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本能
作者:罗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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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难,但痛定思痛,说不定李芳会平静地告诉他,他们的婚姻已经走到尽头。那也不错,那时候他会非常爽快地把自己从这场婚姻中解脱出来。那时候,至少还可以发现他们没有要孩子是多么的英明。他们在一起的痛苦,不能在他们分手之后,再延续到孩子身上。
没有孩子的家庭,也没了拖累,给各自留下一个美好后路。没有孩子的夫妻腻味时,可以朝对方说:我不跟你玩了。拥有孩子的夫妻腻味时,只能对自己说:你不玩也得玩。
冯兰唐经常这么咀嚼他和李芳的婚姻。好像他们的婚姻已经分崩离析。可他找不到李芳的差错,也找不到其他什么原因。冯兰唐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焦头烂额。他只能抓住孩子了。冯兰唐痛苦地意识到,只要没有弄出孩子,他就不会堕人庸常的婚姻和庸常的生活。只要李芳提出来,他就答应,从此他会重新成为一个人,一个单身男人。他会辞去教师职务,离开这个灰色的县城,彻底离开李芳,从而离开母亲。将来会怎样,冯兰唐的将来就窝在李芳的白齿红唇里。
10冯兰唐说,他不在家吃晚饭了。
要是李芳问他,他就说有人约他。
男的女的?
女的。
不准去。
那么冯兰唐就不去。
李芳正在熬汤。李芳什么也没问。在冯静候时,李芳经过他身边,到阳台上收衣服去了。
冯兰唐只好出了门。劈面迎来一阵雨,却不能浇灭他的心头之火。她为什么这样待他!她的工资比他高,她的家务劳动比他多,她忍耐他的挑衅,忍耐他的乖张,好像是在考验她自身忍耐的极限。她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感动,让他抚爱她吗?也许她早就料到,根本就没人约他呢。
的确没人约他,更不用说女人了。李芳好像冯兰唐的一道休止符,如果说婚前还有会见女人的可能,婚后连这种可能也失掉了。学校里倒是有几个女同事,对他不错。所谓不错,也只是对他还算尊敬,并没有表达那种意思。有一个女同事,曾经说他摸不透,别的女同事就起哄说,那你可以摸摸呀。还有一个女同事,背地里说他很特别,让他听到。也许人家是故意让他听到的吧。但是不管她们怎样,他都没有心思,去动她们。如果人家拒绝,以后还怎么相处!如果人家接受,终究是纸包不了火。办公室的故事,永远不会长久,他是不会往这方面想的。
至于那帮狐朋狗友,他已经很少和他们玩了,实在拗不过,也只在课间偷偷地玩一刻。冯兰唐会玩,大学生活冯兰唐什么都学会了,但他不是太想玩。为此没少挨他们臭骂。他们说冯兰唐这是典型的性冷漠或者性亢奋。这是哪跟哪呀。他们还煞有介事地劝解说,算了吧,女人是最难玩的,先是你想缠她们,难缠,接着你想甩她们,倒给她们缠上了,难甩。哪有打牌好啊,随时可以结束,要说输赢吧,谁都有输有赢。就是输了也是输给朋友,随时可以赢回来,女人呢,把你的一辈子搭上去也不够。想想他们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根本没有说中他。冯兰唐拨通其中一个的电话,立马又掐了。想到和他们呆在一起,要玩就是一个通宵,然后蜡黄着脸,无精打采回家,就没有兴趣了。说到底,他现在对什么有兴趣呢?
