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淮阳行

作者:陈忠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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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苟且偷安。但一想到淮阳曾是楚国先祖们的避难所,心中总怀着莫名的感激和感恩。
  ——平粮台上那尘封的碎陶、瓦砾,该是古楚风化的遗恨吧?抑或,是我与淮阳的血肉之牵?
  俯身捡拾一瓣,竟似有千年之重……
  ——我无力抚慰历史的幽深之痛。
  龙湖确是世间奇湖。
  龙湖之奇,在于没有来历,也没有出口、去途。
  未经史料查证,我臆猜,龙湖,应是黄河改道后遗留在大地上的奇迹,经地泉,与淮水相接,再汇入中华文明的母亲河。由此,龙湖的来历,就应是日月风雨的循环往复,去途,当在浩瀚的江海中。
  而当地有关龙湖的传说验证了我的臆猜。当地人告诉我,“龙湖百年不涨、千年不落”。
  龙湖之奇,更在于有《诗经·陈风》做深厚的文化底蕴。
  女导游似乎沾染了我们这个读图时代的浮躁之气。一座让人遐思飞扬的龙湖,却非得搬弄出“西湖”与“威尼斯”来作参照物……
  迷你扩音器里响起《陈风》朗诵声的时候,我心不禁灿然一惊。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的“陂”字,让扩音器读做了“皮”。
  我是吃过这个字的苦头的。幼年,家父逼迫我背《诗经·陈风》篇,因懒散和无知,“陂”字总会被错读,为此没少挨过巴掌,那滋味,没齿难忘。
  但翻开《辞海》,不禁垂头丧气。
  第四百九十七页,《辞海》明确地引用了《陈风》诗句。“陂”读bei(音卑)才有“圩岸、池”之说。
  唉,好好的一篇游记,却让我咬文嚼字起来。
  该没辜负龙湖吧?
  ——没辜负在淮之阳的天赐琼浆,那北方的大美。
  
  伏羲之地,荷花开  葛水平
  
  有水的地方,是没有围栏的地方。七月,伏羲之地的淮阳,一个让我从酣睡梦境中突然惊异的地方,荷花弥漫的香气和色彩,绘制出了淮阳已臻美丽的理想居住之地。没有围栏的地方不叫家园,荷花是淮阳的围栏。粉白的荷次第出现,望远天,太阳笼罩时,把淮阳的上空涂出了淡淡的红晕,那荷花越发妖娆和风致。
  对于淮阳,从一踏上它的土地开始,我就产生了一种直觉,有关它的记载不可以信笔写来。因为,豫东平原的淮阳是中华民族重要发祥地之一,有着伏羲部落族的履迹。我们的行程便也步着古人的履痕:经太昊伏羲氏的宛丘开始行走,便感念太昊伏羲氏所处的时代,即由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过渡及父系氏族确立的时期。女性在这里挽了个结,这个结一挽就是几千年,让男性公民在后来的几千年中凭借金戈铁马挑灯看剑的豪迈,昂扬出了千古风流的神采。淮阳,积淀着的文化太厚,以往的旅途,唐诗宋词游记碑铭长联短赋总是与我的好奇随行,那些应景而生的无数传说,总是把我归来的心窍塞得满满。淮阳,只两个字“伏羲”似乎已经令我心重,我的思想不敢有丝毫游离,那一面后退,一面涌来的土地,令我怯于认知、怯于拥有。一切,空阔的虚微处,又充满了一种迫切认知的诱惑。
  淮阳,这个地方的厚重,不是独有的景观和它自在的情态。在这里你可以跳出这片水,但是,你跳不出中华的文化。单纯的人居住的地方,只能是现实的诗意,它闪烁着人黑亮的眼睛和赤黄的皮肤,闪烁着几千年依旧松散的尘埃、花朵和粮食的芳香。但是,淮阳,从以下的一段文字记述中你会发现它无数的文化根须,哪怕是一个过路人来到这里也会把你绊住。
  六千五百年前。三皇之首伏羲在此定都,除建立起联盟的高层领导核心外,太昊伏羲氏还委任了一系列的官职,用来分工管理各方面的事务。所建立的氏族联盟体,虽然称不上国家,但已具有了国家某些特征,可谓是国家雏形。五千年前,炎帝神农氏族又在此建都,开启了中国农业和医药的先河。三千多年前,周武王封舜后妫满于陈,首建陈国,后以国赐姓,是为陈胡公。陈胡公为陈氏的得姓始祖。“天下文官祖,历代帝王师”的孔子,曾三次来陈,为他的儒家学说的形成奠定了思想基础,并留下了“陈蔡绝粮”的千古绝唱。公元前二。九年,陈胜、吴广领导的农民起义军在这里建立了第一个农民革命政权。这里又是“才高八斗”的曹植的封地。等等。
  大美而不矜之地。站在淮阳的土地上,我这个无知的人,只记住了一句唱词:“陈州府放粮”,还不是很全的,是包公唱的。因为无知,我绝想不到那样的远古的深沉的思考,虽然我很想思考!
  豫东平原上的淮阳,我在二○○八年的夏天到过那里,我无法忘记大片大片的荷叶,大片大片的绿连绵不断地伸展,荷花已经是淮阳这块土地上的另一种生命形式,这种想法使我永远无法漠视在淮阳这块土地上生存的普通的人们,我更愿他们生活在一个有着丰沛肥厚荷花盛开的地方,更愿意他们从文化的章句中跳出来,没有空间的幻境,抖落掉历史尘屑,生活在自在中。
  其实,深厚的文化背景已经扩大了淮阳人的胸襟,一切思忖计较只是我的胸襟。
  淮阳,伏羲之地,荷花开!
  
