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环线车
作者:田 耳
字体: 【大 中 小】
我考虑成熟一点也是好事,如果良心发现,自此不再向你要钱也不是不可能啊。
隔一天她又回信说:王常,我不喜欢你的风格,别他妈猫弄老鼠弄软了再吃。你要不要钱都已经沦为人渣了,我劝你继续把钱拿下去。
我回复:亲爱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那以后几天她都没有回复,是不是被我一句“亲爱的”搞蒙了?那以后,我给她开车也尽量体贴起来。她察觉得到,回应似的,对我的态度也一点点好起来,在酒桌上当着别人的面也不再肆意地作践我了。有几次长时间堵车,卡在马路上动不了,她也跟我吐吐心里话,告诉我她和梁有富的关系并不好,因为梁有富根本不晓得体贴人,而且在做生意方面基本上是块废物,一点也帮不上她的忙。如果车继续堵下去,束总就会把梁有富数落个没完,仿佛这人一无是处。一数落梁有富,束总的嘴皮就干燥得快,不停拧开口杯喝水。
张副局好几次把电话打来,说是要请柬总吃饭,其实每一回都是束总签的单。张副局这种人有点像牛皮糖,咬一口就会粘着牙扯不脱。束总和他打交道总是提心吊胆,被张副局揩揩油吃吃豆腐还是小事,她还担心这会惹得王常不高兴。她给“王常”发了一封邮件说:张泽凯缠着我脱不了身,我并不想和他搅在一起,当然我也不会给他说任何事情。
我回复:嗯,我会明察秋毫的,你放心吧。和张泽凯这种人打交道,不管谁都会感觉到头皮疼,以后尽量不要和这种人搅在一起。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
我以为束总会再发来一封邮件说声谢谢,但她没有再回信。我想她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她此后把张泽凯拒绝了两次,很策略,也很坚决。有一天张泽凯直接开着辆写有“警察”字样的车跑到森诚门口截住束总。他笑吟吟地跟她说,束妹子,你真是阎王爷的二奶,死都难见上一面啊。今天有幸逮着了,你再不卖我面子我拿铐子铐你,你信不信?他把裤腰一拍,手铐两只环碰撞有声。束总只得赔着笑,她能怎么办?张泽凯这种人面粗里细阴着狠,大咧咧地说一些玩笑话,你要真当玩笑听,他没准真敢铐。吃过饭,照例去大地飞刀里面K歌。那是一个大包,只我们三个人在里面显得空空荡荡。那天见到的那两个年轻警察过一阵也慢慢地踅来了,各自拽一个妹子。束总冲着我说,小王,难得大家今天心情好,把你的女朋友也带来,一起KK歌,跳跳舞什么的。我告诉她,我那个柴火妞上不了这种场面,唱歌只会唱歌颂毛主席的,跳舞像是演皮影戏,每个关节都像窗户合页一样折来折去。
在包房里,酒还继续地喝。张泽凯拉着束总跳了很多支舞,跟他来的年轻警察及他俩的女友无论唱什么歌,张泽凯总能够伴舞。不管歌曲的节拍如何,他永远都像在打正步走。他的手在束总身体上越来越不依不饶,甚至拧了起来。我坐在离门最近的那张沙发上,替束总感到难受。我总觉得她完全可以更坚决、更果断一点。
张泽凯让一个警察把晃灯打开,把别的灯统统关上。屋子里布满碎乱的光斑,影影绰绰。我眼睛好使,看见张泽凯把手滑进了束总的衣服里。束总把他的手扔出来,没几秒钟他的手又伸进束总的裤腰里面。束总只好咬咬牙把他推开,急急地往我这边跑。
