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左左右右
作者:东 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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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遥说,他在上海,我一次也没去过,我只知道他的电话和通讯地址。
岳非说,那就好办,我陪你去找他算账。
真的吗?姚遥抬头凝视着岳非的嘴唇,她问,你冷吗?
岳非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列车时刻表,查看起来。他说,我们明天一大早从这里出发,大约在下午一两点钟赶到南康,三点半有一趟过路车到上海,后天早晨就能到,解决完了,我们还有时间逛逛上海呢。
第二天天没亮,岳非就来敲卫生所的门。姚遥在门上贴了张纸条说自己调休了,算是对来取药的人有了个交待。岳非带领她从火车站对面的山翻过去,他说这样可以节约时间。
姚遥到爪哇卫生所以后只回过南康一次,是她来这里一个月的时候,她借口回医院领药品回去的。因为慢车停开后。原来通往外面的公路被山上滑落的石头挡住了,没有人整修,路便慢慢地荒芜坍塌了,偶尔有医院或工务段的车来,也都是停在路上,步行着走后面的一小截路。从爪哇火车站要步行好几个小时才能走到镇上坐公共汽车。那次,姚遥费尽千辛万苦回到南康铁路医院,发现自己已经是个多余的人,已经是个不存在的人。她宿舍里的门锁已经换过了,她的床已经被撤掉了,新婚的一个女孩子和她的丈夫住在里面。门上贴着巨大的喜字。她所有的东西被归整在两个纸箱里塞到了麦乐乐的床底下。那里只有一个麦乐乐还对她怀着不变的热情,但那热情因为有了怜悯和分离变得格外周到。挤在麦乐乐的被窝里姚遥哭了。麦乐乐说。姚遥你要是回来感到难过,以后还是我去看你吧。姚遥说,你不知道那路多难走,又没有车,你多给我打打电话就好了。其实,姚遥那次回南康的主要心思是给柚子打电话。柚子在电话里说,最近太忙,顾不上写信,铁路总机很难打通。
姚遥和岳非找到柚子信封上的地址时,姚遥的牙齿发出了嘚嘚的声音。岳非看她一眼问,你紧张啊?姚遥说,有些冷,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岳非笑了笑说,你认为他会和你说什么?
传达室的老先生说。这里没有这个人。
姚遥说,什么?我每次明明把信都寄到这里的。姚遥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意识到柚子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面对今天的打算。姚遥恳求道:叔叔您再想想,我从南康赶了一天一夜的车才过来。我明明都是把信寄到这里的,我收到的信也是从这里寄出去的。
南康?老先生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他说,你是不是南康铁路医院的?
姚遥赶紧点头说,是的,是的,我有很重要的事,你就让我进去见一面吧。
老先生说,这个人真不在这里,他是我们单位李政光的朋友,说他们单位信老丢,拜托我代收的。说只要是南康铁路医院来的信都交给李政光。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的,你们去问李政光吧。
岳非说,谢谢了,不用了。他拉起姚遥颤抖不止的手走出来。
姚遥无力地说,我们是不是该去问问李政光他在哪里?
岳非说,你不是有他办公室的电话么。通过查号台一样能查到他的真正单位,李政光是不会告诉你的。
岳非说,我们先找个饭店吃点东西,吃暖了,再找。
姚遥说,不,我吃不下。
岳非说,那好,我现在就打电话查。
岳非扣下电话说,知道了,就在马路对面,是一条街,这边是单号,那边是双号。
姚遥说,我等在这里,你去吧,我怕我自己不能面对。岳非抓起她的手说,姚大夫你必须自己去面对,你要过不了今天你就永远不能把这个骗子从心里剔除出去。
柚子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在看报纸。姚遥像一棵风雨中的小草一样抖起来。姚:遥对自己说,如果他的脸上是惊喜的表情。就说明他是真的爱我,只要是惊喜的表情,我就原谅他,就转身回南康,从此一刀两断,把他藏在心底里。岳非看见姚遥愣愣的。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安慰说,别怕,想说啥就说啥,我站在楼梯上等你,他要对你不客气。我就进去。
柚子做梦也没想到姚遥会站在他面前。他以为看花了眼。不由得连眨了四五下眼皮。他压低声音气急败坏地质问姚遥,你来干什么?你疯了吗?你怎么也和别的女人一样俗不可耐!
姚遥看着自己魂牵梦绕了三年的男人,她觉得自己像一块被点燃的塑料纸烧起来,疼痛着,蜷缩着。
咚。
她倒了下去。她的头在柚子的地板上敲击出沉闷单调的声响。
岳非一个箭步冲进门,趁柚子不防备,来了个干净利落的“别烧鸡”,他朝柚子的后脑勺吼道,快给她道歉!快给她道歉呀!
柚子冷笑着说,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听你的?
这时,有两个人听见动静走进来看见岳非扭着柚子,打算过来拉架。岳非把脚下的椅子一脚踢过去说。你们谁都不要过来。这个骗子把人家纯情的女孩子骗了三四年,到头来连句对不起都没有,他还算是人吗?你们还打算护着他?
柚子的两个同事相互看了一眼,一个出去找领导。一个去给门卫的保安打电话。岳非对着姚遥喊起来,姚大夫,你站起来!过来呀。扇他,一直扇到他说对不起!姚大夫。姚大夫,你站起来呀!姚遥在岳非的激励中爬起来,像一只垂死的鸡挥舞着翅膀朝柚子冲过去。
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有人说,局长来了。柚子的局长威严地看着姚遥狂舞。局长对岳非摆摆手说,放开他,有事说事,我是这局里的负责人,有什么事跟我反映。岳非说,姚大夫,把他的照片拿给他领导。看他怎么抵赖!我们今天就是来要一句对不起的!
局长低头看着后面的字迹——给我命运里的爱人。他对柚子说,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就赶紧给人家道歉!
柚子说,照片是我丢失的,上面的字是写给我老婆的。
你真是无耻!姚遥用尽力气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她做梦一样地盯着柚子的脸,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证明自己的存在。
岳非说。姚大夫,你想想三四年的交往总会有东西证明他的存在吧。你想想啊!
姚遥想起她的小皮箱。她说,我保存着他写给我的信,但落款是柚子。是我给他起的名字,寄信地址是,是……她无助地看着岳非。
岳非转脸对局长说,局长您都听见了吧。我们可以让人把信送过来,虽然名字不是真的,地址也不是真的。但字迹总是可以鉴别的,哪怕是到公安局我们也会奉陪到底。
局长对柚子说,你打算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柚子的额头上出现了大粒的汗珠子,腮帮子快速地哆嗦着,三个含混不清的字掉了出来。对不起。
局长冷笑一声说,要说就说清楚!
柚子的腮帮子更快地哆嗦着。岳非说。说得真诚一些吧,你想过对人家姚大夫的伤害吗?只要姚大夫不满意,我就会让你一直说到她满意为止。
柚子闭紧嘴唇,想让腮帮子停止小动作。过了大约一分钟的工夫,他抬起头来清晰地说,对不起,我的确欺骗了你……
姚遥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站在门口伸着头看热闹的人赶紧让开。岳非走过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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