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长歌
作者:大 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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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土,又让他们无法解释。对于无法解释的事。他们就归于神灵。
河湾村确实出现过神灵。有一天,赵老大的堂兄赵之帝在北山采桑叶时,发现一只兔子,他想抓住这只兔子,就开始追,当他追到半山腰时,兔子就变成了七只,全是白色。他追得大汗淋漓,一个也没有追上。回到家后他就睡了三天三夜,—直说胡话。家里人请来一位先生给他看病,先生肯定地说,赵之帝冲撞了七仙女。人们恍然大悟,知道那七只兔子原来是七仙女的化身。起初,有一位长者带着香火到北山去烧香,后来烧香的人越来越多,村里的好多人都去烧香。这件事情很快惊动了附近的乡村,一时间来北山烧香的人络绎不绝,河湾村也因此招待了许多亲戚朋友。有的家里十几天内一直处在辛苦的招待中。最苦的是赵老大和赵水父子俩,由于过河的人猛然增多,他们一整天来回不停地摆渡,几乎都要累垮了,好在赵老大的同族侄子赵禹出手帮忙,才减轻了他们的负担。
张刘氏是较早去烧香的一个。她在祈祷时问七仙女:我儿子什么时候能够娶上媳妇?七仙女给她暗示了一个“七”字。她回来后就想,“七”是什么意思呢?村里有人解释说,七年;有人说是七个月就会有消息;也有人说,说七次媒之后,才可能成。张刘氏迫使张文亲自到山上去烧香许愿,张文不情愿地去了,由于他的心不诚,结果他什么暗示也没有得到。
大丫也听说了七仙女的事,回娘家看看,顺便烧些香。她祈祷父亲身体好,也祈祷公公、婆婆和她的男人身体健康,祈祷她养的蚕能结出好茧。二丫也跟着姐姐上山去烧香了,她祈祷的愿望非常简单,就是希望她养的蚕别在很小的时候就跑到槐树上去当吊死鬼。大丫听到二丫的愿望,笑得直不起腰来,说,你也不当着七仙女许个愿,将来找个好婆家。二丫的脸刷地就红了,说,姐,你说的什么呀。
大丫和二丫下山的时候,遇见了大丫小时候的伙伴秀子,秀子嫁到很远的一个村子,如今,身边领着一个丫头,肚子又大起来了,她们见面说了一阵话,就各自忙去。
河湾村因为七仙女而热闹了一阵子。外村的姑娘开始羡慕河湾村,认为有七仙女的地方许愿方便,不用走很远的路。但七仙女并不总是呆在一个地方,没有准确的居住地,有时在这座山上,有时又跑到别的山上。但通过七仙女的事,河湾村又增加了知名度,来这里的人都夸河湾村的风水好,背山环水,前面还有开阔的平地和树林。树林的外面就是沙河,沙河与另外一条河融合在一起后继续往下流。据说,水神的媳妇就住在那条河里,人们只是这么传说,但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
七仙女的暗示果然灵验,祈祷过后七个月,一天,张刘氏正在家里染布,来了一个说媒的人。说北岔沟有一户李姓人家,有一女已经十八岁,长得细皮嫩肉,又俊又巧,手工活也做得细致,人也勤劳善良。由于她的母亲得了痨病,为了治病已经欠下许多外债,急需要钱。你们家张文不是还没有媳妇吗?这不,机会来了,谁叫我心肠软呢,这不,我就跑过来给你们说媒来了。这不,我连午饭还没吃呢。
张刘氏抓住了这个绝好的机会,出了一笔大钱,果然就把亲事给定下来了。相亲那天,张文骑在驴身上,两腿夹住驴肚子,从外面进来,在自家的院子里转了一圈,说事情太急,还要去外村处理一批布匹生意,拱手和相亲的人打个招呼,没有下驴就匆匆地出去了。李巧和她的父亲看见张文骑在驴身上,长相一般,但还过得去。尤其是他在驴身上拱手打招呼的架势,颇有一番风度。媒婆说,人家的生意做大了,这不,还要去外村呢。李巧和她的父亲当时被蒙住了。他们不知道张文骑在驴身上,巧妙地掩盖了罗圈腿,当时还以为他家的生意真的很忙。