小王……我听见她叫我,像是母猫难产时候的呻吟,异常赢弱。我一把搂住了她,并在她后背膛心轻轻拍几下。张泽凯跟过来,伸手要把束总拽回去。我把他的手挡开。他蛮不高兴,冲我说,司机鳖,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你出去。我要架着束总一块出去,他不让,伸手来拽束总细滑的手臂。我只好手上推脚下绊,把这个笨重的人弄倒在地上。他个子蛮大,又是个警察,我本以为弄不倒他,结果轻轻一弄他就门板一样跌了下去,腾起灰尘。他酒喝多了,本就站不稳。他叫嚷着要摸枪敲死我。那两个同来的年轻警察弯着腰去把他扶起来,同时打手势示意我赶快离开。我把束总拉出来以后,她还打算去总台买单。我一把拽住她说,束总,还买什么单咯,以后反正是不打算来往了。她怔怔地看着我,左右为难,最后顺从地被我拉到了外面。直到把车发动,跑出去一段距离,她才回过神来,竟然很开心。……张泽凯这个鳖,从来都是只进不出,今晚上他肺都会气肿。束总一边说,一边掐指头算起账来,看K这顿歌会花多少钱。现在她巴不得今晚的花销越大越好。
把她送到森诚世纪花园,正要走,她拉住了我。下车,她还拽着我的手示意我跟着她向屋子里走。我心口忽然很热,很快就开始对她有所幻想。抛开别的不说,我相信她和小妍有巨大的不同。这很吸引我。进到她的房间,闻到很女人的气味,不是香味,而是一种干爽洁净的气味。她换了睡衣,很直接地示意我坐到床沿上去,挨近她。她很主动,我和她开着灯做了一次,之后又熄灯做了一次。在黑暗中她态度恭顺,经问我满不满意。我像一只瞎猫饱餐了一顿死耗子,张开手掌在她赤裸的背部还有臀部拍得啪啪地响,并说,嗯,我很满意。
我觉得我应该走了,她仍旧很虚弱地搂着我,让我抱着她睡,要我在她睡熟以后打着赤脚离开这里,不要吵醒她。我告诉她我会按摩,掐着她肩上和手臂上的麻筋让她身体迅速地放松下来,很快她就睡得死沉死沉。我这才得以抽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住处,小妍已经睡了。躺在她的身边,棕绷的床忽然显得硬,硌背。小妍背对着我,她身体的气味和一种伤湿膏的气味差不多。我打了几个喷嚏,这才睡去,但老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半夜我忽然觉得痒,不动声色地醒来,发现小妍盘坐在床上,勾下脑袋,鼻头贴着我的肚皮使劲地嗅来嗅去,就像一只警犬在搜寻蛛丝马迹。刚才,我是被她的鼻息弄得发痒。她弄得我很想笑,当然没笑出来。好一阵,她才把脑袋抬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一直坐在床头,既不哭,也不从我的衣袋里拿烟抽。我装睡,结果再次地睡着了。
醒来,床边空空的,小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这时我心里有些难过,到卫生间里去洗漱了一番,拿冷水不停地淋着脑袋。当天晚上我很早就回到那里,小妍回来得更早,做了好几个菜摆在桌面上。她炒得不怎么样,但态度十二分认真,所以我赞不绝口。她似乎笑了,犹疑地说,是吗?是吗?
束总要去省城办事,让我开着玛莎拉蒂去。我给小妍打个电话,说要跑外边,有几天回不来。她淡淡地说,工作要紧,你去好了。
我和束总去了省城,她其实没什么事。她说她最近感到累,非常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关了手机休息几天。我和她住进城郊一个叫响水峪的度假村,那里有温泉,富含矿物质,每天泡一泡会改善心情。我和她不停地泡,泡来情绪了就疯狂地做爱。停下来,我也感到累,无边无际,像是把啤酒喝了整夜,说醉也不算醉,但浑身的气力突然全被抽空了一样。有时候我也想拨个电话,和小妍聊聊,号都摁了,却没有拨出去。她问我在干吗,我怎么回答?我不想没完没了地跟她撒谎。
还没到泡温泉的时候,响水峪这个地方静得吓人,尤其是晚上,我怀疑只有我和束总两人。她变得唠叨,泡在热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