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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7年第4期

奇迹

作者:刘 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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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你这死大宋!你能不能少说点!”小李又在啐大宋。
  “好,不说尸体了,”大宋不仅神神叨叨,还絮叨,他又开始描述他的殡仪馆之旅,“你们知道,回来的时候,坐在车上,那车一晃,我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你梦见崔三强从冰柜里坐了起来,问你,宋主任,我的工伤办了没有?”有人接茬道。
  “可不是!”大宋一拍这个人的肩膀,好像遇到了知音,“我梦见崔三强直愣愣地坐了起来,身上的冰渣子噼里啪啦往下掉……他眉毛头发上都是冰凌,人冻得硬邦邦的,所以说话也不清楚啦,就是你那句,宋主任,我的工伤办好没?”大宋直着舌头说话,人事部文员小李就打他,“呸!又说死人了!你瞧你快成僵尸啦!”
  大宋说你以为我要说,更奇怪的在后面,他唱起了《倩女幽魂》……唱得我那毛骨悚然的啊……猛地我就惊醒了,原来车上在放这首歌。瞧这白日梦做的……大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说,对,追悼会我们不放哀乐,就放张国荣的《倩女幽魂》,我听说他是哥哥迷呢,他连上班都在哼张国荣的歌。
  亏得崔三强死前有个同为张国荣迷的大宋在,整理崔三强遗物的时候,果然整理出不少张国荣的磁带、报纸杂志剪贴照之类的。崔三强追悼会那天,正好张国荣也出殡。追悼会上反复播放着张国荣的歌,张国荣的歌声吸引了殡仪馆的一些好事者,他们跑来问难道张国荣来深圳火化了?进来才知道是在为一个张迷举办葬礼。他们就唏嘘:为偶像自杀,可悲可叹又可敬啊!
  
