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麦芽儿
作者:罗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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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娘比你老婆还嫩呢,啥时带来看看呀。瞎掰!医生嘟噜着,却面露喜色,你公公才比你老公壮实哩。
麦芽儿鼓起勇气,把他堵在门口。对不起了医生。麦芽儿说,十五号病人想请你去一趟。我这不忙着吗。胖医生说着,两手一摊,走回桌子。麦芽儿的心再次跳起来。医生没看台板,却打开病历簿,翻一翻,又合上,对麦芽儿说道,不用去了,明天,明天下午,你告诉病人,我来给他开出院手续。见麦芽儿还不走,也没有一点轻松的样,医生关切地问,还有别的事吗?麦芽儿摇摇头。
医生走了。他根本不晓得麦芽儿要做啥,他懒得去想。麦芽儿也没敢把医生的话告诉运来。只说医生明天会来看他的。瞅着运来那个虚张声势的狠劲儿,麦芽儿有些心痛,为他,也为自己。
可是,没有等到下午。早上八点,麦芽儿一出病房,就让人抱住了。紧紧地抱住,从背后。麦芽儿想挣开。熟悉的味道又让她无力挣脱。是高梁,高粱来了。这个旺财,他还是告诉了高粱。怎么了,我来了你不开心?麦芽儿没吭声,他怕运来看见和听见。她把高粱拉到走廊外的小花圃边站定。你来做什么?接你回去呀。我说过我要回去吗?麦芽儿气愤道,我想回去早就回去了。你变了,麦芽儿。是的,我变了。麦芽儿说,你不是早就说过吗?高粱拉着麦芽儿的手说,都怪我,都怪我。怪你什么,是我要来的,你是怪自己没有拦我吗,再说了,这也不是啥了不得的大事儿。我不该让你来找旺财的,我不该不准你做小保姆的。高粱这么一说,麦芽儿倒不好顶了。她觉得她的高粱真是个好男人,可自己咋就待他那么狠哩。
你是要我回去吧?麦芽儿换了个口气,柔声道。咱们回家吧!高粱又拉拉她的手。那除非你给我做一件事。啥事,啥事都成,高粱说,只要不是摘月亮。麦芽儿靠近高粱的耳朵,指指医生的值班室,说得他的脸阴晴不定的。高粱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一甩手就进去了。晃晃眼,高粱又出来了,把那张写着钢笔字的公文纸递给麦芽儿,屋里没人,我就顺手牵羊了。高粱喜滋滋的,一副大获全胜的样子。见麦芽儿还在犹豫,赶忙拉紧她的手,就往大门跑。快走,现在走,还能买到晚班的车票。麦芽儿给他拽着,不时的回回头,不和运来说一声么?还说个什么说呀,反正他下午就出院了。
出了医院的大门,便看见旺财的那辆烂吉普。吹雪从副驾驶座上跳下来,给他们开门。高粱先把麦芽儿让进了车,自己才进来。看到后座上自己的行李包,麦芽儿一切都明白了。原来他们是安排好的。他们早就盘算了,要打发她走。见麦芽儿生气的样子,高粱赶紧解释道,旺财给你开了四个月的工钱呢,给你。高粱把工钱塞进麦芽儿的衣袋,继续说道,只是,你不走,那个运来会赖在医院里头的。高粱这一说,旺财便有些尴尬,赶紧发动车子。
她本以为自己是运来的同谋,没想到他们也合谋了。她这一走,便又成了他们的同谋了。尤其让她气不过的是吹雪,她真的是不懂这个吹雪,到底要做啥。麦芽儿摸摸额前的刘海说,谢谢你了旺财,其实你们不来,我也是要走的,搞来搞去,我还是没有进城,这算什么事儿呀?
到了车站,旺财拍拍高粱,啥也没说,便和他们告别了,想必是觉得不自然吧。
打了车票,时间还早,他们便坐在候车室里。麦芽儿说,那个吹雪,到底咋回事儿?我也不太清楚,怕是变着法子逼运来回去照应老人孩子吧!高粱说,嘿,谁让他没用呀。他?就那个耍赖的运来呗!高粱说,你说他除了耍赖,还能做个啥?麦芽儿狠狠的剜了丈夫一眼,站起身。你去哪?高粱惊惶道。厕所。你去吧。高粱放下心来,把她的行李包拉放到腿上。
上完厕所,麦芽儿沿着候车室里的柜台转了一圈,她想给穗子带些东西,又觉得这些东西带不带也没多大意思。穗子人小鬼大,精得很呢。不知不觉,麦芽儿转到了车站门口。她回头瞅了一眼那一排长椅。高粱抬头挺胸,大概在看墙上的大钟,也兴许是在看大钟下面的美女广告吧。麦芽儿一步跨出门,便跳上一辆待开的中巴。她都不晓得中巴要带着她去哪个城市,但她晓得,现在她肯定是不回村子的。,她不会像吹雪那样靠人,也不会像水芹那样随便,她不混出个城里人的样子,肯定是不回去的。再怎么着,城里的生活都更像首诗呵。她能想象得出高粱找不到她的慌张样可怜相。她也想她的穗子。等她安顿下来,她会告诉他们的。她又想到那颗星星一样的夜灯,现在,它还亮在夜空中吗?
身子猛地往前冲,又吸回到靠背上,中巴车启动了。麦芽儿酸痛地闭上眯眯的眼,把手插进口袋,暗暗地说,对不起了,高粱!
罗望子,作家,现居江苏海安。主要著作有小说《暧昧》、《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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