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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8年第1期

观画记

作者:风吹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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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人物画未采取西方透视技法,却以人物的表情和设色的变幻、人物大小的变化、背景的变化来表现空间感和层次感。用戏剧性镜头来处理画面,这是此画的神妙处。
  爱情是多么华贵任性,植宓之恋是多么任性,无视伦理纲常,喧天沸地地铺张一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锦样书写,心情断裂的痕。“眼睁睁地看着你,却无能为力,怪自己没勇气……”差不多是爱情通感,俗艳的流行曲,你听了还是会心动或眼泪掉下来。
  洛神之美与其说人美,莫如说一个男子初恋情怀之美。绛色纸页间,宓伴着神兽而来,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目若晨星,美若春园,她是天地间唯一的,不确定的,难以把握的,分明是从心里抽出来的一根丝,牵扯着把心一丝丝扯到空无荒寒。
  她要离开,最初的感动要离开。曹子建还是顾恺之选择放手,差不多是成全。心底的丝仍然牵系着,织着,恍若时光里那幅仙女送来的锦,山重水复,一程又一程的山迢水递,把爱情盛宴满满端到我们面前。
  
  三月天书
  
  《聊斋》中有入画的故事,男人爱慕画中人,心驰神荡间,跑到画里,跟画中人快活去。要是让我选,我想入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图》,跟1400年前的人们去春游,踩着维瓦尔第《春》冥想的翅膀滑翔或陷溺。
  疏约昨天说:他在2003年观晋唐宋元书画国宝展时,看到展子虔的《游春图》真迹,差点哭出来。2003年,他才好大点呢,会为游春图哭,是江南草木之灵脉蓄育出来的小才子跟1400年前的大画家性灵的交汇,刹时的倾慕惊动。疏约的观展札记记录了一行:“隋:展子虔《游春图卷》沉郁古朴,青山绿水,不在凡境。似绢绣。”浩大的惊动,仿佛被淹没,却不敢高声喧哗,只是轻轻提笔,在本子上写上如此短短的一句。
  我看《游春图》时总有小提琴曲在耳边回荡,这支曲子只能是维瓦尔第的《春》,小提琴曲是一根细细的钢丝,幻想、凝眸、神伤,或向暗隅嫣然自笑,宛如一名踩着钢丝跳舞的杂技演员。《游春图》让你拥有即将降临的黄昏的短暂,以及随之而至的黑夜的长,还有屋后的池塘里红蜻蜓或黑蛱蝶模糊的影,此起彼伏的轰鸣,星星索,星星索了又索。还将拥有刚刚吐露的新叶,以及一场未曾降临的暴风雨的狂乱,紫云英花冠高高举起第一次雷霆之美,闪电擦过肩膀,微微的凉。紫云英接天连地,开了又谢,老槐树的虬枝深深扎进岸边……它是三月泄露的天书,一次次书入展子虔蘸满青绿颜料和泥金的毛笔,在错误与正确、神似与神离间陡峭行走,一次次惊险的交锋,一支支音符脱轨或零落,一次次的化险为夷,它是一幅未裂之帛。它是世人心中三月的密码,一次又一次心悸的神游。
  小提琴套曲《四季》中的协奏曲《春》中的第一乐章是一首活泼的快板乐曲,维瓦尔第在乐谱首页的标题处曾为其写有这样的诗句:“春天来了,鸟儿歌唱,无限欣喜,迎接春光。泉水淙淙,微风习习,好似喃喃细语。天空乌云笼罩,电闪雷鸣来把春报,转瞬间风停雨歇,鸟儿重又歌唱。”第二乐章是一首广板,维瓦尔第为它题诗:“牧羊人躺在草地上,忠实的牧羊犬在他身旁。百花盛开,景色宜人,树木轻轻摇晃。”与第二乐章舒缓的曲风相对应,协奏曲的第三乐章则是一首情绪欢快的舞曲,这一乐章的题诗为:“春光普照大地,乡村笛声悦耳,迷人的小树丛中,女神与牧童在翩翩起舞。”——这分明就是展子虔的《游春图》,华丽、舒适、安逸、美好、欢乐,“不在凡境”,古朴似绢绣。
  疏约未曾记录的《游春图》的细节是:明媚春光下,游人在山水中纵情游乐的神态。湖波粼粼,山青柳绿。山上有骑马的游人,水中有乘船的妇女,瀑布前面有桥。人物虽小如豆点,而动态一一可指,深具“咫尺有千里趣”之感。尽管他的画面貌古拙,树枝缺少纵横抑扬、穿插多姿的变化,树叶也不及后人那样形状多样,云也勾得过于整齐———从技法上看,还处在山水画的滥觞期,但由于运笔比较成熟,所以他的画仍显得轻重有致,未用“皴”法却能画出山石树木的质感。《游春图》构图壮阔沉静,设色古艳,富有典丽的装饰意味,体现出承上启下的风格,也标志着山水画即将进入成熟期。
  古人游春时的幸福与我相似,悲哀相似与我。太快乐的艺术品总带给我莫名的不安和感伤。这个世界处处是写错的天书,世态哀乐难知。我的平静安稳得近乎可耻的生活中,有什么可书写的?它本身轻若维瓦尔第的《春》或《游春图》中贵族的逸乐、浮薄的生活,难以厚重,难以以诗性的苦难经历去体验生活的本真。我是浮在它绸缎般细滑底子上的一粒尘土,感觉到华年正在一点一滴溃烂。而我的生活中最大的痛苦就是没有痛苦,只能闲来听听维瓦尔第或观一幅画,制造些咬啮性的沉醉或神迷之时的欢笑歌哭。这种时候听维瓦尔第、观《游春图》正是情景相融。《游春图》和《春》都有着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倾向,与我的同乡苏东坡日啖荔枝三百颗有某种神秘的共鸣。展子虔或维瓦尔第都是插着翅膀欢快地飞翔的老天使,黑底金圆寿字的绸缎长衫太顺滑了,两个惬意到发不出声来的老顽童,跃到高空,中国华贵的绸衫飘飘,他们金发碧眼或长髯若虬。音乐或画里都没有抿进一丝一毫的沧桑,这是我不喜欢的地方。
  心闲,神清,在山上描很多细圈,三五个一组,填花青,是为树;寂寞沙洲冷,用墨点细密地点,让三月的夜在墨色里滑倒;花树疏直,是因为春,以及春来的嫩;云头是一朵花,勾天边就是一枚枚如意或莲;有叶的树像钉钯或雀爪,一个钉钯一个钉钯慢慢描……展子虔作此画时会为春雷第一声震颤,还是悄悄喜悦?
  任何一种艺术,若是太过快乐,它就同样是悲哀入骨的。它的快乐是让人失落的快乐。它的快乐里没有故事,没有前言后语。顺滑溜溜的快乐,小提琴的弦快速地拉,画笔轻快流转,老家伙们做着鬼脸哼着小曲头一点一点的。三月游春时节是非比寻常的好日子,它是人们向往的,花好月圆,鸳鸯戏水……
  《游春图》素绢及金碧营造的富丽淫晦的氛围如同仙境,适宜神游,适宜踩着《春》入画,适宜入画后轻浅的欢乐哀凉。牧童和羊群在山坡上喧哗,而岷江在我身后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它未曾慌张,我也不慌张。
  