冯兰唐在路边的摊头要了一盘龙虾。雨时下时停,每个摊头都撑着一把巨伞,自斟自饮,倒也别有风味。这条龙虾街,人气极盛时就像一条蠢蠢欲动的火龙。也许是雨的缘故,也许时间尚早,夜市刚刚开始,除了他,只有隔壁桌上一个女人。冯兰唐正要对着龙虾跃跃欲试,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的手哆哆嗦嗦:一定是李芳,他也希望是李芳。冯兰唐右手高高举起小龙虾,左手打开乎
11问了两遍。才知道是二姐。二姐在电话里闪烁其辞。她问他在哪儿。他说在外边。她问他有没有见到母亲。他说你咋的啦,母亲不是在你家吗?二姐愣了愣,终于说,我们的母亲不见了。
急风急火回到家,母亲已经躺在她躺过的床上,李芳坐在床头,仿佛在为之守灵。母亲的嘴吧嗒吧嗒的,也不知道在说啥。没有想到母亲在二姐家的天数,还不及在他家多。看到母亲的第一面,冯兰唐心里是踏实,接着是幸灾乐祸:事实证明,母亲还是觉得呆在他这里好一些。
夜里,冯兰店紧贴着李芳那勺子状的躯体。这一回没有偷偷摸摸。力道坚决而小心,似乎只有如此,才对得起李芳收留和照顾母亲。此时,他是一个伟大的男人。仿佛感谢他的伟大恩赐,李芳也扭动起来,像一条噼里啪啦甩尾巴的涸辙之鱼。不久,李芳就叫喊起来,冯兰唐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去捂她的嘴,捂也措不住,吃力又分神。现在,李芳全身都扭动起来,并且影响到了他,他们侧向紧贴的身躯扭成麻花,而李芳短促的尖叫,也不时穿刺回旋于整个房间。
这是一件让人羞愧的事。母亲一来,他们就得克制那种无中生有的念头,但越想克制,越是无计可施,好像等待母亲来点燃一堆干燥的柴火。尤其李芳,李芳简直换了个人,拼命大叫,在他没有进入之前就叫起来。她叫什么叫呀,冯兰唐明明不满意她的叫,却不能停下来。卧室的门虚掩着。母亲又有起夜的习惯,母亲耳再背,想必也能听到。李芳究竟要干什么!她把母亲当成了什么!难道她就是想让母亲听到叫?她真的快乐呢,还是因为疼痛?也许叫喊能够一泄她的愤懑,借机刺激一下他那麻木的身体!冯兰唐实在不理解,当然他也不能理解自己。冯兰唐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他们欲望的躯休好像都有些人来疯,但为什么要在母亲面前表演呢?
白天,母亲似乎忘了夜里的一切。人老了,对那种声音不敏感了!抑或母亲认为,那种叫喊就该是他们的生活情趣!但母亲没有忘记二姐和二姐婆婆。在二姐家的第二天,二姐婆婆就开始给脸色了。有一天,婆婆不停地找二姐的茬。又有一天,婆婆突然失踪了,晚上回来,就责怪媳妇这里没弄,那里没收。因为母亲来了,二姐始终忍耐着。二姐忍得住,母亲却忍不住。母亲听不清婆婆都和二姐说些什么,但她知道婆婆在责怪女儿。母亲终于和二姐婆婆交火。婆婆不是二姐的对手,母亲又哪是婆婆的对手。母亲说话本来就慢,二姐婆婆的机关枪更是让她遭到暗算。二姐把母亲拉开。不久母亲又冲上去,还直骂女儿窝囊。母亲想一句说一句,也不管二姐婆婆听不听,反正她也听不清二姐婆婆的骂。原来母亲的嘴巴吧嗒吧嗒的,一直还在与二姐婆婆斗法。场景置换了,母亲并没有破镜而出,母亲不服输,母亲一直在演练着和二姐婆婆斗法的阵势。不管你和母亲说什么,她都听不进,母亲把和她说活的每个人都假想成二姐婆婆。
冯兰唐劝母亲,二姐那么大了,能处理好自己的事。你以为只是你二姐的事吗?母亲说,她当着我的面,对我女儿横挑鼻子竖挑眼,不就是嫌我吗?冯兰唐又说,二姐就是斗不过婆婆,也不过三五年的事,那恶婆婆再恶,总要老吧,等她老了,二姐不还是二姐么?听了儿子的话,母亲哆嗦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冯兰唐也慌了,他知道不该这么说。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说。他走到母亲身边,母亲推开他,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把你养到这么大,就是让你学会说这话的吗?难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