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0期
啤酒箱事件
作者:杨少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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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请李老师和她的司机一起,在金叶酒家楼下雅座吃了夜宵。席间吕忠张罗上茅台酒以示热情欢迎,李老师说她只喝啤酒,于是改摆一口杯。李老师有感而发,再次提及上世纪二十年代德国慕尼黑的著名啤酒,场上诸位领导均不知如何接茬,于是就问起了某个最出色的小官僚。得知罗教授已经因重大失误被中止指导,她说这教授花样最多,怎么能没有他呢?此后郑小华命局长立即打电话。
坏去了。一路白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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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必要回溯事件的若干背景。
前些时候,我带指导组到达溪坂乡的当天夜间,有一个年轻农人到乡政府找我。此人中等个头,三十来岁,头发理得极短,头皮刮得干净,身上穿T恤,模样透着精干。他就是汤金山,本届坂达村村委会主任的候选人之一,我当即有了感觉。
他说听人讲来了指导组,很高兴,特地找上门来认识一下。这一次他参选村长,主要是村民大家的意思,领导可能也听到了,大家都说应该换脸。
所谓“换脸”也属土话,指张茂发在村里管事近四十年,现在该换个新面孔了。汤金山还说村民认为张贵生这张脸不合适,所以推他。我问是张贵生脸面不新吗?汤金山说张干不了,坂达村也不是他们张家的。村长不是官,却管不少事,在村民眼中,各级领导离得远,村长对村民最要紧。修桥铺路,征地拆迁。宅基地安排,补助款发放,承包款收入,接待费开支,拿这个给那个,公平不公平,都靠村长,权在人家手里。
“现在你想要这个权?”我问。
他不否认,说凭什么都归张茂发一家?别人就不能分一点?
我告诉他权力应当分享,没有谁允许某家人独占。但是话说回来,如果多数村民选张贵生当村长,那是村民的意愿,不能说就有问题。时下农村里亲属接班情况并不罕见,主要还在有没有体现村民意愿,当村长是不是为大家办事。
汤金山说:“领导的意思是要给张贵生?”
我强调只能依法,按村民的意思办。
他追问:“不是嘴上说说吧?”
我说:“你尽管看。”
这个汤金山很敏感,显然他对我及我所率指导组的到来心存疑问,有很高的不信任度。我以领导身份,用正面方式跟他谈,充分肯定,说他出来竞选村长是一件好事,体现农村基层民主的发展。选上的话,如愿以偿,对他当然很好。即使没有选上,通过这次竞选促成一些问题得到解决,也很好。
“听起来领导是说我选不上?”他再次追问。
我还是那句话,选上选不上完全看村民的意愿。作为当事者,当然得做两种准备。上了嘛很高兴,不上也应当接受,不能走极端。关于这一点,建议他加强学习。如今流行一个词叫游戏规则,大家都知道规则,按规则行事,这才能游戏起来。
他笑,说领导水平高,他听不会,土农民一
那两年他跑得远,跟人去了省城,在工地上搬砖,在渔塘当渔工,为水果铺老板跑腿进货,吃了不少苦头,也懂了许多世事。回村之后,他呆在家里跟老父种地养鸭,护弟弟汤金水上学读书,自己娶妻生子,安分度日。时恰逢县乡武装部抓农村民兵训练,把坂达村当试点,汤金山在年轻农人中有影响力,他还会点拳脚,因此被列入名册,叫去参加十天训练。这人很卖力,表现突出,让人刮目相看。训练结束后,武装部的人向张茂发推荐,说小青年是个苗子。张茂发很高兴,认定浪子回头金不换,决定重用。于是就给汤金山安了个官衔,为民兵连副连长。这个头衔没多大意义,参预不了村中决策,平日无事,每年组织年轻民兵训练时可从上边领几天误工补贴而已。尽管含金量不高,在村中年轻人里毕竟也有点身份。
