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一墙之隔

作者:袁 远

字体: 【

气,他问:“你到底想干什么?”说话间他一眼瞟见地上搁着两只购物纸袋,果然今天她是在外面闲逛购物来着。
  “你管我。”乔乔的语气也不善。
  梁攀便不多话,站起来一把抓住乔乔,张手一巴掌扇到她脸上。乔乔瞪大眼睛,看怪物样把梁攀看得有几十秒,然后双眼一虚,点头说声“好”,拎上包一转身就冲了出去。 跑就跑,但梁攀马上又想起,有件事他必须问乔乔,他的银行卡是不是她收在什么地方了。他本不想去追着问她,可房租是必须交的。梁攀跺一下脚,也不套上T恤,只穿件沙滩裤,赤膊上阵打开门追下楼。乔乔已经冲到了院子大门口,梁攀在后面喊她的名字她也不理,穿一双高跟细长如针的凉鞋,只顾快速穿出院门,啪的一下就把脚崴了。梁攀在后面看得真切,一边心想小样看你跑,一边提了速度上前。只见乔乔拖着一只伤脚,奋力一瘸一拐靠近院门口一辆正在打火的摩托车,一下坐到那后座上,对骑摩托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人回了下头,然后将脚踏一踩,忽地一声摩托就飞了出去。 给梁攀留下一股轻烟。
  
