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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5年第3期

旅游客(小说)

作者:陈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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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难道就不觉得无趣?
  他们回家时,她又拿手去牵他的手。这可是个好办法,因为手臂的伸缩性,他的手就没那么容易脱掉了,而且又被她搭着钩。她的手指搭着他的手指,还摇荡了起来,像一对甜甜蜜蜜的小情侣。牵手,牵手。但是只要你细心看,这摇晃的动力完全只在她这边,他只是随着她动。她的幅度大,他的幅度小,甚至只是一种小摆动。有一次脱钩了,他的手立刻就垂了下去。她连忙又去寻找他的手,抓,抓,抓,终于又抓到了,又荡啊荡。
  她为什么偏要这么做呢?那勿宁是在表演,表演爱。她当然不知道我在看,她至少是表演给自己看。也许她想以此告诫自己:我是有丈夫的女人了。甚至她所以把他召回来,主要也是因为这。大姥姥的病似乎还没有到非要把他召回来的地步。
  他们走进了他们的家,门关了。拉上窗帘,关灯。我蓦然一个揪心。他们接着要干什么了?谁都知道要干什么了。他回来了,她是他的妻子,她理所当然要接受他。强奸?当然也未必是。我想象他上了床,她也上了床,然后他开始动她。她被动时是什么样?她感觉这是应该了?符合道德了?但是跟没有感情的人做爱,道德吗?
  她配合他。有酥麻的感觉吗?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这个给她幸福的男人就是合法者,归了,归了……她欣慰地闭上了眼睛。我不能想了。现在已经做到什么程序了?他已经进入她了吧?我简直要冲进去。
  可是我能进去吗?我是什么人?我只能站在她家外面,这黑暗中,我只是个隐身人,只能在她丈夫在的时候遁形,我只是个梁上君子……
  突然,唰!那窗帘拉开了。我大吃一惊,慌忙缩到更黑暗中。一个人影出现在窗口。从身材看,不可能是她。那是她的丈夫。衣裳平整,动作慵懒,他在窗口抽烟。我忽然哑然失笑了,唉——他们怎么可能做呢?他们是老夫老妻了,会有什么兴趣?而她,对他没感情,又怎么可能有快感呢?
  