两年后,张茂发又把汤金山这个头衔拿了回去。他发现这小子原来不只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他还长本事了,图谋不轨。
有一件事引起了张茂发的警惕,这就是大水窟。
大水窟是个地名,指坂达村南低洼地的那片水面,原本是个河湾。坂达村南临溪坂河,河流到大水窟一带打了个弯,在低洼处弯出大片水面,发水时一片汪洋,水深没顶,枯水时水面萎缩,水也不深,穿条裤衩可涉。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张茂发执掌村中大权,当时还很年轻,却有识见,他提出大水窟丢在那里可惜了,如果筑条坝,让河水取直,可以围出大片河湾,排掉水再行改造,可以造出几百亩好地。这设想非常大胆,当年对一村而言,该工程人力物力财力付出之浩大,简直有如建造三峡大坝。但是张茂发在市县乡各级支持下,率全村老小,居然搞出了眉目。张茂发的弟弟张盛当时在县水利局当干部,他为帮助兄长和家乡父老筑堤围湾跑上跑下,争取了大笔经费,立有汗马功劳。那条坝筑了几年,第一期工程完成时农村已经分田到户,后续工程没有再上,张茂发把大水窟留下,算村里的,没分。当时坝里还是一片水,见不到地,没有多少收益,不为村民看重,这片水面被张茂发交给自己的另一个弟弟张茂林承包,只给村里上交很少的承包款。张茂林引进外地几家养殖户,在大水窟投资修建鱼塘虾池,渐渐发展,十年后,大水窟已经成为县乡挂号支持的水产养殖基地,其效益远胜于土地。村民们对大水窟收益的质疑随之而来,大家说大水窟能有今天,张茂发三兄弟确有功劳,但是当年钱是上边给的,力是全村百姓出的,利益应当是大家的,不能只落到少数人手里。张茂发说提意见的村民是瞎起哄,忘恩负义,兔子红眼,始终不让他人染指大水窟,分享他们张家的利益。
汤金山跟大水窟有缘,因为其家养鸭群,鸭子喜水,大水窟本是老天慷慨赠与的天然鸭场。大水窟水产养殖日渐发展的同时,可容鸭群戏水的水面就日益减少。养鱼与放鸭矛盾日渐增多,汤金山对大水窟的兴趣也就越来越大。他悄悄打听那片水面的各种情况,张茂林交给村里的承包款多少?变化过几次?扣除什么了?各水产养殖户交的租金多少?各自摊的村里开支还有多少?这些东西在坂达村算得上敏感事项,打听一次两次,可能瞒得住,打听多了总归引人注意。张茂发知道了情况,非常生气,说这小子心大,给他个副连长还不够,嫌小啊。
这就干脆不给了,经研究免去汤金山同志民兵连副连长职务,理由是表现不好,群众反映有问题。
汤金山得罪了张茂发。没多久,汤家的鸭群又遭了灾。其时汤金水学校放假在家,他把鸭群赶到大水窟边缘一处水塘,鸭子吃了拌有农药的饵料,死了半群。施药者为养鱼户,他拒绝赔偿,说水里有他放的鱼苗,村里已经把水面划给他了。汤金水的父亲鸭汤找村长张茂发,请求主持公道。张茂发证实村里确实已经把水面划给人家,汤家人没搞清楚,鸭子只好白死。
“赶紧去挖个坑埋了,别放死鸭在那里臭。”张茂发说。
弟弟放鸭遭灾,父亲交涉无果,汤金山恼了。一怒之下,他把死鸭子脏兮兮臭烘烘装了两筐,挑到张茂发家,倒在张家门外的晒场上。张茂发见了,当即发一句话:“好个臭小子,真敢啊。给我捆了。”
张茂发身边的几个小辈一拥而上把汤金山放倒,汤金山寡不敌众,被用绳子捆起来,扭送乡派出所。派出所当然不会多管,问一问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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