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环线车

作者:田 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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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光,照片上只会是一片浑浊。那女人免不了很漂亮。她保养措施到位,我猜不出她的年纪。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款婆潜在的敌人,款婆付了一笔钱就是要确认这个女人的存在。这时候,我忽然很想把这女人拍得漂亮一点,更漂亮一点。最终照片呈现在款婆眼前,首先就要让款婆被自己的唾沫呛一口。
  他和她从咖啡厅走出来,往街上走。我以为他们会遛遛街,像年轻人一样做出恋爱的模样。朗山离佴城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他俩在这里有了安全感,可以逛街。偷情男女大白天挽着手走在一条街上,其感觉肯定比两口子来得有趣。我从女人的脸上看出这一内容,但梁有富这个人显然不太懂味,依然魂不守舍,抽着他的烟,眼神似看非看,陷入无限虚茫当中。这时我暗自艳羡梁有富的色运,面对这么香艳的女人,他也能安之若素。不晓得要在多少个女人怀里泡过,才能修炼出一脸麻木不仁的样子。
  他俩走走停停,再往前面是商业街,女人看见服装店和化妆品店就迈不动脚,要进去看几眼。节奏一慢,我的机会就多了起来,给两人掐了不少照片。我也考虑过梁有富会不会发现并认出我,我改换了发型戴着巨大的墨镜。梁有富的神情永远游离世外,他哪来的闲情逸致留意我是从哪旮旯钻出来的?他俩原路返回刚才喝咖啡的那家宾馆,坐电梯到楼上的房间。按理说,我手头的照片可以向王常交差,但是这照片没能把他俩的关系拍得明白无误,我担心王常找借口克扣我的工钱。站在宾馆外面,想象着这对狗男女在豪华房间里乱搞,想着梁有富很平静地享受着那美女的细皮嫩肉,想着豪华床褥吸走了他俩身体扭动时造出来的任何声音,我心尖子轻颤几下。王常给我的经费太少。如果像国家特工一样不惜成本地干一件事情,那我可以用进口设备(甚至可以调用最新款间谍卫星)观看他俩现场直播色情电影,录制下来到款婆那里换取大笔美金。款婆付足了钱以后,她会不会看得鲜血狂喷,那就与我无关了。
  我遏制自己的想象,就近找一家小旅社住下来。回佴城的车没了,要等到明天。旅社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腐臭味,四人间就我一人睡。半夜有人敲门,一个女人隔着门问要不要按摩。我打开门让她进来,她坦然告诉我她根本不会按摩。我掐亮灯看看她的脸又捏捏她的胸,然后告诉她我没有钱。她长得还不错,以往出门在外碰到这种机会,同时手头还有点钱,我一般不会放过。但这一天,我想想梁有富偷的那女人,就对眼前送上门的货失去了兴趣。我突然想起了看过的《动物世界》节目,拿那作比,梁有富就是食肉动物,自在行走于茫茫草原;而我是食草动物,还陷在了沼泽地区,只能靠食腐草为生,放的屁都是沼气。
  能这么比喻么?我自责地说,小妍,我真是对不起你。
  次日我十点多才起床。中午有趟车回佴城。当我走到窗前,忽然看见梁有富和那女人从前面的马路走过。他俩换了装束,很运动很休闲,像是去郊游。我改变了计划,决定继续跟踪。我不晓得会跟踪到什么情况,既然打定了主意,我就不再犹豫。他们朝南郊水库走去。两人先是划了一阵船,然后弃船上岸,沿着水库旁的小路往树深的地方钻去。水库旁有一脉山丘,不高,但林木栽种得密不透风。我猜到他们将要做什么事,心里暗自一喜。我弄不清楚人们内心那些隐秘的想法。很多男女在卧室高枕无忧地做爱,久而久之会倦怠。他们需要去树林深处,去荒郊野外,或者藏在一丛茂盛的芭茅草里享受欢悦,从彼此陈旧的身体上找到全新的体验。我有时候也想和小妍试一试,她听到这种建议就大骂我是一条公狗。