  花溅泪
  
  八大山人是被一阵漫长的乱棒打哑的,而不是一记闷棍。哑的只是物质意义上的声音,另一种锐利的耳朵不能听到的声音从七窍之外的地方冒出来,葳蕤着、尖啸着,呼啦啦长到艺术的房顶,在黑暗的屋顶唱歌,音色嘹亮。
  八大山人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哑的不好追溯,只是猛然有一天,他就不会说话了,在自家门口挂上大大一个“哑”字,真就从此永远不再说话。其实也就是与人筑起一堵无形的墙,与人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从此,“合则颔之,否则摇头。对宾客寒暄以手,听人言古今事、心会处,则哑然矣。”(《虞初新志》卷II)。哑然,是哀莫大于心死,是风刀霜剑的严酷相逼,是对人的绝望,是对身世命运的彻底否定。
  哑去的不仅仅是声音,还有所有的世俗意义上的荣誉、安稳、理想、幸福、自尊,甚至俗称的姓名权。明崇祯十七年,清军灭明,统治中国。这一年,八大山人十九岁。有人说八大山人即朱耷,江西南昌人,为朱元璋第十六子宁王朱权的后代。可是遍观八大的传世书画作品,从未见过有朱耷的署名或印章,最早记载朱耷之名的《国朝画征录》中也不敢肯定,只说:“或曰:‘姓朱名耷’。”八大自号个山驴,寓黔驴技穷之意,黔驴离乡背井,孤独无援,徒以技穷而御暴。启功先生曾考证:“耷”即“驴”的俗字,朋友们不便以“驴”相称而代以“耷”字,遂有朱耷之名的误传。似真似假的姓名考证里,深埋一把辛酸泪,以及这个人世的恶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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