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２１世纪诗歌精选之十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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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闪闪的星辰，被逼到了更远的高空
人类仅存的河流，正漫过我们的躯壳奔向未来
是谁还在吟诵着那句圣人之词——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沈浩波，现居北京。
月夜感怀（外一首）
兰雪
那个私藏明月的人
一路逃跑，一路销赃
碎银似的月光
洒了一地
“捉住他”
“捉住他”。人赃俱获之前
他将手轻轻一扬
只是轻轻一扬，就将明月孤零零地抛到空中
九月
而我
不是戏子
不是梦游者
戏子可以无情
梦游者可以一边梦游
一边默诵道德律
我是兰雪
我爱上九月
是因为闻到了雏菊的香气
并在一缕透骨的香气里，闻出了叮当作响的镣铐声
兰雪，现居山东临邑。
伤花怒放（外二首）
小衣
她的胸脯上，一列火车正在开动，
汽笛的浓烟熏坏器官。
直到患上胃溃疡，仍未减弱咸味的体积。她说，
如今我盐量过重
是个难以下咽的女人。
以致我没有过多的叮咛。
只要你记住
在列车未到达目的地之时
不去尝那口
伤口上的盐。
回忆录
盛夏还未到来
潮湿中我感到有人推门而入
一些花开了，一些花还要开
一些花的骨头，被阳光的铁锤舂得吐出碎皮肉。
空气中去年的忧愁默然钙化
甜的梦，酸的梦悬明于地址。
杯酒甚浓
你如何去证明
沙发上的躯体，频繁赴往旧约。
猎物
在此之前我一定写过很多的信。
白的、黑的，粉红的黄色的。
那都是月光，赶着幽径的脚步来扎营。
适合抒情，适合往一个地方想。
我早就怀疑过的那些食物，爬满细菌。
在二十四小时以内偏走刀锋。
我，以一个友人的名义。
宣布你的身心正被处理着。
从现在开始，我想我讲这句话是新鲜的，
那也就是你很新鲜。
我拿了外衣和枪，带着狗儿出去。
那是一个繁星汇聚之夜。
小衣，现居广东汕头。
寝室（外三首）
余旸
那些漂亮的女人，不属于我；
今夜，她们都把微笑献给了人造月亮。
而上网，而QQ，
就把危险的八点过渡了，转移并且消费着
我们打着扑克吵架，互相攻击，辅以导师的轶闻；
啐私生活的唾沫，临睡前
才一一揩净。也会重读永远读不过去的一页……
然后熄灯。在夜晚弓起的洞穴里：
突然惊醒，反侧，忏悔着偶尔手淫着想她们。黑暗压着我，我们。
这时，泥泞的牛厩里，
挤着头头公牛，褶皱肉垂，柱子四腿，低吼着
躁动地践踏着黑暗，践踏着失眠的我，我们。
坟墓
十年前，初中三年级的臭被窝套着我；
躲避左侧唧唧喳喳的黑暗；烂木窗下，我一侧身，后山那块坟墓
突然闯进来：墓顶压着细雪，杂乱的枯草下
碑文清晰可辨。而冬夜的月亮苍白、圆、大，躺在倾斜的墓坡上，
随时，要滚进被窝来。
我缩紧被子，没有用！
我转对着满满一教室的鼾声、屁声和黑暗，没有用！
我掉头逃跑了十年，杂在闹市里遗忘，也没有用！
月亮滚着，滚着；一阵铁腥的锐疼，
直到此刻，追上了我。冰块浮了起来
过年回家
深冬，入黑。
土屋迫近。零星的灯火看过来，又模糊了
他们的脸色严肃得可怕；
门口趴着的黑狗不见了。
鸡群瞎子样抱拢成一团。
猪圈空了。死寂盘据在半掩的木门后。
行李箱落在冻地上。
