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1年第5期
能在天堂走多久(小说)
作者:刘 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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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在那一堆人中,一眼可以发现他的与众不同:首先,他年轻,其次,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焦灼与渴盼的表情。这就是他,一个遗世独立的人,世界尽在他的眼里,仿佛他可以掌握世界,真不知道到底什么可以掌握他。
我就在这样的时刻朝他走过去。没有人知道我下一步会做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听见风在我耳边呼啸的声音,那一天,正刮大风呢。当我已走到跟他很近的距离时,他开始看我,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面对一个步履慌乱迎面而来的女生,别的男生也许会诧异,会慌乱,但他没有,他就是那样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打乱他的沉静。就这么向他走过去,当我感觉到自己已经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一群人冲到我和他之间,把我们迅速地隔断,接着就是一团人围在一起,那个人很快又成了中心,他们班的人找他咨询答案了。当我反应到这一切的时候,一团槐花打在我的脸上,是风吹落的,居然打得我生疼,疼得我满脸是泪。
再一次回到母校,是我去学校取我的录取通知书。我从母校的校园走过,最后一眼看我逗留了六年的地方,只是一片青茫茫的天宇,槐树花儿咕噜噜东一团西一团地涌动着。江南的夏天,微风轻拂,花香袭人。
第二天一早醒来,已是九点多。其实我一夜没有合眼,在宾馆密实的窗帘下,我无从知道外面的辰光。是史小玢的尖叫让我们知道大家早就睡过了上班时间。钟芹芹反正按兵不动,她不用上班。史小玢开始火线出击,在五分钟内她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还化了个挺不错的妆,最后,她像一阵旋风一样地刮出了门,临走时一声惊心动魄的“砰”的关门声宣告了史旋风的扬长而去。
屋里只剩下我与钟芹芹面面相觑。半晌,钟芹芹说:“你看,史小玢是静如烟鬼,动如脱兔。”
我说:“给鬼子打工不容易啊,她不这样,谁养活她呀?”
钟芹芹说:“你就看到我给别人养着,就不知道我也有苦恼。”
我说:“别给我无病呻吟,现在养小白脸的阔太太多的是。想做就去做。”
钟芹芹啐了我一口:“洛琳,你怎么变得这么刻薄,枉我昨夜耐心听完了你的言情小说。”
我说:“听了小说还卖乖,倒霉的是我,我怎么跟局长交代我上午的失踪?”
钟芹芹涎下一张脸:“我有好办法啊,先来求求我。”
我回敬她:“不稀罕你的狗嘴象牙。”
正拌嘴间,门给轻轻推开了,随即史小玢幽灵一样飘了进来,进到屋来,就像烂泥一样瘫到了床上说:“我居然忘了,下午我要去南京呢,现在可以不去公司了。”
我们哄堂大笑,笑完了钟芹芹说:“怎么今天不是那个人出差呢?我有一计,可以叫她安安分分休息半天,可人家还嘴硬,不听我的招儿。”
史小玢说:“说啦说啦,其实是你爱卖关子。”
钟芹芹给这么一说,老实了许多,就一本正经地说:“洛琳,你打个电话给局长,告诉他你可给他害苦了,你有个朋友暗恋他很多年了,昨天忍不住跟你讲了,还拉着你喝酒,啊呀,她的爱情可是惊天地泣鬼神,她说了一夜,哭了一夜,你也给感动得听了一夜,哭了一夜,所以今天起不来啦,就算起来,眼睛像桃子也上不了班啊。”
呜呼,我倒吸了口凉气,史小玢又来了劲,直说:“高!高!”
我冲史小玢说:“小玢你别跟着瞎起哄,反正不是你们头,要是你,敢跟头这样开玩笑?”
小玢慢条斯理地说:“马局长啊,那个人,我们又不是不了解他,出了名的老色鬼啦,你这样说,早乐得他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他还关心你来不来上班?问题是他要追问那个人是谁怎么办?”
我说要真追问,我交不出一个人来,那就明摆着我在耍他,以后我可没有安宁日子了。
钟芹芹说瞧你们那黏糊劲,交个人有什么了不起,就说我好了。洛琳,打电话去!
我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打了这个电话,就为了给自己的迟到找一个理由,我做了一件这么莫名其妙的事。事实上,我在做这件事的时候,颇有一些恶作剧的快感,马老头果真上钩,电话里他忙不迭地说:“好,好,小洛,回来再说,你好好休息吧。”挂了电话我说:“美你个大头鬼,让小妮子我也耍你一把,谁叫你不提我副处。”
钟芹芹说:“谁叫他当初不让我把档案拿走。”
史小玢说:“谁叫他当初不给我涨工资。”
下午,我惴惴不安地坐在办公室,一直盘算马老头的那句“回来再说”。他真会来问我?问了我我真把钟芹芹交出来?马老头的老奸巨滑在局里可是出了名的,对谁他都笑眯眯,好好坏坏其实全在他肚里,阅世浅的死到临头才知道挨了他一刀,阅世深的永远也琢磨不透自己在他心中份量如何。大家叫他马老头,其实他并不老,才四十来岁,长相偏老气,加上老成持重的样子,就像五十来岁的人。也就这样的人在机关里好混,上面看他老实,下面看他持重,所以三十来岁就是副局,四十来岁就扶了正,官场上马老头是春风得意的。
好容易捱到下班时分,我正庆幸马老头也许不来找我了,他偏就踱着方步进来了。他打着哈哈说小洛啊,醒酒了吧。我在心里骂,打什么哈哈啊,还不直奔主题?我还得装作不好意思地说:“啊,醒酒了,醒酒了。”我想,看你怎么往下说。
“小洛,女人也真有意思,还会约出去喝酒,可不可以告诉我昨天你跟谁出去喝酒的?”老狐狸真有一手,他在套我是谁“暗恋”他呢!
“很多朋友呢。局长今天这么关心我?”我偏不说,吊死你胃口。
“我一向关心你啊,”他蹭了过来,把手搭在我的椅背上,弯腰对着我的脸,“没想到洛琳也会为一个人醉酒啊,你看你,到现在眼睛还红的呢。”说着手就往我面前伸了。
我把头侧了过去,我没想到老狐狸误以为我在对他单相思了,这实在是件好恶心的事。事到如此地步,我才知道我哪是他的对手?想玩这个老家伙,我实在嫩得很,弄不好还把自己给搭进去。钟芹芹啊钟芹芹,可不要怨我把你卖出去了,一来这是你出的馊主意,二来你也承诺过我必要的时候就把你交出去,反正,交出你总比交了我好,我还得在局里干,你反正与他也没什么瓜葛……想到这里,我就说:“马局你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是给别人的爱感动得哭了一夜。”阿弥陀佛,不是我要骗你,谁叫你是猫闻了腥就来找我要鱼吃,拿不出鱼来你就要把我吃了?好女人上天堂,坏女人尽撒谎……
“谁呀?居然这么感动你?”他站回原位,不动声色。
“你还记得钟芹芹吧?”
“哦,”他摸一摸秃顶的脑门,好像在沉思,鬼才相信他会忘了钟芹芹,芹芹是我们局里空前绝后的大美人。芹芹在的时候,他没少“关照”芹芹,后来芹芹嫁人辞工,档案要转到老公单位去,他也没少刁难她。最后他一拍脑门,“好像原来在财务处的吧?”
装蒜。我说是她啊,我们一直是朋友呢。
他什么都不说了,忽然话锋一转:“洛琳,局里很久没搞活动了,你们局办也该组织组织吧。”
我根本没反应过来,我说:“不是刚组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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