  二
  
  我就在张国荣《倩女幽魂》的背景音乐中接到了久违的赵月红的电话。电话不太清楚,只依稀听对方说,我是月红啊,哎,赵月红,我跟你奶奶家是邻居。
  一说我奶奶家,我就想起她来了。我上小学前,一直待在乡下奶奶家。月红跟我差不多大,我们常在一起玩耍。月红是一个寡妇的独生女,关于她妈妈,我从小就听说过一个神奇的传说。赵月红的妈妈是个美艳的寡妇,据说她有个通俗而难听的外号叫“骚狐狸”。但是有一天,“骚狐狸”却变成了人人尊敬的“三先生”,这还得从意外死亡的乡长的丧事说起。乡长是半夜喝了酒骑着电驴子一头撞到一棵水杉树上死掉的,当时,人就像一枝箭一样插进了水杉树里,箭头就是乡长的头,其情形惨烈无比。丧事那天,乡村首脑和至爱亲朋都来了,场面甚是浩大,丧事进展得也很顺利,但是抬棺送葬的时候怪事发生了。当时是八人抬棺,八个彪形大汉担着棺材同时起身,棺材却纹丝不动;再抬,八个大汉脸都涨红了,棺材还是岿如泰山。又加了四个大汉,棺材依然陷在那里。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暗暗称奇。就在这时,赵月红的妈妈——那个美艳的寡妇开始嚎哭:“张兵勇啊——我对不住你!那笔钱,你是还了我,你忘了把借条拿回去,我就又让你还一回……张兵勇啊,好了,现在我们两清了,到阴间我把这钱还给你……”
  美艳寡妇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完全不是她自己的声音,分明就是死去的乡长的声音和语调!
  乡里人坚信,美艳寡妇给乡长鬼魂附体了。大家围着美艳寡妇目瞪口呆,美艳寡妇终于以乡长的口吻完成了跟另一个死鬼张兵勇的对话。这个张兵勇是游水淹死的,生前曾有一笔债务跟乡长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也没说清到底谁是真理。现在,看来是同样死于意外的乡长借美艳寡妇的嘴说出了真相。美艳寡妇说完后,终于停止了嚎哭与忏悔,她恢复了正襟危坐,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有胆子大的,就壮着胆子走到美艳寡妇面前,问:所以,你就不肯上路了?
  美艳寡妇睁开眼睛,但是目光僵直。她点了点头说,要给他烧九九八十一扎纸钱,还了张兵勇钱,他就可以上路了。
  这时候,美艳寡妇已经恢复了她自己的声音,在指称乡长的时候用了“他”而不是“我”的代词了。
  乡长老婆连忙到棺前狂烧八十一扎纸钱,最后一扎烧完,八个大汉就把棺材轻轻松松地抬起来了。
  从此,美艳寡妇名声大噪,从一个“骚狐狸”摇身一变为一个名闻百里的“仙方婆子”——这是我们家乡对巫婆或者跳大神职业者的称呼,她在家做姑娘时行三,人称三姑娘,现在人们就尊称她为三先生。
  说起赵月红,我却先想起她的妈——实在是,在我们老家,千百年来,一直盛行巫术之风,即便在砸烂一切封建迷信的“文革”期间也难以禁止。人们求医问药、出行动土、婚丧嫁娶……都要求教于仙方婆子。仙方婆子充当着类似于民间医生、精神导师、司仪占卜之类的角色。
  月红家当时独门独院,老院子四周环水,好似住在一座孤岛上。这个“孤岛”上有一棵硕大无比的老枣树,据说老到成精的程度,树身上有一个几个人可以钻进去的树洞,有人就在一个月光光的冬天的夜晚,看到一个周身白毛的动物,不像狐狸,不像山羊……在老树洞前叩拜焚香……后来,月红妈成仙,人们常常在起风的黄昏,看到月红妈在老树洞前作法。她披头散发,长衣长裤,风在吼,她在嚎,还在跳,黑嘘嘘的老枣树也在发威发狂……似乎,那异常暴戾的天气,就是鬼魂精怪来临的先兆……
  因了月红家住在这样一个阴郁诡异的地方,加上仙方婆子是神秘威严的,哪家小孩子不听话,家里大人就说:“再不听话就把你送到月红家的园子里去!”
  而月红,似乎是那个充满灵巫诡异之气的老园子里唯一鲜活明丽的生灵。她长得好看,走路总是蹦蹦跳跳,嘴里还不停地哼哼唱唱……每天早晨,月红背着书包从她家唱着歌儿蹦蹦跳跳走出来,似乎,初升的阳光里,她是那老树精笼罩着的,孤岛一般的老园子里走出来的小小精灵,是腐朽诡异的土壤上开出来的鲜嫩的花。她怎么看都不属于那个老园子,她注定要到那亮丽的世界去的,或者是童话中的森林,或者就是更遥远的所在。
  比起她那做巫婆的妈,月红就好接近多了。她们家少不了求神问病者送的花生、馒头、红薯干等吃食,月红常把我们一群孩子叫到生产队的大场上,因为她家的园子我们是从来不敢去的。她让我们围着她排排坐,分果果。她给我们分果果的时候,常常左脚尖踮在地上,右脚向后伸出去,身子前倾着,她挺直胸脯,扬起尖尖的下巴,一手托着小竹箩,一手伸直把东西递给我们……这显然是个舞蹈动作,那个美艳寡妇变成的跳大神的仙方婆子,无疑把尚美与舞蹈的天分遗传给了她的女儿。
  仙方婆子给她女儿的另一个遗传是月红肚子里藏了一大堆鬼故事。月红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常能把小点的孩子给吓哭。有一回,月红把我们招在一起,掏出一叠冥纸给我们看。
  “你们知道是怎么来的吗?”大家摇头,月红眯缝着细长的眼睛看着远方,我们知道她又要讲鬼故事,又紧张又渴盼地盯着她,“昨晚我跟我妈去外婆家,走在路上,只有白花花的月亮,人影子都没一个。”我们已经有点毛骨悚然了,“忽然一个我妈那样年纪的女的过来说,大嫂子,给我搭个便车,我要到前面的大河边。我坐在我妈的车前杠上,我妈就说,我试试后座能不能搭上你。还没说完呢,那女的就说能,我坐好了。然后我们三人一辆车很快到了大河边,那女的跟我妈一起下了车,说谢谢你大嫂子,这是车钱,说完塞了一把钱在我妈手里,转眼就没影子了。我妈把手里的钱展开一看,喏,就是这个,是一叠纸钱!这时候我们才发现我们站在河滩的一片坟地里,只有白花花的河水白花花的月亮,一个人影子都没有。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
  大家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她,摇头。她“嘘”了一声说:“别说出去,我妈说,那是一个女鬼赶着去投胎。”
  月红说完又给我们看那纸钱,我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吃了月红家不少枣子、红薯干什么的,我们知道做一个仙方婆子好处还是大大的有的。所以,这回,有人就很羡慕地对月红说:月红,将来,你也一定能做个仙方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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