  智慧的源头  罗伟章
  
  淮阳这片中原大地深居内陆,却被称为“龙都”。相传,人祖伏羲氏在此建都长眠。关于伏羲长眠地有好几种说法,河南人聪明,建太昊陵以为铁证。我们参观的第一站,就是太昊陵。陵园内古柏甚多,皆躯干苍老沉实,枝叶聚于树冠,其中一株,导游说有上千年历史,纹理似鸟,称鸟形纹。不知道这些树是古人手植,还是自然生长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如此漫长的岁月里,曾有无数双眼睛朝它们注视,有无数只手在它们身上抚摸,我们的目光和手掌,定能与某个祖先的相遇。而这些祖先是从伏羲那里发源出来的。伏羲和女娲的传说,已广为流布,伏羲不仅是人文之祖,也是人根之祖。神话即历史,至少,它构成了人类的心灵史,没有这部历史,我们就无法找到情感上的认同,双脚就不能稳稳实实地踩到大地上,面对日月星辰,风雨雷电,要在这个险象环生的星球繁衍生息,我们就缺乏足够的信心。伏羲陵前,设祭坛,虽是寒冬时节,也香火不断。听当地人讲,每年三月的龙都朝祖会、十月的金秋寻根游,人山人海,香灰飞扬,焰火冲天。这用不着怀疑,祭坛前三株被熏死的古柏可以作证。三株古柏相互倚靠,东边的一株本有些距离的,也半卧下去,躺在同伴的身上。它们一定是有所忧惧,也有所怀想。从外形看,三株树已经死去,色泽如炭,表面燥烈干焦,仿佛体内烧着炉火,但我相信它们的灵并没有死。我崇尚西方哲学中的“物活论”,任何一种事物,都有着平等的尊严,也有着不灭的灵魂,别说一株树,就是用石头雕刻成马,那石马便也有了马的灵魂。位于中间的那株,因长着一只如来佛似的大耳朵,被叫做耳柏,人言,贴到那耳朵上听,能听到来自远古的喧嚣,我也去听了,却只听到了深不见底的寂静。大概,我是没有慧根的人,但我又坚定地认为自己听到的才是真实。古人没有喧嚣,只有寂静。
  人们为什么要拜伏羲?是对人根之祖和人文之祖的信仰吗?我不敢断定。人世间。信仰是多么奢侈的东西。据说历史上众多帝王都来这里拜过,我们进园之前,礼仪队特地再现了六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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