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环线车

作者:田 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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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紧了起来,眉心挤出古怪的纹路。
  你到哪里去了?她问。能去哪里?把老板送回去,就回来了。说着,我走到卫生间里去洗漱,弄了好一阵,出来,小妍仍然坐得一丝不苟,还把一堆钱扔在床沿。我走过去把两万块钱拢作一堆,垛齐,再用皮筋套住。她问我,这钱哪来的?我回答,赚来的。你以为是捡来的?她又问,你怎么赚来的?你什么时候能一下子赚到这么多钱?
  小妍的问话引发了我的沉思,是这样的,我凭什么一下子就赚到两万块钱呢?还真是没法跟她交代。于是我什么也不说,打开了电脑自顾玩了起来。我现在在学作图,很有趣,可以给人像装一个狗脑袋,如果装得好的话看上去确实像个新型物种。小妍很长时间没有声音,我就奇怪了,不说话也能蒙混过关?抬眼看看她,她今晚坐得特别直,手撑着床沿,满眼都是泪水。你怎么啦?我只好扔开电脑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摆出安慰的样子。我想她会撒娇,撅着嘴,把身子侧给我看。她果然就这样。我把她身子扳正,并问,你怎么啦?有什么意见说明白了,我认真听,并且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她马上又把身子侧了回去,什么话也不说,然后倒头就睡。我听见她的鼾声,这才觉得累,躺在她身旁,用闻惯了束总身上香水味的鼻头,闻见小妍身体的气味,素淡,稀薄,却又实实在在。
  半夜我被小妍推醒,她说,你老实交代,你和束总干了些什么?我睁开眼,灯是亮着的,于是用胳膊遮住眼睛。我说,我开车,她坐车,还能干别的什么?
  别跟我装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多钱?她给你的吧?
  还是那两万块钱的事在闹腾,我真想认了。钱难道不是束总给的吗?但我咬咬牙没有承认,反问道,她为什么要给我钱?她喷着唾沫星朝我吼道,你是不是逼着我把你做的不要脸的事全都说出来?她眼睛喷火,还在我脸上拊了一巴掌,巴掌拍在我脸上的同时她气焰就消掉许多。我捂着脸,十分严肃地告诉小妍,我根本没和束总做过她以为的那些事。这些钱怎么赚来的,现在我不能告诉她,以后肯定会说个明白。我要她无论如何相信我。
  嗯,好的。她见我似乎不疼了,表情有所舒展。
  ……束总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把身体坐直抽起一支烟,并说,她是有一些男……朋友,但跟我没关系。你们女人就是这种小心思,心里面喜欢哪个男人,就担心别的女人都喜欢这个男人。这其实是一种病态。她怎么会和她的司机搞上呢?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干这样的傻事。她身边年轻漂亮的小白脸要一车有一车,要一船有一船。小妍将我贴得有些肉疼,时不时吃吃地笑。我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她告诉我,束总的事情,没准我知道的比你还多。我告诉她我不相信,束总的事情她比我知道的还多,这差不多就是讲鬼话。
  小妍静了半刻,忽然问,你知道梁有富和她的关系吗?我本想回答,夫妻关系,不是吗?张开口以后却说,我看他俩的关系不怎么好。
  这只是摆在表面的,背后的原因你就不知道了吧?小妍脸上此时掠过一丝得意。她又说,束总是个很要强的女人,以前她长得丑,有了钱以后作死地整容才是这个样子。你看不出来吧?以前是她主动去找梁有富。梁有富当时被很多女人喜欢,束……心蓉还是耍了很多心机才插队进去的(她说出插队这个词又扑哧地笑出声来),但梁有富并没有拿她当回事,和她玩,同时也和别的女人玩。梁有富这种男人,年轻时候必然是有些花的。束心蓉很能赚钱,拿出去给梁有富用,梁有富一来二去有些离不开她。
  ……钱这狗东西……我想就此发表些感慨,却一时语塞。小妍又说,等他俩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束心蓉心里就不舒服。她老要记起以前的事。她觉得当时梁有富亏待了她。现在她有钱了,梁有富说白了还得靠着她过日子,所以她就有了为所欲为的心思,拿梁有富不当菜。两人分开了住,束心蓉几时想到梁有富,一个电话把他叫过来,觉得烦了又叫他滚。束心蓉是个报复心特别强的女人,这一点你未必知道。她找别的男人,同时又叫人看住梁有富,不让他到外面拈花惹草。这纯粹就是在报复了,这样的女人你千万不要招惹……小妍的语气突然转为关切,同时把脑袋从我身上移开,深深地看我几眼。我脑子里面像揿门铃一样响了一下,想到一件事情,遂问她,谁跟你说的这些?梁有富吧?她一下子哑巴了,怔怔地看着我。我不想看她发怔的样子,遂关了灯跟她说,睡吧亲爱的,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做哟。
  那天束总约一个男人吃饭。本来说好就他俩,但那男人来的时候已经在别的酒桌上喝过了,见面时就有几分醉意,两个年轻人搀扶着他。他跟束总碰面的时候,一派眼花缭乱的样子,把束总叫成“小秋”。束总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泡唾沫,冲那人说,我怎么会是那个婊子呢?她支使年轻人把那家伙扶到七号包房。我也要走进去,她却把我拦住了,和颜悦色地说,小王,你还是在外面等好了。
  这家酒店进进出出的年轻女子特别多,衣服都尽量地节省布,有两个还蹲在酒店门口长时间地打电话,一蹲下去大量的白肉就现出来,直往男人的眼睛里跳,只是我没有了心情。我觉得刚才扶醉鬼的那两个年轻人都是警察,如果我没猜错,那醉鬼应该是公安局里面的一个小萝卜头。搞刑侦的?要不就是个副局长?束总行为处事的风格我多少看出些门道,她特别相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果要请人帮忙的话不会一口就把事情说明白,事先得把关系再拢紧一些,吃几顿饭,K几顿歌,当然也要帮这些男人安排他们需要的东西。到她觉得时机成熟了,才会开口让对方帮忙。
  这时我想,束总找这个男人夜谈,八成跟我做的那些事有关。距上次她掏两万块钱打进三光的账号,差不多过去一个半月了。我跟她说过,两万块钱只能保两个月平安无事。她的内心不像她表面那样镇静,她毕竟是个女人。虽然很多时候她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疯狂地工作赚钱,但很多时候,她会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女流之辈。我左眼皮有点跳,捂下去以后右眼皮又跳开了。
  我的猜测很快得到证实。束总给我打来电话,要我把刚才扶人的一个年轻人送到新麦西娱乐城。电话打完那年轻人已经到了我的车前面,问我这是不是束总的车。我说,当然是啊,玛莎拉蒂,整个佴城只有这一辆。去新麦西见你马子吧——是女朋友咧!他坐在副座上试了试沙发皮,咧嘴一笑说,蛮牛的嘛,我还以为这车叫鱼叉牌。我说,老弟,哪有你牛啊,屁股后面别一把小手枪,掏出来想敲谁就敲谁。这也是个爱笑的警察,听我夸他,就把腰上的小六四掏出来,作势吹吹枪口。他说,老兄,哪是你说的这么爽?把枪给你,你去敲个人给我看看。他妈的,这把枪自个也憋坏了。我哈哈一笑,哪敢把枪接过来。
  我问他刚才扶着的那醉鬼是谁,他毫不隐讳,说是市局张副局长,专门抓刑侦这块。
  回到住的地方,我用电脑把束总那沓裸照又浏览了一遍。同时我想,如果束总要报案,那么无论醉成什么状态的人都能轻易把案件破了——查银行卡的户主,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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