我，朝着空荡荡的黑暗，喊叫着，喊叫着
慢腾腾地，茅厕伸出父亲那颗常年多病的白头颅
手里，正系着合不拢裤缝的布条子裤带。
呵，灯火大亮。黑狗、鸡、猪，晚餐
依序迈入堂屋。
2060年的野草颂
它们顺雨而长，从头盖骨里抬起身；
它们废了常年干涸的河道，让儿时猎捕的鱼群
栖息在它发达的根毛里（不怕，我们暂时有电瓶打鱼）。
它们抢占了被荒废的农田。
它们还在长，铺延漫漶。
一阵阵热雨召唤它东征。它侵入了
带锁的台阶。它疯长着，包纳了更多的家禽
把狗进化为狼，让猪长出獠牙，尖尖的。
可是还不够，它们还在长。
它们聚集着，召唤出曾被人制服的天灾，来威唬人；
把村庄覆盖为原始草林。
农人们黑手拿起了鼠标，掉头向南时，
疯草就在背阴处唱歌奔跑。
去小学校的款款小路，像猎人埋伏下的陷阱。
野草都长到他们的膝盖了，小学生还在埋头画漫画。
而床铺上运动的两个人，一停止，
疯草就将从他们眼睛里长出。
余旸，现居北京。
一条水沟（外一首）
符力
1、
不是海洋，不是江湖，她只是
一条细长的水沟，隐现在
青草和野花荡漾的长堤间，宛如某一条线索
潜伏在一部叫《南方》的小说里
2、
她养着青草，养着野花
养着只要颜色而不要言语的圣人
3、
飞鸟，牛羊，可以来这里解渴
村姑也可以来这里
濯足，打水浇灌她的韭菜和豆角
4、
刮风，或者下雨之时
水纹生动
她只是这么清浅地
笑着，笑着，一场风雨就过去了
5、
站得高一些，我才看得见她的
兄弟姐妹，才看得见
一些容易被人忽视的灵魂，纵横在浮云下
她们和作息在这片土地上的
人民，具有一样的品质：沉默而平静
野花和青草，无比……
银河在天上，沙漠在西方。这是一条
南方河岸，溜过牛羊，飞过风烟，也飘过我的恋
人
却依旧
守着野花的欢颜，青草的本色
野花和青草，无比
美好，而她们只是河岸之春的见证，无力挽回
春天之岸的崩溃
符力，现居海口。
有什么事物正在来临（外三首）
大解
叶子落光以后沙滩上的白杨树林
显得非常干净
凉风经过这里时加快了速度——
这些带着响声的气流不知来过多少次了
除了落叶有时也清扫地上的阴影
我怀疑鸟群就是被风刮起来的当一群鸟
在高空里盘旋你不知道它们将落向哪里
但黄昏正逼迫它们回到树林
以便把更高的地方让位给星星
我至少十年没有来过这片树林了
有些树已经衰老而更多的是新树
挺拔的枝干显示着活力在树林上面
（恕我直言）——还是原来的天空
白昼的余晖映在树干上有着淡淡的银灰色
又一阵风过后我感觉有点冷
这时一群鸟从我的头顶上空倏然划过
在它们消失的方向我隐隐感到
一丝轻微的振颤有什么事物正在来临
青龙河
汛期过后河水落回到原来的位置
并由浑浊变得澄清仔细可以看出
水面显出光泽被风吹起的波纹又被风抚平
稍远处胆小的水鸟们在河面上起落
没有人打扰它们的宁静
但你千万不要以为这是一条安宁的河流
夏季它曾经洪流滚滚携带着泥土和渣草
释放出沉闷的涛声
小时候我曾经坐船渡过这条河有一次
木船失去了控制漂流上千米
一船人都傻了脸色煞白
那次我以为完了但老天慈悲
又把命还给了我们
现在它若无其事
流得极其悠闲好像在散步
把不慎落水的云彩揽在怀中
如果两岸的村庄建在高处
它就掀起波纹揉碎它们的倒影
秋天淡化了许多情节树林在落叶之后
变得稀疏凉风在遇到行人时突然变冷
这一切都告诉我们时候到了
这时青龙河将压低自己留下宽大的河床
愿意眺望你就可以看见往年的流水
愿意过河你就可以趟过去
但水是凉的它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