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270,创建于2011-3-26*/ var cpro_id = 'u424256';

首页 -> 2005年第5期

三界内

作者:刁 斗

字体: 【


  我认识小赵,是通过小王。小王是个牙科医生,当年我麻麻烦烦地拔牙镶牙时,与小王打过几个月交道,是那期间,我又认识小赵的。中学教员小赵要评职称,需要公开发表两篇文章,他十分谦恭地求到我头上,说发在哪无所谓,能发就行。这个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骨干教师,文章写得其臭无比,要发表,我不把它们重写一遍根本没门。我很为难,可没法拒绝,也就帮他写了发了。这事之后,他们两口子对我感激不尽,连续几年过春节都来给我拜年,我也就知道小赵评上职称了,当优秀教师了,当主任了,当副校长了,调到区教育局当科长了……按说凭着这等关系,现在我求他应该没有问题,可不幸的是,就在前几天,我差不多等于得罪了他。前几天,他忽然找我,求我代他给我的一个熟人转一笔钱,倒不多,只几百块。他说他一个哥们要竞选副区长,他是那哥们的竞选高参,现在上边搞差额选举,他得为他哥们多拉选票,所以正在给那些有权投票的区人大代表送礼上钱。我那熟人就是有权投票的区人大代表,可小赵从未与他打过交道,怕唐突塞钱被顶回来,希望那好处费能假我之手转交一下,并说以后大家都哥们了,彼此也更方便照应。我的虚伪就表现在这里,我很清楚我那熟人多么贪婪,可我却说,你的意思我可以转告,但这钱我不能转交,我不能去亵渎人家那神圣的一票。连我自己都说不好,我这人到底什么心态,反正我一口回绝了小赵。而现在,轮到我来求小赵了,偏偏要说的也是与选举选票有关的事,想想吧,这该让我有多别扭。咳,老天爷这不捉弄我嘛!
  但我还得硬着头皮打电话呀。“小赵呀,你看那天我……”
  电话里边声音嘈杂,显然小赵在喝酒呢。“是刁大哥呀,没事没事,我哥们弄上了,你那哥们现在也成哥们了,昨天我们哥几个一块喝酒,还提到你老兄特哥们呢……”
  小赵的热情一如既往,这让我有了勇气说刁民的事。我把刁民的清白履历渲染一番后,又以讨好的口吻指出了老师这种选贼的做法多不合适。“小赵呀,”我字斟句酌地说,“其实没做亏心事,也怕鬼叫门,你们教育学家,也都是心理学家,能理解,这点吧?”
  “没事大哥,你放心好了。”可我觉得,我的话小赵根本没听进去。倒不是他不听我说,而是他的酒——我似乎从电话里都闻到了他满嘴的酒味。“咱大侄子不是没偷吗?就是真偷了,小弟也能让他平安无事……”
  这天晚上,我住在我妈家,第二天早晨,我亲自把刁民送到了学校,确保他比往日提前半小时进的教室。刁民离去后,我在校门外走来走去,神不守舍,抓耳挠腮,脑子里全是刁民寻短见的一幕幕场景:跳楼、上吊、服毒、投水、割腕、吞煤气管……赶都赶不开。好容易捱到第一堂下课了,我看到,操场上的刁民如释重负地冲我摆手,脸上的笑容里带一丝羞涩。他一定为昨天的激烈表现感到不好意思了。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不愿意让大人操心。我知道没事了,就电话通知妈妈一声,然后回了我自己家,忙我的事情。
  中午刁民打来了电话,详细向我汇报早上的经过。“爸,没我事儿了,”如果早上刁民那种化险为夷的表情里,还隐隐透露出几许未消的余悸的话,那么这时,他显然已经彻底走出“疑似贼”的阴影了,他的声调高亢而明亮。他解释说,早自习时,把那些剩余的选票念完以后,他就被排除在前三名之外了,其他五个昨天得十票以上的人,也有四个得到了解放,只有一个继续榜上有名;而另两个被选入前三名的——刁民说出了那两个名字,口气中似乎有点幸灾乐祸——“该,他俩是我的死对头,这回老师替我报仇了……”我觉得,刁民这后一句话,比幸灾乐祸还要无耻下流。
  
