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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3年第5期

自由意味着责任担当

作者:韩毓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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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样的看法未必就是绝对有道理的,比如它经不起严格的分析。你说现在世界上吸引资金最多的地方是哪里?那还是美国。美国第一位,好,我们第二位,可是你别忘了这个第一和第二的差别是天壤之别,从数量到质量那是不能比的。从数量上也是一千七百亿和二百多亿的差别,这还是在美国很衰退的时候。所以说是没法比的。那么你看美国有什么吸引资金的优势?表面上看几乎没有。劳动力价格很贵,工会制度、人权法案非常强大,市场方面可以说是非常疲软,按照庸俗经济学的经济规律是一点优势都没有。但是你别忘了美国最大的优势:那就是美国有一个强大成熟的政府,有世界最强大的军队和武力,而且最为关键的是:“美国精神”,也就是建立在清教精神上的美国“公民道德”:好勇斗狠、不屈不挠和艰苦奋斗。这种“美国民族主义”,美国人自己叫“爱国主义”,别人的是Nationalism,到了自己这里就是Patriotism——用韦伯的话来说美国这个国家在政治上是十分成熟的,所以美国还是世界上最稳定的地方,为什么,种种之外是因为它是个“清教”的民族国家——相对于这个政治的稳定和成熟,美国的劳动力素质和国民素质也还是比较成熟的,有了这几条,其余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那么你说在经济全球化的时代民族国家重要不重要?美国的例子恰恰告诉你,一个政治、军事和文化上强大的民族国家,就是经济发展的基础。它太重要了。
  同时对我们中国来说,有两个问题是很严重的,一个是文化上的虚无主义和道德上的市侩主义,我们这些搞文学的都熟悉的王朔式的市侩精神,年轻人中卫慧、韩寒式的小商人伦理,正所谓如今是“二十岁的人没有青春,三十岁就成长为买办”。一个是经济上的,经济方面的无责任的经验主义,幸福主义,虚幻的世界主义——一个严峻的就是大批的资金外逃了,没有投在国内的支柱产业上,而是逃到美国去了,对这两点我们的政府是下了决心要整顿的,我希望这个决心越大越好,因为这个问题的严峻性可以引用韦伯一句话来说明:“因为这种全球经济共同体在本民族内部唤起当前物质利益与民族未来的冲突,并使既得利益者与本民族的敌人联手而反对民族的未来!”
  所以,对韦伯来说,他看到了一个政治上强大的民族国家,比如英国和法国,这样的政治大国,在经济全球化时代是多么的重要,其重要程度就像今天的美国一样。所以他就提出了第三个问题也是最根本的问题:德意志民族在政治上的成熟。
  于是对于庸俗经济学的第三点批判就是说,根本没有什么抽象的经济规律、经济学的独立标准,韦伯下面的话说得非常绝对:“说到底,经济发展的过程同样是权力的斗争,因此经济政策必须为之服务的最终决定性利益乃是民族权力的利益。政治经济学乃是一门政治的科学。政治经济学是政治的仆人!”但是韦伯马上就补充说:“这里所说的政治并不是那种某人或某阶级在某一时期碰巧执政的日常政治,而是整个民族长远的权力政治利益。”
  这个补充是非常重要的,马克思在《路易 波拿巴的雾月18日》这个文章中给“阶级”下了个定义:阶级就是利益共同体的自我意识和自我表述。而韦伯的意思是说德国还没有一个阶级、一个阶层是政治上成熟的,成熟到可以代表本民族的长远根本利益。他说容克阶级能行吗?不行。容克阶级虽然在德国统一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出现了俾斯麦这样伟大的容克,但是他们的任务早已经完成了,现在他们代表的是极其落后的生产关系,是必须被打掉的。那么市民阶级行吗?韦伯说我自己就是市民阶级,但是我不能因此就说这个阶级的好话,你绝对不能说你代表了先进生产力你就代表了政治成熟,这个阶级离成熟差远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就是有个强权来保护自己,成天盯着下层怕老百姓造反。韦伯说你怕老百姓干什么,老百姓他吃饱了就不会造反啊,你盯着统治阶级无非是说你没有什么长远打算,你别管我最好,你管我我就往国外跑。庸俗经济学很大程度上就是这个阶级的意识形态。韦伯说你看看这完全是与本民族的长远利益背道而驰的嘛,还谈什么政治成熟!
