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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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 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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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岳非盯着图画连声赞叹。高手,真是高手!
老周伸头看了看外间屋里臧萍萍的办公桌若有所思地说,她得罪谁了呢?在这节骨眼上。有人这么出她的丑。这明摆着是跟她过不去呀。这次减员增效,竞争上岗可是非常激烈的。党委会已经研究决定了,采取中层以上干部无记名投票的方式,咱这里就一个岗位,我无所谓,到内退年龄了,你和她可是有一拼的。岳非看着老周的表情,明白他的意思,他赶紧摆手说,别这么看着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画不了那么好,我也就是画画黑板报,这种我画不来,真的。老周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不到半个小时,全机关楼的人都知道了。段长和党委书记在外地开会。副段长对此一筹莫展,有人建议赶紧把墙皮铲掉,不能让更多的人看见,有人说一定要等到段长回来,由段长决定。最后,副段长决定打电话给段长请示,段长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一定要留着,等我回去处理。
这天上午,臧萍萍迟迟没有出现,接近下班的时候,岳非接了一个臧萍萍的电话。说请假一天,婆婆生病了,陪婆婆到医院检查身体去。岳非想告诉臧萍萍关于画的事,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臧萍萍在电话里柔声细语地说。麻烦你一定转告科长一声。真是不好意思。我老是请假。活总是让你帮着干,不过你当先进也有我的功劳哦,没有落后就比不出先进来哦,我不求上进。你就多多代劳哦。臧萍萍笑着挂断了电话。绵软缠绕的哦字在岳非的耳朵里,久久不去。放下电话,岳非突然想到,墙壁上的臧萍萍。大张着的嘴里喊出的一定是这个字,只是比在电话里多了些高亢和放肆。
下午下班的时候,黄蕾红肿着眼睛来找岳非。老周把目光从黄蕾的脸上扫到岳非的脸上,然后赶紧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离开了。黄营把门关上,坐到老周的椅子上,盯着岳非的眼睛说,大家都在怀疑你,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你干的?
怎么会是我呢?岳非的心咯噔一下,嘴角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怎么会是我呢?我有那本事吗?就是有。我也不会干这种事!
没干你哆嗦什么?你哆嗦什么?你说你是不是和她干过?你怎么会知道她那个浪样?你说!
黄蕾拿起老周的一沓信纸扔到岳非的脸上。全机关楼都知道是你画的,除了你还有谁会画画?你想赖都赖不到别人身上!看看她那恶心人的浪样子,跟头发情的猪似的,一天到晚岳非哦,岳非哦。恶心!
第二天早晨,臧萍萍哼着“苏三离了洪洞县。只身来到大街前”进入办公室,对老周和岳非说,两位辛苦哦。婆婆病了没办法,女人就是事多。科长没说什么吧?岳非和老周一起盯着臧萍萍那小得外人分不清到底是睁着还是闭着的眼睛,都想告诉她。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臧萍萍说,干吗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灰?老周说,还真有人往你脸上抹灰呢!他站起身来拉着臧萍萍胖嘟嘟的手腕子说,我这当长辈的,不告诉你是不对的,你在走廊里等着,我先进去看看再说。老周进到厕所里看了看。里面空无一人。所有的人早已经站在窗子前和门后边等待着看臧萍萍的反应。
老周把臧萍萍往男厕所里推着说,你自己进去看吧。老周话音未落,就听见臧萍萍发出了单元音的尖叫,接着看见臧萍萍浑身波动着跑出来。老周早预料到臧萍萍会高声尖叫,也预料到臧萍萍会从男厕所里夺门而出,但他从未想到臧萍萍跑起来的时候,浑身是水波荡漾的。她的脖子她的胳膊她的腿她的肚子她的腮帮子把水波荡到她的胸部,变成两个浪头跳跃着。老周看着浑身水波荡漾的臧萍萍,隐约觉得段长真有可能和臧萍萍有一腿。老周第一次理解了人们那句话,胖有胖的味道。
臧萍萍擦过老周的肩膀,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如同一个巨大的面团掉落了。尖叫戛然而止。人们纷纷从办公室里出来,七手八脚地拉她。臧萍萍挣脱人们的手指,双手捂住脸,呜咽起来。臧萍萍边哭边说,还让我活不活?让我怎么活呀?臧萍萍哭得冤屈而无助。人们纷纷劝慰着她,说,段长马上就会回来的。段长回来后肯定能查出来是谁干的。
岳非坐在屋子里听着臧萍萍的哭声和人们的议论如坐针毡,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希望段长赶紧回来。查找出真凶。他知道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自己最好保持沉默,否则会越描越黑。
3
姚遥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揪着卫生纸,被她的眼泪和鼻涕浸湿的纸团在地上如同盛开的棉花。她说。我觉得我要死了,我该怎么办呀,这里除了山就是山。什么也没有。慢车停开了。小站上的人都撤了,就留着工务段的一个破工区,除了几个浑身脏兮兮的人和几个家属之外,什么人都看不见,什么东西也买不到。麦乐乐,你说话呀,我该怎么办?
麦乐乐在电话的那端陪她哭着,心里也没有主意,只一个劲地说,不要想太多了,休班回来吧,要么我休班的时候去看你。你不要哭了,领导不是说过两年一轮换吗?姚遥说。万一呢?万一领导再变卦呢?张大夫说。当初让他来的时候也是说两年的,他一待就是二十年,我该怎么办呀?呜呜呜……麦乐乐说,姚遥求求你不要这么个哭法,怪吓人的。你要坚强,不是还有希望吗?不是还没到两年吗?两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就像停开慢车那事,两年前不是谁也没有想到吗?小站上的人不是做梦也没想到会离开那里吗?现在不是已经有人在传说铁路医院要推向地方吗?到时候不就能回来了吗?
姚遥的哭声小下来,她对着话筒嘤嘤地哭着。她无法放下话筒。这是她和那个城市和她原来的生活仅有的连接。麦乐乐的声音是她在孤独寂寞的夜晚里仅有的安慰。狂风尖厉地呼叫着,门窗叮咣叮咣地响起来,姚遥刚刚从麦乐乐的话语里得到的安慰如同锤子下的瓦片碎裂了,她重新大哭起来。乐乐,乐乐呀,你听见风了吗,跟狼嚎一样。吓死我了。麦乐乐我肯定等不到两年结束就被吓死了。麦乐乐,吓死我了,万一有狼来了怎么办?有坏人来了怎么办?
麦乐乐说,一定记住呀,不管是狼还是坏人来了都不要开门,坚决不开门,晚上的病号一个也不看,一定一定要记住了。还有,除了头疼感冒拉稀你什么也不要管,真要出了事故,你这辈子就完了,我都快担心死了,你一个药师又不懂诊断又没有处方权,领导干吗非要你去那里?
姚遥把堵在鼻子上的卫生纸拿开,想扔到地上又想到如果把卫生纸浪费完了,以后解大便就只得用处方或者病例记录纸擦屁股,那些纸又硬又脆。处方纸虽然稍微软一些。但是面积太小。姚遥把准备做投掷动作的右手缩回来,把那团还未湿透的卫生纸按在眼睛下,截住滚滚而下的泪珠,说,乐乐,有你是我的福气,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了,我来这里三天了,除了你没有一个人记得我,没有一个人问我一声是死是活……呜呜呜……姚遥边哭边拿过蘸水笔在处方上写着柚子两个字,然后狠狠地划掉,顺着笔画被墨水泡软的纸在笔尖下撕裂。
柚子,一个男人的名字。恋爱的女人给男人的名字。曾经。她这样叫他的时候,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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