  6
  
  她把他召回来是个失策。反而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他要走了。她对他说:我要去北京。
  他说:去北京干什么啊?
  看你啊,她说。
  不是刚看的吗?他回答。
  她无言了。为什么不能再看?人家想你嘛!她想说。但是她说得出来吗?再说,说出来了再得到,有意思吗?
  你也得让我有个探亲的地方,也得让人家觉得我有丈夫!最后她说,怨恨地。
  他怎么说?我问她。
  他说他很忙,她回答。她不再说话了。他走后她又打电话给我。我知道她是郁闷了。
  男人总是说忙,忙是推脱的最好借口。我说。
  也许他真的忙呢,她说,一个公司,事情当然会很多。
  我真恨她又回到为他辩护上来。那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她自己在骗自己。得了吧!我说,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她问,很慌张地。好像害怕什么被我发现了似的。
  我忽然生出一丝残忍:你去了人家怎么方便嘛!
  你什么意思嘛!她说。
  就是这个意思,我说,人家在北京有人了,你去,不是妨碍人家吗?
  你胡说什么呀!她叫道,你这个人嘴里就没有好话,真恶毒!
  不是我恶毒,是现实残酷!我说。
  什么现实?她反问,你看见了?
  我确实没看见。
  没看见的东西你怎么知道了?胡说八道!她大声反驳道,仿佛是要用这声音赶走我这诅咒。
  你怎么就肯定我是乱说?我也说。虽然我没有证据证明她丈夫在北京就是有女人了,我并没有错,有几个老板、富人不包二奶的?这世界上有不好色的男人吗?普遍原理。
  你怎么知道他就有?她说。
  你怎么知道就没有?你怎么知道他就对你还有感觉?
  她不说话。
  我再告诉你个基本原理吧。我说,男人就好像火力发电厂,它需要刺激源,可是单个的刺激源会使敏感度下降,输出电阻过大,直到疲劳了。这时候就需要新的能源,也就是新的刺激源,像太阳能呀,核能呀这样的新鲜东西……
  唉呀你别跟我摆谱啦,我是科学盲,从中学起,理科就不及格!她叫,我没时间跟你胡搅蛮缠,你别再烦我了!我忙死啦,累死啦!
  她又说累。忙?她也忙!是不是她和他丈夫两个都忙,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她有什么忙?整天在家里,就是写作,也不至于老写吧?我还要上班,还有那么多实际工作要做。她说你懂什么?我这是没开始没结束,没完没了,醒着都在想,睡了也做噩梦,你怎么能理解这没日没夜的忙,累!
  你以为就你们男人会累,女人就不会累!她忽然又说。我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她嘤嘤哭了起来。是不是她已经察觉到她丈夫什么了?可现在这世界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呢?只有你没有想到的,没有不会发生的。也许她还已经掌握到证据了。只是她没有捅明。这种事,去捅明干什么呢?哪方去捅明了,哪方就被动。可是她为什么也不对我说呢?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什么就说嘛,只哭不说,算什么呢?
  你让我安静一下,好吗?最后她说。挂了电话。
  直到第二天她无声无息。我再打电话,她不接。又这样!我去她家。她开门了,头发披散,眼睛红肿,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洗脸了。她穿着睡衣,皱巴巴,零乱,像个零落风尘的妓女。我们找个地方吧,她说。
  好啊!我说。
  现在。
  现在?
  找个没人的地方,她说,我想叫。
  我也想。谁不想呢?我们总是被各种各样的眼睛盯着,压制着。你已经有了固定的身份了,固定的角色,无论你做什么,都要考虑跟你的角色合不合适。你得核算一下成本。我们是文明的现代人,衣冠楚楚,像被套上一个模子。我们住的是装修得好好的房子,进要脱鞋,大小便应该上卫生间对准便器拉,有痰应该到特定的地方吐,公众地方不能抽烟。我们是父母的儿女,长辈的晚辈,在她,还是人家的妻子,将来还要做孩子的母亲,怎么敢造次?
  那晚上我们喝了酒,到郊外,一个没人的地方,嚎叫。我没有想到她的声音会那么尖,好像不是她发出来的。我惊讶。
  她嚎叫,然后嚎啕痛哭了起来。我慌了,安慰她也不听。好像长期以来的冤屈都在这时发泄出来了。我直觉她一定有什么事。虽然她一直说没有事,我就是不相信。我越来越觉得她跟我很疏离,原来那个她并不是她。
  夜很深。深夜它不说话。
  她忽然跑了起来。我也跟着跑了。没有车,没有人,我们像两个孤魂野鬼。她跑一阵,停了,我也停了。她又开始哭。我说我不再提去旅游了,我们不去了,好吗?
  她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我说没有呀,只是旅游这劳什子让我们多了那么多事。
  你想省事吗?她却说,你想抛弃我了!
  我说没有,怎么会呢?我想要你都想得不行了,怎么会抛弃你呢?她不信,就又哭。我也哭了。
  她说:谢谢你陪我哭。
  那么柔弱,令人心痛。我猜她丈夫不会陪她哭,她也不会对着她丈夫哭。她只对我哭。
  我们去旅游吧。她忽然说。
  我简直不相信我的耳朵了。
  可得找个有创意的,她又说,挥挥手,显出很轻松的样子。好像她纯粹是奔着开心去旅游的。那个痛苦的她蓦地不见了,云开雾散。倒把我撂在阴影中。没心没肺。
  有时候我挺不满她这种没心没肺。
  
  7
  
  不管怎么说,我们可以去旅游了。我又开始找,去哪里?去哪里……
  去海南?
  不好,她说,没创意。
  去西安?
  去过了。
  那么去敦煌?
  也没创意。
  那去张家界?
  你怎么就不会想出有意思的?她说,没一点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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