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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豫皖苏区 白雀园肃反
作者:刘晓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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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的内外因素
初夏的艳阳照耀着遍野翠绿的大别山区。1931年5月上旬,中共中央的一位要员张国焘,以中央全权代表、鄂豫皖中央分局书记和军委主席的三重身份,来到了鄂豫皖根据地的光山县,会合了先于他一个多月到达皖西的另外两名中央代表——沈泽民和陈昌浩。
这时中共中央正处于“王明路线”统治时期。在是年1月初的中共六届四中全会上,打着反对“立三路线”旗帜的王明,得到了共产国际代表米夫的全力支持,一下跃进了中央委员会、中央政治局,开始从实际上独揽了中央的领导大权。四中全会之后,王明中央有系统有组织地向全国各苏维埃区域,派去了一些中央代表,掌握苏区的党政大权,以全面贯彻左倾的“进攻路线”。时为中央政治局常委的张国焘,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来到鄂豫皖苏区的。
5月12日,张国焘主持召开会议,宣布撤消中共鄂豫皖特委,成立中共中央鄂豫皖分局。分局委员共有11人,张国焘任书记。3天之后,又成立了鄂豫皖革命军事委员会,张国焘兼任主席,原中共鄂豫皖特委书记曾中生调任红4军政治委员,并任军委副主席。还设定了共青团鄂豫皖分局,陈昌浩为书记。
中共鄂豫皖分局的建立,标志着王明左倾中央开始控制鄂豫皖苏区。张国焘等作为四中全会后中央派遣的全权代表,努力推行左倾冒险主义的一整套路线。首先是在政治上接受六届四中全会确定的路线,全盘否定特委过去的斗争成绩,无端地扣上“立三路线指导下的包含着极大危险”的帽子;二是提出按照四中全会的组织路线对根据地的党、红军和苏维埃进行“改造”,对抵制推行“王明路线”的同志加以“残酷斗争,无情打击”;三是主张红军采取不停顿地、坚决进攻的军事策略,提出“动员最大的力量去向敌人进攻来巩固自己的力量”,准备过渡到全国苏区与红军一致的大举进攻。
红军的军事行动概不能离开政治路线的指导。由于张国焘等人卖力地推行王明中央的进攻路线,很快地与红4军的行动方针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已经取得第二次反“围剿”胜利的鄂豫皖红军,在蒋介石集中大量兵力对中央苏区进行第三次“围剿”,暂时对鄂豫皖根据地顾及不上的有利形势下,应集中主力南下蕲(春)黄(梅)广(济)地区,恢复以前的割据区域,解决部队的经费和粮食供应,同时威逼长江,牵制敌人,配合中央苏区的反“围剿”。这种“一箭双雕”的军事行动可起到“围魏救赵”之效应。曾中生和红4军军长邝继勋、第11师师周维炯、第12师师长许继慎、第13师师长徐向前等人都是这样认为。但张国寿指责这种战略是“立三路线的残余”,强令红4军开赴商城地区,意在威胁武汉之敌。红4军在执行这一任务时,发现大军云集仅数十里的山区无用武之地,粮食供应又极为困难,曾中生等人建议以两个团留在山区,主力南下打英山直取蕲水,但又遭到张国焘等人的无理拒绝。曾中生、许继慎、余笃三等红4军领导人,围绕着南下的战略问题与张国焘展开了激烈争论,迫使张国焘暂时放弃了自己的主张。
