“黑干将”、“黑高参”。在日喀则和拉萨还搞“班禅集团反党叛国罪行展”,发动百万翻身农奴大张旗鼓地揭发批判,愤怒声讨。在会议期间,还抄了班禅的家,查出大批卦辞,这更成了他“向党进攻”、“诅咒共产党、诅咒毛主席”的罪证。一时间,班禅成了西藏阶级斗争的主要对象,西藏各族人民“最危险的敌人”。七次扩大会议结束时,给班禅正式戴上了“反党反人民反社会主义”三顶大帽子,还通过决议,撤销了他的筹委会代理主任委员的职务。
  1964年12月,在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班禅被撤销西藏自治区筹委会代理主任委员的职务;免去班禅副委员长职务。与此同时在召开的全国政协会议上,免去了班禅的副主席职务,只保留常委一职。
  对班禅来说,这是在政治上一次最大的打击,他陷入了深深的失望和痛苦之中。
  1964年年底,周恩来总理担心班禅在西藏会发生不测,便出面让班禅以全国政协常委的身份常住北京。此时,沈钧儒副委员长已辞世,总理便让班禅住进沈的寓所,生活上依然给予很好的照顾,从此开始过起悠闲的生活。昔日门庭若市、灯火辉煌的班禅大院,如今冷冷清清,门可罗雀。这位早已出家脱离世俗的大活佛,深深地感受到了人世间的世态炎凉。
  
  十年浩劫再遭磨难
  
  班禅在北京的大院里过着宁静的日子,可世界屋脊上却是暴风骤雨,那里正在继续深入开展揭批班禅的斗争。他心里明白,这场风暴总有一天会刮到北京这座静谧的庭院来的。班禅这回没有占卜,但不幸言中。
  在北京平静地度过一年多之后,1966年夏,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风暴席卷华夏。万里高原再次掀起了批判达赖集团和班禅集团的高潮。本来,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整“党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班禅非党非官,本非运动的重点。从1966年始,中央也从来未下过要批判班禅的指示。可有人说,西藏情况特殊,运动主要不是解决党内走资派的问题,而是要解决分裂与反分裂、复辟与反复辟的斗争。这样,矛头便对准了达赖和班禅。达赖远在印度,红卫兵无法翻越喜马拉雅山去揪斗,于是,西藏民族学院等院校的红卫兵便挥师赴京,同中央民族学院和首都高校红卫兵会合,要揪斗班禅。
  当时,日理万机的周恩来总理一再劝阻红卫兵,明确地说,对乌兰夫、班禅这样的少数民族领袖人物要加以保护,他们有问题可以写材料揭发,也可以背对背批判,但不能揪斗。
  1966年8月下旬,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一些红卫兵违背周总理指示,翻墙闯入班禅住宅,抢走班禅,用大卡车拉到中央民族学院关押起来。这些人私设公堂,随意审讯,还用细细的尼龙绳把体胖的班禅捆个严实,尼龙绳陷进肉里都看不到绳子了。班禅一再要求松绑,他们不但不睬,还揪耳吐唾,恶言辱骂。接着,红卫兵又抄了他的家,抄出了一些外币,便说这是他妄图“叛国投敌”的铁证。某红卫兵组织如获至宝,抢先在中央民族学院召开几千人的批斗大会。当时各地各校各派的红卫兵调子一个比一个高,先后抢着成立什么“揪斗班禅联络站”、“批判班禅指挥部”等组织,竞相争夺批斗班禅之权。周恩来得悉后,立刻加以制止,并通过北京卫戍区、中央统战部和他自己的联络员,给各派组织做工作。
  周恩来总理指示,必须把班禅交给卫戍区监护,不能控制在群众组织手中。经说服、调解、协商,最后达成三项协议:一、各派组织联合召开批判会,不能由各派组织轮流批斗;二、要文斗,不能武斗,不能捆绑,不能“坐飞机”;三、只能批判一次,批完之后,必须交给卫戍区。
  不久,在北京先农坛体育场,首都红卫兵召开了一次声势浩大的批判大会。由于周总理指示卫戍区做好了保护工作,批判会未发生什么问题。大会批判之后,又根据周恩来指示,把班禅送到北京政法学院,由卫戍区监护起来。
  顺便提及,这时北京航空学院的“北航红旗”的一小撮坏头头把彭德怀元帅从四川揪回北京,在航院召开了万人批斗大会,周总理知道后,严令他们交出彭德怀,送到政法学院,由卫戍区监护。这真是巧合,一个是因上“万言书”而被罢官的国防部长;一个是因上“七万言书”而被撤职的副委员长,都落得同样的下场,竟然又在同一时间关在同一个地方。因为当时看管严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左邻右舍。不同的是,刚正不阿的开国元勋年迈体衰,冤死狱中,令人痛心疾首。而年轻体壮的班禅大师则经受住了炼狱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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