等到新媳妇下轿,拜天地,入洞房,揭下红盖头等仪式后,发现张文的罗圈腿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样进了张家,让全村的人都惊呆了。有人说张家娶了一个仙女,也有人说在梦里见过,就是七仙女中的老七,她绝对不是凡人。
李巧知道自己上了当,入洞房后没有脱衣服就往外跑,但被堵在外面的张刘氏拦住。这天夜里,李巧一直在哭,张刘氏在门外守了一夜,她预感到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
张刘氏的感觉是对的。先是春天的一场山火烧了河湾村的一片山场,其中有她家的一部分,许多桑树和花椒树被烧毁。紧接着夏天的一场洪水又冲毁了许多土地,其中也有她家的一部分。河湾村遇到了几十年不遇的怪事情。人们认为张刘氏做了亏心事,欺骗了李巧,老天在报应。李巧听到这些传闻从不分辩,自从她嫁到张家后就很少说话,见人总是低着头,头上总是围着一块头巾。
张刘氏见李巧过门已经半年多,仍没有怀孕,张文也是闷闷不乐,她深知其中的缘故,但她不敢直接过问。李巧经常回娘家,一去就是十天半月,她回来时必定是阴天,有时也下雨,河湾村里挨过雨淋的人说,有些雨滴是咸的,怀疑其中有仙女的眼泪。张刘氏从外村请来一位阴阳先生,制止事态的发展。先生用红纸写了三张符,每张符上都写上了李巧的姓名和生身年月,然后埋在张刘氏家门前一张,门后一张,李巧回娘家的半路一张。
这些符发挥了作用。埋符过后几天,李巧又一次回娘家,她刚走到大门口,就遇到了一道雾蒙蒙的墙,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她继续走,行至半路时,又遇到了一道雾蒙蒙的墙。她的心顿时糊涂了,失去了方向感,迷迷糊糊地往前走,差一点走到山里去。好在这时一个砍柴的人路过,看见她往山里走,喊了她一声,她听到喊声,感觉眼前的雾突然间散开,心也明白了,她又找到了回家的路。
砍柴人很奇怪,心想,这个女子怎么了?李巧也在想,我这是怎么了?他们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张武察觉到母亲干了一些秘密的事情,但他不知道她具体干了什么。他劝母亲,千万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张刘氏听他说这些,既不承认,也不反驳,她采取的态度是默不作声。自从李巧来到这个家,家里的人都很少说话,气氛非常沉闷。张文几乎不说话,他总是默默地赶着驴离开家,有时一去就是几天。有一天张武发现哥哥的耳朵上少了一块肉,问他怎么回事,他不回答,再三追问之后,张文才嘟哝了一声:是一个人掰掉的。张武看了看,耳朵少了一块,但并没有流血,他感觉有些纳闷。
张文整天赶着毛驴外出,总是空着回来,母亲知道其中的原因,也不制止。他知道儿子的苦衷。实际上,夏天根本就不是收取布匹的季节,因为夏天多雨,布匹一旦被雨淋湿,就会留下斑痕。张文是在找借口,躲避这个家。他在附近的一些村庄里闲转,谁也不知他住在哪里,吃了些什么。这一切,船工赵老大和赵水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因为所有的人想要离开河湾村必须乘船,但船工的嘴很紧,从不传话,也不多问。船工的规矩是,只摆渡,不问行人的去向。
夏天太热,人们减少了出行。过往的行人少了,赵老大让儿子上山采些药材,留下他一个人撑船。有空闲的时间,他就在河边或木船上编织草帽,编多了就拿到集市上去卖,这也是他摆渡之外的另一项收入。他从父亲那里学会的编织草帽的手艺,还要传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