张国焘虽然同意了红军主力南下的行动方针,但至7月上旬又在商城召开会议,提出红4军要援助中央苏区的反“围剿”,必须威胁或攻占敌人的大城市。因此,红军需攻占英山,出潜(山)太(湖),进逼安庆,威胁南京的计划,并限期一个月内完成。红4军的领导人当然不同意这一冒险的军事战略,又与张国焘在会议内外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最终张国焘虽然推行了王明左倾中央的进攻路线,但是相当困难,原因就是遭到了红4军领导人的坚决抵制。这成了张国焘的一块心病,他开始考虑如何扫清政治障碍,建立和巩固个人在鄂豫皖苏区党内统治的问题。
红4军在其后的军事行动上,与张国焘左倾军事战略的斗争,仍在不断扩大。是年8月中旬,红4军攻下英山后,鉴于长江涨水、武穴附近尽成泽国的现实,将东进战略改为南下。这更加引起了张国焘的不满,撤消了曾中生红4军政治委员的职务,由陈昌浩接任。
对于红4军行动方针的战略分歧,双方都不断地向中央拿出报告,陈述理由。但王明中央当然偏袒自己派出的代表,反而给坚持南下正确方针的红4军领导人罗列了一连串罪名,如“立三路线的重复”、“企图蒙蔽中央,是严重的反党错误”等;还给鄂豫皖分局连连发来指示信,强调必须坚决地进行肃反,清肃红军中的“改组派”。
中央政治局常委张国焘,当然熟知中央一再强调肃反的前后背景。从1929年10月下旬起,苏联共产党在党内进行大规模“肃反”的运动,通过共产国际影响到中国共产党。共产国际执委会一再给中共中央发来指示,称“国民党改组派是妨碍工农运动的向前发展的主要危险,必须立刻开展最坚决的、尽可能群众化的运动,去破坏改组派的任何影响和揭露他们的反革命实质”。共产国际执委会还作出《关于中国问题的决议》,强调中共“应当把斗争的锋芒指向改组派,指向第三党”。从未到过苏区的王明,亦于1931年2月在中央政治局的会议上断言:“在苏维埃和一部分武装队伍中,都曾发现改组派、AB团、取消派等反革命分子。”特别是中央苏区的“富田事变”发生后,中共中央在肃清AB团、改组派和第三党的方针上,发出了一系列更为左倾的号召,强调“苏区的党部与苏维埃要对反革命的改组派、第三党进行最坚决的、有计划、有组织的斗争”。
王明中央秉承共产国际的旨意,从上海频频给鄂皖苏区发来肃反的指令,这与张国焘“剪除异己,建立个人统治”(徐向前语)的动机,适时地结合在一起,革命事业的砝码立即倾斜在个人私利的天平上。于是,一场遍及鄂豫皖苏区的浩大劫难开始了。
投毒案与敌人的离间计
皖西麻埠的箭河厂,设有鄂豫皖红军的后方总医院。医院除了为受伤的红军官员治疗,还收治了上百名在英山战斗中被俘的敌岳维峻第三十四师的部下。在伤势治疗痊愈之后,有几十人留下来参加红军。这些人在红军待不到半个月,面对吃糙米、喝稀粥、咽野菜的清苦生活感到忍受不了,凑在一起就满腹牢骚,大发怨言。一个叫孟守先的原敌军连副暗地里串通了几个思想反动的俘虏,鼓动他们在红军伤员的饭菜里投毒,毒死伤员后再夺取武器,打回三十四师去,也算立功归队。几个俘虏偷到了药柜里的砒霜,其中一个俘虏到食堂投毒时被发觉抓住。
这时候鄂豫皖苏区已层层设立了专门的肃反机构,原特区政府政治保卫局升格为政治保卫总局,中央分局委员周纯全为总局长,配备了300多名工作人员,其中有1个连武器精良。保卫总局在名义上属于特区苏维埃政府领导,但中央分局规定:“苏维埃政府对政治保卫局只能问它的政策,而不能管理它的一切,它由中央分局直接节制。”保卫总局享有生杀予夺的特权,是专职肃反机构。
投毒的俘虏押到了政治保卫总局,由审讯科长戴季英主持审讯。受到吊打的俘虏熬刑不过,供出了孟守先。来不及逃走的孟守先被抓来后也受到了刑讯。这个自知必死的反动军官,突然想到了总医院药库的司药员陈桂兰,便“招供”说砒霜是“药房的女人给的”。
司药员陈桂兰,是红4军第10师28团团长潘皈佛的妻子。当天下午,陈桂兰被抓到保卫总局受到审讯。审讯人员将她反绑双臂吊起,先用竹鞭抽打,她的衣衫被抽成丝丝布条,又要用滚烫的桐油浇到她的背脊上。陈桂兰惊恐至极,大叫着:“别浇!别浇!我交代!”接着绝望凄楚地“招供”:“我和皈佛是改组派派来的。”戴季英听得大为震惊,又逼问是谁派来的?陈桂兰吐出“李荣桂”3个字,就万般痛苦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