  我衣服正好是绿的,当过兵以后习惯穿这种颜色,进入树林以后就有了优势,便于藏匿。他俩在矮树林找一块稍微平整的地,摊开塑料布坐在上面。女人从大挎包里掏出食物和酒。那种酒颜色浑浊,不晓得是不是可以让男人进一步亢奋起来的药酒。我找好拍摄的角度,蹲下来,像猎人守候猎物。女人兴致很高,梁有富照样心不在焉,我真想走过去一脚踹开他。我痛苦地想,如果女人是我的情人,我肯定能配合得好一点,更热情一点。但怎么说呢,也许这女人就喜欢梁有富散漫的不予配合的样子。那瓶药酒女人喝了一多半,梁有富喝了一小半。女人来状态了,两颊酡红,而梁有富酒量根本还没露出端倪。女人已经拼命往梁有富身上蹭了,没得到应有的回应,女人有点生气,把梁有富的脸拧过来,摆好一个角度,然后把自己猩红色的嘴唇抹过去。好一阵过后,女人把自己身体稍微撑了起来,脱着衣服。她乳罩垫了太多海绵,解下以后胸就小了两圈。但没关系,我发现我喜欢小胸的女人,那兆示着她大脑发达,懂得情趣。小妍完全是相反的一个例子。电视里太多的丰胸广告,让我怀疑是男人们合谋要让聪明女人都自卑起来,然后再把她们变蠢。
  在树林中呈现出来的两具裸体,和在席梦思上完全不一样。场面远没有我想象的激烈。女人十分地投入,用眼神,用声音,用身体调动着对方的情绪。我拍了不少照片。女人一开始是占着上位,如此一来,我拍的很多照片几乎就是她一个人。这不排除与我私人的口味也有关系。我像一只蜥蜴在泥腥味十足,长满衰草盘着匍匐藤蔓的地面上爬行。我找了好些角度拍摄,突然体会到《动物世界》里的节目无非就是这么拍成的。风声、虫鸣还有女人的声音掩盖了我不小心弄出的响动。突然一阵疾风,树木摇曳一阵之后,那地方有数秒钟的死寂,虫子也同时停止嘶鸣。我还在摁动快门,那会产生“嘶嘶”的响声。梁有富突然变得警觉,他坐了起来,两只耳朵像鬣狗那样竖直,抬头环视周围。我只好赶紧贴在地面上,屏住呼吸。
  很快,我听见女人忿忿地说,嗳,你能不能专心一点?我再抬起头,梁有富已经被女人摁了下去。女人张开两只藤蔓一样的手臂,将梁有富的脖颈、脑袋绕了两圈还有多余。梁有富那只大脑袋陷进女人并不幽深的怀里。
  回到佴城,我把每张照片都洗七寸大,如此一来,那女人发骚的表情都纤毫毕现。洗印店的老梁当时就啧啧地称赞说,这女人真是漂亮。他问我到哪偷拍来的,我告诉他,那地方已经拍不到了,说出来也没用。我要离开的时候,老梁说这女人好像在佴城见过。他问我,是不是佴城的?我说,应该不是。你记错了吧?
  我去找王常。他约我去城北一家茶社。我把挑出来的照片分成两包,一包是穿衣服的照片,另一包是裸照,分别塞进左右衣袋里面。搭七路车晃到城北,下了车,我老远看见那家茶社的招牌在灰蒙蒙的空气中晃荡,心里一阵充实。等一下从那里出来,我衣袋里的照片就会变成沉甸甸的纸钞。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一次性赚回几千块钱了。
  裸照可以卖多少钱?五千块钱,是不包括这一部分的。我心里清楚得很。王常坐在那里吃炒饭,旁边还拧开着一听啤酒。他一边嚼着饭粒一边问我把“货”带来了没有。我说,那当然,未必我带一张嘴巴来喝茶?我把右衣袋那一沓照片取出来给他看。他眼光刚落到头一张照片上,就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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