  科学
  
  老话讲,名不正则言不顺,好多年里,我一直名不正。
  二十岁前,我有个学名大号,叫刁铁军。刁铁军这名俗得掉渣,虽然与我亲密无间,可我从来没喜欢过。是呀,我的脚气与我也亲密,我能把它当恋人朋友吗?之所以不喜欢它还得用它,倒不是怕赐我名讳的爸爸妈妈有什么意见,只因为,我没找到更合适的名字去取而代之——刁卫东或者刁向党,就比刁铁军好多少吗?可二十岁时不一样了,那时的我,已捧着《全唐诗》把高适岑参们读了一遍,想从“万里鸣刁斗,三军出井陉”或者“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这种边塞名诗中借个字号,易如反掌。这样我就叫刁斗了。
  刁斗这名字叫出去后,亲朋好友广为欢迎,生人熟人接受的程度,远远超乎我的想象。我为自己取了个好名洋洋得意。可得意之余,我忽略了个问题,我更改名字只是个人行为,没去相关部门登记备案,我户口本上,尤其是后来的身份证上,代表我的符号还是刁铁军。
  早先没有身份证时,户口本基本没什么用,好像只用于并不经常的户口核查。倒是单位的介绍信一直如同万能钥匙,买机票取汇款,办理住宅电话或公费医疗卡,仅凭介绍信上的红印和我的自称刁斗,凡事就能一路畅通。可忽然之间,人人都得办身份证了,而随着身份证的出现,介绍信就变成被遗弃的“二奶”了,这样一来,我的麻烦骤然增多,刁铁军的证与刁斗这个人的不对应不配套,让我在社会上寸步难行。从那时起,大约在十六年前吧,我就踏上了漫长的确定自我之路——不是改名,我名字早就叫刁斗了,而是改身份证,把身份证上的刁铁军换成刁斗。
  我不知道别人改身份证是否也像我这样麻烦,反正在差不多两个抗日战争那样长的时段里,我即使没每天每日地求爷爷告奶奶,每年也都会托朋找友地张罗几次,当然每次都无功而返。而这中间,让我异常郁闷的是,人人都说上级不让开展这项业务,但从来没人能解释一下是哪个上级,或出示一个相应的文件,说明一下那上级为什么不许百姓改名。后来我听说一件改名的轶事,十分悲惨,觉得人家那么悲惨都得不到通融,我再继续折腾下去,肯定也是白搭工夫。
  有个小伙,姓杨名伟,不知从上高中起还是读大学起,反正从他开始喜欢女孩子起吧,所有的同学称呼他时,声调表情就都不对了,要么夸我张,要么暧昧,总之透着一股怪味。他也知道同学们其实没有恶意,不过是用“阳痿”的谐音开他的心,可他就是说服不了自己,只能越来越强烈地把为他取名的爸爸妈妈视为仇人。开始爸妈不明就里,后来明白了,也意识到当初起名时太欠考虑,就张罗着给儿子改个名字。可张罗了几年,也改不成,相关部门的人还批评那父母:你们心思怎么那么邪呢?这期间,杨伟的性格愈益扭曲,竟发展成了精神疾病,好不容易娶个农村媳妇,可人家不到半年就要离婚。媳妇的理由不是丈夫阳痿,而是丈夫行,却根本就不碰她一下,半年了,她的处女膜还如同丈夫的身份证一样,保持着完好的原始状态。父母为拯救儿子的婚姻,又去请求改名,当然相关部门认为,这新理由更加荒诞不经。而家里这边,杨伟可以不碰妻子,却不允许妻子离婚,一段时间后,见妻子去意已决,他就在她熟睡中掐死了她。这则轶事不知真假,但别人讲给我后,我对我的改身份证之事还是彻底绝望了。我开始腆着脸通知一些多年的朋友,说真不好意思,这么多年,我一直用假名欺骗了你们,其实能证明我是谁的不是我自称的刁斗,而是我身份证上,那个始终被我视如异物的刁铁军;针对朋友的惊讶与不解,我又说,所幸的是,我没用假名骗男朋的钱财或女友的美色,如果骗了,我再隐藏起来或潜逃出去,你们根本找不到我,那你们的损失可就大啦。
  可就在这时,2004年10月份,一个偶然的饭局上,我认识了个据说有能力改名改身份证的刘姓男子。我不喜欢喝酒,一般在酒桌上,为了避免引火烧身,我不主动与人搭讪。可这天,我先把自己灌个半醉,然后就缠着刘姓男子絮絮叨叨。
  

[1] [2] [3] [4] [5] [6] [7] [8] [9] [11]

http://www.520yuwen.com 提供 免费书籍报纸阅读。
var _bdhmProtocol = (("https:" == document.location.protocol) ? " https://" : " http://"); document.write(unescape("%3Cscript src='" + _bdhmProtocol + "hm.baidu.com/h.js%3Fa510abf00d75925ab4d2c11e0e8d89a4' type='text/javascript'%3E%3C/script%3E"));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