  四
  
  夏葳的高中是混出来的。读书让他头痛胸闷,不过打游戏他很在行。他当然不是笨,小学时他成绩很不错,可到了中学情形便急转直下,一来二去,那一落千丈的事实便成了定局,再也扭转不过来。夏葳懒得去总结那是为什么,对于他,那是一种问不出名堂来的天问。初中阶段是他人生中遭遇的一个阴暗低潮期,首先他的班主任看他不顺眼,再者是他父母吵吵嚷嚷闹离婚,反正很多事情不愉快,那些不愉快被夏葳当做一泡尿,撒出去后就从他的记忆里挥发了,他也不再去多想。 父母离婚后,母亲便从夏葳的视线里失去踪影,只偶尔打个电话,表明她跟他还有母子之情一线牵。其实牵不牵都无所谓,家破人亡,大不了那么回事。离婚的人多了,父母要重新洗牌,随他们去。母亲走了后,又来了个女人,带了个比夏葳小得多的男孩登堂入室,成了这个家的新成员。兵荒马乱的感觉在夏葳心里晃荡几下后,就晃开了,他只想赶快长大毕业,离他们远点。问题是高中毕了业,生活并没发生质的变化,唯一称得上变化的是,高中跟他谈朋友的那个女生,考上了外省一所师范,两个又不是牛郎织女,都不乐意一年半载才来个鹊桥会,也就散了。
  在一个网吧夏葳找到个网管的事来做,半年多就做出烦闷的感觉,原先偷偷摸摸上网时还以为能跟这张网天长地久两不厌,但没想到厌倦来得如此之快,弄得他有些蒙。他很快意识到自由与快乐似乎没多大关系,当然他其实也没得到实质的自由,他还得住在他爸的房子里,吃他后妈做的饭。他跟一个网上认识的网友跑到云南去做了几个月生意,发现他们沾的竟是毒品生意,夏葳惊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做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栽了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不晓得。而他无非一个马仔,那就是送死先锋,夏葳不想那么快、那么没头没脑就送死,于是蹬上自己那双破旧的旅游鞋,一溜烟跑了回来。
  回来后夏葳继续去当网管。他父亲见他混得不像个人样,启动高压政策对他进行管束,迫使他答应回家呆着复习功课再考大学。夏葳之所以答应他爸,并不是做销售主管的父亲对他有什么权威,而是他也觉得在一个黑黢黢、烟腾腾、窗户永远紧闭、网线电线显示屏桌椅腿塞满房间的小世界里一直呆下去不是回事儿。但回到家里,天天对着一摞枯燥的课本,夏葳又很烦躁,晚上他时不时还去上网,在那个闪烁的世界里释放自己。没人告诉他生活的快感究竟朝哪条路上走才能获取,但生活自己出来指点他了。头上三尺有神明说的是不是就这个意思?一天凌晨,步出网吧的夏葳感到憋闷,便不直接回家,揣着手在静悄悄的街上游逛。这份游逛使他遇到一个抱着街边树干垂首坐在地上的女子,夜晚显出一种类似深邃的气息,夏葳上去喊了她两声,女子毫无知觉,她穿着中空的皮衣裙的身体散发出醉人的酒气,仿佛一点就着。夏葳听说过不穿内衣的女子叫空军,不过诱惑他的不是这位空军发酵的身体,而是她的小包。他拎了那只巴掌大的小包,留下依然迷醉的女空军,吹着口哨胜利而归。
  那只是一个顺手牵羊、不惊不险的开始。第二次跟一个独自夜归的女子短兵相接,才让他感受到了与人碰撞下火花四射的铿锵乐趣。他心跳如鼓,目光如炬,如脱弦之箭,一阵高飞、鼓荡、激烈之后,脚尖落地,归于安宁,回到安全,还留有点虚幻的轻烟,以供回忆与揣摩。这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快感,关键是,他能不断强化自己的力量。
  到手的猎物,那些各式各样的坤包,夏葳在掏取了内脏——手机以及或多或少的人民币之后,扬扬手便把它们送进了垃圾桶,像扔掉一张蜷缩的皮。猎获的手机他开上摩托拿到泰升路的手机一条街上去处理,那儿有很多蹲在街边收售旧手机的,无须多费唇舌便交易完结。那是继夜晚之后的又一幕动作片续集,是高潮之后的高潮,但氛围安然得多,他于喧嚣中进场退场,身轻如燕地与社会勾肩搭背,沆瀣—气。
  钱他放在自己房间的一只抽屉里。他后妈不翻他的抽屉,几乎每天晚上她都忙着去麻将桌上消磨时间。夏葳的爸经常在外地跑,后妈自己的儿子住校。各人有各人的逍遥,夏葳没什么不满意的。他的摩托就是用抽屉里的钱买来的,一辆二手货。
  这天黄昏在住宅院门口碰到崴了脚的乔乔,是一个意外。原本夏葳不会那么早出门,只是这天他爸回来了,一回来就审问他复习的情况,夏葳心想管你球事,嘴上不恭敬,他爸便跟一只斗鸡似的按捺不住。两个男人嘴头上看着就要打燃火,后妈出来打圆场说,有话好好说嘛。好好说个狗屁,夏葳不想跟哪个多说话,也不等吃晚饭,一把抓了摩托车钥匙,拉开门就嗒嗒嗒下楼。骑车在院门口歇了一脚的时候,后座一沉,一个女子屁股就坐了上来,跟着送上一句“麻烦你带我一段”。夏葳回头,是个靓女。一个陌生女人突然降临到自己后座,这是头一回。夏葳问到哪儿,女子说随便,又说快开,他举目看到后面一个男人快步而来,有几分猜到怎么回事,就顺了她的意。骑出一个街口,女子又喊停,说谢谢你,就到这吧。夏葳觉得自己的表现是酷的,他并不多话。女子站在路边伸手招出租,他开走前冲她喊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乔。”
  跟那个突然坐上他的摩托的女子一样,孤独感在这天黄昏中无来由地侵入了夏葳的内心,如同一支浩荡的部队全面压境。夏葳停在街边,有些迷茫。他不晓得他的摩托该往何处飙,不是那些夜总会和酒吧,不是网吧,也不是阿盟那里。是不是出门太早或者没吃晚饭的缘故?他不知道别人是否也有他这种忽落真空的迷惑,他以蜗牛的速度骑车乱逛了一阵后,像条失神的狗一样回来了。他不想进家门,慢腾腾爬上楼顶,天空尚未黑尽,乌麻麻的天空散发出马粪的味道。
  楼顶有水泥围屏,几幢楼的楼顶由这些粗陋的矮屏墙隔开,不过轻轻一翻就能过界。夏葳翻越两次,到了另一处楼面。他发现楼顶不止他一个寂寞的登高者。那是一个背对

[1] [2] [3] [4] [6] [7] [8] [9] [10] [11] [12]

部编版语文 免费提供大量在线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