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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2002年第1期

有风过耳/患难

作者:王传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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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仪关上水笼头,高声说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说看。荷香摇摇头说没什么,什么事也没有。
  
  五
  
  荷香直到火车开走的时候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车厢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荷香知道自己正在离月城越来越远。吴建国是最后一刻才决定上这趟车的,荷香只知道它是朝北方开的,根本不知道终点到哪儿。荷香被吴建国拉着跑到车站的时候还在担心那个躺在地上的大排档摊主是不是还活着,吴建国恶狠狠地推了她一把,骂了一声贱货便转身走开了。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荷香说,你得给我弄点钱来,我要离开这儿,现在就走!荷香说你要到哪儿去?我不回去,我要跟你一起走。吴建国先是死活不同意,后来把荷香上上下下看了一会儿,忽然说,行。
   荷香在火车上很快就睡着了,半夜的时候又被吴建国叫醒了,吴建国拍了拍荷香的后背,说到了到了。荷香原来还以为至少要坐一两天的火车呢,荷香站起身穿过车厢里一个个横七竖八呲牙咧嘴的身体,直到站在一个陌生小站的站台上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吴建国敲开车站附近一个小旅店的门,把荷香安顿下来之后就不见了。半个小时之后,吴建国带来了一个陌生男人,跟荷香说是以前做生意的朋友,还给荷香带来了几罐饮料。陌生男人似笑非笑地对荷香说小姐真漂亮,到底是大城市来的。然后便盯着荷香的脸看,看了一会儿又看荷香的胸脯,正面看完了又让荷香转过身去,看荷香肥硕的屁股,还伸出手揣了一把肥瘦。荷香当即甩出去一个嘴巴子,荷香看到陌生男人的脸似乎阴了一下,然后附在吴建国的耳朵上嘀咕了一句什么。饮料里显然是有些名堂的,荷香喝完饮料后便开始犯困了,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听到吴建国在跟那个陌生男人因为什么事讨价还价,两人压低声音吵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吴建国摇了摇荷香的肩膀,说他有事要出去一下,让她安心在这里等他,有什么事就找老四照应。吴建国指了指陌生男人,然后伸出手摸了摸荷香的脸,咧开嘴笑了起来。吴建国走了之后,那个叫老四的陌生男人便开始对荷香动手动脚的,荷香想反抗,却发觉手脚一下子变的像面条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想大声喊叫,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老四在黑暗中反反复复地揉摸着荷香的身体,像一个耐心而高明的面点师,因为兴奋,不时把鼻涕抹在小旅店肮脏的被褥上。朦胧中,荷香能听到老四粗糙的双手在身体上划过时的沙沙声,下雨似的。那一夜,荷香睡的香甜极了,做了一夜的梦却一个也没有记住。
  第二天早上,老四告诉荷香,他花了五千块钱从吴建国那儿把她买下了。吴建国急等着钱用,所以把她卖给他了。荷香不相信,要出去给吴建国打电话,却发现吴建国的手机早就停了。老四对荷香说你别忙了,吴建国这会儿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荷香放下电话,发现老四正笑嘻嘻地看着她。老四其实并不算老,虽然四十不到身体就发福了,头顶上的头发也秃了半截,却不怎么像是在生意场上混的人,一脸的斯文相。脸上的皮肤是营养过剩的那种,油腻而红润的样子,露在外面的手脚也是强健有力的,铁疙瘩似的肌肉上覆着一层暗黑色的汗毛。老四拍拍荷香的肩膀,说只要你对我好,我不会亏待你的。荷香把老四放在肩膀上的手推开,转身跟老四要了一根香烟,呼了口气,对着老四的脸吹了一口烟圈,眯起眼睛说你怎么不亏待我呢?
   老四从来不打荷香,说话也是轻言慢语的。老四的老婆是他老家卫生院里的护士,五年前就跟别人跑了,那时候他还在一家乡镇玩具厂做技术员,因为厂里亏损,头天晚上厂长刚跟他谈过要他下岗的事,第二天老婆便把离婚协议书签好了。女人把所有的家具都搬走了,还留下了一张纸条。老四说他并不心疼那些家具,那本来就是他老婆置的。他想不通的是那张纸条。荷香问纸条上写了什么?老四看了荷香一眼,说我已经记不全了,大概是说她从来就没爱过我,因为我是一个无能又窝囊的男人。总之一句话,她要走了,就这么回事。老四停了一会儿说你猜她后来嫁给谁了?荷香问谁?老四笑了起来,说她嫁给了玩具厂的厂长。那时候她还没过三十岁生日,那老头都快六十岁了,有严重的前列腺炎,头秃得一根毛也不剩,还有哮喘病。老四住了口,停了一会儿又有点疑惑起来,说谁知道呢?或许就因为这些她才嫁给他也说不定,女人的事谁能说得清呢?老四忽然转过脸来,针尖似的看了荷香一眼,问荷香,你为什么要跟吴建国在一起呢?
   老四对做生意并不怎么在行。老四身上有点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那么点儿厚道,当然这多半是装出来的,可因为装得太像了,便常常要被别人利用的。老四说他还没坏到那个份上,他做生意纯粹是给逼的,他一点也不喜欢骗人说假话,连生人都不爱见,可不说假话哪赚得了钱?老四的理想是做个小本生意赚点辛苦钱,找个可心的女人做他老婆,疼他爱他对他好,给他烧饭持家生孩子。可这太难了,现在的女人都是他妈的只爱钱不爱人的,给了她钱你就是她的心肝宝贝,让她叫你爹都成,没钱你就是一堆臭肉。老四说荷香,你们女人怎么都变得跟牲口似的?老四一边感叹一边摸荷香身上的伤疤,荷香便一一向老四介绍,哪些是吴建国打的,哪些是别人留下的。荷香说她一点也不怪吴建国,那是个没人心疼的人,他做什么她都不怪他。老四说要是吴建国不是把你卖给我,把你卖给人贩子呢?你也不恨他?荷香想了想,说我不知道,这我可没想过。荷香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知道的,可一说出来就不是原来的样子,就是原来的感觉现在看起来似乎也是不确定的。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离不开吴建国呢?那个把她卖了五千块钱的男人。
  
