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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1年第1期

嗅蜜

作者:废 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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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人总是可以交朋友的。于是,我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干脆坐起来,用眼睛试探着他,想跟他聊点什么,毕竟路上还有六七个小时要熬。
  我看到他读的是马赫写的《感觉的分析》,我的话题就从这本书开始。要知道在学校,我也是个哲学迷,尽管我的专业是企管。
  我说我喜欢看唯心主义哲学家写的书,比如康德啦、黑格尔啦、海德格尔啦、萨特啦等等,我觉得唯心主义比唯物主义要深刻。
  他眼睛一亮,接着我的话题,侃侃而谈。他说,唯心主义之所以深刻,那是因为它总是研究人,哲学一旦离开研究人,就太空洞了。
  我们马上就人的问题,展开了热烈讨论,没想到在很多方面,我们都找到了共鸣。这不是一件衣服、一双鞋子大家都喜欢的那种同好,而是在世界观、方法论层面上的看法一致,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对于我这种还没碰过钉子,口气大得世界就像装在口袋里一样的青年人来说,能找到这样一位朋友,就譬如马克思遇到了恩格斯,世界即将在我们这次偶然相遇中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后在内蒙的几天,我们的谈话慢慢从形而上转到了形而下,慢慢从理想、抱负、人生观转到个人的经历上来。这时,我知道他原来是学哲学的,比我高一届,由于高考以前当过两年中学老师,我二十四,他已经二十八了。这样的大龄青年,怎么还没有结婚,甚至连女朋友都没有,难道学哲学的都是独身主义者?
  直到我们回到P城,第一次单独喝酒,他才告诉了我为什么到现在还孑然一身的原因。
  原来,他在上大学时处过一个女朋友,照他的话来讲,是精神上最亲密的伙伴,他们只要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那一段日子,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转眼快毕业了,有一天,他们结伴去郊游。黄昏已至,飞鸟归巢,落霞把天边染成了青黛色,他们坐在山边的石凳上,相互依偎着,流连忘返。暮色苍茫,夜像一张黑色的巨网,将一带远山和这一对青年男女牢牢地笼罩住了。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急切地想要回家,相反,却抓住他的手,生怕他离开似的。他一个八尺男儿,怀拥着一个柔情似水的妙龄少女,心中怎会不涌动起一股生命的激情呢?可是,当这股汹涌而来的情欲的潮水向他扑来的时候,他在心中构筑的理智的堤坝却牢不可破地挡住了洪水。他不能违背他的生活信念:爱一个女人,不能掺杂任何肉体的欲念,尤其是面对一个如此钟情于自己的处女,没有到精神天衣无缝高度完美结合的最高境界,保护她的肉体完好无损,就是自己对她的至爱。他就像某些孩子,总是把大人给他的最好的糖果留在最后吃;他们每天都憧憬着那些糖果,但他们每天都舍不得吃它,他们在憧憬中体味幸福。他觉得跟他女朋友的结合,是天底下最美的事,这样的事,不能随随便便地就去做,必得在克制情欲的痛苦中饱受磨难,然后,肉体的交融,才是生命的涅桨。
  他的女朋友没有把爱上升到这样高的哲学层次,她只是觉得爱上一个男人了,就希望被对方强有力地占有,哪怕这种占有是强暴,她都会感到幸福和快慰。她爱一个男人,就要那个男人完完全全地把她变成女人,让她享受到作为女人的快乐。这就是爱和被爱,就那么简单。所以,当她那天在夜幕的掩护下,拥着自己想以身相许的男朋友时,心中只有一种渴望,那就是被他占有,彻底地毫无保留地被占有。她要把自己变成一片未开垦的处女地,把他变成爬犁,任由爬犁在她身上开垦;她还要成为他的奴隶,她的一切精神和肉体,都听从他的驱遣,甚至这时他对她所有的折磨和虐待,都将化成她巨大的快乐和享受。
  然而,她期待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她深深地失望了。失望的痛苦之余,她不得不思索他为什么会对她这样。结论是,他并不爱她,他说他爱她,那只是他嘴上说的,是他思想的表白,而不是人性的呼唤。要不他为什么那么理智,那么缺少冲动?难道是自己缺少吸引力,这么长时间的耳鬓厮磨,终究还没能勾起他的爱欲?
  想到这一层,她的自尊心被刺伤了。几天以后,她给他写了一封信,寥寥数语,言简意赅地说她思虑再三,觉得他们俩人的脾气、秉性相去甚远,今后一定难以相容,与其日后结了再离,不如现在就各奔东西,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是也。
  王军接到这封信,仿佛当头被打了一闷棍,只觉得眼冒金星,天底下所有的一切都没了颜色。他丢下手头正在做的论文,马上就去找她,质问她,跟她理论,说服她他是爱她的,而她也爱他,他们是天作之合,世界上最最般配的一对。他说得热情洋溢、眉飞色舞、指手划脚、唾沫星子乱溅;而她呢,却听得越来越木然,越来越心烦意乱,她知道她那无以明状的欲求,正与她擦肩而过,迅速离她远去,就像天上的流星,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心在发凉,慢慢的连一点余热都消失了。
  事实上,那一天王军所要做的是把她拉出来,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然后,紧紧地抱住她,吻她,让他身体的语言去表达他对她的爱意,就大功告成了。
  几年以后,她成了新娘。在一次校庆活动中,他们又重逢了。他请她喝咖啡,俩人回首当年,他问她何以要离开他,她便把真实的一切都告诉了他。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原来他把原本十分简单的事搞复杂了。哲学从来都用复杂的理念去诠释简单的事实,他哲学学得太好,结果反受其害。
  王军叙说这段往事的时候,用缓慢而深沉的语调,仿佛在发布悼词,看得出这次名副其实的精神恋爱对他的灵魂有着硫酸腐蚀容颜般的作用。经历可以改变一个人,现在的王军变了。
  
  三
  
  男人之间的交往到了可以无所顾忌地谈女人时,才上升到一个较高的层次。这句话可以反过来讲,即男人之间的关系没有近到一定的程度,他们是不会随便在一起很深入地谈论女人的。
  我和王军第三次一起喝酒时,居然没遮没掩地谈起了女人,而且是从观念一直谈到行为。我们越是谈得深入,越感到彼此关系的亲近,而越亲近,就谈得越有深度。当餐桌上杯盘狼藉时,我们超越了朋友,超越了哥们,就像两条荒野里忍受饥饿四处觅食的狼仔,成了同类。
  人内心深处的善和恶是会互相转化的,极善和极恶有时都会走向反面。精神之爱和肉体之爱也是如此,王军深切地体会到精神之爱的失败后,他就走向反面,从他到P城之日起,就开始了他的肉体性爱之旅。
  这期间,他同一个又一个女人发生关系,有的甚至不知姓名,不知职业和身份,他管这叫“一次性处理”。当然,也有同他保持长久关系的女朋友,即使这样,他也不放过临时的,能有一夜之欢的女人。他如数家珍地回味着同这些女人交往、做爱的经过,就像一个政治家回忆自己的政绩,一个军事家回忆自己的战功,一个优秀的学生回忆自己的成绩那样自豪和自得。就像每一个政绩,每一次战功和每一回成绩的取得都各各不同一样,王军对每一个女人的回忆都充满着独特的体味,此时,女人不是作为类概念出现的,而是作为张三李四王二那样的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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