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1期

玛格丽特

作者:畀 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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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个笑容来,嘴里还是气呼呼的,说,家里的事什么都不管,就知道出差、出差。
  对面的小姑娘没结婚,却很有同感地顺应,说,男人都这样,就这么回事。
  肖兵回来已是一个星期后的事,他没给林红打电话,也没发短信。林红是下班后去浇他房里那些花时见到的,肖兵躺在床上,衣服扔得满地,电视开着。人却睡着了。林红一看他胡子拉碴那张脸就明白了,扭头就走,可到了楼下,想想,还是去了边上的超市里,买了点菜,重新回到楼上,在厨房里轻手轻脚地做起饭来。
  志平这时忽然从家里来电话,问她怎么还没下班?他已经在做饭了。志平说记着带瓶麻油回来,他蒸了个白斩鸡。林红说知道了。说完,一扭头见肖兵已站在厨房门口,就慌忙对着话筒说,你先吃吧。
  肖兵竟然还笑得出来,好像输光的不是他的钱。他一边帮着理菜,反过来倒安慰林红没事的,赌钱嘛,肯定是有输赢的。他说放心吧,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在哪里跌倒,他还会从哪里爬起来。肖兵把什么都想好了,车子虽然赌没了,他还有房子,那也是近百万的资产,大不了我去银行抵押嘛。肖兵说,找准时机,我一把就翻身。林红冷笑,问他押给谁去?现在是宏观调控,每家银行都在收紧银根,基本都是只进不出的。肖兵笑得不自然了,说,怎么会呢?总有一家银行会放款的。
  林红说,我就是在银行里的人。
  肖兵没话了,埋着脑袋专心致志地洗菜。但他不死心,连着好几天把城里的每家银行都跑遍了,才在电话里对林红无奈地一笑,说了句老话: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接着,他像是开玩笑似的问,你不会为这不理我吧?
  林红当场就把电话掐了,用短信回了两个字:屁话。
  说心里话,林红这几天并不好过,本想出来陪陪他的,不能排忧解难,至少也能让他散散心。哪想志平每晚都呆在家里,不出差,也不应酬,吃了晚饭就坐在沙发里,不是看报,就是看电视,弄得林红上网都不自在,想跟花田错好好聊聊,吐吐心里话的,连这机会都没有,只能趁着上班的时候忙里偷闲,把这事跟花田错说了说,问她该怎么办?花田错仍然那句话:男人有的是,光中国就有十三亿呢。她套用了股市里的一个术语,劝林红说:割肉。
  林红不是没想过,是做不出来。尤其在这关口上,林红是说什么都不会这样做的。她挑了个细雨霏霏的日子,调了半天休,陪了肖兵一下午。林红没想到,肖兵在床上还那么兴致盎然,跟个没事人似的。她却有点心不在焉,老是要往那档子事上想,老是要问他心里面的打算。肖兵想了想,说大不了找中介把房子卖了,不把输掉的赢回来,他宁可让这辈子都沉到底的。林红在心里发出一声苦笑,又让花田错说对了:男人在节骨眼上想的其实都是他们自己。林红说,那你女儿呢?你真输光了拿什么留给她?
  肖兵没开口,而是伸出手捧住她的脸,盯在上面,看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他才说,你就是我的女儿。
  胡说八道。林红把脸从他手里挣出来,心里却无端地起了变化。她说,你不是认识很多人吗?那些放高利贷的,开调剂行的。
  那都是无底洞,我当初就干这个的。肖兵笑了笑,由衷地说,借钱这种事还得走正道啊。
  话是林红忽然说出口的。她自己都想不到会说这样的话。沉默了很久后,林红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缓缓地说她家里大概有十来万吧。肖兵几乎是跳起来的,说得很断然,不要,那是你的钱。
  林红说,不是我一个人的。
  肖兵说,那我就更不能要。
  林红就像没听见,自顾自地往下说,最多借你一两个月,你得给我打欠条,还得把利息也写清楚。顿了顿,她接着又说,我不是图那点利息,我是怕他问起来,我得有个借口。
  肖兵点了点头,说,我把房产证放你那儿。
  林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掀开被子要下床。肖兵一把拉住她,把她按下去。林红却固执地推开他,什么话都不说,去了卫生间。
  
  十
  
  这一次,林红表现得很任性,非要跟着一起去,怎么劝她都不听,说出的话就像是肖兵的老板。林红说,我是去看住我的钱。可赌桌上的钱谁看得住?肖兵心里觉得好笑,嘴上却一个字都不吐。他只是在上车那一刻,又提醒了一遍:让银行里知道了要开除的。林红白了他一眼。说心里话,林红最担心的还是她那十万块钱。
  肖兵赌钱一般是去海上,先到一个渔村里住下,等到晚上再登上一艘渔船,一直驶向茫茫的大海。林红是上了船才觉得发慌,整个船舱改装过了,就像电视里那些豪华的赌场,里面不光挤满了人,而且服务比宾馆都来得周到。小个便都有人领你到厕所,替你打开门,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一直要等到你尿完了,再把你恭恭敬敬送回赌桌前。林红悄悄地问肖兵,他们是不是怕我报警?肖兵笑了,说上哪儿去报?这里没信号的。林红掏出手机一看,更担心了,就怕志平这个时候往家里打电话。现在,只要志平一出差,她就把家里的电话转在手机上。
  第二天一上岸,林红顾不上睡觉,死活都要回去了,什么原因她不说,就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肖兵不肯走,赌得刚有了点起色,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刻。他对林红说,只要再这么来两场,我就翻身了。
  那我一个人走。林红说完,提起行李走得头也不回。
  肖兵没办法,站在村口想了想,赶紧回去收拾了行李,叫了辆车很快追上来。他在车里问林红,你到底怎么了?
  林红搀起他的一条胳膊,脑袋枕在他肩膀上,反问他,我是不是太任性了?肖兵不说话。林红就一把将手抽出来,说,你怨我了,你一定在心里骂我。
  肖兵说,没有,怎么会呢?
  嘴上没骂,是心里骂。林红说,你肯定在心里骂我。
  肖兵笑了,伸手搂住她的肩头,说,赢钱的机会有的是,可你就这么一个。
  林红一下来劲了,嘴巴贴到他耳朵上,说,我真的这么好?
  肖兵肯定地一点头,说,是。
  驾驶员在前排偷偷地笑。林红不管,一头埋进他怀里,闭上眼睛睡觉了。可到了晚上,躺在家里的床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又在那里胡思乱想。林红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焦躁与不安。
  志平回家已是三天后的中午。林红刚在储蓄所对面的快餐店里坐下,筷子还套在筷套里,志平的电话来了,让她马上就回家。林红一听他的语气心里就开始发虚,没顾得上吃,慌忙打了辆出租车。
  一进门,志平没开口,坐在那里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林红是有点虚张声势的,一边换鞋,一边嚷,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人家正吃饭呢。志平还是不出声,一下扭过头来,眼睛盯在她脸上,好像上面有他要的答案。林红一屁股坐进沙发,说,我来了,你快说啊。下午还要上班呢。
  志平一个字都没说,眼睛一转,他的目光落到茶几上。
  茶几上扔着一本房产证还有那张欠条。这些,林红进门就看见了,但她故意又看了眼后,靠进沙发里,轻描淡写地说,噢,就借一个月。人家是做生意的。说完,她等了等,仍不见志平有动静,心里一下有点没底了,就接着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银根那么紧,利息又低,多赚点钱有什么不好?林红强调:我们银行里那些人都这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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