  六
  
  荷香是在跟老四生活了一百四十五天之后决定离开老四的,荷香觉得要是她不走的话,准会发疯的。老四半个月之前就开始跟平常一样出门做生意了,不再担心荷香会不会跑的问题。老四在小镇上开了一家公司,自然是那种什么业务都不做但又什么生意都做的公司。老四出门当然少不了喝酒嫖妓,但晚饭是必定要回来吃的。老四带回来劲道十足的老白干,小心地倒出两小杯,老四从不在荷香面前多喝酒,但酒却一定是要喝一点的。老四说因为这才像是在家里。老四边喝酒边对荷香的手艺赞不绝口,虽然荷香只会用电饭煲煮米饭,只会做西红柿炒鸡蛋或者丝瓜炒鸡蛋,老四却是一副感动得想流泪的样子。老四说我以前的老婆是一条母狗,见到男人就起性,还喜欢老男人,越老越起性,荷香你才让我体会到了家的温暖。老四跪在荷香面前,把头扎在荷香的怀里,扪着吻着,把清鼻涕一滴滴地抹在荷香的胸脯上。老四说荷香你嫁给我吧,给我做老婆好么?吴建国是有眼无珠,幸亏他把你给卖了我才得到了你,咱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好么?老四仰着脸看荷香,几乎分不清眉眼,只能看到流着涎水的半张着的嘴巴和一大片团团的肉色。荷香不由感到一阵恶心,就像一条狗伸出舌头舔自己脚趾头时的感觉,厌恶中夹杂着一点兴奋。女人都是喜欢被男人宠的,就是叫花子向自己示爱,女人虽然表面上受了羞辱似的,心里还是有几分骄傲的,可荷香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荷香从小就害怕成为一个普通人,害怕跟别人一样。不好好上学跟小流氓鬼混,怀孕流产,甚至喜欢上吴建国,这些都是为了跟别人活的不一样,为了做点除了吃饭睡觉上学工作结婚生孩子之外什么不一样的事情。荷香顶着鸡的恶名鬼混,心甘情愿地挨吴建国的揍,跑几千里地去见一个杀人犯,甚至吴建国为了钱把她卖给一个陌生男人她也毫无怨言,这一切只是因为她不愿意做一个普通人。可老四,这个花五千块钱把她买来跟她睡觉的男人,却向她这个做过鸡的女人求婚,而且是要她做他的妻子。不是因为她漂亮,只是为了要一个持家烧饭的老婆,一个整日守着他、在家等他、给他生孩子的普通女人。荷香牺牲了自己的青春,不惜做个烂女人,老四却还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普通女人的特征。十年了呀,她拚了十年,满身的伤口和疲惫,却还是站在原地没动,荷香不由打了个寒噤。荷香咬着牙根推开老四,站了起来。不,她不能这样,不能!她得做点什么,不然她觉得自己会疯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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