  那么工人阶级呢?韦伯说也不行。你看法国的无套裤汉,人家在国际政治斗争中早就锻炼出来了,好几次都是巴黎的无套裤汉救了法兰西。英国工人阶级有自己的坚强组织、政治目标和经济独立性,会与国内国际进行谈判,你德国工人阶级行吗?你还是不行。你基本上还是一群市侩呢。
  进行了这三个批判之后,韦伯最后的结论就出来了,那就是说德国看起来好像不错,国家统一了,经济有规模了,经过这么些年的奋斗,你总是可以踏踏实实过点好日子了吧!可是韦伯说危险恰恰就在这里!危险就在这种市侩投机心理,它表现为幸福主义、经验主义、“好日子”主义——总之是现代“虚无主义”。从国际方面来看,你想过好日子人家不允许你过,因为你不是瑞士、不是卢森堡,你别忘了你是个大国。你说我就是个二流国家,可是人家英国、法国偏偏不拿你当二流国家,在人家看来你就是个大国,你怕当大国没有用,人家就拿你当大国,问题是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政治成熟能力迎接国际上严峻的挑战。
  从国内方面看,你好像统一了,可是国内的矛盾并没有解决,而且东部西部经济上差异很大啊!关键是从上到下你其实都不想解决,也没法解决。因为德国人让霍亨索伦家族训练得只会工作,只会干活,政治上的训练一点都没有,韦伯说有一天你万一没活干了那你不就彻底空虚没着落了,你还不听信谣言跟着搞破坏搞打砸抢啊!韦伯说这就是危险,危险就是德国人在政治上完全不成熟,没有经过政治训练,说得更绝望点,德国最大的危险是德国人在政治上是非常空虚的!
  为什么说一时没法解决呢?韦伯说首先是靠政治反对派不行,他们天天生怕不出事,就知道对民族达成社会和平的前景投反对票,唯恐天下不乱,根本没个长远眼光。希望依靠教会、依靠神学的救赎也不行,因为现代社会已经世俗化了,真信这个的人不多,那么依靠议会民主行吗?韦伯说那不过是个形式,是个橡皮图章,尤其是当这种形式用来掩盖实质性问题而不是解决实质性问题的时候,那就变成了齐声吠吠叫卖陈谷子烂芝麻。而用庸俗经济学和大众消费主义来培养温乎乎富有人情味的小市民软心肠行吗?韦伯说恐怕没有比这个更糟糕更愚蠢的了,因为它简直等于欺骗,使人忘了我们究竟生活在什么样的严峻的世界里。
  那么怎么办呢?在考虑韦伯的方案之前,我们首先要了解一点他这个人,或者说他与新教伦理之间的关系。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早就翻译过来了,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但是新教伦理究竟是什么,学术界的看法莫衷一是。我个人认为法国的思想家福柯的说法最透彻,他说那就是一种悲剧性的斗争话语。福柯说这一悲剧性斗争话语就是现代民族革命、阶级革命等等一系列革命话语的源头,一言以蔽之,是斗争与反抗的圣经。它上联罗马的大丈夫气概,下接康德的“德性就是力量”的实践理性和《道德形而上学原理》,黑格尔的自由就是斗争的意志,尼采的“向强力的意志”——终成不屈不挠、艰苦奋斗的“新教伦理”。那么好了,我们看韦伯怎么说,他说只要现代社会存在,斗争就会存在,斗争存在政治就会存在,你怕没有用,你怕当大国没有用,你诉诸小市民软乎乎的心肠来平息突发事件和尖锐冲突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当然,韦伯是个理性主义者,他认为理性是有的,价值中立的一个标准也是有的,但是这充其量就是在认识论领域里是有的,一旦到了实践领域就没有了,那里就是斗争了。举个例子来说,你说我们北大定一个学术标准、学术规范,你觉得这个学术规范、这个标准很好,很客观,但是你一出北大的门就不行了,所有的“兄弟院校”都反对你,不承认你这个标准是客观的,为什么?就是我不能按照你这个办,因为我要考虑我自己的利益。所以韦伯说在现实世界里有许多神,各个神之间是互相打架的,问题是你要侍奉哪个神?所以在这个方面他是非常悲观的,他说我们盼望真神降临盼望了2000年,光盼望没什么用,你与其盼望还不如走上工作岗位,满足“每天的要求”——人和职业上的,可是满足每天的要求很简单,你只要每人找到个魔鬼,跟着他走就行了。在现实世界里,斗争就是个常态,所以你首先必须打掉幻想。打掉幻想之后怎么办?那你首先就必须考虑到问题的后果和严重性,新教伦理的意思是如今是世俗化的世界,上帝已经没了,那么一切都要你自己负责任了,都必须你独自担当了——为谁负责任,为谁担当呢?当然不是为上帝,非常重要的是,韦伯说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因为他们要为我们今天的选择来承担后果。自由是什么?自由不是自由放任,自由首先就是责任担当。这就是韦伯这个自由主义大师心中的自由。而我经常说我们中国没有自由主义者,有的是自由放任的虚无党,就是这个原因。应该说韦伯演讲最为动人、令人潸然泪下的就是这个段落,他反复谈到子孙后代凝视我们的眼睛,我们究竟要给他们留下什么样的世界,这其实就是他新教伦理的道德责任担当的落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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